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羽帝(1 / 1)
已经是第二日的夜晚,在一个荒凉的郊外,马车靠在一棵枯树旁,停下来歇息,秋羽则在马车中睡去。
难得的,坐了这么久马车,还没听见他的抱怨。
安翊云轻轻走进马车,然后凝视,最终只是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躺在马车软榻上的秋羽盖上。他没有看见,秋羽的眼皮动了一下。
本来应该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秋风瑟瑟的吹着,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把车帘都吹了开来,冷风吹进了马车,吹到了秋羽脸上。他微微睁开了眸子,转了转头,然后又闭起眼睛,还想睡去。安翊云在一侧看得不觉好笑。
不料,这不是一场寻常的风,安翊云很敏感地问到了这个风中的血腥味。
他暗道不妙,出了马车一看,发现驾车的车夫在脖子上被抹了一刀,眼睛还闭着,他不用探就知道,已经死过去了。
之后荒凉的平原上闪现出了几个黑影,安翊云马上绷紧了神经,开始运功,并且观察来者的人数。几番看来,有十来个,而且武功都是不低。
很快那些人就向他扑来,他一手抓住一个黑衣人的手腕,止住他的短刀,然后反方向将那刺刀递送回去。那人也并非寻常之辈,同时运功与他相抗衡。安翊云更胜一筹,还是顺利将短刀送进了他的胸膛。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又抓住了扑上来的另一个人,本是要一脚踢远,无奈其他人从不同方向扑来,将他一甩跳将开来,却不敢离了马车。
两方互相拼斗,但双手难敌四拳,更何况是这么多高手。即使是安翊云,也感到有些吃力,渐渐也被划了几道。
秋羽或许是听见了外面的打斗声,好奇地从马车里出来,安翊云及时看到,呼过去,才没让那个黑衣人得逞。他身形转换不及,被刺了一刀,然后他一掌拍向那人,那人震飞出去。
秋羽显然被吓到了,看到安翊云在自己面前受伤,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回马车里!”安翊云吼道。
但是还未等秋羽行动起来,已经有人将马车震碎,他们两人完全暴露在荒野之中,没有遮蔽。安翊云急急拉了秋羽在身后,然后一把抽出刺在肩部的短刀,拿在手中。
他又连续阻止了几次黑衣人的进攻,脸上已经开始冒冷汗。
秋羽瑟瑟地缩在他的后面,等到又一次进攻一触即发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这荒野上显得格外清晰。
“那……那是……杨丞相?”秋羽探了探头。
这时,身后刮来一阵冷风,安翊云抓起短刀奋力想向秋羽身后刺去,但奈何身体受伤多处,行动不便,晚了一步。浑厚的一掌打到秋羽的背部,一顿,秋羽的嘴角流出了鲜血,然后半闭着眼睛,踉踉跄跄被推到前面去。
“羽儿……”安翊云单膝跪地,只能无奈地看着那个少年到了杨丞相的身旁。
秋羽几乎就要栽过去,被杨丞相一手扶住。
“淮南王身无武功,中了如此一掌还能活动,确实不简单。”杨丞相一改平日的宫颈,苍老的声音有如地狱传来的回声。
秋羽在他手上摇摇摆摆,像是完全没有重量,完全没有力气。然后杨丞相两指夹着一颗黑丸放到他嘴中,又给他拍了一掌,他的喉咙动了动,顺着那力道,又一次回到安翊云身边。被血色沾染的少年起身,扶住他,然后自己也不由得向后一倒。
“且请淮南王随臣回洛都,自有厚礼相待。”
杨丞相重新给他们安排了马车,在颠簸的马车里,秋羽还是沉睡未醒。安翊云看他睡在软榻上,但不见他受了内伤的脸色苍白,用手探他的脉。
极其混乱,什么也探不出来,甚至阴脉阳脉也无法探出,更何况是他的内伤。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或许自己以前教给他的三脚猫功夫还是有点用吧。
然后他坐在软榻另一侧运功,受的都是些皮外伤,恢复起来很快,只是肩上那一刀深了点。
秋羽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目还是澄澈,他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安翊云,眼皮一跳,然后哑着声音说:“翊云,你肩上的伤……”
安翊云回过头,冲他一笑,“没事,倒是你受了内伤……是我保护不周……”他的眸子暗淡下来。秋羽忙动了动,伸出手来扯着他的袍子:“你的伤要好好包扎……过来过来……”
秋羽说着从怀中掏了白色的纱布,然后他躺着,用手去抓安翊云的衣衫。后者没办法,只好下了软榻,盘腿坐在软他边上,方便秋羽包扎。
他认真的小心的将肩上的衣衫拉下来,一个血洞虽然不再流血,但是触目惊心。他能够感觉到他的双手在颤抖。秋羽没有说什么,将他的上半身衣衫褪下,然后一圈一圈地绑着纱布。
他的脑袋在自己身前不断地晃着,近距离地靠着,他能够闻到他身上的兰花香,心神一动。只得闭起双眼,默默地沉浸在这兰花香气里,克制着自己。
忽而觉得腿上一重,睁开眼来一看,是秋羽半个人从软榻上摔了下来,自己身上的纱布已经缠好。他顺势让他整个人都下来,他的头枕在他的腿上,笑得纯真:“翊云,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心中又是一滞,淡淡地笑了,看似简单,却又复杂。
马车里,安翊云□□着上半身,而腿上躺着的是笑着的秋羽。一种温馨暧昧的气氛萦绕在他们中间。
偏偏有人要破坏这个美景。杨丞相进来,看到那情景,重咳一声:“淮南王,到了。”
安翊云顿时感到窘迫,马上把上衣拉好,然后将秋羽扶着站起来。
外面是夜晚,皇宫里面很安静,就像是以前的子羽宫。
秋羽还是缩在安翊云身后,慢慢地走进宫里。他们一直走过去,通向的是皇帝所在的大殿。那殿中很亮,可以想象到里面富丽堂皇的情景。
几个人却不怕冒犯地走过去,杨丞相在前面蓦地打开门,迎接他们的不是洛风穿着皇袍拥着美人的香喷喷景象,而是刺目的血红。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多名舞姬,她们神情惶恐,双目瞪得斗大,似乎眼珠子都要滚出来了,而那地上染着一片血腥,一进去就觉得刺鼻难耐。安翊云马上用袖子捂住了秋羽的口鼻。
接着,慢慢跨进去,越来越近,他们看到的是更加恐怖的一幕。
洛风穿着被血染红的皇袍,笑着坐在龙椅上,笑得那样狰狞,一动不动,左右两边两个美人躺在他的怀里,销魂的笑容,此刻也真的销了他们的魂。
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是一招毙命。
这种手法,只可能是洛国皇宫的禁卫军。安翊云不禁看向那年老的杨丞相,之间他气色平和。而秋羽整个人都缩在他的身后,颤抖着,他回头抱紧了他。
“淮南王,既然新皇驾崩,那么就请身为皇弟的淮南王登基。”杨丞相沉声道。
几名侍卫上去把龙椅上的几个死人挑开,然后秋羽被拽着送到了龙椅上。龙椅椅背还留着暗红色的血。秋羽目光呆滞,茫然地看着前方,坐在那个龙椅上,他显得小了些,而他苍白的脸色,更让人觉得心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丞相和他的几个侍卫叩拜在地。
没有庄严没有肃穆,没有喜悦没有威风,只有森寒,寒透了骨节。
秋羽的脸色苍白,让安翊云感到担心。但他没有发现,他嘴角噙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