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不是故事的故事（1 / 1）

在顾梦秋的印象中，胡悦来就是重情重义的绅士，做事不失大体，说话分寸有余，顾梦秋的一颗心简直要长在他身上了。那一瞬间生长出来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让她兴奋得难以入眠。

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步步上钩，胡悦来平静的心情无法再按捺，只要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他的心脏就砰砰直跳，他甚至幻想了该采取怎样的手段让她得到应有的屈辱，甚至想象顾梦秋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胡悦来已然不是做事冲动的年轻小伙，但是一件可以称之为是复仇的旅程却时时刻刻牵动着她的心。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有几次差点当着她的面表露出来。

顾梦秋不是个好人，他觉得。虽然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却用一双无形的手将他推向了未知的深渊。他要的是给自己的说法，也是对那时自己受到伤害的弥补。

在两人持续约会的第三个星期，胡悦来觉得自己无法再压制自己了。他将顾梦秋带到家里，刚进门就看到常韦民坐着轮椅在努力地伸手去拿冰箱里的水。胡悦来走过去，替他拿下水瓶，将轮椅推到一边，关上冰箱门，将瓶子里的水倒在杯子里，递给他。然后让他转向顾梦秋。胡悦来蹲下来，将手放到常韦民搭在轮椅上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他说：“爸爸，这是顾梦秋。”

胡悦来看着他，仿佛自己真是他的儿子一般。这是他第一次称呼他，那个词并没有显得多么沉重，他很轻易地便说出了口。常韦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顾梦秋。

顾梦秋甜甜地叫了一声：“伯父好。”

常韦民并未答话。胡悦来将有些愚钝的他推到房间，跟顾梦秋在楼下客厅坐了一会。时间已晚，胡悦来不说，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她就跟着胡悦来上了楼。进入房间之后，胡悦来并没有做出什么逾越常理的行为。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未拆封的玩具，放在顾梦秋面前。顾梦秋笑了，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还玩赛车，真是有童心。在她看来，胡悦来无论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

他拆开包装，拿出里面全新的遥控赛车，双手微微有些颤抖。这个他保存了十几年，只要一看到就会想起那一幕的证物，被他放置在隐秘的地方，除了他任何人都无法得知。

“你觉得这个赛车好看吗？”

顾梦秋仔细看了一下，并不觉得有多好看，全黑的车身看不出有什么特色。但她还是点点头，说：“好看。”

“这是我十岁时候得到的礼物，意义重大。”他特意加重了后面四个字。顾梦秋保持着微笑的姿势，等待他讲其中的意义。胡悦来翻江倒海一般的内心，只差用报复来抚平。他凑到顾梦秋面前，差一点鼻子贴着鼻子。顾梦秋以为他要吻她，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梦梦……”胡悦来叫。呼出的热气打在顾梦秋的脸上，“你不认识我了吗？”

顾梦秋睁开眼睛，对他说的话不明所以。胡悦来看着她的表情，已经很确定她忘记了自己，忘记了那时候的事情，更忘记了那个不值得一提的生日。

“我给你讲个故事。”胡悦来说，他并没有征得顾梦秋的同意，而是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有些话他放不到心里，好比接下来要诉说的像故事一般的事实。“有个十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小男孩很喜欢小女孩，看到她的时候就像看到了天使一样。女孩家很富有，男孩却很穷，而且还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住在孤儿院。女孩对男孩非常好，男孩以为那就是他全部的世界。女孩生日的时候邀请男孩去家里做客，男孩事先并不知道，就什么礼物都没带。女孩看到男孩很高兴，一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男孩很高兴，那是他第一次出孤儿院，见到外面的世界，再加上有很多好吃的，一时便迷失了自己。他觉得自己很受欢迎，被一群小伙伴围在中间，那种被仰视的感觉，让他得意忘形。他撒了很多谎，本是没有父母和家的他，用自己的幻象虚构了家人。他还吃了很多东西，最后肚子都要爆开了。生日会快结束的时候，女孩说要送男孩一件礼物，让他随便挑。男孩看着堆成小山一般的礼物，心里非常激动，就挑了一个赛车。他正抱着要走，女孩忽然指着他对所有在场的人说‘他偷了我的礼物’。还说‘他根本就没有父母’。你能体会那种感受吗？”胡悦来看着她，想要听她说些什么。

“那个小女孩太可恶了。”她说，“最后怎么样了呢？”

胡悦来笑，反复把玩着手里的赛车。“没怎么样，就是小男孩被当成小偷一样接受众人嘲笑目光的洗礼，然后灰溜溜地回了孤儿院。”

“小男孩的确有些过分了，小男孩一定很受伤，但你想一下，如果不是小男孩撒谎，也不至于那么狼狈吧。”

对于她的这种想法，胡悦来立刻止住了笑，想不到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是会站在自己那一边。

“小男孩已经长大了，小女孩也长大了，然后他们见面了……”胡悦来继续说，用有些阴狠的表情看着顾梦秋。顾梦秋的脸上没有显示出任何明了的表情，她在期待他的故事。“小男孩就是我，小女孩就是你，这个赛车就是那个赛车。”顾梦秋脸色煞白，微微向后。“我叫胡悦来，你叫梦梦，难道你真的想不起来了。”

顾梦秋分站起来，双腿有些无力，她抓紧自己的衣摆，对胡悦来说：“我要走了。”那一段她不是很清楚却仍未完全忘记的记忆，在他的提醒下完全复活了。她的确那么做了，当时只是看不惯他被自己请来的小伙伴仰慕，所以才情急之下说出了事实，并栽赃嫁祸。而她则是从父母口中听说，那是个孤儿。只是想不到他会记到现在，更想不到两人会如此巧合地碰上。看着胡悦来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她开始觉得他真的是个骗子。什么绅士风度，什么重情重义，他只不过是想要报复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