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月笙月落月满天(1 / 1)
秋天的雨夜,寂静萧瑟。
南京陆军监狱。一个凄厉的女声整夜的叫喊着。"放我出去.....我要见杨部长.......!"
第二日,杨凯步履匆匆的走进陆军监狱。
"找我什么事?"杨凯抚弄了一会儿鎏金烟盒,抬头轻蔑的瞄了一眼对面的女人,佯作根本不想听她说话。
半年未见,川岛形容枯槁,面若死灰。
"我说,我都说!那批细菌武器在731部队实验楼地下室的秘密仓库中,仓库大门内板里装有炸药,只能用钥匙打开。钥匙和那批黄金一起埋在西山。具体位置,就在黑龙会总部的鱼池下面,你需要先养一批金鱼,喂食一种特殊的鱼食。"川岛抿抿嘴唇"我渴了,想喝干净的水。"
杨凯摆手,示意手下把水递给川岛。
川岛一饮而尽。擦擦嘴角"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吧?"
杨凯笑笑,站起身,准备离开。"可以回到你原来的监舍去了。"
川岛一愣,随即深深的失望"我可以再将功赎罪么?"
杨凯回过身思忖了一会儿"说吧。"
"松藤梅介当时在共,党内部安排了一个女间谍,据我所知她是双面间谍,也为老戴工作过。"
"还有其它的么?"杨凯眯起眼睛。
"没有了。黑龙会已经覆灭了。其它潜伏的间谍都直接跟东京总部联系了。只有我,没人管,没人理,成了弃子。"川岛说着嘤嘤的哭起来。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我明天会把你的案子面呈委座。到时军事法庭会来审判你,你就安心等着国民的审判吧!"杨凯扔掉烟蒂,转身出了提审室。
身后传来川岛凄唳的哭声。
"部长,您真行,能让那个狡猾的老女人心甘情愿的说出秘密"许副官追着杨凯的脚步。
"只要审讯没有底线,就没有攻不破的堡垒。就算你的肉体挺的住,你的灵魂也会出卖你。所以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杨凯快步闪进隔壁另一间提审室。
"老师!"杨凯行了一个礼。又递给老孙头一支烟。
老孙头接过烟。笑笑"好一场杀鸡给猴看。很有震慑力。"
"老师,您这是何苦呢?"杨凯湿了眼眶。
"为了信仰,我不觉得苦。"老孙头淡然的笑笑。
杨凯擦擦眼泪"明天他们就会给您转监,我再也保护不了您了。委座之所以对外宣称您已经死亡,就是打算不挖出秘密不罢手啊。"
老孙头还是笑。浑浊的眼神也有泪光闪烁"无所谓啦。我这辈子最大的财富就是培养了你们这批出色的学生,虽然各奔前程,但都是好样的。你去吧,别在我面前掉眼泪。我看不惯。"
"老师......!"杨凯呜咽。跪在地上,磕了头,无奈离去。
"那种鱼食我只为杜月笙做过。"老孙头望着杨凯的背影,补充了一句。
杨凯停下脚步。无力的扶住门楣叹了一口气"老师,来世再见!"
念九居里,小金鱼游来游去。杨凯拿起鱼食盒喂了喂。看房人立在一旁"三爷说了,您一定会来的。"
杨凯冷冷地说"他就那么信任我?"
看房人笑笑"三爷说,他信自己的老婆。"
杨凯脸色缓和下来,也笑了。"他说的没错!"
杨凯回到家,玉晓还没睡。
洗了澡,温存过后,两人依偎在床上。
"杨凯,我好想回到过去。"玉晓语气伤感,蜷缩进杨凯的怀抱,觉得很安全。
杨凯心内五味杂陈。"回哪儿,上海还是重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玉晓坐直身体,抚着杨凯的脸颊,幽然落泪。
"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杨凯拽过她,搂紧怀中。
"恩。"玉晓低泣。"可是你却再不是从前的你了。"
杨凯吻吻她的额头"对不起,是我不好,总是让你难过。"
玉晓绝望的哭喊"你什么时候才会忘了她?"
杨凯也落了泪"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可以的。"
******************
武汉,特科。
一个侦察员拿着一份绝密材料走进蒋萧办公室。
"科长,我们按照南京紫金山别墅区发出的电台接收信号,顺藤摸瓜,已经查到了日本潜伏在国民党内部的间谍。"
蒋萧接过材料,一张漂亮的女人照片映入眼帘"天啊,是她。"
蒋萧合上材料"这件事先不要对外宣扬,以免打草惊蛇。"
"是。"
"这个人曾经也为我们工作过,现在也在和我们的同志有单线联系"说到这里,蒋萧抿抿嘴唇"事关重大,我要请示上级领导!你还是等我消息吧"
"是!"
侦察员出去后,蒋萧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陈玉晓,他的同学,杨凯的老婆,竟然是日本间谍。
******************
国民党军统大楼。
杨凯聚精会神的处理着公事。
电报处长形色匆匆走进来。
"部长,我们和共军的公共电台通道收到一份电文。"
"说什么?"杨凯沉着脸。最近,沈阳站的情报接连出错让他心情很不好。
"除了开头"绝密"两个字,剩下的我们都译不出来。"电报处长擦擦额头的汗,面露惭愧之色。
"拿过来。"杨凯伸手接过电文。认出是蒋萧的手笔。
他从抽屉里拿出笔记。仔细校对。慢慢,冷汗溢出来。
"部长,您怎么了?"电报处长望着杨凯涨红的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滚出去!"杨凯咆哮着,打翻了桌上的照片。
半个钟头后,杨凯无力瘫软的坐到地上,点了一支烟。捡起地上一片玻璃碎片中的结婚照,狂笑不已。
******************
武汉,特科。
"科长,您的请示,上级已经回复。"
"怎么说?"蒋萧停下手里的工作,站了起来。
"立即处决。"
"什么?"蒋萧犹疑片刻"这个人已经在国民党方面了,应该让他们来处理啊。"
"这......"电报员没想到蒋萧会有这样的反应,有些愣神"上级的意思是说,陈玉晓在我党工作多年,非常了解我们的组织结构,而且据可靠线报,她是731部队那批细菌武器的知情人,眼下我们正在打东北,如果......万一......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明白了。"蒋萧冷静下来。"告诉锄奸队,派出最精干的同志,动手要快,要准!"
"是!"
*******************
南丫岛。海风徐徐。
我躺在吊床上,一条腿支着树,来回的荡着。雨儿坐在我的另一条腿上。小家伙不但不害怕,还张着小嘴嘻嘻的笑着。
远处的沙滩上,小弟们忙着烧烤,煮海鲜。
三爷走过来,抱下雨儿。"老婆,你生雨儿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她不是我们抱错的孩子。"
"什么意思?"我摘下墨镜,不解的望向他。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你是她的亲妈。"三爷悻悻的抱着雨儿,揉着她的小屁股。
"她喜欢这样玩的,你看她笑的多开心呀。"我不以为然。
"你.......!"三爷无奈了,把雨儿交给奶妈,侧身悄声叮嘱"过几天,我会给你请个帮手,以后不要再让太太带小姐了。"
"是!"奶妈窃笑,抱走雨儿。片刻又转过头"先生也不必多虑,其实小姐真的很喜欢和太太玩。"
"喜欢也不行,女孩子从小就要像个大家闺秀。整天不是挖坑,就是上树怎么得了。"
"是!"
"哼。"我撇撇嘴,不服气的转过身,吊床不结实,整个人直直的摔下来。
三爷走过来,扶起我。我挣脱他,掸掸身上的沙子去吃东西。
"老婆,你不疼么?"三爷在我背后追问。
"不疼。我生气!"我转过身冲他大喊。
吃食准备得当,人群聚拢在一起。有很多陌生面孔。子桥告诉我,这些人是香港本地新加入恒社的帮会老大。
"三哥!"一个漂亮女人走过来,笑盈盈的和三爷打招呼。
"哦,知音啊,好久不见!"三爷也笑笑。
"是啊,真是好久了。上次见面还是在重庆给黄爷过大寿。"知音女士伸手帮三爷摆正西服的口袋巾。
我皱起眉,沉下脸。瞪向三爷。
三爷爱面子,假装没看到。"是呀,近来可好?一个女人带着一群男人过活,难为你了!"
"不瞒三哥说,真的是不容易。"知音掏出手帕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我和你哥哥是莫逆之交,你也是我妹妹。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
"谢谢三哥。"知音女士停止哭泣。
两个人不约而同踱向海边,边走边聊。
我咬牙,跺脚,也是无用,便扭头向反方向走去。
"太太。"身后有人叫我。是老郑。
"诶,你怎么在这儿?我听说你......?"我惊讶。
"呵呵。"老郑笑笑"我生是恒社的人,死是恒社的鬼,三爷到哪儿我到哪儿。"
"哦。"我微笑点点头。登时觉得和他亲近不少。对三爷好的人,我都接纳。
"太太,你知道玉晓的事么?"老郑递给我一个鸡翅膀。
我抿起嘴唇,把鸡翅膀又烤了烤"知道的,女人嘛,很正常的。我能谅解。"
"诶,不是那些琐事!"老郑摆摆手"是大是大非。她为日本人工作!"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大吃一惊。
"是真的。你受伤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了。"
"我的天啊。"我捂住心口"怎么会这样?"
老郑冷笑一声"我是个粗人,我就知道吃饭干活,关灯睡觉。上炕认识老婆,下炕认识鞋。自从三一年跟了三爷,当了杀手,心里又多了个三爷。您也知道,干我们这行,有时候也需要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但是我绝不会为日本人做事。这是做人的底线。当初受三爷所托,我潜进日本人的监狱,那是为了杀山本。后来您又求我保护杨凯。我也是打心眼里真心佩服那家伙,可惜他怎么会有那么个老婆。"老郑无奈的摇摇头。"最可恨的是,她居然帮助日本人制作隐藏细菌武器。三爷知道后,就想杀了她,可是考虑到你们俩家的关系,还是没下手!"
我一阵窒息,慢慢蹲下身体。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后,我回过神思。幽然的走到海边,望向海那头。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沉默。三爷以为我还在吃醋,哑然失笑。
"了解了吧?即使明知道没什么,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他摸摸我的脸颊,摸到泪水。
"是我过分了。"他连忙抱起我。
"不是的。"我抿抿嘴唇。"我知道了玉晓的事。"
"哦。"三爷微微叹口气"很生气是不是?"
我点点头。"更担心。儿子和奶奶还在他们家。"
"不会有事的。以杨凯的脾气,玉晓不敢怎么样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我痛心疾首,不能理解。
"事情挺复杂的,当年,玉晓的爸爸投靠了汪伪政府。老戴自以为是的以为可以把玉晓培养成打入汪伪政府的特工,就录取了她。哪知她其实是汪伪政府派过去的考生。后来她爱上了杨凯,有了爱情,就有了牵绊,杨凯又穷酸潦倒,她爸爸就设计害死了杨凯的父母,想让玉晓回头。玉晓这个女人有些贪慕虚荣,遇事又总是爱打算盘,犹豫不决。结果至使自己越陷越深,两面都受制于人。"三爷叹口气,点了一支烟。"老戴让她打入日本人内部,日本人让她打入国民政府,走投无路,她投了共,产,党。为了不让杨凯怀疑,她还拽上了蒋萧,这个女人呀,真是无法形容。"三爷忿忿不平"若是非要形容,那就是两个字,贪心!"
"不跟杨凯在一起,也要让杨凯想着她,念着她,心疼她。"我幽然的望向车窗外"明明一切都是她的错。"
夜晚。三爷在浴室泡澡。我打开柜子,搬出电台。挑好波段,却无言以对。
三爷洗完澡,走过来,抚住我的肩膀。"我该说些什么呢?"我落泪。
绿色信号灯闪起来。我带上耳机,记录。"心雨若晴,勿忘心安!"
我放下笔,刚要发报,绿灯极快的灭掉了。
一整夜我辗转反侧,不得安眠。披上衣服,去阳台透气。
三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拥住我"物是人非,非人所极!我们只能祝杨凯好运!"
我转身俯进三爷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的胸膛,抱紧他"但愿一切可以快点好起来。"
*****************
深夜,杨凯回到家。
玉晓已经睡熟。一抹月光衬着她的脸庞愈发美丽。
曾经让他深爱的女人此刻在他眼里,是那么陌生。
"你回来了?"玉晓幽幽醒来,搂住杨凯的脖子嫣然一笑。
"恩。"杨凯轻声回答。
"你抱着我睡吧。"玉晓呢喃。
"好。"杨凯搂紧她。头埋进她的头发里"这阵子仗打的凶,那边儿高层对我恨之入骨,派了很多高手潜进南京刺杀我,我已经吩咐毛人凤给别墅区多加两班岗了,家里我也会多派些人保卫。你没什么事,就不要出门了"
"知道了。"玉晓娇笑,没了睡意。翻身俯上杨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