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魔亦是道(1 / 1)
在这四海六合八荒之中令人谈之色变的除了九司冥界的双王之外便是那魔族的魔君了。自洪荒之初魔族始祖苍来起,统共有过一十七位魔君,要问为何更替如此频繁,那都得归咎于苍来定下的能者得其位的规矩,但凡是魔族之中有谁不服气当代魔君的,只要能够在武力之上胜过他,便是新一任魔君。魔族又是好斗的一族,是以魔君之位委实不是好坐。
听闻约两千多年前,魔族出了个勇士,力挑魔宫七大护法,打败昼寻登上了魔君之位。又闻这位新任的魔君天生红发紫瞳,像极了曾经那个差一点就将六界纳入魔族统治之下的荼音。
不过一切都是听闻,现如今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够记得清那位造下荼音之乱的大魔头到底是何模样,能记得的只有她手中那柄饮饱鲜血的□□!
言归正传,当代魔君名唤崇吾,与那比翼鸟的老家崇吾山同名。确然是红发但并非紫瞳,一双眼睛乌溜溜的不带半点紫光,可见传闻什么的委实不可全信。
近日崇吾在魔族的地界待得有些腻烦,便离开魔界四处逡巡着想要找些消遣。今日将将自西荒海上转了一圈回来,途径蓬莱岛上空那一方天,却嗅到了血腥味。作为魔君若不嗜血那便有些不称职,心想左右无事凑个热闹便循着血腥气一路追了过去。
话说慕鸢扶着看起来虚弱得风一吹便会自云头上栽下去的腾蛇急匆匆地往九重天赶,倒也不是多担心他的伤,毕竟是女娲上神座下的一尊神兽,区区断一条臂还要不了他的命,她不过是记着师父在等她罢了。
看慕鸢埋头赶路,已将大半重量压过去的腾蛇偷笑着又往她身上靠了靠。慕鸢脚下猛地一晃,忙吸口气稳住身形,转头去看腾蛇,却只见苍白的如同他银白发丝的半张脸,心一沉:“喂,你可还好?”
腾蛇转过头对她一笑,眼瞳之中带着深深浅浅的金芒,看着有些暖意,却也同冷血的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笑着,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哑:“死不了,放心。”
踢了踢脚下绵软的云,慕鸢转开眼神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伴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听到自己声音冷淡:“你为何想要抢我仙草?”
“我何时抢过你的仙草了?”腾蛇一脸无辜,奈何小丫头就是不看他!装也装得有些无趣,很快便收了那表情,又作一贯的似笑非笑。
“那是你未能得逞!”慕鸢哼了哼,将头又别过一些。
“喂!”腾蛇忽然低喝了一声,声音就飘在耳畔,气息吹过来,吓得慕鸢往后一缩差点一把将他推下云头!
慕鸢愤愤地将他推开一些,气呼呼的道:“你作甚!”
腾蛇抬手捂住断臂,笑得苍凉:“在你眼中我便这般可怕?”
慕鸢摇头,心中纠结着要不要上前扶他,口中道:“不过是不习惯。”她一直都不习惯有不熟之人靠她这样近的。
眨了眨金色的眼,腾蛇缓缓道:“那,若我说我去采仙草是为了你,你可信?”
低浅的一句话却如同一声响雷在慕鸢耳畔炸开,她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有种想要立时将他推下云头的冲动,但想及他的伤,一时没忍心,吸口气道:“好端端的忽然说这样的话,不免让人误会。”
腾蛇微眯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开口语气却甚是不解:“这话有何不妥,怎会教人误会了去?”
慕鸢抿了抿嘴,低声嘟囔道:“这话一说好似你受这一身伤皆是为我一般,不免会让人觉得我承了你的情。”话虽低,但两人离得也不远,自然是一字不落传入了腾蛇耳中。
腾蛇在心里笑,原来她所言的误会同他所想的误会还不是同一个!随即捉弄般地盯着慕鸢语气哀怨道:“承我的情不好么?”
慕鸢抬头看了他一眼,果决的摇头:“先不论你曾骗过我,就拿你同我师父过不去这事来讲,我也当离你远远的。”说着还往后退了半步以示自己真想同他划清界限。
这话一出,腾蛇眼中神色便冷了几分,继而不咸不淡道:“这世上只要是能让他青华不痛快之事,我便乐意去做,比如这次。”说罢勾了勾嘴角,透出几分邪气来,半点看不出是女娲上神□□出来的神兽。
慕鸢哼了哼别过头去,不打算同这条臭蛇计较,若不是因自己分了他的心害他被饕餮咬去了一条手臂,就算他立时死了自己也不会如此好心带他去九重天的!
见慕鸢不再言语,腾蛇也觉无趣。自己本是想抢先将那九叶芝取了,好让青华那家伙不痛快一回,不料却被饕餮那畜生咬去了一条胳膊,重新幻一条手臂要耗费好些修为,想想便觉得有些亏。再看身旁这不承情的小丫头,虽说自己确然不是为她,但心中还是有些冒火,正想着,忽觉身后一阵罡风刮过,竟是有透骨的凉意在其中。
慕鸢被那突来的风吹得打了个颤,正想回头瞧瞧是何来的风,却见一道黑气越过头顶窜到了他们前头,仔细瞧去,那黑气当中裹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看周身气息不会是神族,不知是来自妖族还是魔族。
阴冷的风中,腾蛇嗅到了来者不善的气息,刚想将慕鸢护到身后,却不想被慕鸢抢了先,紫笙青锋三尺挡在了他的面前,冷声道:“前方何人?”
这让腾蛇觉得自己居然要一个小丫头保护,委实是窝囊的很!但难得有个人这样护着他,若说他心里没有感动,谁信呢?
那团黑气盘桓了一阵,渐渐散开,黑气中的身影便清晰起来。一袭黑色软甲,不知是何质料,在阳光下透着丝丝寒光。不过慕鸢是被那一头赤红的长发吸引了目光,额发有些长,遮了半张脸,隔了这半远不近的距离倒是看不清长相,但是单单这红发便让人觉得有些心惊。
慕鸢一手抓着剑柄一手握着剑鞘,紫笙斜横在胸前,剑鞘上的那颗紫玉透着淡淡柔光,一双眼紧盯着面前那个不速之客,虽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看起来便不是善类。
崇吾踏云停在不远处,掩在额发之下的那双眼在看清慕鸢手中剑时眸色一沉,冷着声音开口:“你是谁,九重天宁泽同你是何干系?”
听来人语气不善地提到自己母亲,慕鸢自然不会傻傻的说出自己的身份,紧了紧握着剑柄的手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崇吾抖了抖身后的披风,一缕红发随着手的动作自肩头滑落下来,被黑甲衬得有些妖艳,他淡淡笑了笑,也未追问,从善如流道:“在下崇吾。”
腾蛇眉头微微一皱,继而笑开:“早就听闻魔族新任的魔君与崇吾山一个名儿,今日一见倒是不仅名儿像长得也颇像啊!”
崇吾一听也不恼,同样笑道:“皆道神族近来也就只剩下嘴皮子越发犀利了,今日一见倒是果真如此。”
慕鸢两相瞧瞧,抿了抿嘴唇,心觉此时还是不要开口为妙,任他们唇枪舌剑。若是他俩斗斗嘴皮子这一茬就能过了,那也是极好的,否则要是真动起手来她怕自己这三招两式护不了腾蛇周全!
腾蛇左手招出斩月,冷冽的刀身往慕鸢面前一挡,自己跨上一步:“你不在魔族待着到我们神界作甚?”
崇吾抬手拂了拂额发,足下摧云往两人面前飘来,腾蛇眼疾手快刀风劈过去,却在一挥手间便被崇吾轻松化解。
崇吾抱臂站在三尺开外看着他们,似笑非笑道:“你如今断了一臂,与我动手可无半点胜算。”
“那也要打过才知!”腾蛇挥刀而上,虽然并不习惯左手持刀,但也并不是不可一战。
慕鸢见他有伤在身还如此冲动,赶紧拔剑助他。崇吾依旧抱臂瞧着他们,却在腾蛇刀锋斫下之际足下一踏整个人往后退开堪堪躲过了一击。
慕鸢看着既然已经开打,那方才的期盼便都成浮云了,此时境况由不得她不出手。对手又是魔族之君,可是半点马虎不得,腾蛇带伤,要战自然是由她来,便不等腾蛇再出招自己飞身逼向崇吾,手中剑剑气凛凛,剑锋上缠绕的五行之气直扑崇吾门面。
崇吾脸上笑意未收,徒手便挡,掌心紫黑之气渐盛蜿蜒缠绕着裹住了紫笙的锋芒。慕鸢只觉手上一沉,眨眼间紫笙便被夺去落入了崇吾手中。
兵刃被抢,一时间有些慌乱,藏在袖中的白绫如怒龙飞出缠住那只握着紫笙的手腕用力一扯,却纹丝不动。她足下一踏翻身朝崇吾飞踢而去,却被一股力猛推开去,手中白绫不堪重负撕裂两半,整个人飞跌出去撞到了身后的腾蛇,一声闷哼听在耳中,慕鸢就恨自己过去的五百年未能再多学一些。
崇吾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两人尚未站稳,只见一团黑云压头而来,霎时透心凉意兜头铺面将他们包裹住。
腾蛇运气相抵,金芒在黑云团中炸开,如同初晨的旭日破云而出,转瞬却又被黑云吞噬,挣扎叫嚣着如同困兽一般。
腾蛇还在勉力支撑着,身旁之人却如折翼之蝶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