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哎,花开虽艳,却无人赏之,确实悲凉,看在你们为紫衣收集露水的份上,紫衣吹箫与你们听。”紫衣少女将装满花露的莹白小瓷瓶用木塞封口,小心的将环着瓶口的丝带系在段玉绣花腰带上,然后解下碧玉色洞箫,盘坐在地上,便即兴吹了起来,箫声绵长凄婉,曲调时而高扬悲怨,时而低沉倾诉,抑郁不得。一曲终了,紫衣少女摸了摸脸颊,不知何时竟落下泪来。
“呵,看来紫衣的箫声可是大有长进呵,回去告诉娘亲,不知娘亲又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奖给我呢,嘻嘻。”少女自顾的陶醉其中,一想到奖赏,捂嘴直乐,想着,刚要站起,却见一双白色靴子,抬头,惊诧。
“你…你是谁?你…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仙子莫要惊慌,小仙是画工,不巧,今日路过,见百花园花开正艳,遂欲为这群芬芳作画,不想惊了仙子,还请仙子莫要怪罪。”画工一袭白衣,脸上棱角分明,不是十分俊,却浑身上下透着宁静的气息,说话时温文尔雅,让人移不开眼,。
“哦,没关系,你尽管画好了,嘿嘿。”紫衣摆摆手,大大咧咧的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一点也不在意面前站的是男子。
“仙子的萧吹的真好,不知画工是否有幸,为仙子作一副百花园吹箫图?”画工看着紫衣美丽的脸,温和的请求着。
少女不敢相信的指着自个的鼻子,没心没肺的问道,“为我画?真的?”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画过呢。
“嗯”画工看到紫衣少女天真的表情,不禁心里一动。
“好诶,那我要重新坐下吗?”少女刚要坐下,撇到腰间的花露瓶,似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哎呦,我忘了,我要回去给娘亲送凝神花露,你等我,我送完就立刻回来。”
画工见少女要走,一急便抓了少女的手臂问道,“画工还不知仙子芳名。”
“我叫紫衣。”
“这个送给你,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画工说完便解下腰间佩戴的红眼白蛇佩放到紫衣手上。
“好漂亮的玉佩,那紫衣没什么可送的,以后想到了再送你,”紫衣收下玉佩又看了看画工道,“娘亲最近心神不宁,所以需要按时喝凝神花露,我去去就回,你要等我。”
“好,画工就坐在这里等。”画工本打算去别处看看,边作画边等紫衣,但见紫衣认真模样,不知为什么就坐在了紫衣刚刚坐着的地方。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要走开。”紫衣说完就跑出了百花园。
花神殿内,白雾飘渺,花香四溢,着白色锦缎外罩轻纱的女子,半靠在软榻上,皱眉深思,美的好不真实。
“娘亲,紫衣回来了。”少女开心的跑了进来,小心取下花露瓶交给她喊娘亲的美人手上。
美人见女儿乖巧懂事模样,遂夸赞道,“还是我的女儿最乖。”
看着美人娘亲喝下凝神花露,紫衣开心的说,“娘亲,您先休息,紫衣不打扰娘亲休息。”
“嗯,去吧。”美人说着,不经意瞥见紫衣腰间悬挂玉佩,遂皱眉问道,“紫衣,那块玉是哪来的?”
“娘亲,是紫衣的朋友送的,他是画工,现在还在百花园等紫衣呢,还要给紫衣作画呢。”紫衣说着摘下玉佩献宝似的递给她娘亲,“娘亲你看,很好看吧?”
“嗯,我会派人通知他莫要再等,你不会去的。”美人说着便将玉佩收了起来,朝外面喊道,“素兰,宁心,随紫衣回房,没我允许不许她出门半步。”
“娘亲”紫衣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娘亲,长这么大,娘亲事事顺着她,怎么刚刚还好好的,说变就变了呢?
“我不要,娘亲一直教导孩儿不能言而无信,紫衣已经答应画工很快就回去找他,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此时,素兰和宁心已经走到近前,恭敬的低着头,待紫衣回房。
“就算娘亲今日不让紫衣去,那紫衣也要过去告知一声,我们可以约改日。”紫衣倔强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跑,可还没跑到花神殿门口,一道香气拂来,立时就昏了过去,还好素兰手快,及时将紫衣扶住。
“娘亲!”红衫猛地睁眼坐了起来,被梦惊得满头是汗。
“小姐,又做噩梦了吗?”值夜丫鬟凝儿听见红衫喊声,忙披了衣裳走过来查看。
“没事,你去睡吧,我一会就好,我做噩梦的事莫向老爷夫人提起,免得他们牵挂。”
“是,凝儿记下了。”凝儿说完,便本分的去睡了。
红衫这几天一直在做同样的梦,可每到自己被花香迷晕了过去,就再也没有下文了,更奇怪的是,她梦中能清晰地看到画工的样子,可一醒来,就只剩模糊的影子,而且小白也变成了玉佩,难道是什么征兆吗?想着心烦,遂穿好衣裳起身,拿起萧,准备出去,正欲开门,见凝儿担心的坐了起来,便解释道,“我出去透透气,你歇着吧,无妨的。”
出了房间,外面微风徐徐,瞬间觉着舒畅了好多,红衫漫步走到沈府后花园最偏远的凉亭,坐下来依靠着凉亭的柱子,执起萧,吹起了梦中的曲子。小白听到箫声,也从假山洞内徐徐爬了过来,默默地盘在红衫的身侧。红衫自从回到沈府,便一直对此隐瞒着,怕今生的父母不能接受小白,因为红衫不确定是否还有第二个姥姥。
一曲终了,不知为何,泪无声滴落,红衫将萧收起,自言自语道,“你可是失约于他了?”
第二天一早,红衫早早就起来,命凝儿将绣帕浸湿帮自己敷了敷稍微红肿的眼睛,今天是娘亲去竹林寺还愿的日子,她要陪娘亲去那上香。吃过早膳,两人由下人陪着就去了竹林寺,进了庙里,红衫祈求佛祖保佑沈家一家平安,之后,趁娘亲听住持讲佛经,红衫便知会了香儿自顾去了寺庙的后山,她还是不能对那个奇怪的梦释怀。香儿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小姐,只虚伪的应了声会通知夫人,也未提是否要人陪着红衫。
寺庙的后山很是空旷,只稀稀寥寥的长着几颗粗壮的大树,走了一段,竟现大片花海。花海不似百花园整齐品种奇异,却胜在自然,较之更令人心情舒畅,触景生情,红衫不禁又想到梦中所见,遂取下腰间悬挂的萧,吹了起来,依然是同样的曲子,一曲还未吹完,红衫便觉不对,就在刚刚,她恍然看见一书生模样的公子,倚靠着卧榻,神智不是很清晰,却口口声声喊着自己的名字,表情十分痛苦,那公子单手抚胸隐忍的咳了咳,却也咳出血来,落在白色卷帕上,触目惊心。红衫止了萧,缓缓站起,前方不远正站着一清秀书生望着自己这边,似是犹豫要不要靠近,书生乍见自己看过去,一慌,转身就要离开。
“画工?”
清秀书生听到红衫叫自己,甚为惊讶,遂转过身问道,“你怎知我是画工?”
“这…”
清秀书生见红衫尴尬,便不再追问,只道,“小生今天正好闲来无事,想到好久没来过这里,便想过来作画的,不巧遇见小姐在此吹箫,扰了小姐,还望小姐不要怪罪。”
“公子叫我红衫就好”红衫见书生羞愧,便大方的报了自己的名字。
“在下刘凌轩,因常替人作画,人们都叫我画工。”
“那你可否替红衫做花园吹箫图?”红衫想到梦中情景,不禁脱口而出。
“好啊,承蒙红衫小姐不嫌弃,能为小姐作画,画工真真是百年修来的福分。”画工老实,说着就要将背篓放在地上,取笔墨纸砚。
“那个…我要回去了,娘亲还在等我。”红衫自觉出来时间太久,娘亲会担心,但看画工脸上似有失望,又道,“我每月初一都会陪娘亲过来上香,不知公子下月初一是否还会来呢?”
“画工下月初一,定会将小姐的花园吹箫图带过来,小姐的萧吹的真好听,不知,到时是否有幸听小姐再吹一曲?”画工见红衫大方,便也没了那么多拘谨,说起话来也干脆了许多。
“一言为定”此时,红衫心里已做了决定,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失约于他,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行。
“一言为定”
刘凌轩看着红衫走远的背影出神,已然忘记他来花海的目的。
“王爷,查到红衫小姐的下落了。”此时大都督府李总管恭敬地向赵元杰汇报他得到的可靠消息。
“她人现在在哪?”赵元杰听后大喜,兴奋地直接站起来绕过书桌走到李总管对面。
“红衫小姐就是沈员外一个月前找到的亲生女儿,今日陪着沈夫人去竹林寺还愿。”李总管说完看了看赵元杰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赵元杰虽表面镇定,但双手已握成拳,他太了解李总管了,最好红衫无事。
“在寺庙内,红衫姑娘在沈夫人听住持讲经之时,自己一个人去了寺庙后山,小的担心小姐安全,便私下派了几个亲信在暗中保护,”李总管顿了顿又继续回道,“红衫姑娘遇到一书生,仿似以前便熟识,红衫小姐叫那人画工,他们相约下个月初一在那见面,画工答应回去之后为红衫小姐作花园吹箫图。”李总管汇报完便小心的看着赵元杰脸色,道,“王爷,要不要…?”
赵元杰未等李总管说完,就背过身去,摆了摆手道,“罢了,总管劳碌,回去歇着吧。”
入夜,赵元杰半醉半醒的的坐在凉亭饮酒,阿胜在凉亭外面,急得直跺脚,却不敢上前劝阻,他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会突然如此,他派李总管着人打探红衫,连着一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王爷只是偶尔饮酒却也不至于此,为何偏偏有消息了,他还要这么折磨自己?阿胜正急的跺脚,只见赵元杰晃悠着起身,对月举着酒壶,口齿不甚清晰的念念有词:
“初相逢,却匆匆。前尘旧梦新忆了,心痛如刀绞。奈何多情。
欲梦醒,沉沉已醉,肠断有谁知?”
“哈哈…哈哈哈,画工啊画工,人家竟连你是谁都不甚清楚,可悲啊,可叹啊。”赵元杰说完便醉倒在桌子旁,酒壶摔到地上,碎了一地,一个尖锐碎片弹起时割伤了他的右脸颊,瞬间划出一道红色弧线。
当晚阿胜扶着赵元杰回房之后便立刻去请了御赐王太医来为王爷诊治,见王太医皱眉,阿胜遂担心的问道,“王爷怎么样?”“王爷饮酒过量,外加心中郁结,伤了脏腑,需费些时日调理,我开付药方,你买了药每日按此方熬好叮嘱王爷吃,王爷最近最好不要太过劳累,只是…”王太医将把脉的手撤了回来,看了一下赵元杰摇了摇头复又对阿胜道,“…心病还须心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