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1 / 1）
先是在公共电话亭打了电话给医院，告诉艾米，已经找到水云飞，然后又给警察局打电话，告诉警察，人已经找到。
电话打完，两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地走在安静的街道上，顺便把先前徐槟贴的寻人启事一张张撕下来。
“饿了吗？”徐槟平定了一下心情，轻声问道。
身后没有声音，徐槟奇怪地转回头。
路灯下，少年无声的脸上布满泪水，一语不发地低着头。
“你怎么了？”徐槟惊讶之余，又有一种不明的心痛。
水云飞摇了摇头：“好久没跳舞了。”
徐槟叹了口气：“所以你就跑出来了吗？”
“嗯。”水云飞擦了擦眼泪，“我以后还能做什么？退学了，过一阵子回国要做什么？如果不能跳舞，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不想回家，不想回到爸爸身边，我只想一个人在这儿！”
轻轻蹲下身，把头深深地埋在胳膊中，水云飞再也不说话了。
徐槟轻轻抚摸了水云飞的头发，软软的，好像动物的绒毛。
“谢谢你，徐医生，不用为了再做饭了，已经可以了。”
水云飞闷闷说道。
徐槟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他听得见巨大的响声和自己的心声。他不想和水云飞断开这一层不同寻常的关系，原因他已经很清楚了。
水云飞明明才十六岁，却有着一份坚韧不拔的精神，即使看自己的时候会流露出一种爱慕的神情，也不会表白，更不挽留。
水云飞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许他比自己坚强得多。
他就喜欢这样的水云飞，没法再把心从他的身上移开了。
怎么办？
他可是个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抚摸水云飞头发的手停住了。
两人就这样静止了很久很久，直到水云飞抬起头。
“久等了，可以回去了吗？”
“嗯。”
徐槟拉起水云飞，水云飞走在前，徐槟走在后。如果水云飞出院就回国，他的情感该如何传达？就是现在，他必须告诉水云飞。
“水云飞。”徐槟看着眼前的背影，他还是第一次看水云飞穿便装，很漂亮。
“嗯。”
“我二十二岁了，还没谈过恋爱，也没跟人表白过。”
“……是这样啊。”水云飞顿了一下。
“最近，我有了喜欢的人。”徐槟觉得他的态度很严肃，第一次表白，这样应该可以吧。
“你想表白吗？”水云飞终于停了下来。
“嗯。”徐槟觉得这段时间从水云飞看自己的目光中，应该能验证他的猜测，可是此时，他又觉得没有把握了，紧张得手都有点颤抖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水云飞轻轻蹙眉，眼里还是刚哭过的红色。
“我想你知道。”徐槟坚定道。
“……我不想知道”
出乎徐槟的意料，水云飞转过身就跑。
徐槟这下真的生气了，虽然伤势快要痊愈，但还不能做这样的激烈运动，他使出浑身的力气追赶水云飞，竟然也过了好半天才一把将水云飞抓到。
“你……伤还……没好，怎么……就跑了！”徐槟想训斥水云飞，结果上气不接下气。
水云飞只喘息，不说话。看着他微张的双唇，徐槟觉得好像被什么蛊惑了一样。
已经管不上什么按顺序来了，直到水云飞呼吸平缓，他才捧起水云飞的脸，一口亲上去。
心跳得很厉害，温度一直烧到耳朵，嘴唇和嘴唇只是贴在一起，很温暖。
然后两个人继续喘息着。
真是一个乌龙的初吻啊。
“怎么办，我喜欢一个比我小六岁的男孩。”徐槟看着水云飞有点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除了惊讶还有很多情绪飞过。
“等你三十六岁的时候，他三十岁，差距不算大。”说完，水云飞低声笑起来，这是有点害羞、有点开心的笑容，徐槟头一次看到水云飞露出这种表情，有一种想要进一步接触的欲望，但是他控制得住。
“医生，我以为你喜欢的是艾米呢。”笑完之后，水云飞补充道。
“为什么？”徐槟困惑。
“你最近都让艾米给我送饭，我以为你想告诉我，你要和艾米在一起，以后不会特别对待我了。”
“哪有的事儿，你能不能把你的想法直接点说出来！还有什么？”
水云飞是为了这个才赌气离开医院的？还真是个孩子啊。
“……是初吻吗？”
“是。”
“那就原谅你吧。”
很快阴转晴，水云飞在原地踢了两步舞。
“你真的是现学现卖的？”徐槟疑惑道。
“嗯，如果我练习一下，会跳得更好。”一提到跳舞，水云飞的表情有点没落。
徐槟叹了一口，伸胳膊把水云飞的头揽到自己的肩头。
“人的一生总不会一帆风顺，你得到了，也会失去；失去了，也会得到。塞翁失马的故事你知道吧……虽然你不能跳舞了，但你还可以研究，可以教学，你可以有很多选择，让你的价值更大的体现出来……”
水云飞在徐槟肩膀上蹭了蹭。
“谢谢你，其实我自己都知道，就是……就是好想听到有一个人这样对我说，给我坚持的勇气。”
这个晚上，徐槟觉得，人生的意义都不同了。他不仅背负着医生的使命，还背负着恋人的伤痛。他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医治水云飞，让他尽可能地多跳舞。
接下来的日子历经坎坷，可是徐槟从来没有后悔过。医学院归国之后，徐槟在父亲的安排下，到省级医院就职，两年后，他辞职了。
他的父亲不允许他和水云飞在一起，徐槟坚持的代价就是失去工作。
徐槟和水云飞过了一段漂泊的日子，穷苦但快乐。徐槟给一个私人诊所打杂，什么都做，也学会了不少新的技能。
徐槟从没为和水云飞在一起的这些遭遇后悔过，相反的，他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水云飞让他在漫漫人生路上有了自己的选择和坚持，有了这些坚持，反而比循规蹈矩的子承父业让他更快乐。
而水云飞归国后接到的家庭教师和舞蹈老师工作，一切都很顺利。他的一个礼仪学生姜鹰，虽然才上高中却有着惊人的魄力，在姜鹰的提议下，徐槟的工作地点又转移到姜家的私人医院。六十多岁的王大爷年纪已高，很用心地栽培着徐槟这个优质接班人。
如今时光一晃，徐槟和水云飞已经人到中年。
离家之后，他的父亲和母亲又“超生”了个弟弟，徐槟去看过几次。他的母亲已经勉强接受了水云飞，父亲则没有什么表示。
这些都顺其自然，因为他答应水云飞，会一直在他身边，所以他也要一直这么履行承诺。
下班之后，徐槟收拾了下房间，和助手说了再见，转身下楼。
一层是他的家。
水云飞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新发售的舞蹈杂志。
“今天这么早？”听到动静，水云飞轻轻将杂志合起来。时光已经将少年变成中年，不管什么年纪的水云飞，对于徐槟来讲都有一种莫名的魅力。对于水云飞偶尔表现出来孩子一样顽皮的人格，徐槟觉得是水云飞童年失欢造成的，也尽最大可能配合了他，甚至还弄了个热带雨林温室。
“嗯，今天就给一个老大爷拔牙。”徐槟坐在水云飞身边，“喝茶吗？”
“黄山毛尖。”水云飞继续打开杂志阅读。
徐槟一边沏茶一边想起十几年前，水云飞也是这样静静地看书。
只是现在，他已经属于自己了。
心中慢慢温暖起来。
希望再过十年，他们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