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那些时光【五】（1 / 1）
时间总是那么悄然地改变着每一个人，在私塾里的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年的光阴过去了，当年那两个总是在吵架的家伙依然还在吵架，可互看的眼神里早就没有了初识时的火药味，反而是默契得叫人嫉妒。
最不高兴的，应该是要数桂小太郎这啰嗦鬼。
即使真茗再怎么不爽他，再怎么有很多朋友，在学习搭档上每次都会首选他。可这几个月来，他发现真茗和高杉晋助组队的频率竟然越来越高，两个人一边吵架一边合作的身影随处可见，就连松阳老师也忍不住感概他们的默契度实在很高。
这边，内海真茗正烦着。
一方面，她的弟弟内海伊澄已经三岁多，也到了学习知识的年龄，父母原本就很关注他，现在更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彻底忽略了真茗。虽然弟弟非常喜欢姐姐，她看着活泼的弟弟心里也特高兴，但总归是有个小小的疙瘩横在姐弟中间。
另一方面，她发现私塾里大家一起上的剑道课渐渐开始减少，那群男孩子却一天比一天要累。内海真茗曾经偷偷在晚上跑出去，发现一众男孩子都在松阳老师的带领下练习挥刀。她猜测松阳老师是有意不让女孩子学习剑道，又害怕她们会多想，才会选择这样做。
她一直都认为她老爹教她的剑道和松阳老师教的完全是不同的，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只能回答是直觉。
“傻瓜真茗，去上剑道课了。”高杉晋助不留情面地揪着她的衣领往外拉。
内海真茗挣扎着从他的魔爪中解放，好不容易喘顺了气才元气满满地一手刀劈到对方的额头上，“矮子晋助，你和我的领子有仇对吧？别扯我衣领啊你知道不！”
高杉晋助的脑袋上冒出一个十字路口，“你说谁是矮子？！”
内海真茗也不甘示弱，“那你说谁是傻瓜？！”
“傻呆呆地跟弱智儿童似的坐在那里，不是傻瓜是什么。”对方丢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
“你懂什么！那叫女孩子的烦恼！”
“咳咳！”高杉晋助被她这话噎住，一脸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她，“就你？还女孩子？我想整个私塾都没有会相信你是女孩子吧。等你什么时候交上女性朋友你再跟我提这个。”
高杉晋助这话戳中了内海真茗的痛处，她有许多许多许多的好哥们，她的人缘也很好。但这仅限于男孩子，也就是说……她在女孩子那边非常地不招人待见。因为她们嫌她太粗鲁太男孩子气。OTL
内海真茗眼尖地看到路过的桂小太郎一只，二话不说拉过他放在高杉晋助面前，很严肃地对高杉晋助说，“谁说我没有女性朋友，这只不就是了！”
高杉晋助：“……………………噗。”
内海真茗理直气壮地叉腰，“怎么了！有问题吗！”
“哼，傻瓜真茗，再磨蹭下去会迟到的，我可不想松阳老师等我们。”对方揪了揪她的短发，一脸得瑟，“这次赢的人还会是我。”
真茗气得牙痒痒，“谁说的！让你看看本大爷的厉害之处吧矮子晋助，这次绝对绝对绝对要把你打趴下，啊哈哈哈！”说罢，便也抬手揪着对方的头发。
俩人很开森（？）地互揪头发时，桂小太郎一脸黯然地看着越来越有默契，感情越来越好的两个人，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总是粘着他，还会保护他的真茗弟弟【都说了不是弟弟是妹妹！】还有嘴硬心软的高杉都开始离他越来越远。
俩小鬼迟钝地发现桂小太郎没有跟上他们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奇怪地盯着他看，“喂，假发，干嘛不走啊，再不走就真要迟到了。”同样的绿瞳，相似的神态，以及一样温柔的内心。
内海真茗朝还在呆怔中的桂小太郎扬了扬眉，“怎么了？桂小麻烦，你怀念起被本大爷欺负的那些日子了？走啦走啦，跟个傻子似的。”她自然而然地跑过去牵起桂小太郎的左手，笑容张扬又自信，“今天本大爷要让你大吃一惊！”
高杉晋助不满地轻哼，大步向前一把拉过内海真茗空闲的左手，扯着她离开，“惊什么？惊讶你实力之烂吗？哦，那倒是挺让人惊讶的。呵，肯定是你身上丧家犬的气息太浓，假发都被你传染了呢。”
“喂喂喂，矮子晋助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本大爷身上那明明就是闪亮亮的拯救世界英雄气质啊！假发，你真的不对劲啊，你是不是生病了？不对，不是说笨蛋是不会生病么？假发这种超级笨蛋怎么可能会生病呢。”
这两个人嘴上不饶人，可眼底里的关心都是清晰可见。原来一直都肩并肩走在前头的他们，也是会回头注意到自认被抛下的他。
他忽然觉得心里的感动快要溢出来，回以两个小伙伴一个灿烂的笑颜，正当别人以为他要说出什么令人感动的话时，这货正色道：“不是假发，是桂！”
= =。这笨蛋的脑袋果然已经没救了吧。——from真茗＆晋助。
幸运的是，三个人准时到达庭院，总算没有迟到。
看到内海真茗三人很好感情地手牵手一起来，松阳老师甚是欣慰的目光落在了她与高杉晋助的手上。两个同是傲娇别扭属性的小毛孩立马松手，表示他们才不是感情很好！
“真茗，去和女孩子在那边玩吧。晋助和小太郎快过来，老师今天想好好看看你们到哪种程度了哦。”松阳老师很温柔地拍拍真茗的小脑袋，再很温柔地把她打发走。
真茗刚准备照做，又转念一想——不对！这不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的美化版咩，松阳老师这是真的不打算让女生学习剑道的节奏？那么她苦逼逼地跟她老爹学了这么久的剑道为的到底是啥？！QAQ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和矮子晋助决一死战！”
真茗悲愤了，直接扑到高杉晋助身上“啊呜”一声啃住对方的脑袋。身子娇（太）小（矮）的高杉晋助直接摔在地上，苦逼逼地开始挣扎。很快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松阳老师的温和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真茗？晋助？”
“老师！！！我要和这家伙拼了！！！！”这俩娃互瞪，那小眼神都是恨不得把对方砍了油炸了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孩子有啥深仇大恨。
拗不过他们，吉田松阳只好头疼着答应让他们比一场。在开始之前，吉田松阳再三叮嘱了高杉晋助要点到即止，千万不能伤了真茗。
高杉晋助清楚自己和内海真茗完全不在同一起点，他会赢她是肯定的，也没想过多么认真地去应付她。谁知道内海真茗在拿起木刀的那一刻起眼神也立即变得不一样，叫高杉晋助心中有些许的不安。
好快！
还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高杉晋助便察觉到内海真茗开始贴近自己。还好他的反应也不慢，稳稳地接下内海真茗的一击，想撬开她的木刀却发现对方的手劲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大太多，二人一开战就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这……真茗怎么会这么厉害……”周围的小伙伴忍不住惊呼，“哇哦！真茗！真茗！真茗好强！你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竟然还瞒着大伙！”
唯有桂小太郎偏着脑袋皱紧眉头，“老师，为什么我总觉得真茗的剑道和我们所练习的很不一样……”她下手都挑中了高杉最难反击的地方，而且招招都能致命，就仿佛她这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与敌人厮杀，而不是伙伴间点到即止的切磋。
看到内海真茗的木刀快擦到高杉晋助额前的刘海，吉田松阳一反常态地马上出手拉住了内海真茗，制止了这场比试，“晋助，真茗，你们先停下来。真茗，你的剑道是谁教的？”
内海真茗对自己险些刺伤高杉晋助还心有余悸，她刚刚想收刀，却发现一切都来不及。还好松阳老师及时出手，要不她一定得内疚一辈子。
她还没回过神来，一时之间语无伦次，“我……这……我……是……是我爸教的。”
“你的父亲？他为什么会教你这种剑道？”吉田松阳皱起秀眉，“这种霸道又狠毒的剑道，分明是为了杀人才会出现，他怎么会教一个孩子这种剑道！真茗，你可知道，若方才我不阻止你，你怕是要杀了晋助。”
还是第一次看到松阳老师严肃的表情，再怎么粗神经的孩子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真茗再一次把手中的木刀丢下——像丢走烫手的山芋那般。她只想赢过高杉晋助，堂堂正正地赢过他，而不是伤害他。
“什么？！杀人的剑道？真茗居然会练这一种这么可怕的剑道……”
“平时看真茗还是个好人啊，没想到会这样做。”
“真茗和高杉的关系不是慢慢变好了吗？难道只是表面？”
……
不、不是这样的！她才不想伤害那个矮子晋助啊！你们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听她解释啊！
话到嘴边，内海真茗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声音卡在喉咙里，她除了吐出一个“我……”之外，什么也说不出。她甚至不敢去看高杉晋助的表情，不敢去看松阳老师的表情，她现在只想回家，只想回家！
内海真茗咬着唇，突然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飞奔着离开。
“真茗？诶？你要去哪里啊……”平常智商捉急的桂小太郎难得地敏感了一回，察觉到对方这一次的情绪真的很不对劲，他便紧跟着在她身后追了出去。他从真茗出生起就一直认识她到现在，还是从来没有见过她摆出这么难过的表情。他也绝对不相信那么善良的真茗会想伤害高杉，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跑出了私塾，内海真茗突然停下脚步，犹豫着不敢再往前。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她回到家之后该问老爸老妈什么呢？问他们为什么要教她杀人的剑道？那么他们会怎么回答呢？
直觉告诉她，她不想知道。
她一路纠结着走到草丛处，慢慢地坐下来，抱着腿，疑惑眼泪为什么会止不住地一点一点流出来，疑惑为什么哭出来了心里还是会觉得这么难受。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矮子晋助死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杀人的剑道……
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差点伤害矮子晋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越哭越难受、不知道自己干嘛不敢回家……
她错了吧？是她的错对吧？私塾里的大家和松阳老师一定都会觉得真茗是个坏孩子，不愿意再和真茗接触了，然后她回到家里，妈妈一定又会觉得她很没用，她要变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真茗把脸埋下，无声地抽噎着，就像她以前多次在夜里哭泣一样。
初到私塾的时候见不到父母，她非常地不适应，父母还一丢就把她丢在这里好几个月，孤身一人思念家人的真茗那时候每晚都会哭。但为了不被睡在隔壁的同学发现，她就捂住自己的嘴巴，任泪水慢慢地从脸上滑落。
“真茗，别哭了。”从远处看到这个小小的身影时，他几乎怀疑自己是看错了。他记忆中的内海真茗一直都是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会拍着胸脯、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率真直接地透出一股潇洒劲儿。那么现在坐在这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脆弱的人又是谁呢？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内海真茗吗？
她死活不肯抬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你跟来干什么，你一定也觉得我是个特坏特坏的孩子，不想再和我接触下去了吧。”
一只手搭在她的身上，轻轻地顺了顺她的背。
“不会哦。”
“真茗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哦。”对方的声音带着些小小的骄傲，“每次我被欺负了，真茗总是第一个冲出来帮我。明明就是心软，还别扭着嘴硬；明明嘴上说最讨厌高杉，实际上真茗还是很关心他的。这些我都知道哦。”
很想吐槽这家伙既然知道自己老是被欺负，他就该学着强硬一点；很想直接给这家伙来一拳告诉他不要再这么磨磨唧唧；很想跳起来骂他说他干嘛多管闲事。
但现在的内海真茗就只能跟个傻逼似的哭得更凶了。
“真、真茗你别哭啊……”没想到对方哭得更厉害了，没有哄姑娘经验的桂小太郎小朋友手忙脚乱地绕着她打转，“啊，要不你打我吧？你打我几拳说不定就不难过了！”
这孩子自以为自己想了个很好的注意，把脑袋凑到内海真茗跟前。
对方的脱线劲儿让内海真茗哭笑不得，“笨、笨蛋，哪有人主动要求别人打自己的。”即使眼睛已经哭得红肿，那双绿瞳还是依然的澄澈明亮。如果日后问桂小太郎，他到底是被她的什么而吸引，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
从小到大，无论她经历过多少事情，无论她在外貌和性格上发生了多大的改变，她的眼眸依旧明亮，依旧透着骄傲自信与偏执得过分的坚持。当他人问她是否从未有过茫然失措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代腹黑之神的她淡定地清浅一笑，而答案早已摆在二人的心中。
“真茗，去和高杉道歉吧，他会原谅你的。”对方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她接过，胡乱地放在脸上擦了一通，“我就说你娘炮，竟然还随身带这种东西。……矮子晋助这么小气的人，是不会原谅我的吧，我做得那么过分。”
“如果角色互换，真茗会原谅高杉吗？”
被对方冷不丁的一句话问倒，内海真茗皱着眉思考了半分钟，坦然道，“会。”
“那么我相信高杉一定会原谅真茗的。去道歉吧，真茗。”
她不解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为什么你就这么笃定矮子晋助会原谅我？他才没有我这么大度呢。”她撇撇嘴，难过至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损高杉晋助。
“因为我也不得不承认，真茗和高杉都把对方放在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啊。我有时候甚至还会想，你和高杉是不是都撇下我，不想再和我玩了呢。感觉你们两个一凑到一起，眼里就只剩下对方，老是忽略其他人。”他哀怨的目光让她忍不住一抖。
“恶心死啦！矮子晋助对我……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内海真茗疑惑，“我一直都觉得他讨厌死了，因为他总会惹我生气。咳，不过其他时候，好像还真的没有那么讨厌……唉，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最会惹我生气的人还是你嘛。你离我远点。”
她模仿她老妈嫌弃她老爹时候的样子，那模样学得惟妙惟肖。
“诶——？我是真茗最讨厌的人吗？”他呆呆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委屈地扯了扯内海真茗的衣袖，“为什么啊？这样吧，我母亲下次做荞麦面我分一份给真茗，真茗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眼前这个撒娇卖萌的小正太怎么可能还是刚刚安慰她的大哥哥，内海真茗更加嫌弃地扯了扯他的长发，“走开走开，我才不爱吃那种东西呢。”
“太好了啊，终于变回平时的真茗了呢。”对方不介意她一根一根地揪着他的头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果然还是现在的真茗最可爱。”
这家伙是故意让她嫌弃他的？是为了安慰她？
头一回发现这白痴也不是很笨，内海真茗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心里乐开了花，很傲娇地扭过头去，希望对方没有看到她发红的耳根。
如果这一天的桂小太郎没有追上来，如果这一天的桂小太郎没有安慰内海真茗，或许她也不会这么傻叉地偷偷喜欢上他，也许一切结局会有所不同。
她最终还是在桂小太郎的拉扯之下回到私塾，看到那群小伙伴们担心又恐惧的眼神，看到松阳老师蹲下身子抚摸她的头说抱歉，看到那个与她互看不爽的高杉晋助冷冷扫了她一眼后不自然地理了理额前的刘海。
真茗抿了抿嘴，在松阳老师鼓励的眼神下慢吞吞地挪到高杉晋助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刚刚差点伤到你了……对不起。”从出生开始，她那个强势的母亲给她灌输的一直都是不可以轻易低头认错的观念，使她一直都极度心高气傲，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她的极限。
高杉晋助的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切，你以为凭你那种三脚猫功夫能伤得了我？那种程度，不用老师帮忙我也能够闪开。不过，被你道歉的感觉还不错。”
“既然如此，让我把刚刚的道歉收回吧。”真茗翻白眼——她还真不能对这家伙客气点，这丫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啊。
出乎意料的，高杉晋助站起来用力地拍她肩膀，“这才像平时的你，傻瓜。”
她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节奏啊？黑长直笨蛋和矮子晋助都在玩煽情？什么平时的她正常的她，她一直都是一个样啊。= =好可怕啊老妈，假发小太郎就算了吧，矮子晋助也露出这种怀念的表情真的叫人觉得好恶心好可怕啊怎么办，呜呜呜这个地方要被毁灭了吗？松阳三三我们一起私奔去吧。【高杉磨刀中】
当事人的高杉晋助都表示内海真茗这娃的战斗力连五都不到，只不过他是被她的那尊容吓了一跳才会慢下来。那群小屁孩也自然而然地信以为真，对内海真茗的恐惧也就烟消云散，继续恢复回勾肩搭背的小伙伴状态。
高杉晋助发表完感言后，内海真茗讪笑着搭过他的肩膀，恶狠狠地问道：“什么叫做战斗力连五都不到，本大爷有这么渣渣么！”
对方也讪笑着恶狠狠地回道：“你还想被他们排斥么白痴？”
……你狠！
真茗抽了抽嘴角，想着下次用什么方法回击。对方又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立马甩过来一个挑衅的小眼神。
卧槽！！！不灭掉矮子晋助她就不叫内海真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