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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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围脖
作者:月下胡笳
瞎了眼的灰太狼
又是月圆之夜。
我恐惧的拉上窗帘。清冷的月华却透过那一匹薄纱,明艳艳的追逐在我的脸上、身上。
我的头,胀痛欲裂。
从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起,我便一直在梦中饱受着同一幻境的折磨,每次惊醒就是如此感觉,困苦不堪。可是今天,离睡觉的时间尚早啊,我绝望的闭上眼睛。
“既是不爱,留他何用?”雍容绝美的女子,凄凉的看着洞穴中华衣男子,忽然手起掌落,对准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用力拍下。
鲜血瞬时染红洞口。
华衣男子抢上前去,身上佩戴的龙纹花钱发出叮铃的撞击清越之音。
另一阵环佩叮当声起,洞穴深处的瘦小女子,眼中浮现诡异的笑意,款款走来:“王,请容我退下,您和大妃再冰释前嫌。”
“现在再走,不觉太迟吗?”“王”的双眸寒意森森,红色的血丝布满眼底,一手轻轻一带,女子站立不稳,险些踏在血泊之中的大妃身体上,只好顺势朝前一跃,跌入他宽宽的怀抱。
“你!”瘦弱女子拼命挣扎,却被他铜墙铁壁的双手,禁锢的喘不过气来。
“你,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所以必须,亲,自,还,回,来。”“王”一字一顿,咬牙啮齿。
“放开她。”
一声低叱,一股激荡的掌风袭来,禁锢自己的双手松开,女子趁势矮身逃出,跳上洞口的踟蹰嘶鸣的黑马,奔向茫茫远方。
身后纠缠在一起的两个男子,微微一愣,也各自跨上坐骑,紧紧追逐其后。
突然,地动山摇,战鼓悲鸣,“杀”声响彻九霄。
三人同时勒住战马,朝前看去:黑压压的大军一字摆开,白袍银盔的天朝帅将,催动坐骑,徐徐向他们驶来。
“不。”女子仰天长啸。
对方迟疑片刻,挥挥手,大军沉重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停滞,反而响起漫天遍野的喊“杀”声。
女子自战马上立起,手持五彩丝绳,匆匆结成一个漂亮的死结,缓缓回望,再次凄凉长啸:“宫毗罗,伐折罗,迷企罗,安底罗,頞你罗,珊底罗,因达罗,波夷罗,摩虎罗,真达罗,招杜罗,毗羯魔,愿今世,时光眠,六道轮回,生生世世永绝于我之记忆。”
话音未落,人已然纵身跳入万丈深渊。
“落花!”
随后而至的三位男子,也旋即先后跃下,呼嚎之声,不绝于耳。
我捂住耳朵,瑟瑟发抖。如前N次一样,整个幻境,我只记得一个女子的名字,又俗气又悲凉,但是那几个看不淸面目的人,却令我禁不住的恐慌不安与撕心裂肺的痛。
“见鬼了?”米小蛮端着茶杯,从拖鞋中抽出纤细的小脚,对着我的后背踹踹。“米家的脸早让你丢尽了,不会再丢到精神科去吧?”
我勉强笑笑,摇摇头:“小蛮,我出去走走。”
小蛮正眼也不瞧一下,从我眼前翩然而过。
我神志不清的游走在大街上。一辆黄色的专线车在路边停下,我下意识的踏上去。
巢之安,一栋一单元一号。
等我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时,我突然看见面前的楼栋门牌,老天,多么怪异与巧合,这不就是这些天以来,我一直纠结该不该来的地方吗?
我是真的该看经神科医师了吗?
我习惯性的背靠门框,在心里自言自语。
该死,门居然是虚掩的,幸好我的动作轻,不然一定倒栽葱。
“懒羊吗?”他坐在床上听见响声,侧过脸。
虽然早有准备,可那种年轻的轮廓,依然如阳光下金灿灿的向日葵,还是在推开门的瞬间无比锐利的刺痛我的眼,我几乎转身夺路而逃。
“懒羊羊?”他有些不安,十指在手机上无意识的滑动。“我吓着你了?”
我张开口,忽地又紧紧闭合,只是飞快发出一条语音短信:是的,灰太狼先生,请不要吃我!
他放下手机,大笑,摸索着伸出双手:“过来,懒羊,让我先好好看看你,再做决定!”
我仔细的审视他的墨镜,走近,也伸出双臂,让他以他的方式尽力看清我的样子。
他的双手在我的手背停留,而后掌心、手指,然后缓慢拂过我的双臂、肩、颈脖,最后是脸颊、眼鼻、唇、下颌,还有我的头发。
他的十指温暖、光滑、有力,我忽然不可名状的些许恐惧。眼睛看不见的人,触觉功能应该超乎寻常,我会在他的指尖汇聚成哪般模样?
婉约?绚丽?少不更事?疑惑沧桑沉寂?
我目不转睛,捕捉他整个面部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已经近三年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直面一个男子!
虽然明知墨镜的意义所在,在望向他眼眸处的刹那,我依然畏缩的垂下眼睑,本能绕行。
小屋布置的浪漫简约温馨,淡黄的壁纸旁,柔和的灯光下,他的面部,墨镜没有覆盖之处,却醒目的苍白,高挺的鼻梁,坚毅!
几分眼熟,几分久违。
卞远暖
这名字又一次从胸口蹦出,却心如止水。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他的手指最后滑回,在我的咽部的软骨上微微停靠。
真是聪明敏感!似有似无的逗留,不经意间,又大气从容得令他的渴望为我一览无余!
他期望的,除了我的声音,应该还有更多!
我忍住轻微的异物感,静候。
“说话,懒羊羊!”果然,他的嘴角弯曲成一个漂亮的弧度,性感,很张力,却混杂着俩分的孩子气的柔软、童真!
这笑容仿佛一杯精心调制的鸡尾酒,色彩纷呈,层次却分明,童真静静地伏在最上面。我不诧异,某些潜质,有些人,一落地便无,而有些人却一生拥有,无论忽然终老病死还是始终白发苍苍!
一种突如其来的奇异的感觉!我紧张的神经片刻懈怠,漫不经心的在手机上写道:“好奇害死猫!”
他听罢,再次大笑:“聪明的小羊,可惜,太瘦小,还得养几天!”
好像不是来看看如此简单!
“预备在这儿呆几天?”我几乎脱口而出,却被自己喉中含糊短暂的一声巨响吓得立刻缄默。
这个突兀的喉音也令他俩分失态。他呆呆的,或者说,更似期待的等待一种潜藏的、预料之中的惊诧!
我保持沉默,拒绝再给予!
“我要在这儿待一十八天!”他在数秒钟前等不到自己的惊诧,却在一秒钟后使我震撼无比!
我凝视他:白天,我忙!
可惜智能语音控制器只能流利读出文本,却读不出我歉疚的语气!
他苍白的脸,表情瞬间变幻激荡:“白天、黑夜,现在与我并无区别!索性为你晨昏颠倒,也无妨!”
红颜恃容色,青春矜盛年!这一刻的惆怅,是你的,也是我的。愿与你互相拥抱取暖!
床头窄窄的电脑桌前,有滑轮的椅脚歪斜的映入眼帘,我忍不住起身。
“这就要走吗?”他忽然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仓促,力度大的超乎我的想象。
很诧异,好在生活中经常波澜顿起,已见怪不怪,我单手将椅子塞进书桌下,收回,轻轻拍拍他的青筋毕露的手背,匆匆在手机上写到:你确定从此刻起,日出而息,日入而作吗?
短信的提示音响,他收听,我也听到,并且确信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字正腔圆,绝对央视新闻联播的语气与语调,可他的嘴角就是促狭地扬起:“懒羊,你的举止极为的貌似本分,但是言词却是如此百分之百的不端庄!”
他的脸一动不动的面对我!
我不由自主的心虚,为这莫须有的薄诱,又一次垂下眼睛。
米爸用了十七年的时间教会我,看人先看眼,既有君子坦荡荡的气势,又有大家闺秀的气度,我却仅用了三个月便忘得彻头彻尾,畏缩的,俨然那十七年的部队大院的光阴是昨日春梦了无痕。
些许挫败,于是些许手不择言,抬指便写:汝非良家男!
“汝非良家男!”
这话被读出后,居然令人感觉一丝丝清纯!有些赫然,啼笑皆非!不过,终归一个洗具!忽然刹那疑惑,若是换成我自己的声带,会是怎样的表述效果?
“曾为登徒子,宿醉夜寻欢!”他大笑,毫不迟疑的对答如流。一些经历似乎有意要在笑声中坦露。豪爽,不加掩饰,让我几乎忘记他的年龄!
阅人无数与阅历丰富,其实无关年龄!
也许我才是一张随风飘过的白纸,只是皱折、破损得再也无法修复如初!
“从良意欲和?”心里有些许小小的惊讶和莫名的嘲讽,好像还有隐忍的失落!该是类似交友不慎、遇人不淑的淡淡怅然吧!
“来看懒羊羊!”
秒杀!恶意秒杀!
我大张着口,然后无声的与他一起大笑。
大笑的结果是我放松的坐下,并且瞬间领悟,由放松至放肆是何其的咫尺之遥!我的大脑不停警告:注意姿势! 注意姿势!而我的身体,在双目再次偷扫一下他的深黑的镜片后,却毅然决然地、悄无声息地斜靠在他侧对面的床上,
累!
如果能躺着,我绝不坐着,如果能坐着,我绝不要站着!这不是我的人生铭言,但我真的是很知足想乐,就坡下驴,期望一种比一般、二般的常人还简单的生活,是天性,还是天性的脑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