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过往（1 / 1）
宋香菊的脸上诧异的表情，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学有一次回老家，你和爸爸做饭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的。”
“那你……”
看到她眼神中的脆弱，姚若林不由得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说：“妈，我觉得你和爸爸都很了不起，明明家里的经济不宽裕，你们却还把我养大，而且对我和我哥一视同仁。妈，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我对你们有多感激，我觉得若不是因为你们，我说不定很早就已经夭折了。”
“怎么会？世界上很多好心人……”
“不，很少有你们这样的人。妈，你看你们这么辛苦的条件下都没想过要将我送人，所以，你就当我在尽孝心，不要再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好不好？”
“可是……”
“钱的事很好解决，关键是你的健康，你想啊，你要真怎么了，不仅我，就连二蛋也会很难过的对不对？”
宋香菊点头，心里五味杂陈般的感受，使得她的眼泪也不停的流下。
“妈，别哭了，伤眼睛。”
知道是因为自己站在那里她才会这么难过，等到姚若林用温水浸湿那张毛巾，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才进去把宋香菊的脸擦了。
他对宋香菊和二蛋一样的态度，视如珍宝，总把他们摆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
可能是因为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被捡来的，除去最开始时的害怕和惶恐，一向比同龄人更加早熟的姚若林在想通了其中的某些关键点后，他对自己的爸妈还有哥哥就只剩了感激。
只是就算这样，也不能消除某些自那天开始就根深蒂固存在于自己心中的恐惧。
那样的恐惧来源于他不知道自己来源何处的空虚，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有他们丢掉自己的原因，他无从想象，再加上那时候年龄太小，使得他一直将这个问题的原因归咎在自己的身上。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爸妈才不要他的。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那种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种人。
这样的一种念头逐渐养成他小心翼翼的性格，也使得他更加看重家人彼此间的关系。
爸爸的过世使得姚若林遭受第一次打击，以后哥哥参加工作，自己也即将从那所医学院毕业的时候，他以为生活会逐渐的变好。
但他这样的人好像不配有希望，每次这样的念头刚刚在心里成形，他就会迎来更糟糕的结局。
和自己的性格不同，姚若森是那种很老实的人，读书的时候老实读书，工作的时候绝对尽心尽力，也从来不会迟到早退。
可就是他这样一种过分单纯天真的性格造成他之后的悲剧，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当时姚若林曾经接到姚若森的电话，电话里他的语气兴奋，只说自己谈恋爱了，寒假的时候，他会将那个女孩子带回家里让他们看一看。
他大概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子，所以那个可能连名字都是编造的年轻女人说自己爸爸重病住院，身边又没有半个可以依靠的亲人时，姚若森就走而挺险拿自己的工资卡做抵押替她借了十五万。
钱到手后那个女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到了这个时候，姚若森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被骗。
家里只他们三人，宋香菊没受过什么教育，遇事也拿不定主意，无奈之中，姚若森只得给自己的弟弟打电话。
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姚若林才在网上留下了那样一条信息，以后等到周世景同他打来的电话。
周世景人不错，至少在姚若林的记忆里，他是少数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以及穿着打扮取笑自己的人，周世景答应半年后将那笔钱交给自己，即便钱会因为高额的利息翻上几番，但姚若林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
那时候，姚若林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当时他与姚若森说的话，是他有一个很有钱且很好心的朋友，只要他以后毕业去他们家的医院工作，这笔钱就可以慢慢的从他工资里扣。
经过那一次的教训，姚若森并没有学聪明多少，自己说什么他都信，不过就姚若林来说，他很开心自己能帮上哥哥的忙。
自始至终，他都觉得自己欠了他们太多，一直以来，他都在寻找那种可以报答他们的机会。
只是这样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很快的，他接到宋香菊的电话，说姚若森已经过世。
一开始的时候，姚若林就已经与那家公司的一个中层领导通过电话，说好了还钱的时间，具体的数额，原本他以为这次他们会有惊无险的度过这个难关，但他始终低估了人性中某些低劣的东西。
可能那些小混混只是想在姚若森的身上找到某种存在感，看见他因为这件事怕被学校的领导知道进而丢掉自己的工作时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恐慌与畏惧，使得他们越发的咄咄逼人。
拳打脚踢或者语言上的恐吓，即便姚若林没有亲眼看见，但他能想象的到。
知道姚若森过世的时候，姚若林只记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而后心里生出滔天的恨意。
对他好的人就那么几个，他想珍惜的人也只有他们，可惜这样被他这般视若珍宝放在心尖上的人，却被几个无知的小混混不断的恐吓威胁，最终还因此而丧命。
那时候姚若林只想杀了这几个人，但宋香菊不同于他，别人的几句恐吓，就令她如同惊弓之鸟般恐慌。
这样的话姚若林并不信，也不怕，但宋香菊是他的妈妈，是这个世界上他仅剩的唯一的一个亲人，所以当他看见一脸是泪的宋香菊几乎跪在他面前时，他只得与她一同离开那座城市。
原本他只是想躲一阵，等到宋香菊平静下来，他就会学校上课，但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出现异常现象。
姚若林本身学医，这样的症状使得他困惑，但他还是坚定的相信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直到他接连买了几支验孕棒，看着上面的结果，他才不由得怀疑。
但碍于他是男的，他也不敢去医院检查，等到腹部逐渐的隆起，再加上他曾经和周世景发生过关系，他才逐渐的相信。
这大概，也是当初自己的爸妈将自己丢掉的原因，甚至，生下自己的人说不定就是一个男人。
巨大的恐慌下，姚若林索性搬到临城，他身上的钱只有很少的一点，因此他只能住那种很廉价的旅馆。
身体出现异常后的最后两个月，姚若林呆在那个泛着霉臭味的房间一直没有出去过，他曾经想过要自杀，只是一想到宋香菊和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就狠不下心。
一直以来，姚若林都觉得自己是独立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他渐渐生出一丝期待，似乎这样，他以后就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人，也不会再这般寂寞。
他会好好的养大这个孩子，让他过一种自己不曾有过的幸福快乐的生活，只要这个孩子叫他爸爸，他会为这个孩子付出一切。
肚子开始出现规律性阵痛那天，天空下着暴雨，若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微弱的愿望，姚若林觉得那个雨夜他说不定就死在街头了。
在姚若林的心里，儿子是自己的守护天使，好像自他出生那天开始，他的生活终于没有再像从前那般不幸。
他遇见陆枫，陆枫不仅替他保守秘密，甚至不计较他当初的欺骗和他做朋友，不停的帮助他。
以后他又以极低的租金租下旁边的那栋小洋楼开了一家小餐厅，是到了那个时候，他和儿子才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不管是实体的家或者家人亲情一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姚若林始终对它们抱有一种病态的偏执，见哭累的宋香菊终于入睡，姚若林小心的关了病房的门，想这种偏执大概会伴随他的一生。
和宋香菊想的一样，姚若林身上并没有太多的钱，交了房子的押金租金再加上餐厅的装修费……
想到这里，姚若林不由得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只是长久的磨难逐渐养成他一种乐天的性格，自我安慰的几句，他走到护士站那里，想等到他问清楚手术所需的费用，他再回去想办法。
“已经交过了？谁交的？”
“说是你朋友。”
“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不知道。”
让护士替自己看着宋香菊，自己很快回来后，姚若林给陆枫打了给电话。
“你替我交了手术费？”
陆枫否认，而后他很快回过神，说：“周世景知道你妈住院，应该是他替你交的。”
姚若林没什么表情的挂断电话，想着没有同自己说过话就消失的周世景，那么自己刚刚和宋香菊说的那些话，他是不是听到了？
二蛋是周世景从陆枫那里接到公寓中，见姚若林回来，他端出几盘菜，说：“快过来吃饭。”
盘子里的菜炒的有些焦，见儿子正好奇的盯着它们看，姚若林不由得把周世景拉到一边，说：“我妈的手术费是你交的？”
周世景点头，见姚若林还想说话，他笑了笑，说：“若林，我曾经欠你一笔钱，你忘了？”
片刻的沉默后，姚若林才抬头说了句谢谢。
不管怎样，周世景算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嗯，好难吃！”
见二蛋把嘴里的肉丝吐在桌上，周世景一脸尴尬，说：“我叫外卖？”
“不用，我现在做，等一下还有去医院陪着我妈。”
“你一个人去？还有，你明天还要去餐厅守着吧？”
周世景脸上担心的神情，姚若林笑了笑，说：“表姐她们等一下过来，我们轮流守，不会很辛苦。”
周世景点头，以后吃了饭，因为二蛋的坚持，三人只得一起去医院看宋香菊。
进到病房的时候，姚若林的几个表姐表哥都已经到了，大概是因为他们陪着自己说话，宋香菊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知道他们都没有吃晚饭，周世景又带着几个人吃饭。
那段时间姚若林足够的忙碌，甚至周世景，也因为他的原因时常只睡几个小时的时间，二蛋都由他带着，虽然周世景想时刻呆在姚若林的身边，但因为姚若林的坚持，他只能在很少的一点时间去见他。
即便二蛋很听话，但他还只是个孩子，见不到姚若林，他总是会害怕会哭，再加上姚若林的几个表姐自己也很多的事，因此在宋香菊进行手术前的那一个星期，他们三人都几乎呆在医院里。
在此之前，姚若林习惯了凡事靠自己，但这段时间，因为周世景不动声色的照顾，使得他逐渐有些感动，偶尔看见周世景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小声与他讲童话书上的故事，他的眼眶都会不由自主的泛红。
他转身的时候周世景有看到，但任何时候，他会假装自己看不见。
宋香菊手术结束后，周世景终于不顾姚若林的反对雇了两个看护在医院里照顾她，宋香菊术后恢复的不错，那段时间，周世景几乎就要超过陆枫在她心里曾经有过的地位，在她的眼里，再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对自己的儿子好过。
宋香菊习惯了忙碌，在医院呆了半个月，又征询过医生的意见后，她还是不顾姚若林的反对回家。
姚若林和周世景将她送回去，回临城的路上，姚若林一脸的无奈，说一个两个都不听我的话。
知道他在抱怨自己，周世景脸上明显的笑容，说：“若林，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我想我还需要再重复一次。”
“什么？”
“答应我，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组建一个家庭，我会将二蛋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后也会对他很好。”
也幸好姚若林没有开车，否则这会儿，他可能已经开着车撞向旁边的防护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