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素以为绚兮(番外)(1 / 1)
二十四岁那年,他赢了商场上的第一战,也是那一年,他应父亲之命娶阿绚为妻。
结婚前一天,父亲把他叫到跟前跟他说,能娶到阿绚是他几世修到的福,他年纪轻轻,锋芒太盛,盛极则伤,父亲说,阿绚是把上好的刀鞘,帮他韬光养晦。
他也觉得,娶阿绚也没什么不好,人怎样都是一辈子,况且阿绚待他那么好。所以他就和阿绚成了夫妻,只是也是在那一天,之华嫁人了,从此他们再也不可能有什么瓜葛。
那一晚,他对不起他的新娘子,他喝得烂醉如泥。
别人说是他新婚高兴,人家说得多了,他也觉得是那么回事,他是该高兴的。
之后几年,他和阿绚好好的生活,没有一丝不和谐。
他们有了孩子,他的事业如日中天,他的妻子端庄和顺,视他若宝。可是,那时候,他不知道惜福。
他是无意得知的消息,之华离婚了,至于因为什么,他不是很清楚。
他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里那一片平静的湖水,仿佛被人平白的抛进去一块石头,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是之华来找的他,他没拒绝,两人出去喝了一杯,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回复了联系。
他不知道阿绚知不知道他和之华恢复联系的事,他总避开她,她也的确像什么都不知道,一如往常一样待他,一样的照顾阿南。
只是他几次夜里醒过来,她总是醒着,他问她怎么回事,她总说,是老毛病了,要他早些睡不要管她。
那一日,之华跟他打电话,说是病了,要他去看她,他听她带着哭意,犹豫再三,仍是去了。那一晚,之华病的厉害,他抽不开身,便没回去。
第二天早上,他的管家老陈跟他联系,说是夫人在门口等了一夜,让他好歹回来一趟。
他心底一凉,赶紧回去。
阿绚正在用餐,阿南见他回来,叫了一声爸爸。他听着这一声,恍然一愣,他也是有孩子,有妻室的人了。
阿绚问他怎么没回来,他扯谎,说是昨晚加班倒太晚,累得很,就没回来。阿绚倒是没追究,只是低着头吃东西。
他移到她身边,给她盛了碗粥,求着她说,阿姐,我再不这样,日后一定按时回来。
他向来会对她撒娇,他知道,他只要说句软话,就是天大的事,阿绚也会原谅他。
果然,阿绚笑了笑,要他坐下好好吃饭。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只是阿绚因为在门口站了一夜,伤了风寒,得了咳嗽。
就是这个小小的咳嗽,竟前前后后折腾了半年有余,到第二年入夏,天暖和起来,才好。
可从此留了病根,每年冬天必要犯。
他也觉着不可思议,他当初伤的那么严重,却什么毛病都没留下,偏是阿绚,一个小小的咳嗽,却一直好不了。
她难受的厉害,可又怕耽搁他睡觉,总是压抑着,实在受不了,才低声的咳出来。他在她身边听着,只觉着难受。她见他醒了,说不如她出去住,等天暖些,再住回来。
他说什么都不肯,等她再说时,他干脆就翻个身不理她。
日子也就一天天这样过去了,可谁也没想到,那一年,政界动乱,股市动荡,他几世家业,瞬间将覆,父亲耗尽心力,也未能力挽狂澜,结果含恨而终。临去告诉他,一定想法子保住祖业。
他那时觉得一切都要垮了。阿绚却安慰他,说她的乘风是最好的,早晚能走过这一劫。
他倚在她肩头,大哭的一场,他想,若那时阿绚不在,他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活。
正在他没办法的时候,之华跟他说,她能帮他,就是倾尽家产也会帮他。他开心极了,真是绝处逢生。可她却跟他说,她有一个条件,她要做陆太太。
他当时便怒不可遏。他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断了和之华的联系,或许是因为少年时光的那份眷恋,亦或是在爱到极致时被人无情的抛弃的不甘,总之,他没有断。
可他从没想过,想过让阿绚离开,从没有。
只是,之华却格外的势在必得,她说她会一直等他。
他在怒火和不甘中,苦苦挣扎了两个月,直到筋疲力尽,含恨做了决定。
他到现在都一直记得,那一晚,天格外黑,半个星星都没有,分明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阿绚似乎什么都知道,她哄了阿南去睡觉,之后就陪她坐着,整整坐了一夜,天亮时,他熄了最后一根烟,将离婚协议给她,要她签字。她拿着笔,手抖了抖,仍是签了字。
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只想要阿南。
他手里捏着烟,那烟在他手里变得粉碎。
他撕了张支票,推到她面前说,她什么都带不走,至于钱,可以随意填,多少都可以。她摇着头说,她不要钱,只要阿南,只要阿南。
他却一口否决,说阿南绝不会走。
她哭着问他,是不是之华要他这样做的,要她不许带走自己的儿子,她说,只要让她带阿南走,她保证,她保证日后决不再纠缠他,再不妨碍他和之华。
他当时不敢看她,只能背对着她,他极力压抑才能稳住自己的声音,他跟她说,家里的东西,吃的用的,什么都不许带走,更不要说阿南,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多填写数字,好让日后的生活有个着落,至于阿南,他会安排时间,让她见他。
她泣不成声,问他怎么可以忍下心的,忍下心这样对她。
最后,她走了,一个人什么都没带,空着手走的。
那张支票,她原封不动的给了他,就是到现在她还想着他,想着这是他最难的时候,她拿一分钱,他便少一分。若他真的过得不好,那她的阿南有怎么能过得好。
她走了,他只敢站在二楼,这样远远的,隔着窗帘的缝隙看她一眼,他看着阿南追着她,却什么都没追到,是啊,阿南追不到,因为阿南是他的筹码,他绝不会让她带走他。
他想着,他留了她最珍视的一切,这样一来,阿南在这里,他在这里,她过去的一切记忆,一切生活的痕迹都在这里,这样她就永远都走不远,就算他赶她走,她也不会走太远,远到他找不到。
那天晚上,之华住进了他的家,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突然那么不愿见到她,他转身跑到了他和阿绚的房间,大哭了一场,是他自己无能,走到了那一步。
之华的确如她所言,帮了他,他也借着这个支点,险中求胜,将事业做得越来越大。
之华很善于交际,在外人看来,陆先生陆太太郎才女貌,患难夫妻,堪称圈子里夫妻楷模。
可他自己觉得,他像个断了线的风筝,在天空里漫无目的的飘着,无依无靠。好多个夜里,他在梦里吓醒,接着便要哭,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自阿绚走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就是她来见阿南,他也总是将地点给他们安排到外面。
他不是不想见阿绚,是他不敢,他让她净身出户,他跟别的女人结婚,让她沦为笑柄,他有什么脸去见她,他没有脸去见她。
阿南为他母亲,恨透了他这个父亲。
那一日,跟往常一样,他让老陈将阿南送到园子里去见她,傍晚的时候,老陈说小少爷想呆在院子里,明天早上再回去。他原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第二天清晨,他仍不见阿南,过去电话一问,老陈才有些吞吞吐吐的说,小少爷跟着夫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