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鸣凤金钗(1 / 1)
经过了这一番闹剧,青儿和阿碧都退了下去,小霜和青穗则被彩留在了屋内。虽然他现在对素素极度失望,但该做的事情不能废,更何况,他在白家的半天里一直在想东方世家会出什么事?
“小霜,把京都的情况说一说吧。”彩靠在椅子里,将扇子放在一旁,也没有品茶,胳膊搭在扶手上,显出了疲态。
小霜是个十分能沉得住气的姑娘,方才那么混乱的情况,她虽然理清楚了七八分,但仍旧只字不言,这份沉静也是彩所欣赏的。
“东方世家的少主东方佑于日前带回了一个美貌女子。”她边说边瞟过青穗,接着道,“这名女子身份极其普通,背景也很是干净,我们查来查去,她居然和江湖中连一点儿联系都没有,甚至是亲友都没有找到一个。”
“太干净了。”彩慢悠悠地道。
小霜点头:“问题就是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是被人刻意安排的。”
彩无意识地拿起扇子,在指尖转了一圈,然后看向青穗:“无秋去了南疆,查慕家的事情要押后了。不过我想,你应该是极其乐意陪本尊主去京都一趟的吧?”
青穗拱手道:“属下愿意。”
“嗯。”彩打开扇子摇了摇,对小霜道,“明日清早出发。”
小霜知道自己的事情没了,便拱手退了下去。青穗想了想开口道:“如果此女子不一般,应该就是有人刻意安排给大哥的,此人是不是尊主口中所说要对四大世家不利的人?”
彩颇为赞赏的看了眼青穗,避而不答,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去了京都,你可要控制住自己,‘大哥’这种称呼还是少用为妙。”
“属下谨记。”
“对了。”彩摇着扇子,向后一靠,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形象。他收起扇子,用扇骨指着青穗道:“你把素素打发走了,本公子的饮食起居就只能交给你咯~”
青穗一愣,既而心中微微薄怒:分明是他让她处罚素素,现在还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彩见她面露不悦,心情大好,拿扇子敲着掌心,慢条斯理地说:“茶是要黛儿烹的,你得向她学茶道;扇子呢是清雅轩的最好;最最重要的是本尊主的衣裳,蜀绣蚕缎,一样儿都不能少……”
青穗的脸色越来越沉,彩摆了摆手继续挤兑道:“算了算了,看你也做不来这些。让你接替素素,本尊主可是苦大发咯~”
“那属下可以……”
青穗刚想就此婉拒了这差事,就被彩断章取义道:“嗯,你确实还可以有点儿用处,比如……每晚沐浴的水你应该会准备吧?”
沐浴?她什么时候伺候过男子沐浴?青穗不可思议地瞥了他一眼,转身便走。却听到利器破空的声音,她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接,却是被利器的金光晃了眼,利器转而插入她的发髻之中。青穗心中怒意横生,瞪着彩,等一个解释。
彩拿起榻前的一面铜镜,笑眯眯地放在自己面前,青穗倾城的容颜赫然出现在铜镜中。
青穗在十一绝杀令被称为“墨”,浑身上下皆是墨色,但这缎子却不是纯黑,会不时地耀出金光,衣服的褶皱处金光更甚,本就不是凡品。尤其再配上被插入发髻一边的鸣凤金钗,更衬得她眉如远山,眼似桃花,唇若樱红,美艳不可方物。
她扫过铜镜,眸光一顿,虽然一看这钗子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但她还是一把将金钗拔下,直欲毁掉泄愤。
彩看出了她的意图,转瞬之间,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绕过她,金钗已经落入了彩的手中。他面色不悦道:“本公子特意为你买的,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毁掉它?”
青穗眉梢一挑,问道:“尊主当真是为属下而买?”
“自然当真。”
“那就是属下的所有物,属下要毁又有何不可?”
“你!”彩居然词穷,眼睁睁地看着她面露得意,拱手告辞而去。彩觉得心内像是燃起了一把火,莫名地烦躁不已,将折扇扇得风生水起。
突然灵光一闪,他收起折扇,一下子敲在掌心,自言自语地笑道:“嘿嘿,既然硬的不行,那本公子就来软的。”
次日清晨,一声清亮的鸡鸣之后,彩他们一行三人已经行到距锦州城三里之外了。因为体会到青穗的焦急,彩破天荒地没有把赶路当成游玩。赶了三天路,他除了一日三餐必须在酒楼中享用,晚上要在客栈休息之外,着实没有耽误一点儿行程。
“等到了京都的红袖坊,本尊主怕是臭了吧!”走在京都附近的郊外密林里,彩抬起袖子,闻来闻去,脸上充满了嫌弃的表情。
面对这位享受范儿的尊主,青穗选择性无视:香得都能招蜂引蝶了还臭!
“小穗儿,你说是不是?”彩突然转头问她。
青穗拱手冷声道:“属下不知。”也不知道彩哪根筋搭错了,自从三日前从锦州出来后,他就开始叫她“小穗儿”,刚开始青穗听得简直鸡皮疙瘩撒了一地,不过听着听着也习惯了,只是受不了小霜每次一听还是那一副惊愕的表情。
“你不知道啊,但是本尊主知道。”彩放下袖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她,撇嘴道,“过会儿就到红袖坊了,你准备准备,本尊主要沐浴。哦对了,沐浴之后才会去东方世家哦~”
青穗银牙紧咬,知道彩这是拿能不能去东方世家来威胁自己,她想了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拒绝道:“但是属下不会……”
“不会就问她。”彩打断她,拿扇骨指了指小霜后道,“本尊主这是在考验、锻炼你。”说罢,彩瞬间脚下生尘,施展轻功朝京都城门疾驰而去,不再给青穗拒绝的一丝机会。青穗心中叹息,苦涩地摇了摇头,不得不妥协,不管是报仇还是东方世家,她还真的离不开这位不知所谓的尊主。
小霜见状,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对青穗道:“尊主对你还真是不一样呢,或许,素素应该担心的不是东方容,而是你吧。”
青穗一愣,眉头微皱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霜笑了笑,不置可否。她性子沉静,也看得通透。青穗身在局中自然以为彩是在故意捉弄她,更何况,即使她看透了也看明白了,接不接受还是另一回事。毕竟现在对她来说,报仇才是最重要的事。
就在三人各怀心思之际,天空中矮矮地飞来一只信鸽。
信鸽尾部被涂成了灰色,是耿无秋的信鸽。青穗眼神一凛,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一跃而起将信鸽抓了下来。无色坊专用的信鸽不用鸽子腿来绑信函,这样机密安全一些。她在鸽子喙上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鸽子便吐出一个小药丸。
青穗拿着药丸使出轻功疾走了几步,追上前方已经慢下来的彩,将药丸教给他。
“无秋的?”彩问道。
青穗点头,彩的眸中拂过一丝疑惑。
他掰开药丸,取出藏在药丸中间的纸条,打开:小老儿已经追到山海关口了,还是没找到啊。
山海关是大胤皇朝南北分界最明显的地界,本朝北部偌大,几乎占了七成,又因为南疆毒蛇沼气较多,更是人口稀少。是故自山海关往后几乎廖无官道,皇廷只是在南疆设了一个承宣布政使司和三个都指挥使。从而血銮教坐大,在皇朝的南疆举足轻重。
彩捏着纸条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眸中闪过暗光,对青穗吩咐道:“立刻传书给无秋,让他改道乐正世家,要尽快!如果在乐正世家也没有找到小容的话,就出山海关,一直追到血銮教。”
只是,已经晚了。
当耿无秋接到飞鸽传书,匆匆赶到乐正世家时,东方容已经于一日前离开了越州。她想方设法给乐正雄递了一个信,让他提防血銮教,暗中看了看小张亭后向南出发。
她知道,不管是大哥还是无秋爷爷,他们总归会来寻她的,被寻到之后,不论是被他们捉回无色坊,还是由他们陪着去南疆,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救师父,但又不想让跟她有关的人有丝毫危险。于是东方容没有走官道,尽量躲开耿无秋,挑了丛林小道走。
去南疆,一路未卜。
或许还会遇到血銮教的教众,她一踏进南疆的地界,就买了一身和南疆人一般无二的服饰。将乌发盘起,耳垂和细颈上都戴着具有浓郁地域风的银饰,这南疆的衣服倒还是蛮新奇蛮好玩的。
南疆人口稀少,除却她刚刚路过的小小城镇,放眼望去就是一片又一片的丛林。
东方容带足了水和食物,往最南处走去。南疆人都知道血銮教,而血銮教在南疆算是一种信仰。他们武功路数虽然诡异,但教众也不欺凌弱小,尤其当今的教主继位后,教众扩大,还颇有侠义精神,血銮教在南疆人心目中的地位更加高大了。
她不知道为何中原的人要称血銮教为邪教,但东方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她不知道莫轶为何会被捉去,但她自从进了南疆,倒不太担心他的处境。
穿过一片密林,东方容倚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休憩。
咬一口干粮,喝一口泉水,这种日子虽然粗糙得很,但她觉得很真实也很舒服。阳光从层层叠叠掩映的树叶间隙中斑驳地撒到地面,映出一个又一个亮亮的小圆点。草丛翠绿,偶尔有一两只小白兔蹦蹦跳跳地经过,它们还睁大圆圆的红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东方容喜欢这种日子。
突然,一柄小刀穿过重重树叶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快如离弦之箭,朝东方容露出的背部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