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千金(1 / 1)
秋去冬来,冬尽春至,又是一年,早应归来的人却迟迟未归。
柳氏产期将至,田青平柳意两人不仅没有如期归来,而且毫无消息传回,这不免让她焦急万分。
自新年那天开始柳氏每天一早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站在院门口望着那条田青平离去走的那条土路,任凭何人规劝她也不听,固执的天天站在那里,连良哥儿他们都不理。田珍看着她那日益变大的肚子,怕站久了会出意外,只好在门边放了一张躺椅,方便柳氏站累了可以坐下歇歇,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没见柳氏使用过。
今天像往常一样柳氏早早的就守在门边了,她双眼毫无焦距看着那条土路,田珍端着早饭从厨房里出来就见到这副情景,不由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早饭放到椅子旁边的小方桌上,这张小方桌也是她给柳氏准备的,上面还放着些糕点果水,她每天都会更换,可从来没见柳氏碰过那些东西。
“二嫂,先吃点早饭吧。就算你不吃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不是?”田珍把碗筷摆好扶柳氏坐下。
这些天柳氏越来越没食欲,田珍每每只有在提到孩子的时候她才会吃上几口,果不其然,田珍话音刚落,就见柳氏收回了视线拿起桌上的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据这段时间的观察,田珍知道这时的柳氏虽在吃饭,但心思大部分都没在吃饭这件事上,你给她碗你盛多少她就吃多,等她吃完你再盛她也绝对不会再动一下筷子的,因此每天都会给她准备一大碗,这样一来田珍还可以趁着陪她吃早饭的功夫多劝点,“二嫂我已经让一鸣托人打听二哥的消息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你就安心养胎,不要太着急了。”
听见关于田青平的消息,柳氏的眼睛总算多了几分神采,田珍又继续说道:“我听一鸣说这次二哥他们去的地方并不偏远,就在银海附近的小岛,那里的人很温顺,我想他们在那里不会有事的,至于为什么还没回来,好像是这段时间朝中有点动乱,封了几个海口,可能是二哥他们回来靠岸的海口正好被封了才没有及时回来。对了,二嫂你也去过那里吧?你们以前是从哪个海口靠岸的,我让一鸣找人去那里打听一下。”
过了还久才听见柳氏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榆庄,我们一般在榆庄靠岸。”
“榆庄?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又这个海口,二嫂你先喝口水,慢慢说。”说着田珍倒了杯水递给柳氏。
柳氏喝了水,神采慢慢恢复过来,“珍儿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是我太没用了,只顾着着急,却没想到去想法找他们。”
田珍摇摇头,她很能理解柳氏对田青平的依赖心理,试想一个在她十一岁那年以英雄般的姿势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此后从没想如今一样,一下消失了快半年没音信,能不急吗?何况这人还成了自己的相公,许诺相伴一生的人。
“二嫂,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你们以前出海你们都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一时缓不过来也是有的,你不用太自责了。”
“珍儿你不用安慰我,以前我错了,但是以后我绝不会再犯,我还有孩子。”说着温柔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这榆庄是楚州一个临海的小渔庄,原本叫渔庄,因为那里的人世代出海捕鱼为生,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改为榆庄,我们以前为了逃税都在那里靠岸,并不通过海口。”
田珍显然没想到他们会因逃税不走官府设立的海口,毕竟这个朝代对逃税漏税抓得很严,一经查实,不死都要掉层皮,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田珍又问,“你们既然每次都经过那儿上岸,从来没被查过,那里应该有你们的人吧,你可知道联系方式?”
柳氏点头说道:“以前确实有个,但是我们很多年不自己跑船了,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
“无妨,你先告诉我联系方式,我一会去找一鸣让他想想办法。”
田珍拿着柳氏写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的纸条走在前往村塾的路上,她想到陆鸣无意间提到的他们出海有要事要办,再一联想柳意来找田青平时是只身一人,越发觉得这‘重要的事’有问题,到底是什么事?她是百思不得其解,希望一会能从陆鸣口中探听到一点消息。
见到陆鸣,田珍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道:“一鸣你告诉我他们到底去银海办何事?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情。”
陆鸣见她如此认真,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我确实知道一些,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太多,你只要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田珍盯着他看了很久,知道他不会再多说什么,便歇了继续打探的消息,因为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若是不愿意说,没有人能从他口中听到半字。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他们应该不是去办私事。”不是私事便是公事,他们不过是一介商人,能有什么公事,无非是关于朝廷的事,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陆鸣知道一些□□也是可能的,而且他没有反对她的话,就证明她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既然如此他既然说他们会回来,她就等着。
拿出那张纸条交给陆鸣,“我想这个对你因该有些帮助。”
“榆庄?这是?”陆鸣不解的看着田珍。
“我不知道他们去办什么事情,但你既然不愿告诉我,此事一定很机密,如此推测,我想他们一定会避开有心人的盘查。”至于什么人会盘查,能盘查来往商人,自然不用说得太明白,“榆庄是他们以前出海时靠岸的地方,纸条上写的是榆庄的具体位置和他们可能会联系人的联络方式,你派人去查查,我等你消息,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她想他应该明白田青平对她意味着什么。
“我会派人去的,阿珍你放心。”
“嗯,那我回去了,你也去上课吧。”田珍并不久留,说完就转身离开。
陆鸣知道她有些生气他没告诉她实情,也不敢多留她,目送她离开后就去上课了。
这天柳氏起床时隐隐觉得肚子有些往下坠,根据以往她的生产经验告诉她,她可能马上就会生了,忙叫来田珍。
田珍也是有过三个孩子的人,虽没有接生过但到底知道女人生产时要做的准备,扶柳氏躺下,又叫来她早找好的稳婆,拿出早就备好的东西,安抚了柳氏几句,便匆忙到厨房烧水。又想到生产是个很费体力的事情,接着快速的下了碗鸡蛋面给柳氏端去,喂她吃下。
待柳氏吃完,田珍边用手巾给她擦了擦因为阵痛而流下的汗水,边柔声说道:“二嫂,你不要慌,让稳婆陪你一会,我去旁边的阿月嫂家一趟,让她帮忙通知娘她们,一会就回来。”
只听柳氏虚弱的应了一声,田珍便向外面跑去,她很快跟邻居阿月说明了下情况又快速的回到柳氏房间。
柳氏虽然已经生过二个孩子了,这次按常理要比前两次快些,但田珍也猜不到这孩子要什么时候下来,看着痛苦不已,身体状态有些糟糕的柳氏,她只能在一边给她加油打气,时不时的在房间里不安的走上几步,让旁边的原本镇定的稳婆也跟着紧张起来,最后没法以她干扰她接生的理由让她出去。
田珍也明白自己太紧张了,待在房间里会把这情绪传染给柳氏,也就顺着稳婆的意思离开房间。
烧水、杀鸡、煲汤,走出房间的田珍找了她能做的所有事情,才渐渐的冷静下来。
临近中午,柳氏开始有了反应,站在房外听着柳氏痛苦的喊叫声,又见里面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田珍的心又开始被悬起来,好在她还有几分清醒的意识,知道旁边还有几个孩子,才没有乱了阵脚。
“姑姑,娘不会有事吧?”良哥儿问这话的时候已经是酉时,距柳氏早晨阵痛开始已经过去快六个时辰,田珍心里也很担心,但当着良哥儿的面她强作镇定,“你娘怎么会有事?你们就等着抱妹妹吧。”
“可是这么久了,妹妹怎么还没有出来?”
“姑姑跟你们说,这生孩子都要很久,你们当年出生的时候比这时间长多了。”话虽这么说,但田珍知道柳氏这次生产的时间确实长了些,毕竟这都是她第三次生产了,想来前段时间柳氏的身体还是受到了损伤,田珍心里暗暗的祈祷着。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孩子终于在戌时来到了这个世间,听到里面传来的婴儿弱弱的啼哭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脸上瞬间溢满了笑容。
稳婆很快出来报喜,“恭喜,夫人生了个千金。”
“千金?是女儿,真的是女儿?”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听得大家是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