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如果她不爱你,不想做你的妻,你还要带她回去吗?是要强行带她回去吗?”破天的声音沉沉响起。
殿中的魔界军兵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破天缓步行来,神情桀骜张扬,黑色锦袍上沾满鲜血,生生将它染成红黑。
容与愣了一瞬,随即回过神,冷声道:“我不会再相信你,破天,结束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碧落,看她想要和谁在一起?”破天快步走来,宽剑隔开长枪,一把揽我入怀,急切问道,“碧落,不舒服吗?怎么回事?”说着他伸出两指搭在我的脉搏处。
我偷偷拿眼觑他,只见破天眉头慢慢皱起,尔后又缓缓展开,眸色不定带着几许怀疑,最后这一切都化作惊喜。他低头吻着我的额际,颤巍巍地说:“碧落,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我好开心。”
我心中一喜,也忘记了身体的不舒服,猛地抬头:“破天,真的吗?”语毕,立刻意识到容与还在旁边,立刻垂了眼睛不敢看任何人,不敢看破天,更不敢看容与。
破天似乎毫无察觉异常,吻向我的眉眼,轻柔地抱起我,“碧落,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窝在破天怀中,余光扫过容与站立的地方,不知何时那里空荡荡,没有一人。
第二日,有侍儿兴高采烈地向我报告,“娘娘,神界大军撤退了。”
我点点头,随手赏赐了一些东西。容与一直都是很好的男子,无可挑剔。我想,或许是他过于完美,所以我只能仰慕,无法亵渎。
苦涩地笑了笑,一切都是借口,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我负了他的事实。
两年后,我生下了我们的孩子。可是还未来得及看他们一眼,我便失去了意识,耳畔回荡着杂沓的脚步声。
再次醒来,已是神界天牢。
神界最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身子被九天玄冰冻结,我躺在那里丝毫动弹不得。眼泪顺着眼角流出,瞬间被凝成冰晶。
东君夫人偷偷来看我。她抹着眼泪说:“碧落,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竟连九天玄冰都用上了。”
我不能说话,只能转动眼珠表示自己听得见。
东君夫人退至一角,低声道:“碧落,九天玄冰寒气太重,我无法就近看你,请原谅。”
我转了转眼珠,表示不介意。
东君夫人环顾四周,继续道:“碧落,明天庭审,你只需回答是破天强行掳走你就可以,其他的保持沉默,容与和玄黄会办妥的。”
眼珠不动,表示不同意。
“碧落,这是一件大事。即使容与不追究,但你和容与是天帝赐婚主婚,六界也皆知晓。你代表的是天界和天帝的颜面,诸神和天帝不会善罢甘休。不然,天帝恐要将你处以极刑,到时什么都晚了。”
眼珠依然不动。
“碧落,别这么傻……”
我闭上眼,不再听她劝说。当答应破天的那一刻,我便知道这一天无可避免。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是我爱破天,即使搭上性命也要让六界知道,我碧落是真心爱他的,不是他强取豪夺。这样我们的爱情才可以彻底开在日光之下,这样他的威望名声才不会受损,他和孩子和魔界才能无恙。
东君夫人叹了口气,“碧落,我的时间不多。你好好考虑。”
东君夫人准备离开,我直直地盯着她。
“破天没事,孩子也很好,是两个女孩,都很漂亮很可爱。”
我想笑笑,可是只有眼睛弯了弯。眼中酸涩,泪水流出凝结在睫毛处,模糊了视线。
三日后,刺心之刑执行。
前一晚,容与来天牢见我,东君玄黄等在外面。容与看起来消瘦许多,神情也憔悴,但目光仍是炯炯有神,司战上神的气势丝毫不减。他食指和拇指弯起,捏成法诀点在我眉心。九天玄冰从上向下慢慢消退,最后只剩双腿处还残余些。
“碧落,当初为何会答应嫁我?”他负手立于一旁。
“因为你很好,好得无可挑剔。”我动了动嘴角发现可以讲话,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又为何要离开?”
我望着那双幽深如渊的眼眸,心里突然发起慌,垂了眼睛小声道:“因为我爱上了另一个人。”
“碧落,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或者一瞬间?”容与近前两步,伸出手钳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眸幽黑如夜空,其中点点光芒如星光闪烁,灼人心魂。
“没有,在他之前,我从不懂情爱。”
容与眼眸内闪烁的光芒慢慢熄灭,最后如同燃尽的死灰。他放开我,苦涩地笑道:“是吗?”
我心下烦躁起来,他是威名赫赫的司战上神,为何跟我一个小小的神女纠缠,于是质问道:“容与,我们是奉旨成婚不是吗?在这之前我没有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何谈感情?”
容与的目光变得哀伤又深沉,他说:“碧落,我见过你。还记得吗,在冥伯之丘,你那时才两万三千岁。”他神情渺远,仿佛陷入深深的回忆,缓缓道,“我前去平定妖界叛乱,途中歇息降至冥伯之丘,却见你捉了嫦娥的玉兔正要煮了吃。我放了玉兔,另送你一只兔子,你却不依不饶非得要我赔原来那个。我觉得你无理取闹,径自在一旁不理你。可是你大哭起来。我虽然打仗不错,但哄女孩子却从未有过。你哭得我无法,只好带你去嫦娥处找玉兔。还未到地方你又睡着了,我只好把你抱回去。”
我一颗心逐渐下沉,那个银袍绶带被我闹得手足无措的将军啊。
“第二日因为妖界有变,我未等你完全醒来便离开了。但心中却是再也放不下你。后来战事吃紧,加上你那时还小不懂这些,我怕惊到你也便没再去寻你,只是时常在天镜中看看你,确保你安全无事。”
容与顿了良久,神情渐渐恢复,继续道:“你终于长大,到了可以嫁做□□的年龄,我私下请求天帝赐婚。天帝念我这些年来的南征北战,不仅答应赐婚还答应主婚。碧落,你知娶你为妻的那天,我有多开心。”
我望着容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喃喃道:“原来那人是你。容与,对不起。”
容与笑了笑:“小时候这么泼辣,没想到越长大倒是越安静了。”
我红了脸,微窘迫。
容与转身,白色锦袍衬得身材更加颀长,“我也没想到,从始至终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嘴里泛着苦涩,缓声道:“容与,忘了我吧。”
他脚步顿了顿,似乎点了头,又似乎没有点头。然后,一步一步离开。他的脚步落在青石板上,格外的响亮。
狠狠的一针刺入心脏,我低哼一声,下意识地抬起昏沉沉的脑袋去看四周,只见刑柱耸立,焱火淬炼过的银针在日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光芒。
心上痛得一阵阵紧缩,而这紧缩带来更剧烈的疼痛。破天,破天,你在哪里,我好疼。
还有多少针,我还能撑多久。眼泪簌簌落下来,从未有神承受九十九针刺心刑罚后还能活下来。可是,我要活下去,破天和孩子还在等着我,她们刚出生就没了娘亲,这怎么可以?
好疼,还有多少针,我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
耳畔仿佛有孩子的啼哭,撕心裂肺。孩子,是我和破天的女儿吗?破天和女儿来接我回家了吗?我们一家人以后,快快乐乐地生活,再不分开,再不分开……
☆、前传(二)
云将赶至刺心刑台时,鸿蒙正在监刑,神女碧落的刺心之刑。云将望着瞳孔渐渐扩散的碧落,神色沉沉,表情极少见的凝重。
他见台上行刑那人减慢手中的动作转向鸿蒙,犹豫道:“神君,好像有点不对劲。”
鸿蒙冷峻神情无稍变。云将想,作为司刑上神,站在六界高处,鸿蒙怕早已见惯鲜血与死亡,所以才能这般淡漠地俯视芸芸众生。
鸿蒙:“还有多少针?”
行刑人:“七针。”
鸿蒙:“刺下去。”
当第九十三针刺入心脏时,碧落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行刑人“啊”地一声退开,银针掉落在地。
“碧落——”震天动地的悲声嘶吼炸响,整个天界都摇了两摇。
云将下意识地转眼去看,只见魔尊破天手执染血宽剑疯狂冲杀而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眉心的火焰印记明亮得仿佛即将燃起,凌厉骇人。
而碧落似乎有所知觉,慢慢转动眼珠看过来,冲着破天轻轻一笑。那透明的身躯瞬间炸开,化作无数晶莹的光点,随着和风一点点消散。
“碧落——”破天顾不得身后的攻势,一剑扫开前面的神兵,冲着碧落所在飞跃而去。
“碧落,碧落,碧落……”破天伸出手想要将那光点抓住,光点却在他的掌中散成虚无。这个六界敬畏的男子于此刻泪流满面,“碧落,我来迟了,来迟了啊。不过你别怕,等我杀了天帝老狗,马上就来陪你。”
破天双目血红,悬于虚空之中,汹涌杀气直冲苍穹,一字一顿厉声吼道:“自今日始,魔界与神界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破天必杀天帝老狗,以报杀妻夺女之恨!”
语毕,破天身形掠过,直冲天帝所在之处。
行刑之人大恐,战战兢兢地望向鸿蒙:“神君?”
鸿蒙望着碧落消散之处,略略怅然,轻声叹道:“又一个魂飞魄散了啊。差一点就可以挺过来,谁知还是失败。”
极少有人知,刺心之刑是专为那些神女而设,这是她们近乎无可躲避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