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红素之死（一）（1 / 1）
次日，秦音被冻醒。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洞门外。雨下了一夜还未停，风挟着雨丝从洞口呼呼地灌进来。
秦音打了个寒颤，往后移了移身子想要往红素靠去，身后却触到一片虚空。
秦音一惊，慌忙转过头，哪还有红素的身影？
忆及红素昨日的种种表现，秦音眼里漫上恐慌。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目光扫遍洞内没一个角落——
“红素！红素！你在哪儿”
回应她的只有越发肆虐的风声。
“红素……你出来……你出来好不好？我害怕……”秦音的声音里已带上哭腔。
她脚步一踉才惊觉脚下踢到什么物什。
秦音低头，见是一方叠成几叠的帕子，经她刚刚一踢，帕子已散了开来，从里面滚出一枚簪子和一颗白色药丸。
这药丸，是那日红素扔掉的那一枚。而这簪子，秦音自然也认得，那是沈让送给红素的，她一向宝贝的很，怎么会将它扔在这里？
目光触及帕子上的血渍，秦音脸色一白。
她颤着手捡起，翻开另一面——
“秦音，对不起，我还是抛下了你。我时常想，人活在这世上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从小到大，我得到的爱从来就不多，我的存在，似乎就只是一个解毒的工具。后来，我遇到了你，遇到了沈让，我才知道，原来活着，真的是可以有期待的。只是，世事多变，到头来，我还是挣不开这惨淡的命运。秦音，不要来找我，这些年来，我活得太累了，我也想好好歇一歇。这枚簪子，你帮我还给沈让，告诉他，丑丫头以后都不能陪着他了，让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秦音，这是我此生托付给你的最后一件事，你要帮我做到，答应我，活着出去。”
帕子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红素她，必是在她睡下后不久就写下了这份血书，她早就已经打算好了的，她根本就不想再活下去！
“红素……”秦音满脸泪水，她突然攥紧手里的帕子，冲进瓢泼大雨中……
雨幕中的树林像妖怪大张的血口，透出渗人的寒意。秦音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她一遍一遍地嘶喊着红素的名字，雨点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身上，脚上被树枝割破，血顺着雨水流下来，在泥土里汇成小溪……
太子府。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珊儿，我这可是为了你啊，反正我那六弟待你也不好，若此次乘机将他弄死了，你来跟着本太子，本太子绝对给你梦寐以求的尊贵生活。”
“你骗我！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不伤他性命的，可你居然对他用毒！你知不知道太医说时日已无多了 ？！”
“哼，本太子怕的就是他死不了！”
“你……你快将解药给我，不然我就去跟皇上揭穿你！”
“哦？”太子满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他用手勾住孟珊珊的下巴，道，“你倒是去啊，顺便将你这些年来干的勾当一并也同他们说了。哦，对了，这次也是多亏了珊儿你，本太子才知晓原来那秦音与娄红素之间竟是如此姐妹情深，说起来，秦音的死你也有一大半功劳呢。你说，云溶知道了这些，他还会不会要你这静安王妃？”
孟珊珊身子一踉，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不能说出去……绝对不能说出去……可是，师兄怎么办？她爱了他这么多年，如今，却连他的爱都未曾得到，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她不甘心！
“要怎样你才会放过他？”
“放过他嘛，也不是不可以。”太子眼中闪过一缕阴翳，“只要他从此以后不再对本太子构成威胁便行了。你不是说，他现今日日躺在府中连床都下不了吗？本太子要你，趁他今夜毒发昏迷之时，亲手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一个废人自然成不了什么气候。在那之后，我会给你解药。”
“珊儿。”太子轻吻上孟珊珊颤抖的双唇，“你是在救他呀。而且，你别忘了，他之前都是怎么对你的，他为了一个下贱的乞丐，将你弃之如履，这样的人，挑他几根脚筋，珊儿已是仁慈的了，怎样？今晚动手，明日我便给你解药。”
当夜，云溶身上的毒再次发作。太医施了好几次针后才勉强将他的毒性压制下去，待他昏睡过去时，众人已折腾得人仰马翻。留下几个侍女在屋外守着，其他人便都退下休息去了。
“参见王妃。”
“起身吧，你们先退下，王爷这边有我照看就行了。”
“是。”
人退下后，孟珊珊才推门进屋。
黑暗中只点了昏黄的一盏灯，孟珊珊缓缓撩开云溶的被子，灯光中他的脸苍白瘦削得宛若死人。孟珊珊知道，毒发后的云溶完全没有抵抗能力，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太子答应过她，她今夜下手之后，他就帮她偷偷地将他运走，从此以后，师兄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孟珊珊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
“师兄，别怪珊儿，珊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手起刀落，床上痛醒过来的人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已经再次痛晕了过去，血从他的四肢奔涌而出，濡湿了整张被子。
孟珊珊瘫倒在地。
正是此时，有两名黑衣人从窗外一跃而入。
“可是太子吩咐你们来的？守在周围的人皆已被我遣走，你们快带我们离开吧。”
“多谢王妃相助，太子已在十里亭等候，我等这就带你们过去。”
十里亭。
“珊儿此次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啊。”
“解药呢？”
“啧啧，珊儿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爱。本太子好不容易才将云溶击垮，你以为，我还会给他解药让他死灰复燃吗？”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师兄现今只是一个废人，他威胁不了你的，你何必赶尽杀绝？”
太子轻笑一声，命手下将云溶甩至地面，上前细细查看了一番，满意地点头道：“珊儿你这手下得也够狠的，确是，筋脉皆已断。”接着他目光一厉，朝身边人道：“递剑来，让本太子送他最后一程！”
“不！”孟珊珊凄厉地叫道。
剑已落，血光四溅，映红了太子嗜血兴奋的双眼。
“大哥这一剑刺得可真利落啊。”
亭外突然想起一声轻薄的笑。
太子神色一变，瞪向声音来处。只见黑暗中缓缓踱来一人，轻袍缓带，风姿儒雅，正是当今二皇子，云睿。
“是你？”
“臣弟有错，扰了大哥月下杀人的兴致。只是大哥杀的若是别人也罢，若臣弟没有看错的话，前一刻亡于大哥剑下的，却是六弟吧。”
“哼！”云昊舔了舔手上的血渍，目光嗜血，“既然你也看到了，还敢单枪匹马一人前来，那本太子自然也不能留你了。”说着向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转眼已对云睿形成包围之势。
“唉。”云睿惋惜般地摇了摇头，“大哥何时见我孤身一人来了，这林中茂密，大哥难道不曾想，我在其中已做了埋伏吗？”
“不可能！我今夜的计划无人知道，你怎么可能事先做好埋伏？云睿，你少拖延时间了，本太子今日就要杀了你！”话音刚落，一箭突然从林间射出，直穿了云昊的肩膀而去。
“嘶——”云昊闷哼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倒向柱子。他目光凌厉地瞪向林中，“是谁竟敢伤本太子？”
云睿敛眉轻笑，林中之人收起长弓，徐徐走出。
“大哥莫要惊到了才好。”
“云……溶？”
云昊脸色骤变，伸手往地上的人抹去，果然，一张□□落了下来，而面具下的脸，却是……
“陆总管？”孟珊珊失声叫道。
“大哥安在本王身边的人，不只本王王妃一个吧。陆总管已跟了本王好些年，大哥当真就以为，本王察觉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吗？陆总管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之前却差点放任手下运了假墨入宫。虽说他后来为了掩饰，将拆穿此事件的秦音推荐入云墨斋，但偏偏本王就是目中容不得沙子的人，顺着此事一牵扯，自然就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师兄我没有……都是云昊逼我的，师兄我没有背叛你！”孟珊珊惊慌失措地往前道。
云溶却未看她一眼，只盯着云昊继续道：“从我回京的那一刻起，你和皇后就从未对我放下过戒心，你们处心积虑地在我身边安排了人，不就是想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吗？好，既然你们要监视，我就如你们所愿。我对孟珊珊极尽宠爱，对陆总管寄予信任甚至逐步对他下放权力，这些年来，我的好大哥，你是不是一直高枕无忧，以为我一直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倒……倒是我小看你了……可笑我还以为今日就可一举歼灭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只笼中鸟，纵使偶尔反抗，却终究挣不脱我的掌控，却原来我看错了，你竟是一匹狼，你潜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在我猝不及防之际扳倒我，只是……你未免太天真了……”云昊捂着伤口呵呵笑起来，“就算你知道是我下的毒又如何，云溶，你照样动不了我，父王不会信你们。相反，我还可以以污蔑之罪在父王面前告你们一发，说你们二人是肖想我的太子之位。呵，我是太子，我可是太子啊，这永济国未来的储君，你以为单靠你们二人的一面之辞父王就会轻易废了我吗？”
“哦？那如果加上老夫和齐公公的证词呢？”
云溶回头，看着林中踱出的两抹身影，笑着晗了晗首。
“淩相？齐公公？”太子脸色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