15 不回(1 / 1)
十三、不回
“是呀,正义这种东西,又有什么用。”
在说这句话的姚落刃,就像在说“饭这种东西,能填饱肚子就行了,何必计较。”一样,夸张的不拘小节。
“的确,屠城这种事情我也听过,不过那一次屠城却也是必然。”一挡在了渚崖与姚落刃之间,“这点,我可以用性命来担保。”
一曾在数十年前长住过“碧落宫”——也就是“碧落城”的前身,而那时,他总想隐瞒自己的能力,虽然现在也不曾向别人全数倾倒,但至少现在的他,让人觉得是有些能力的。
那时的他,是个不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百姓。
他与莲儿的相遇也是那时候。
在数十年前的某天,当一好不容易攒了一笔积蓄,这笔钱,是他为许多人代笔书新换来的,他决定在这个叫做“碧落宫”的地方住上几年。
他不知道他在几十年年不曾老去的原因,但至少现在他不想死。
正当他四处寻找出租的房屋时,他遇见了莲儿。莲儿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梳着圆圆的丫头髻,但此时髻已经不是那么平整了。
“叫你给爷一串糖葫芦都不肯,你这个死女娃!”此时,一个穿着很华贵的公子哥踢向莲儿。
“住手!欺负一个女孩子成何体统!”一虽然早已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了,但仍是看不惯人欺人,尤其是欺负弱小,他挡在了莲儿面前。
“你,哪家的?”那公子一脸不屑的看着一,“该上哪儿凉快就哪儿凉快去,本大爷可是‘碧落宫’的‘虎侍卫’!”
“‘碧落宫’的‘虎侍卫’?‘碧落宫’的‘虎侍卫’就可以仗势欺人?”
“你!”那公子哥一拳挥向了一。
“我就是我。”一朵去了那一拳,同时挥手撒出刚才就攒在手里的碎石沫。
“我呸!”公子哥呛了一口,不过只顿了一下,转身袭了上来。
一并未学过什么武功,只是能看出此人的大概动作走向,进而判断躲闪,但要出手伤那人,却也万万不能。
这所谓的“虎侍卫”也是有一手的。
“没想到‘碧落宫’的‘虎侍卫’竟在这里消遣寻常百姓。”突然,一个人拦在了两人之间。
“你是谁?”那虎侍卫厉目双瞪。
那男子着一身水色的布袍,那布似丝又有些粗糙,绣边领口都绣了些图案,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物。束腰的是一帆白布,细看发现上面的刺绣甚为精致,荧荧如雪。他手中持一宝剑,银色剑鞘,红丝勾边,刻画出了一只浴火凤凰。刀柄亦是银色,柄尾圆滑,像是羽毛的柄,只在最底端,用红色金属环穿了一个孔,那环布满了倒刺,像是一个火轮。
他大概三十多岁,有着挺直的鼻子,微有些深邃的眼睛。
“‘凤凰涅磐’,竟是那把剑么?”一曾在兵器谱上看过这把剑。
“‘凤凰涅磐’?难道你是……”虎侍卫一脸惊诧。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秋水门’掌门武向宗。”
“你!”
“少年你好勇气,在下真真佩服,所以就来帮上一把。”
“谢谢,我正是应接不暇。”一微微一笑。
“你倒是实在。”武向宗边说着,剑已出鞘。
结果自然是“虎侍卫”落荒而逃。
现在想想,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听“秋水门”的名字吧,只不过他一直未曾想起。
根深蒂固的,却是“碧落宫”的欺压百姓。
“当时若不是武向宗的出手相助,我可能也成为了‘碧落宫’的冤魂。”
“武向宗!‘秋水门’的武向宗?”钰一脸惊讶,“是前前任门主?”
“穿水色的布袍,束白布腰带,手持‘凤凰涅磐’,我那时见到他时是这个样子。”
“父亲也曾这样描述过,而且这个……”渚崖举起了手中的剑——那正是凤凰涅磐。
“没想到竟是这样。”一摇摇头。
“温裕公子果然是‘秋水门’的。”姚落刃一幅了然,“不过让我惊讶的是,一果然不同于常人。”
“我只是比较长寿罢了,终归到底,也不过是一条命。”
“没错,终归到底的确只是一条命,所以,席渚崖,你的名,便是我的。”姚落刃挥出了刀。
铮!“凤凰涅磐”也出鞘了。
“你们!”突然一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就被甩得老远。只见小琨以一种诡异的手法扭了一的四肢关节。
一发现双腿脱力,已然是站不起来了。
小琨也加入到战局中。
碧落山上,三人各持一方。
三人的眼神都坚定异常。
一知道,小琨与姚落刃的信念,所以那种坚定是肯定的,但渚崖的信念是什么?只是那个维护正义么?维护正义也就是维护大众所想,一明白现在有很多百姓都痛恨着姚落刃的恶性,但还有很多人不这么认为,包括“碧落城”里的人。
你究竟是为何而战?
就在一思考这个问题时,突然,一个强大的冲力甩向他,使本坐在地上的他向后蹭了数米!
定睛一看,是小琨,只不过此时她已经昏倒了。
身上的伤不是很多,但从嘴中吐出了不少血。怕是伤到内脏了。
一至少学过一些医术,也就仔细地为小琨诊疗起来。至少他现在能做的事,也就这些。
“伤得如何?”这时钰凑了过来。
“还好内脏只是轻伤,昏过去了,静养一阵就行了。”
“还好。”
“不过为什么这场比试,只是这几个人?”武林间的比试,不是应该声势浩大么?
“‘将受害人数减到最低’,这两人的理念到是如出一辙。”钰的笑,有些自嘲。
“是这样么?”既然渚崖也想到“将受害人数减到最低”了,为什么还要打?
就在这时,渚崖的腿部猛遭一袭!
他跪在了地上!
那姚落刃就势用右手把刀举直在头顶,左手扶住右肘,刀身微微颤抖,任谁都会以为是大力发出最后一击,并且,席渚崖已经命在旦夕!不过这种招数最大的缺陷就在于其速度和精度只要受一点外力的干扰,最后所斩之地就会千差万别,但一可以看出来,那持刀之姿势正是《西谷刀法》的“日落”——虽然与那大力一击貌似相同,目的也是一样,但最大的区别就在“日落”把真气集中在了刀顶上,也就有了类似向心力一样强大扭力,这不是一般的挡一下就能了事的。
而此时,渚崖的剑已经起步。
“住手!”一喊了出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时的一竟站了起来,瞬息间,已经到了那两人之间!
“洪元之沌!”一双手挥动,从慢至快,从快减慢,在周身挥出了一块特殊的气壁。拿气壁胶着在一的周围,能伸能屈,包容一切却又阻挠一切的侵蚀。这是一根据太极拳以及《璇玑天术》创造出的一套剑气功。其威力在于“钝器杀人于内腹”,虽然使人伤筋动脉,但不至于死的招数。
一同时向两人挥掌,只见席渚崖和姚落刃瞬间退后数丈!
“你!”姚落刃猛起身,霎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城主,对不起,但是至少,我不想有什么人死在这里。”一抱歉的笑了笑。
“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有不错的武功。”渚崖依然一脸皮笑肉不笑。
“是啊,虽然我们长得如此相像,但毕竟是不同的个体——我们互不了解也是正常。”就像我不了解你在想什么一样。一想。
“那这场比武似乎也只能到这里了,因为我们两败俱伤,不是么?姚城主。”席渚崖貌似很轻松地站了起来。
难道没有伤到他?不可能啊。一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渚崖。
“那么我们后会有期。”渚崖转身离开了。
“这回谢谢你救了我。”在离开时,渚崖低声对身旁的一说。
一这时觉得,也许真正深不可测的并不是命运,而是面前这个人。
“你还是要留在‘碧落城’么?”迟迟没有离去的钰问一。
这时,两派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碧落山,他们走时并不勾心斗角,甚至只是互相会心一笑——就像是很久不见的老友聚会般。
这让一很是不解。就算“秋水门”与“碧落城”在怎么相敬如宾,那派与派中的明争暗夺自是少不了,可看那相敬如宾的表情,又不似假。
还有一点,是让一最为费解的,就是在“宋”这个朝代,对刀剑相向是相当敏感的。
这场战役虽不至于浩大,但也不是挂上“私斗”之名就了事的,不可能不惊动官府。就算对官府打点好了,但竟连装装样子的官员都没有,这简直奇怪极了。
所以也就可能是,这里根本不是作为他们的历史的宋朝,而是另一个平行空间的宋朝。
这样,也许再活一千年,他也到不了自己原来的现代,所以何不认真地活一次?
认真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一次。
“钰,我并不想回去。”
“为什么?”
“渚崖所谓的,是他的那点信念,他对律法,对制度的信念,如果这世上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对的,他就会奉这为正义。”
“世人不都是这般?”
“不,至少我认为有一句话也有道理,那就是‘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一握紧了拳头。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可你不认为,门主的守护是真理么?”
“守护?没错,他的确是守护,但我认为循规蹈矩只是限制人的自由而已,这个世界要发展,多少会牺牲一些人,就像养花什么的,要掐去坏掉的部分而保住主芽。”一叹了口气,“可是渚崖是想把主芽掐去,而留下那些腐朽的老叶。”
“所以,我不会回去,甚至我可以确定,我要与渚崖,不,应该说是‘秋水门’作对。”
“……这便是你的决心么?”
“所以,请回吧,钰。”一做了个请回的姿势,“而且,渚崖也没有让我回去,不是么?”
“……你终究……”钰叹了口气,转身,慢慢离去了。
“下回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一转身离开了碧落山。
此时,黄昏的残阳尽情的燃烧着,像是要耗尽自己的生命般,红晕染透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