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月笙月落月满天(1 / 1)
"局座,去哪里?"汽车驶进南京市区,司机问向坐在后排的杨凯。
"中央饭店!"杨凯疲惫的靠在座椅上,声音有些沙哑。
中央饭店内灯火辉煌,此时正是最热闹繁华的时候。走进大堂,杨凯并未急于上楼,而是先去了盥洗间。
解过手之后,他把那张今早刚到手的写着蒋萧在武汉地址的情报扔进马桶连同污秽一起冲走。这一刻,他的心里似是舒服了一些。整整军装,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方才上了楼。
三楼宴会厅的高间里,孔祥熙和太太一脸笑容的迎出来。角落里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也羞涩而礼貌的随着他们站起身。
"哎呀,杨局长可是个大忙人呀,今日能赏光,真是没想到,快,快坐!"孔祥熙程式化的客套着。
"哪里,孔部长盛情邀约,在下不胜荣幸,岂敢不到?"杨凯笑笑。
席间,两人把酒言欢,看似甚是投契的说着各种废话。
"祥熙,少喝一点吧,你都要把杨凯灌醉了。"酒过三巡,孔夫人也就是宋家大姐嗔怪着自己的丈夫,脸上的笑容别有意味。
"哦,你看看我呀,险些贪酒误事,来,淑娴,我给你介绍一下!"孔祥熙心领神会的站起身,揽过刚才那个女孩子介绍给杨凯"这是贱内的干妹妹梁淑娴,国立女子师范的高材生!"
杨凯嘴角挤出一丝微笑,与梁淑娴握手"你好!"
"淑娴,这位就是杨局长!"
"杨局长好!"梁淑娴腼腆的笑笑。
"我这位小姨子仰慕你许久了,今日听说我请你吃饭,非要让我带着她来。"孔祥熙说着,再次为杨凯斟满了一杯酒。
"孔部长,在下是直肠子,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杨凯接过酒一饮而尽!
"这....这.....呵呵......!"杨凯的直接了当让孔祥熙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窘迫的望向自己的太太。
"诶,杨局长让你说你就说嘛!"孔夫人在桌下狠狠的踹了自己丈夫一脚。
"是这样的,委座和夫人听说你膝下只有一女,夫人身体又不太好,所以......嘿嘿.....委托我为你张罗一门亲事!"孔祥熙挠挠脑袋,窘迫的笑笑"我和你嫂子万般斟酌,觉得你和淑娴最为般配,委员长都很满意呢。"
"谢谢孔部长和夫人的美意,也劳委员长费心了。"杨凯拿过酒壶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那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孔祥熙越来越控制不住场面,所以干脆有什么说什么。
"就请嫂夫人一应安排吧。"杨凯放下酒杯,转身出了包间。
一个月后,杨凯升了军统部长。老戴则成了□□私人办公室的特别顾问。
南京的梅雨季节很漫长,阴沉沉的天气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子桥家的院子里,杜鹃花开得正好,满园满屋的香气沁人心脾。梧桐树上的雨滴,打着拍子有节奏的滴落着,房子外面爬了满墙的藤蔓在这个季节郁郁葱葱的格外碧绿。
伤口愈合很好的我,坐在妆镜前细细的为自己化了一个淡妆,浅黄色的薄棉旗袍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衫。短短的波浪卷是我自己发明的发式,打理好了可以使人看起来格外娇媚洋气。
"好漂亮!"身后的三爷一身合体的深蓝色西装,略浅一些的水纹印花领带,纯白色衬衫的金质袖扣露在西装袖子外面,尊贵中透着优雅。梳的一丝不乱的三七头,修剪的极其精致的一字胡,俊气的像个电影明星一样耀眼。
"你也很帅!"我亲亲他。
"帅?"他叼着雪茄略微皱皱眉。
"就是很英俊的意思!"
"谢谢你,肉饼小姐!"他满是柔情的望着我,揽过去深吻。
"你要干什么,我们要来不及了。"我被他吻的透不过气。
"那种无聊的酒会晚一点怕什么!"他抱起我放到床上。
"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我叫。
"别管它,等了这么久,想死人了。"他气息粗重,迫不及待的松开领带结扣,又一把拽下我的丝袜。
"三爷.....!"话未说完,就被他的唇缱绻的吻住。
"一个月了。"他低喘着进入,温柔中满是爱意。
我能感觉到他的那份想念。于是拦着他的肩膀,娇声低喃。
做了许久,他才善罢甘休。
"我们得抓紧时间收拾一下,真的来不及了。"我把双腿盘在他的腰间,顽皮的晃着脚丫。
"休息一下,还可以......然后再.....!"
"爷,三爷,杜部长,子桥夫妇半个钟头前就在客厅里等咱们了!"我崩溃的抬起他的脸,特别冷静的望着他的眼睛说。
"那好吧。"他佯作思考状,想了一会儿,终于站起身。
楼下的子桥显然等的已经十分不耐烦,此时正来回地踱着步子。希文则恬静的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九儿,多穿件衣服,今天外面有些凉。"希文为我披了一件她的外套。我则搀着她向外面走去。
"你这家伙肯定干坏事了!"身后的子桥拉着三爷忿忿的说!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三爷叼着雪茄穿起大衣。
"从小到大你做完那种事都是这个表情!"
"什么表情?"
"洋洋得意的死样子!"
"是么?那你知道你做完那种事是什么样子么?"三爷边说边向外走。
"我?什么样子?"子桥有些心虚的一面追问一面跟了出去。
三爷没理他,径自上了车,子桥跟在后面上来。汽车快速向雨花台公园驶去。
"今天这个酒会还不如办成假面舞会。"子桥坐在车前面抱怨。
"诶,不要那样说。委员长的一片心意么。"三爷习惯性的拉起我的手放在膝盖上。
"这是安抚你和白崇禧呢。"
"白崇禧的这个部下叫什么来着?好像跟我同名?"希文插嘴问到。
"对,他叫孙锡文!"思维总是很奇怪的子桥撇撇嘴,觉得那个军阀和他老婆叫同音的名字,让他有些丢脸。
一周前,□□为了安抚三爷,把张家口一线的港口也给了恒云社。三爷为表感激,以蒋夫人的名义为国民党空军捐了二十架飞机,又为孔祥熙的战备筹资处个人捐款一百万美金!
同样为了安抚白崇禧,□□把他晋为上将,白崇禧为表感激把他的部下孙锡文的十万大军从广西调来归顺了□□!
今天的这个酒会就是欢迎这个孙锡文的。
"杨凯这小子当了部长之后,就不见人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办公,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不会真看上我姐姐安排的那个二姨太了吧!"
"那种部长待遇哪个男人能看得上,再漂亮的女人看在眼里也跟看着你姐姐似的!"希文不屑的撇撇嘴。
"我想也是,和待遇做那种事儿的时候,心里肯定跟吃个苍蝇似的!"子桥最近很奇怪,说什么话都有意无意的往那事儿上扯。"月笙,你那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子桥转身,一脸好奇的问三爷。
我们三个人齐刷刷的瞪他!
雨花台公园门前,一帮政府高官极其家眷均神情严肃的打着雨伞站在雨中听着代表□□讲话的老戴的长篇大论。
"我就说到这里吧,剩下的话让孙司令来讲!"老戴带头鼓掌欢迎那个叫孙锡文的军阀。
热烈的掌声中,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上讲台。
诸位、列位、在齐位:
各位好!
今天,兄弟我能站到这里给大家讲话,主要得感谢我大哥白大彪子,没有我大哥,就没有我,没有我就没有委员长!
兄弟我召集大家来,主要是训一训,兄弟我如果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希望大家谅解,因为兄弟我和大家比不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都是委员长身边的红人,你们都识字,认字,会写字!都懂好几个国家的英语,兄弟我是粗人,我他妈连中国的英语都不懂,我是从炮筒里钻出来的,所以跟你们比起来,那真是鹤立鸡群啊!
到了南京,我才知道你们这帮王八羔子过得有多舒服,这他妈才是人过的日子啊,只是有一条:这南京马路上行人都靠右走,我想了几天,着实不妥,实在是太糊涂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们想一想,行人都靠右走,那左边留给谁?那个管民生的部长,就那个,那个什么狗尿台坐到金銮殿上的流氓头子杜月笙太没水平.......他的这个规定太没水平了,狗屎一泡......!
还有一件事,兄弟我想不通,外国人都在南京建了大使馆,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中国人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建一个大使馆,说来说去,我认为还是中国人太软弱,老少爷们,你们说是不是?所以只有靠我大哥,咱们才能强起来!咱们才能建大使馆!
好了,今天该讲的都讲得差不多了,兄弟我也应该告辞了!
孙锡文拱拱爪子,走下讲台!众人却齐刷刷的望向三爷!众多复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足以击穿人的自尊!可三爷却还在微笑。这让一旁的我心酸不已!
"我们回去吧。"我紧紧拽着他的手,悄声说!
"为什么要回去?这里的雨景很美的!"他笑笑,领着我的手绕到公园后侧去捡雨花石。
众人见我们离去,顿时没趣,纷纷进入礼堂去参加酒会。
"九儿,快看,这上面有两个人,像不像我们?"他搂起大衣蹲在地上,拿着一块石头让我看。
石头是粉色的,上面的灰色印记似是一对男女依偎在一起看书。
"好像!"我笑!
"那这块呢?"他坏笑。又递给我一块!
接过来一看,顿时羞红了脸。似是一个男人正俯在一个女人身上"不正经!"我捶他。
他笑笑,就势拽过我的手,拉倒在怀里吻起来。
"看,彩虹!"躺在他的怀里,我指向天空。
"好美!像我的九儿!"他揽着我,打开胸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有你,有我,有彩虹!我们还求什么呢?"我抚着他的面颊,望着他的眼睛,相视一笑后抱紧他!
"月笙,月笙.......!"子桥的声音。
"在这里。"三爷放开我,站起身。
"酒会开始了,老戴找你呢!"子桥嘴里不知嚼着什么,说起话来滑稽可笑。
"好,走吧!"他拉着我的手搀起他的手臂,和子桥一起走进礼堂。
"好你个杜月笙,跑哪里去了,害我好找!"刚进去,老戴就拽走了三爷!
"九儿,我们去那边坐吧!"子桥拉着我去了角落处的沙发坐下。"吃什么我帮你拿!"
"谢谢,我还不饿!"我微笑着摆摆手!
"宋部长,怎么在这里躲清闲,陪我们跳两支舞嘛!"不知哪里来的两个女孩子像两只花蝴蝶一样的飞过来围住了宋子桥。
"好,好,我们去那边包间里跳!"子桥偷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人聊天的希文,快速闪进了礼堂左侧的包间。
"九儿,怎么一个人?"不一会儿,玉晓悻悻的走了过来。显然她和我一样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你不也是一个人?"我笑她。
"是呀,与其假惺惺的和那些官太太应酬,还不如一个人待着。"
"杨凯呢?"
"在包厢里和三爷他们说话呢。"
"哦!"
"八八和奶奶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
"添什么麻烦呀,祖孙两个每天开心的不得了!"
"这个星期天我就接她们回家。"
"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接她们回去呀,杨凯知道会不高兴的。"
"打扰你们太久了,而且......现在又多了人....."我怕引玉晓不开心,所以话说的小心翼翼!
"你是说那个二姨太么?"玉晓却豁然一笑。
"是呀,我怕你会应付不过来。"
"没事的,她在我们家形同虚设!"玉晓的脸上现出些小女人的得意。
"哈哈,你这个大太太说起话来倒像个争到了宠的姨太太!"我打趣她。
"我和杨凯年少相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她很是自豪的笑笑!
"杨凯是个好男人!要珍惜他!"我搂过玉晓,拍拍她的肩膀。
"对了,九儿,白丽她......!"玉晓幸福的笑过之后忽而欲言又止!
"白丽怎么了?"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我急忙追问。
"她死了!"玉晓抿抿嘴唇,神情哀伤!
"什么?怎么会这样?谁干的?"我大惊!
"具体还不知道,只听说是有一天晚上,白崇禧去了六里亭要提审白丽,他走后,白丽就死了!"
"他凭什么提审白丽,他没有这个权力呀?"我哭喊道!
"他是国防部长,为人又一惯嚣张跋扈,他要见的人谁敢拦呀,听说为了见白丽,他差点毙了六里亭的典狱长!"
"可是白丽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她呀?"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猜他一定是想从白丽口中知道些什么!"
听到这里,我顿时瘫坐在地上。
回家的路上,我俯在三爷怀里,想着白丽如花的笑脸和银铃般的笑声泪流不止。
"白丽是要犯,白崇禧杀她就是灭口,就是毁灭他自己通共的证据。"子桥坐在车里,喋喋不休的分析着。
三天后,孙锡文在秦淮河的一家妓院内被人乱刀砍死。
事后,□□声泪俱下的给他开了追悼会,并堂而皇之的接管了他的兵马。
"月笙呀,你说你让手下直接给他一枪不就得了,非得砍他那么多刀干嘛呀?那家妓院是咱们的地方,这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呀?不仅如此,你还白白让老蒋捡了个大便宜,他还没领咱们人情!哎!还有,还有,你跟白崇禧现在可真是更加势同水火啦,他放出话,说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呢!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呀!这.....这.....这可怎么收场呀?"事后,老戴私下里拍着他的肩膀,无比懊恼的跺着脚说!
三爷笑笑,没有说话。
我知道那不是三爷做的,因为那一天的他,心里满满的都是那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