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转眼已是腊月，一夜寒风，次日一早整个徐州城已是银霜素裹。凝儿从屋里出来，不禁打了个寒战，抬眼只见雪花优雅的飘着，梅树傲然立于雪花中与其争锋，此景放在往常应是美极了的，可现如今却并不觉有任何欣赏的心思，收了目光，望向远处望梅亭里负手而立的人，遂叹了口气，将两只手插入棉袄袖子便向亭子走去。
“奴婢参见王爷。”
赵元杰回头见是凝儿，遂紧张的问道，“你家小姐怎么说？”
“回王爷，小姐说…小姐说今日身体不适，还请王爷莫要怪罪。”凝儿说完，小心抬头看了看王爷，其实小姐自画工死后一句话都未曾说过了。
赵元杰见凝儿似有隐瞒，忙问道，“你家小姐可还说什么了没有？”
凝儿低头轻声道，“小姐说…小姐说…改日定当登门拜访，多谢王爷挂念。”
赵元杰一听，心中大喜，遂笑着对凝儿说道，“你且去吧，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是”凝儿说完，便匆匆转身走了，双眼已有了湿意，但愿小姐早日看到王爷的好才好。
掀起帘子，走进里屋，凝儿搓了搓冻红的手便拿了碳夹夹了几块黑炭放入火炉，将火炉盖上盖子，回头见小姐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怔，不禁又叹了口气，明知小姐不会理会，却也忍不住怅然的说道，“凝儿刚刚对王爷说了谎，说小姐改日会登门拜访，小姐莫怪凝儿多嘴，王爷这几个月来，天天的往咱们府上跑，凝儿实在不忍心，这大冷的天，唉…”凝儿说不下去，拿着水壶便走出去了，小白见此，缓缓地从火炉旁爬去红衫床脚抬头对红衫吐着信子，“人死不能复生，也许这个画工不是那个人也说不定…”小白犹豫了一下，还欲再说终究还是止住了，望了红衫一会儿，见红衫无回应，无奈只找了个舒服地方复又蜷成一团，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红衫又怔了一会儿，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泪无声的滑落，拿被子胡乱擦了一下眼睛便起身穿戴好准备出去，刚推开门却见沈老爷和沈夫人站在外面犹豫是否要进来，两人一见红衫遂扯了笑，处处露着小心，生怕哪一句说错惹她难过。红衫见此不忍，想要开口可还未出声遂先哽住，迈出门去扑进沈夫人怀里痛哭失声。沈夫人见此，总算松了口气，“哭吧，大声哭出来就好了。”沈老爷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只默默站在旁边轻轻地拍着红衫的背，人死不能复生，自己也实在想不出法子让女儿开心起来。
红衫哭了一会儿，用绢帕擦干眼泪，便对沈夫人说道，“娘亲，红衫想去竹林寺看看。”
沈夫人一听，犹豫的看了看沈老爷才说道，“那让大力和凝儿陪着你可好？”
“红衫想一个人静静。”
沈夫人又看了看沈老爷，见老爷点头，才道，“你自己小心，早点回来，省的娘亲和爹爹惦记。”
“嗯，红衫知道。”
待红衫走远，沈夫人遂吩咐大力去大都督府通知王爷，一想到这些天王爷每天过来痴痴地守在红衫门外，她深受感动，心里早已认可王爷，明白他是实心实意对女儿好。听了大力的通报，赵元杰遂骑马去了竹林寺，赶到竹林寺时，只见红衫站在门外望着门外梅花，神情落寞。
“为何不进去？”赵元杰牵着马还未走进，便开口轻声问着。
红衫听见赵元杰声音，却也并未回头，只怅然的回道，“进去又能如何？”
赵元杰也不再言语，只默默站在旁边，望着从梅花树上从白雪中露出的的点点红，眉宇间淡淡的忧伤。
红衫撇头望了望赵元杰，勉强笑着说道，“王爷可愿陪红衫喝几杯？”
“好，咱们今天就一醉解千愁。”
说完，两人共乘一骑便去了醉仙楼方向。“哎呦，二位客官楼上请。”刚到醉仙楼门外，还未下马，眼尖的小二一见二人眼熟便小跑着出来招呼着。赵元杰将红衫放下马，随后也一跃而下，将缰绳递给小二便随红衫上了二楼。此时，李浩宇坐在楼上，正欲起身离去，恰巧见红衫上楼，忙站起身叫了一声，“红衫”。红衫和赵元杰一听声音耳熟，双双朝那边看去，便见李浩宇站在座位旁边，甚是开心。李浩宇刚刚只见红衫，但见红参身后的赵元杰，遂收了笑失望的道，“原来赵公子也在。”赵元杰眼见李浩宇的失望也并不理会，笑着回道，“好巧，没想到会在此遇见李公子，不若陪我们喝几杯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画工出事之前，李浩宇每天都会过去画工家里想要打探红衫是哪家千金，可无奈画工除了知道红衫名字之外，对她身世一概不知，李浩宇没辙找不到红衫只得每天到画工家里守着，心里暗暗想着再遇红衫定要问清。画工出事那天，李浩宇的娘亲犯了老毛病心痛不止，李浩宇只得守在娘亲身边，谁知傍晚却传来画工的死讯，还是衮王亲笔命令父亲将罪魁祸首刘秀斩首。他自是为画工遭遇感到惋惜，可是更使他难过的是从此断了和红衫的联系，而且他还猜到了之前红衫身边的赵公子应是王爷了，今天又见王爷在红衫身边，不禁心生黯然，但却也不想戳破，装糊涂好了。
三人刚刚坐下，李浩宇便打趣道，“红衫，大哥这两个月一直想邀你出来喝酒，却还不知你家住何处，惭愧惭愧啊！”
“城西沈府便是。”红衫说完，自顾给自己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原来…”李浩宇听了，连连摇头，无奈叹了口长气，原来母亲上次提的竟是自己中意的人，为了让母亲死心，自己居然还闹着要离家出走，现在想来后悔不已。李浩宇还欲说话，眼角余光却撇到自家妹妹走上楼来，遂用袖子挡住自己脸颊，不让她看见自己在此。
“哥，我就说嘛，这几个月你天天往外跑，原来…”说话的正是知州的宝贝女儿李琦瑶。她小巧瓜子脸，柳叶细弯眉，一说话杏眼流情，虽貌美不及红衫三分，却多了几分灵动，小丫头想当年因拿着扫帚打跑了上门提亲的纨绔子弟唐博义而红遍整个徐州甚至京城，一直被不知情的人视为母老虎，从此鲜少有人问津，她倒乐得清闲，却急坏了知州夫人。李琦瑶刚上楼来便看见大哥，再一看对面做的绝尘女子，遂明白过来为何大哥这几月天天往外跑了，不禁想要打趣大哥，但见端坐于绝尘女字旁边的贵气男子，立时噤了声，脸飞红晕。
“赵公子，红衫，李某失陪了”李浩宇怕妹妹再说话，遂起身告辞，拉了妹妹就朝楼下走。
李琦瑶甚是不解，边走边回头不舍的看着赵元杰说，“哥，你还没介绍你的朋友…”还未说完，人已被拉到楼下。红衫和赵元杰眼见着一个灵动小丫头就这样被李浩宇拉走，对望一眼，再也忍不住，都笑出声来，几个月的哀伤苦恼也都随着笑声渐渐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