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我悄悄地呼了口气，向外走去。

“亏你与他同门。”

我全身僵硬地定在原地。而那人的声音像石子沉水后漾起的水纹，缓缓渡来。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被你们捉住。”

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扭头看那人，他手腕一勾，完成了一个字的收尾，才抬起头来。他依旧笑着，却有些诡秘。“明日的云麓仙居还要与你共谋，时候不早，你请回吧。”

我咬住唇。他果然最懂得如何往人心尖捅刀。毕竟我背叛了云麓仙居，无法责怪他看轻我。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倒是看重烟纶，想来烟纶会有一条活路吧。

后来，我成了亡灵，烟纶是镜魔。

云麓仙居富丽堂皇，只有那人高高在上。

[四]金草金（局外人视角）

我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少年。

看身量，他不过十二三的样子，却已一身六祸，袍子上一道多余的褶子也无，足可看出这孩子的为人行事了。念头一动，我换上一副笑脸迎过去，决心一定要问出这孩子的师承。

走近了我才留意到他身后还藏着个孩子。与六祸少年不同，这孩子眼神格外跳脱，若不是六祸少年紧紧捉着他手腕，想必他就得一溜烟跑得不见影子。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这孩子脸上的黑印子，心里暗嗤一声，移开目光，却发现六祸少年正看着我。他的眼神很是得体，并没有过分热络。

真出色啊。

我略勾了唇请他们到楼上雅座去，声音已放到最温柔。红头发孩子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扯了六祸少年的袖子晃来晃去：“咱们就到楼上去好了，看起风景来不是也不错吗？”那孩子眼睛亮亮的很可爱，只是他的同伴绝不会单纯为了看风景的吧。我看了六祸少年一眼。每个踏足这里的人都想从我口中得知或大或小的秘密，那么他想知道些什么，又愿意为此付出多少呢？目光重回红发少年身上，我抬起袖子掩住些许轻蔑，眼睛却恰到好处地弯起来。

而这时，六祸少年在一旁说道：“劳烦您带路。”

三个人踩上楼梯，木板吱吱呀呀地响起来，我理过裙摆，侧身做出邀请的姿势，六祸少年牵过那个还在东张西望的孩子，径自越过我走进雅间。红头发孩子捡靠墙的位置坐了，侧头看了六祸少年一眼笑起来：“没见过你喝酒哟，你该不会酒量不行吧？”没心没肺的样子还真是让人讨厌。

我倚在门边呵呵笑起来：“公子既然来了，不妨试试我这里的碧落，如何？”

红头发孩子眨了眨眼，困惑地重复了一遍酒的名字。“碧落？”

“是呀，这酒倒入白瓷杯中是碧色的，入口很是清甜。”只是余劲很大。然而最后一句我并没说出。

红头发孩子似乎还想说什么，六祸少年却将手搭在他手臂上止住他的话头：“萧逸云。”他指了指自己的腰间，“我的玉佩似乎掉在路上了，你去帮我找一找吧。”

“诶？是阿筝配了络子的那个吗……”红头发孩子不知想起什么，神色有些悻然，却还是乖乖起身。余光中他步子放得很慢，红毛儿似乎也黯淡许多，大概是多少察觉出同伴想要把他刨除在外了吧。我微挑起下巴收回视线，六祸少年一手撑在桌上低垂着眼，虽说年龄尚小五官还未长开，可他的侧脸已是说不明的清贵好看。

他抬起头，漆黑的瞳中蕴藏着莫名的光，我头一次感到畏惧。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错。

这念头一出，白光一闪，六祸少年的剑已出鞘，直指我的咽喉。这不过是他的威慑，他并没有真正动手的意图。可是明明清楚这一点，我还是能够感觉到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我的背上。本以为他是想把愚钝的同伴支开来与我谈生意，不料是他对那孩子的完美保护。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六祸少年淡淡地说出口，气势瞬间敛起，不留下半点痕迹，剑也归鞘。我不能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彻底避过他的威压，将之前的念头通通收起再不敢妄动，而轻快的脚步已在木楼梯上回响开。这时我无比感谢那个红头发的孩子。

“汐风汐风，你的玉佩掉在院子里了！”红头发孩子跑进来，对方才这里的剑拔弩张一无所知，仍然一派欢天喜地模样。

六祸少年坐在位置上含笑点了点头，同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复又对我说：“劳烦你，一坛九月酒。”

九月酒温和甘醇，是平遥镇的特产了。我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重新笑起来，点头应允便转身离开。

汐风，汐风，原来是顾汐风么。二国师的得意弟子，难怪生得如此气度。红头发孩子这样天真，分明与他不是一个世界，不知还能站在他身边多久。

我将酒坛轻放在那二人桌上，红发孩子眼睛一亮，率先抱过坛子。“师兄说美人与酒才是剑阁之奥义，我有你和阿筝，今天酒也齐全啦。”六祸少年仍旧将手撑在桌上，神色似有几分冷淡，却并不打断红发孩子的话。

我无声地退出了雅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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