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远方来客(1 / 1)
“太太,穿这件衣服怎样?端庄又不失喜庆。”乐青拿着一件宝蓝色紫衽交领广袖锦衣在田珍身上比划着,身后还站着几个小丫鬟,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配饰。
田珍拿着衣服在铜镜前比了比,又看了看其他衣服,做了决定,“嗯,就这件吧,里面穿那件紫色的琼花百褶裹裙,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是,太太。”乐青伺候田珍穿好衣服,又挑了个红色流苏的白玉环佩和紫色的小香囊系在腰带上,“好了,太太,你看如何。”
田珍点点头,“不错,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下去准备着,让云英进来梳头。”
闻言,乐青带着小丫鬟们退了出去,不一会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走进来,问安行礼,“太太,不知今天想梳个什么样式的?”
云英不过十四五岁,皮肤正好的时候,即使今天只穿着件简单的桃粉色衣裙,也衬的她面如桃李,分外好看,让田珍不禁兴起了逗弄之心,“梳个什么好呢?”田珍故意延长了音调,作思考状,半晌才道:“太太我实在想不出来,我的小云英愿不愿意帮帮我啊。”
云英性格内向胆小,在未遇到田珍之前是杨府的烧火丫鬟,被厨房里的人欺负又不敢声张,常躲在竹林里暗自流泪,有次被随兴去竹林散心的田珍带回了自己院子,没想到这丫头在梳头方面不是一般的有天赋,凡见过的头型就没不会的,还经常推陈出新,带起了幽州那一片发明新发型的狂潮,也给田珍挣足了面子。不过这丫头更本不在乎这些,一个劲的想报答田珍,这不一听田珍让她帮忙,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太太,奴婢,奴婢愿,愿,愿意,愿意。”
田珍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敢在逗她了,心想,‘怎么有这么实诚的孩子,□□这么久了还没长进,现在看来只求她以后不要被人骗就行’。
“云英你不要紧张,你说梳个什么头?”
提到梳头云英也不紧张了,想了想说道:“今天是田老夫人的寿辰,来宾必定非富即贵,奴婢给太太梳个盘桓髻,既高贵又大气,和太太今天的衣服也相配。”
“那就按你说的。”
云英手十分灵巧,不一会就梳好了头,又在发髻中间插上如意百花赤金梳,两侧各插了对赤金小步摇。
田珍上完妆就听两声童音,“娘~”,还未等田珍站起身来,就被俩孩子扑了个满怀。
看着眼前两个孩子纯真的笑容,田珍心底软成一片,“瞧,都多大了,还要娘抱。”话虽如此,田珍依旧把他们搂在怀里问着昨晚睡得怎样?习不习惯?……
等这一问一答完后,又过了半刻钟,田珍只好领着孩子吃完早餐给老太太请安去了。
老太太一见田珍和俩孩子进来,道:“你这孩子,起这么早干嘛,看把我的小乖乖们困的。”说着就把俩孩子往自己怀里搂。
田珍看着俩孩子僵硬的身子,只好道:“他们俩呀,一大早就念着要来个老太太请安祝寿,吵得我没办法,只好带他们来了。”又把俩孩子拉过来,说道:“怎么,瞧见人多就害羞不敢说话了,你们不是要给老太太请安吗?”说完又朝俩孩子使了个眼色。
俩孩子向来机灵,立马害羞的给老太太请安,其中大点的杨崎还说道:“老太太,我和妹妹虽说以前没见过您,可母亲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您,说您慈祥、温柔……,是世上最好的祖母了,这次来外祖家一见,就觉得母亲形容的分毫不差,看见您就十分亲切。”
这话一出,田珍险些没被憋死,‘世上最好的祖母’这都是谁说的?
而老太太这边听见这话可高兴坏了,也不搂了,直接改成抱,眉开眼笑的对田珍说道:“瞧你这孩子,没事对孩子说这些干嘛,这都多少年的事了。”顿了顿,“你这孩子就是多礼,记得小时候,不管天晴还是下雨,一年四季天天给我老婆子请安,从未缺席,”摸了摸杨崎的头,“这孩子像你,也这么懂礼。”
听完田珍面上笑了,“给老太太请安是我们当小辈的应做的。”嘴里这样说可心里却是另一番意思,“要不是你动不动就在自己儿子面前说些什么现在的孩子都不懂孝顺老人了,不过一丁点不舒服就不来请安之类的话让我被罚了一个月的禁闭加抄书,我才不会日日去请安。”
此时的杨崎一边‘开心’的忍受着老太太的‘宠爱’,一边不住的对自己娘亲使着眼色‘快救救我呀,娘…’
田珍这边却透露着‘谁让你说这么肉麻的话,现在老太太喜欢上你了,你就好好在那待着吧,还是我的小团团乖。’低头摸了摸女儿的头。
接收到这个信号,杨崎用他那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娘亲,再加上他那副表情真是萌呆了,不过田珍早已看惯了他这个样子自是不受迷惑,依旧坐在旁边喝着茶,聊着天,半点不受影响。
而二少奶奶柳氏可受不了这眼神和表情,“老太太,咱们说的都是些家常事,恐怕哥儿姐儿们不爱听,不如我让鹏哥儿和梅丫头带他们出去玩。”
可能是老太太年纪大了,抱了杨崎这么久也累了,忙放下他,“好,崎哥儿你就领着思丫头和你表哥表姐他们去玩吧。”
杨崎听见这话高兴得不行,但又不能表现出了,只好假装依依不舍的样子,“那老太太,你们慢慢聊,我一会在来陪你。”
这又把老太太高兴得连连说好。
不一会在外面迎接客人的大太太就带着三位女子走了进来,三人中领头的是为五六十岁的妇人,打扮的花枝招展,自一进门那眼睛一直充满算计的打量着四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而她身后的是两位妙龄少女,低眉顺眼的跟在妇人身后让人看不见她们的表情,衣着打扮十分‘飘逸’,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入秋了还穿这么少,这两位身体真好’。
妇人一见老太太也不再打量了,未等大太太说点什么,一个箭步冲上去跪倒在地哭喊道:“姑母,侄儿媳妇给姑母请安了。”那声音不像是来请安倒像是来哭丧的。
老太太是吓了跳,手指着来人问大太太,“这是谁呀,怎么一进来就叫我姑母,是哪家的呀。”
大太太也是被那妇人吓住了,听见老太太的话回过神,“母亲,我也不知道她们是谁,我原本带着云哥儿媳妇在外面招待那些夫人,不想有人来禀报说老太太娘家来人要见老太太,我想着自几十年前老家发大水母亲和舅舅家就再没音讯,母亲时常念叨着舅舅一家,我一见她们问了些基本情况都对上了,就带她们进来了。”
闻言,老太太激动道:“你说的是真的?”不戴大太太回答,拉起跪在地上的妇人问道:“你是我侄儿媳妇?哪房的?怎么就你一人?”
那妇人也不哭了,回答老太太,“我是陈大志家的,娘家姓黄,那年家里遭了灾,公公带着我们一家本想投奔姑母的,没想公公在路上患了病,等病好后再去找姑母才知道姑母家也逃灾去了,等水灾过去想回家等姑母的消息却没了盘缠,公公又听人说北边要招人,就带着我们去了。”说到这又哭了起来,“我命苦呀,大水没把我们当家的淹死,到了北边眼见生活好了,当家的反而病倒去了,接着公公也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易儿长大取了媳妇,没想到刚有了孩子就被人打死了,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留下我们祖孙三个人,我可算找到姑母了,你可要给易儿报仇呀!”
没想到几十年不见,哥哥去了侄儿没了,侄孙儿更是连面都没见上一面,又看看侄儿媳妇身后的俩丫头片子,陈家一个后人都没留下,想起再苦再穷都紧着自己的哥哥,不禁悲从中来,大哭起来,又想到陈家唯一的后人是被人打死的,顾不得哭了,怒道:“快把老大叫来,我要给易儿报仇。”
陈黄氏一听老太太要给自己儿子报仇,拉着自己的孙女给老太太磕头,嘴里念着:“谢谢姑母,谢谢姑母。”
见老太太发怒,众人也不再伤感陈家的事了,忙劝道:“老太太,今个是你的寿辰,宾客们差不多到齐了,老爷在外面招呼着,舅舅家的事我看不如等你寿宴完了再派人去北边。”
你一言,我一语,眼看老太太要动摇,陈黄氏也说道:“原来今个是老太太的寿辰,是我的不该,拿这事打扰老太太,易儿的事也不急在一时,不如就等寿宴完后再说。”
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太太也像好好过个大寿,冷静下来早就想答应了,只碍于面子不好答应,现在正主都这样说了,满口答应下来。
大太太眼见没事了,又防万一说道:“母亲,我看表弟妹她们也累了,不如媳妇带她们去休整休整?”
老太太看着陈黄氏三人虽不见疲惫,但穿着打扮不太像样,现在带出去见客恐怕会丢面子,又不好明说,立马答应,“好,你就带她们去休息吧。”
田珍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失神,如果那人真是表婶,又果真是她说的那样,那她们的生活应该不是很好才是,可是这三人穿着不仅不像过得不好,而且还不像良家女子,活脱脱的青楼妈妈与接客小姐,来不及多想,田珍压下疑虑,又和众人攀谈起来。
被大太太带到客房的陈黄氏三人等大太太离开后,关紧房门,一改之前的样子,其中一个少女说道:“奶奶,为什么你要同意等寿宴完后再说为父亲报仇的事?”
另一个少女立马接道:“你傻呀,奶奶不答应行吗,我们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现在又是我们求着她们,还能反着干不曾。你说是吧,奶奶?”
“嗯,巧儿说得不错,月儿,你要好好跟你妹妹学学,多动动脑。今天田府办寿宴,等又不少‘羊’,你们没事出去转转,指不定下辈子我就靠你们了。”
“奶奶放心,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怎么做。”
因着田府大老爷是手握实权的从二品大员,二老爷不说桃李满天下,也有教出了不少进士举人秀才,三老爷也是一府之主,老太太寿辰这天来了不少达官显贵。
大明朝对男女大防并不是很严,一般只要不是孤男寡女,男女之间对饮畅聊,一同出行游玩并无大碍,老太太的寿宴就安排在了田府的花园空地里,那里还专门修建了戏楼子,现在正咿咿呀呀的唱着。
老太太一边看着戏,一边听着众夫人们的吹捧,笑开了花。也不怪老太太如此,谁能想到当年不甚好看的村姑能走到今天,丈夫专一,儿子出息,儿孙满堂,连田珍都觉得这才是小说里穿越女的生活。
午时,老太太的子孙们一个轮一个给老太太拜寿,送上寿礼,让老太太更有面子,脸上花都要笑破了。
接着宾客开始给老太太拜寿,贺寿的话更是没重样的,连田珍听着都欢乐,不要说老太太了。
快开席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看见这人,田珍脑海里只闪过这么一句‘他还是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