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 55 章(1 / 1)
我所任教的这间学校是间中等资质的中学。设施一般,生源一般,教师也一般,所以我才能比较顺利地得到任聘的教师岗位。不过这间学校有个传统就是喜欢搞特色教育。除了奥数,航模之类的兴趣小组,学生可以根据爱好自行创立兴趣小组,由相关专业的老师担当顾问。小组成员除去顾问老师外,必须达到五人以上才可以得到校方的肯定和一定的经济支持。很多小组因为在相关竞赛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相应地得到了校方不菲的经济鼓励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所以,对于严家康独来独往形只影单的行为,我鼓励他寻找四个跟他有同样爱好的学生组成兴趣小组,由我来担当顾问老师,组成一个文学社或者电影社之类的组织,以打发课余时间。
“老师,你这是强人所难。”教学楼的天台上,严家康向我诉苦。
“是男人就不要承认自己不行。”我回答他。
“你抽了啊,干嘛非得成立这么一个小组?”
“我最近心情不好,急需有人排忧解闷。你不答应也成,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大路通天,各走一边...”
“哎?这也太卑鄙了吧!”
“我就是这么无耻。现在看清楚了吧,速速离去现在还来得及。”
“切,不就是找几个人吗?这天下四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人还少吗?你等着!”
预备铃响起,我回办公室,他赶着回教室,就在同路的这段功夫,我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从没想到重逢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本应远在英国的刘微,他就在我办公室门外的长椅上坐着,差点被我误当成学生家长。我走近他身边,才发现原来是他。
“微子?”我有点不敢相信。
他冲我微笑,很温暖的那种。下一刻,我把他拥进怀里。
“老师,这就是你男朋友?”忘记了身边还有个跟屁虫。
“如果我没记错,下节好像是牛老师的课。”
伴随着一声“靠”,男孩以全速冲向教室。
“过得好吗?”被我招呼进办公室,坐在我对面椅子上的刘微问道。
“马马虎虎。你呢?过得好吗?”
“还好。刚才是你的学生?你们关系看来很好。”
“小屁孩一个。他家亲戚拖我多管管他而已。你呢?绿卡拿到了?”
他点点头。
“哥们,恭喜啊!”
“我们都这么久没见过面了。本来我还想着回来吃你亲手做的鱼。结果...”看我喜悦的表情逐渐收敛,他接着说:“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对不起。”
“不管怎么样,茜茜那儿你得自个儿去请罪,我们谁都帮不了你。”
我苦笑了一下:“就是因为不敢所以才偷偷溜掉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不是在国外吗?”
“是阿吉找到你的。我觉得我先来看看你比较好。”
“你是说于吉卜?”
“是的。”刘微的脸上难得起了红晕。
我没有在意刘微的脸色变化,接下来的话题让我难以启齿,于是我选择沉默。
“于家出事了。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
“是肖文捷放的火,那天他支开于伟升,在于家老宅约见于晋阳,茶水被事先放了迷药。当时遇难的还有于晋阳的几个得力手下,据说都是当年害过肖文捷的那些人。火烧得很大,根本无法扑救。于伟升赶到时,已经全没了。肖文捷也在其中。”
“他,很勇敢。”我有点哑。
“是,也许他在数年前就有这样的报复计划。本来他完全可以逃离现场忘记一切重新开始的。”
“那为什么?”我抬头看刘微。
“不知道。也许他觉得活下来很难再面对于伟升,也或者有其它的原因。”
“于伟升呢?他怎么样?”
“他很不好。”
“阿吉把他转入英国最好的精神科治疗中心,但是收效甚微。”
“所以,你今天来是...”
“我只是告诉你一些事实,接下来的决定由你来做。”
“微子,我...”
“有些事你很想弄明白不是吗?为什么不敢自己去问一问呢?”
三万英尺高度的云层很稀薄,在气流的作用下飞机上下起伏,令人非常不舒服。看向机窗外,忽然想起每次坐于伟升的车,我都会像这样把头别向窗外,也不知道是在看风景还是看玻璃窗上倒映的人影。上次从英国返回时于伟升在飞机上对我说的那些话已经记不全了,只隐约记得好像有句是在说他不想再逃避了,因为想念真的让人无法抗拒。现在我终于明白他那时的心情了。可惜的是,我不是当初的他,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和信心让他回心转意。算了,只要他好就便罢了吧。我自嘲地笑笑,楚涵是天生的胆小鬼,如果我能有肖文捷的一半那就好了。这里离天堂应该不远,肖文捷,愿你在那边一切安好,忘记前尘旧往重新开始对你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伟升真的瘦如销骨。我再见到他的第一眼,完全没能把他跟半年前还在我耳边呢喃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有点厌食。我找了最好的中餐厨师,但是无济于事。他的精神非常不稳定,像是这样安静躺着还好,时间一久就会出现烦躁,情绪失控,会扔东西,伤害自己。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他固定在床上,输营养液。”于吉卜黯然地向我解释于伟升的病情。
“这样多久了?”我问。
“自那件事情以后就这样了。大概两个月。”
“我能进去看他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样对你会不会有危险。”
“没关系,放我进去一下,如果实在不行,我立刻出来。”
我穿着白色的病护服,慢慢走进只为于伟升一个人特设的病房。他正看向安着栅栏的窗外,那里似乎有些不知名的鸟儿在啼叫,还有阳光照射树冠投射进来的斑驳影子。
我没有打扰他,只是搬了张椅子坐在他的床边。他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仍旧固执地寻找窗外的美景。我轻轻握住他被绑在床上的手,有一点轻颤,那不是我以往熟悉的于伟升的体温,非常冰凉。
“以前都是你说我的手很冰,说我这个人连心也是冰的。”我轻轻说道。
“...”
“是啊,想不起来也正常,毕竟我们在一起也不过很短的时间。”
“...”
那只手不再颤抖了,甚至在我的握紧中也有了一点温度和想要抓紧的力度。
“升,我很想你。”
不知何时涌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在雪白的床单和他骨瘦如柴的手背上,虽然那泪水带着滚烫的温度,也没能让他看我一眼。
“我不会放弃的。”这句话是你曾经对我说的,这次我原样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