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维持仅剩的自尊（1 / 1）

叶清林背着地摊上五十块钱一个的小包，绕过咖啡厅的玻璃窗，走在夜色里。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晚饭，不想不要紧，一想胃就发疼。她在距离住的地方不远的小面摊上买了一碗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她一般不在外面吃饭的，一来是没钱，二来是不太干净，如果不是因为又饿又累，她才不会选择吃一碗面了事。

果然没吃几口，就看见一根头发飘在碗的边缘，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本想挑出来就行了，却听到老板说：“面涨价了，8块钱一碗。”她攥着口袋里仅有的6块钱，不知道该不该委曲求全掏出来。叶清林看了一下周围，人并不是很多，她心一横，把老板叫了过来：“老板，你看这里有根头发。”

她用筷子准确无误地指着那根头发，表明确实存在。老板看了她一眼，再看看那根头发，说：“这明明是你的头发，我一个老头子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头发。”

叶清林看了一下碗里的那根头发，她的确忽略掉了头发的长度，在看看不远处正在忙碌的老板娘，说不定是她的。“我刚吃了两口就发现了头发，怎么说是我的呢？难道不是你老婆的吗？”

面摊老板鄙夷地说：“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想给钱就算了，何必用这种手段来毁坏我面摊的声誉。小姑娘长得挺好，心怎么这么坏……”

叶清林深吸了几口气，压抑住想要吵架的冲动，合计着该如何才能掏出那6块钱，或者一分钱也不给。“老板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头发明明是你面里的，况且长头发的又不止我一个。”

“我在这摆摊摆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你去问问街坊邻居。我看你就是想赖账，几块钱的东西又不是几百块钱，拿不出来就让你走了，只是你这个小姑娘说话太气人。”

叶清林好像被他说中似的，脸变得通红，说话也顿时没了底气：“我……我是真的在你的面里吃出了头发，如果撒谎，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算了算了，你走吧，不差你几块钱……”

叶清林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像瘪了的气球一样，原本有些嚣张的气焰被扑灭。仿佛在这场“谁的头发在面里”的争辩中，她才是没理的一方。她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6块钱，递到老板面前。老板没有接，只是摆摆手让她走。她在众人奚落的眼神中转身，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灯光下的袁白远。她很想走上去，对他说一声“好巧”，然后给他两个耳光，像骄傲的孔雀一样从他面前走过。但是她太高估自己了，失恋带来的余痛现在才来，她终于切身体会到爱情是多么伤人。

那个人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她像个小丑一样表演着滑稽的闹剧，即便聚光灯没有打在她身上，仅凭每一句都斤斤计较的声音语调，也能够体会到她有多么令人嗤笑。更何况，他还能看到她在表演小丑的时候是多么卖力。她努力想要用骄傲伪装的外表，在这一刻没有任何可以遮掩的东西。

她拿起包匆匆走过她身旁，像没有看到他一样。就让她维持那仅剩的一点自尊，哪怕从此她的人生和他再也毫无瓜葛。

“清林……”袁白远在她经过身旁的时候叫她。

叶清林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走越快。袁白远本想要一伸手去抓住她，没想到她的速度会那么快，只抓到了衣袖的一角，还被她挣脱了。他跟在她后面，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盲目激进而吓到她。谁知道她竟然跑了起来，在经过一个拐角后消失不见了。他看着仿佛密林一般的胡同，抬起的脚步终于换了方向。

叶清林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她当然知道条条道道怎么走，在这样的地方甩掉袁白远简直是轻而易举。她躲在一大块用塑料布遮盖的木板下，看到那个身影站在胡同口犹豫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在木板下蹲了好长时间，她才拖着发麻的腿出来。或许，他们的缘分也就如此，走到了这一步，已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她只是想要离开的时候，不会过于颜面扫地。况且，自尊上面承载着她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