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古城情(3)(1 / 1)
眼前的男人是谁,笑得那么猖狂,肥的流油的手掌里遍布着厚厚的茧上上下下迫不及待饿狼扑食地触碰她的皮肤。
疼,好疼。脏,好脏。
温煦模糊意思中,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出了声,只是游离着、呢喃着:“迟森你还记得不,高三那一年爸爸给我买了手机,你比我还开心。可是我还不怎么会用输入法,嫌打字麻烦,只是同你打电话。你盼啊盼,盼到的第一条信息是——森,我胃疼,这个时辰药店想必都关了,你若还没睡,陪我聊聊天成吗?”
“你没有给我回短信,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已经睡了。在床上疼得翻来覆去。桌上的闹钟指向2点,我看着黑着屏幕的手机,疼得掉眼泪。而在这个时候门突然作响,我捂着肚子去开门。便是你了。”
“你手中提着从医院买来的药。额头上还渗着汗水,看见我,立刻把我搀扶到沙发。你甚至来不及和我讲一句话,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你忙忙碌碌为我洗杯子,倒热水,吹凉而后把药放在我手心里。直到我吞下药后,你拧着的眉头才有所舒展。我靠在你怀里,好歇会儿才有了力气,问你怎么来。”
“你笑得不在意,太得意,你说你开你爸爸的车来。我说,你还未18周岁,没驾照。无证驾驶被抓了可怎么办?我知道你暑假一直在学车,可是……你安抚着摸着我的脑袋瓜,安慰我说——怕什么呢,反正我爸爸是省长。你的眉眼里却有一丝厌恶。你骗得了别人,可是你骗不了我。我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一中保送名额不是你,你的成绩远远超过周明明,你说以后会告诉我。可是你一直没说,早在我知道你父母离婚的事时,从你的情绪中,我就知道了,你不喜欢这种和权利沾边的事。你可以自己追逐光芒,追逐权利,但是不愿意顶着名人、富二代的名字。”
“还记得,第二天就是我们的市检,你陪了我一夜没有睡。成绩放榜的那一天,楼道里的红榜上,你依旧是第一名,可是分数较之之前的市检差了好些。老师们都期盼着你作为继往开来的第一人,因此把你叫去讲话。我在黄昏里惴惴不安等你出来。你笑得那样不经意,笑骂着,‘他们就是这样瞎紧张。本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下次省检发挥给他们看哈’。”
“我说——都怪我,若不是你熬了一夜没嗑眼,何至于状态不佳呢?你又一次拧了眉,正正经经地抓着我的胳膊,迫我看向你,有些疼。可是看到你的严肃,我不敢开口。你说,‘傻瓜,你是我的女朋友,虽然不一定每次都能及时在你身边。但我希望我是第一个知道你有事的人。成绩什么的,好不好还不是考给人家看的,图那个虚名做什么?有能力的人还怕被一两次卷面分钉死?’你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这么重要了,所以你不要自我轻视,好么?’”
可是这一次,你真得没法出现了是吗?
上身已经凉飕飕的了,眼泪流过的面颊,把精致的妆容冲刷得不堪入目。
她感到那双恶心的手正伸向她裙子里的安全裤。
“住手——”
好遥远,好遥远。温煦感到一丝曙光似乎穿透黑暗,抚临而来。
是她的阿波罗少年来了么,不……阿波罗少年已经长大了,他成了阿波罗男人……
看不清,听不清中,她感受一阵斗殴中,然后那个肥肉横生的男人夹着尾巴,仓皇而逃,边逃边吐着口水,唾骂这个伸以援手的男人。
男人撇过头,脱掉身上的白色衬衫,将地上的女人包裹住,搀扶起来。
温煦伏在他的肩头,“迟森……迟森,我好害怕,你怎么来得这么迟……”
男人安抚着拍拍她的背,没有任何语言。
好一会等怀里的女人安静下来,意识清明了些后,才带了点温度的嗓音问她,“你还好么?”
温煦这才意识到身边的男人没有绿茶香气,他不是她的迟森。
她退离他的怀里,背着他,将破碎的裹胸裙当做下身裙,将地上的文胸找回,勉强扣好,然后把白色衬衫扣好扣子。
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仍然处于惊恐中,而今被陌生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二十多的女人羞耻心让她窘迫。可是人家只穿着一件灰色背心,不仅救了她还把衬衣给了她,她不得不正视救命恩人。
她整理好后,转过身。
“谢谢你。”
“不客气。”男人闻声,知她准备好同他讲话了,转过身来。
一个偏长刘海的男人,眉目间有着冷清,冷清中却含情。一种含情的孤独。月光下他左眼角的泪痣尽似乎流淌着墨蓝色的泪。原来是他,酒吧里的男人。
“是你。”
“你若是能走了,我送你回去吧。女孩子不要太晚,不安全的。”
温煦点点头,浑身无力,只好在他半是搀扶,半是揽着的尴尬情况下,缓缓地挪动着。
在经历了这样一个浩劫后,她本该本能排斥一个陌生的男人,却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这一路上,青石街上,冷月光中,她遇到她的他。
迟森找不到温煦,以为她也许回了客栈,直到老板娘告诉他她还没回来,他又出去找了,又怕错过,于是徘徊在她的门前。
其他房间的门,开了关了,关了开了。楼梯作响的声音,靠近的脚步,他频频抬起的头,投去的目光,可惜,没有一个是她。
窗外的冷月光在木板上的投影更长了,他等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楼梯间突然传来一步一步间隔良久的走路声,他想也许是哪个醉汉呢。他靠着墙壁,阴暗着面庞。
无意地一转头……
他的女人,凌乱着头发,哭红的双眼,画了的眼影和唇彩,着装更是狼狈……迟森几乎是冲过去的。
“温煦……”
温煦看到迟森的那一眼,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可是心中却对他有了莫名的恨,为什么他不是救她的人呢?
她悲怆着,内心嘶喊着,不愿意搭理他。
身旁的男人记得这个就是酒吧里唱歌的男人,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温煦。温煦从他的搀扶中退了出来,望着他,“你的衣服……要不你告诉我你住哪儿,我找人洗好了给你送过去?”
“不用,好好休息吧。不要多想。”
“到底发生了什么?”迟森拉过温煦的胳膊,他受不了她当着他的面无视他而去搭理另一个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迟森,“我先走了。”然后很潇洒地走了。
楼道只剩下他们。
安静,很安静。
温煦的眼泪像压抑了很久喷薄而出,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掩面,破门而入。迟森跟着进来,“嘭”的一声,门在背后关上了。
温煦疯狂地拉上窗帘,将美好的沱江之水和小城之景隔绝在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伏在双膝上痛苦。
她在他面前已经伪装不下去了,她害怕,那么害怕……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迟森红了眼,他大概猜到什么了,他多么希望听到她口中说出否定他内心所想的话。
可是他的女人却只是独自一个人抱膝曲卷着身子,不理他。
迟森走上前,温煦退后,“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一想到她的身上也许有那肥头大耳男人的臭味,温煦就反胃,她自己都受不了,她的迟森闻去了怎么办?他会嫌弃她赃的。对。他会嫌弃她的。
迟森感到有人在用锥子敲打他的心房,一下又一下,那么深,那么疼。他想上前安抚她,又怕她会挣扎,挣扎中若是伤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煦,不要怕。你的森在这。”他企图安抚她,悄悄地挪这步子。
“我不听……我不听……”温煦挪着身子,最终扯过窗帘,裹着自己,将自己藏了起来。只有这样,迟森看不到她狼狈的样子,迟森眼里的她还是那样干净。“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
迟森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冲上前,用力拉扯窗帘,再两人撕扯中,窗帘连带着上面的挂架砸了下来,温煦从窗帘里抬头,生生地看着迟森抱着她,而长长的架子打在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眼里却满满是她。“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晚的眼泪注定是疯狂的。她在迟森的怀里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只是掉着眼泪,“恶心……恶心的手……”
“我……我挣扎不了……他,”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果然还是如他所想,纪迟森这一刻恨死自己了,如果他能及时找到她,如果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如果他没有煽情地去唱那首歌,是不是他的温煦就不会受伤了?
“你放手吧,脏……”温煦低着头,她不想去看他。他们在一起的几年,迟森也曾想碰她,但是她不肯,他尊重她,最多也就是开玩笑地在她胸前摸一摸,偶尔使坏,捏一捏,美名其曰,“望梅止渴”解解馋。
而今那个让人作呕的老男人却这样糟蹋自己,虽然没有被攻破底线,却让她感到罪恶。他那么一个骄傲的人,身边的女人无数,自己如今连干净的身子都没了。
“抬头,看我。季温煦……”迟森用命令的口气说。
温煦迷离着抬着头,迟森将头凑了上去。他吻向她的唇,用舌头舔着流满她眼泪苦涩的眼泪,“我的你怎么会肮脏呢?不许说这样的混话。”
“不……不要……”
迟森不理会温煦,从温柔到狠命地吮吸不过一瞬,她不知所措的舌头上上下下地回避,迟森不给她机会,追逐着她。
他的眼泪也跟着落下来,一只手掌撑开,手指插在她乌黑的发里,另一只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怀里的人渐渐地安静了,迟森抱起她。“走,我们洗澡去。”
迟森将她抱进浴室,轻轻地放在浴缸里,用手试了试花洒的流出的水温,调至合适的温度后,捧起她的脸,“听话好么?”
温煦机械地点点头,迟森磨砂着她的脸,眼里的泪又一次落了下来,他蹲了下来,隔着浴缸的白瓷,将她揽住,让她靠在他肩头,他伸手为她脱文胸。他曾经幻想过多少次为她脱文胸,可是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可怜他连想发作的怒气都只能默默隐忍,如果他爆发了,他的温煦该怎么办?
温煦安安静静地,任由迟森脱去她的衣物,偶尔迟森的指温触及她敏感的地方,她会下意识地一缩。
安全裤脱掉后,当迟森的手要伸向她内里的裤子时,温煦向后一退,眼中有了焦距,“我自己来。”
迟森抱住她,“不要看,我来。”
他的她不管怎样,他都能接受,非处子之身又如何?他爱了她那么多年,不会因为一层膜而不爱了。是,男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处女情结,若是他将来的妻子注定不是她,他会介意,但是不会在意。因为不爱,如何在意?可是她是温煦,他爱了整个青春年少,到如今还爱着的女人。男人的那点纠结情绪在她是否安好这个问题的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没有碰我那里,多亏他。”尽管温煦表达不清,但是迟森从她的话中明白了,前一个他是指那个他恨不得杀死的人,另一个是指刚才送她回来的男人。
“你以为我在意那个么?”迟森哽咽,他为她没被带人得逞而感到欣慰,却怕她乱想。她不用向他说明,就算没了那层膜,他也不会介意的。他的傻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心呢?
“可是我在意啊……”温煦平静好些会儿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泪水。
迟森抱住她,“我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呢?”
衣物除尽,迟森在浴池里放温水,为她擦洗身子。这个浴室里没有他们平时用的绿茶味的沐浴露。
“我都不记得我们谁先开始用绿茶味的沐浴露了,这么一用都这么多年了呵……”
温煦想了想不得其解,嘴角有了星点的笑容,“是啊,不知何时就有的习惯。”
“有一次出差好几天,我新换的秘书帮我收拾的行李没给我买绿茶味的,我还呵斥了她。她吓得脸都白了……”
“你哎……平时的绅士风度哪去了?”笑着笑着突然想到一个美艳的脸孔,“行李?不是……苏艾帮你的么?”
迟森倾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不要想其他人了,我爱的是你,我很清楚我自己的心。我已经和她说过你了,她不愿意接受,这几天避而不见。可是,煦,我知道自己注定要伤害她的。”
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同我一起做个罪人?迟森在心里补上这话,他肯定温煦是爱她的,他了解她。
这一夜,似乎为了引导温煦不去想自己“脏”,似乎压抑了多年的欲望,似乎想帮温煦做最终的抉择,他在浴池里就着她肌肤的每一个纹理都细细地吻过,那样地虔诚,温柔。他们默默地保持着默契没有攻破最后一层防线。
但是这样过好,她拿什么脸去见姬倾呢?眼泪流过,迟森都不介意当罪人,她又如何不敢和他一起下地狱呢?躺在迟森的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她多年来漂泊的心突然就如找到避风港的船,好安静好安静。
这个凤凰古城给了她浩劫,所有的美丽如今看着都成了灰蒙蒙的惆怅。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第二天他们告别了老板娘正打算打的去飞机场时,温煦突然见到站在沱江岸上的男人。酒吧的那个男人。他已经换了一件鹅黄色的衬衫,阳光底下整个脸都有了暖意。
温煦指了指那个男人,迟森笑笑,示意她去吧。
“早。”
男人闻声转过头来,“早。”
“昨天谢谢你了。”
男人轻浅一笑,恍若初荷沾露绽放。“不客气,看你这样,该是要启程回去了”
“嗯。向你道个别。”
“不过都是擦肩客罢了。”男人的泪痣在湖水星辉斑斓的映射中,格外醒目。
“也是。可我还是想和你这个擦肩客道个别,那么,再见。”温煦真诚地说。
“等等……”男人突然叫住了她。
“?”
“你可认识阮黎?”他眉间有一股疑虑,随着这话开了口,似乎松了口气,眉川平坦。
“认识,你怎么知道的?”
“手上的镯子是她给你的?”男人含情的眉目里,被孤独包涵,看着温煦的眼,里面有着一丝对答案的期待和害怕。
温煦点点头,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男人斜长的刘海随着他转移的头,遮住他眼角的泪痣。一闪而过的绝望,“果然……”
温煦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又觉得不妥。于是说了再见,便转身离去。
坐上车后,想起姬倾说过若是她要回去了,要第一个告诉他。温煦犹豫着发了短信给他,但是告诉他不用来接了。
感情里若真像旁观者说的没有对与错,那么她的罪恶感从何而来,又该往何处而去?
靠在迟森怀里,看着车子驶出凤凰古城,凤凰镇……
那个男人孤清的背影?阮黎?
温煦突然就明白了。
曾经的曾经——
阮黎笑得柔和,字字句句里都有化不开的情与痛,“人都说有泪痣的人,一生坎坷。又道,薄唇的人,薄情。我的他呢,恰恰两者都有。可是我可以清楚地感受他对我的多情,他弯弯的眼角,连泪痣都有了笑意,这些怎么会是假的呢?霁柯,霁柯,多么好听的名字,念在齿间都让人回味无穷是不?可是霁柯啊,如果他不姓阮该有多好呢。温煦,你说是吧?温煦,为什么如今他对我这般薄情了呢?”
霁柯,霁柯。阮霁柯,原来是阮黎的他。
阮黎啊,他若是真薄情,岂会在那样的环境了,隔了人群尔,第一眼认出你的镯子呢?
阮黎啊,他若真是薄情人,又岂会为了听闻与你相关的一丝消息而尾随我,救了我呢?
阮黎啊,他若真是薄情人,又岂会来古城,来这个他说希望和你一起生活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