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鬼门关前走一遭(1 / 1)
裴炎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感到非常无力。他如今连跟她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他再次推门进去,吴忧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搀着婆婆下了床。他立刻走上前,站在婆婆另一边扶着。
“哎呦,这小伙子不错,人长的也挺帅,个子也高,心肠也好,和我们小忧很配。是吧,小忧?”婆婆说完看了吴忧一眼。吴忧抿着嘴巴,并不搭话,只专心看着地面。
“婆婆,您那有电话吗?”裴炎问。既然撬不开吴忧的嘴,他就另寻突破口。“有的话给我留一个,我们医院有义诊,改天可以到您那去。”
“有啊,当然有啊,我们养老院里都是些老头子、老太婆,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最需要医生了。小忧,赶紧的,把你的电话给医生。”
裴炎这才明白,原来她在养老院工作。吴忧没有想到他回用这种方式来要电话,她总感觉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似乎卑鄙了很多。她快速地报出一串数字,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闭了嘴。裴炎哪会料到她说得如此之快,就只听见了135,后面的就一概不知了。
“死孩子,说慢点。婆婆拍了她一下。
吴忧放慢了速度,重新说了一遍,裴炎默默记在心间。
直到走出医院大门,她紧绷的神经才有所放松,并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医院了。她不仅要换掉电话号码,还要从此从他的世界消失。她原以为死都不会再见到他,当然是在她快要死的时候,回想起来那个瞬间,她仍有一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
那时她刚刚生下孩子不久,还没满月就又去了学校。她是感激毛诗韵的,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她。那天下着大雨,她和另外一位老师护送几个学生回家。吴忧没有想到,山里一下起雨来会跟地狱是一个模样。泥土松动,石块飞奔,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的危险。送完几个学生她们又匆匆下山,否则天黑之后路会更难走。走到一处较为陡峭的地方时,她忽然脚下一滑,就那样滚进了密林深处。吴忧的□□在外的皮肤被四周灌木荆棘刺得生疼,在晕过去的一瞬间,她还在想难道自己要命丧于此吗?难道不能见他最后一面吗?他还没见过孩子。昏迷之前,她还听到同行那位老师的呼喊。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不知名的地方了,一间小木屋和一个火腿。她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去,只看得到树林。就她的是个老人,独自在山上生活。据他说,吴忧已经昏迷两天了,还以为不会醒过来。她怎么舍得死,她还有孩子要养。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毛诗韵和自己的女儿。她告诉自己必须下山去。老人则劝她说,这一路非常崎岖,你现在腿脚不方便走动,最少也要等个三四天。吴忧哪里等得及,不顾他的反对硬要下山。
老人似乎生气了,说反正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看着办。吴忧看看自己满身的伤,最终放弃了当即下山的念头。
等到她真正下山,回到住处的时候,毛诗韵已经离开了,抱着她的女儿。她在房屋后面看到了一个小土堆,上面写着“一生无忧”。他们以为她死了。吴忧急忙收拾行囊,重新回到了那个她生活已久的城市。
她也想尽快与女儿团聚,但是身无分文的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个时候去找女儿反而变得遥远起来。正好这个时候她看到一家养老院张贴的招聘启事,包吃包住,还有工资。于是她就先在养老院安定了下来。
碰见毛诗韵很是巧合。那天,她跟着养老院的院长出去采购东西,经过一家餐厅的时候,一转脸,就看到了正在里面吃饭的毛诗韵。她怀里抱着孩子,和一个男人。吴忧手中的东西垂直落地,她就那样直愣愣地望着里面的人。心潮澎湃,就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兽,只等着机会一到,便马上出击。
毛诗韵和那男人吵了起来,她端起一杯水朴刀了他的脸上,男人气呼呼地走掉。毛诗韵一边对着孩子,一边对着盘子出神。
吴忧走进去,慢慢地走到她旁边。那孩子用晶亮黝黑的眼睛凝望着她。她用哽咽的声音说:“阿诗……”
毛诗韵手中的叉子一下子掉到盘子里,发出巨大的响声。她抬起头,未干的泪水仍在脸上。她刷地一下站起来,手中的孩子差点掉到地上。毛诗韵有些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吴忧?!”
吴忧重重地点点头:“是我,阿诗,我回来了。”
毛诗韵猛然哭了起来,大声说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快死你了,都怨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吴忧知道她说这些话并不是在抱怨自己,她委屈,她激动,却从不会怨恨。毛诗韵一哭,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哇哇”的哭声响彻了整个餐厅。吴忧伸出手,像是对待珍宝一般接过孩子。孩子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扬起小手,抚摸她的脸。那是一种微妙且奇怪的感受,从小没有母爱的她瞬间体会到真正的血肉相连是怎样一种感情。吴忧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再也舍不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