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我可以为你弄点儿女士喜欢喝的东西吗?”
“你有可口可乐吗?”她问道。
“当然,但这对你并不好,那东西比苏格兰威士忌更糟糕,里面全是糖,简直是毒品。”
她从他手里接过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杯。
“为了生活,干杯!”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是对的,杜雷德的确把什么都告诉了我。”她把迦太基小雕像放回原处,然后隔着桌子在他对面站定,“正是杜雷德让我来见你的,这是他临终对我的嘱咐。”
“是这样,这么说来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听起来我好像是一个傻乎乎的人质,落入了一个严密而邪恶的阴谋中。”他指了指桌子前面的椅子,命令似的说,“讲吧!”
他坐在桌子角上,从上而下地看着她,右手端着威士忌酒杯,伸出一条颀长的裹着粗斜纹布裤的腿,他虽然带着有些神秘的微笑,但望着她脸庞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她想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撒谎是几乎不可能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听说过古埃及那位名叫洛斯特丽丝的王后吧,她生活在第二中间期,与第一批喜克索斯入侵者生活在同一个时期。”
他略带嘲弄地笑了笑,从桌子上站了起来,“哦,现在我们要谈到《河神》那本书了,是吗?”他走到书架旁,取出一本书,那本书虽然被翻得很旧,但仍包着套封,书的封面上是一幅带有梦幻超现实主义风格的蜡笔画,画的是带着红绿相间色调的金字塔,它们俯瞰着尼罗河水,他把书丢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你看过吗?”她问。
“是的,”他点点头,“我读过韦尔博·史密斯的大部分作品,他给我带来了快乐,他也来过昆顿庄园一两次。”
“你喜欢阅读那些有关性和暴力方面的描写,是吧?”她有些蔑视地问道,“你对这本特别的书有什么看法?”
“我得承认这个作者在愚弄我,我读它的时候,总希望他是根据事实写出来的,这也是我打电话给杜雷德的原因。”尼古拉斯再次拿起这本书,翻到了书尾,“作者的注释很令人信服,可我总是想不清楚最后的句子,”他大声读道,“在蓝色尼罗河的源头附近,在阿比西尼亚群山中的某个地方,塔努斯的木乃伊仍旧完好无损地躺在麦摩斯法老的坟墓里。
似乎有气似的,尼古拉斯把书扔在桌子上,“我的天啊,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根本不会知道,我多么想到麦摩斯法老的坟墓里拍张照片。我必须和杜雷德谈谈,当他向我保证这全是一片胡说时,我感到自己被欺骗了,我把自己的希望寄许得那么高,所以后来我失望极了。”
“那不是一派胡言,”她针锋相对地说,接着又稍微修改了自己的说法,“不,至少不完全是。”
“我明白,杜雷德在对我撒谎,是吧?”
“他没有撒谎,”她热切地为他申辩,“只不过是推迟了公布真相的时间,当时他还没有准备好对你说出全部真相,对于你提出的问题,他也并没有了解到全部答案,如果他准备好了,他是会来见你的。在他列出的供选择的赞助者名单里你是排在第一位的。”
“杜雷德的确不知道全部答案,那么你知道吗?”他带着狐疑微笑道,“我已经被骗过了,我不想第二次落入这种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中去。”
“那些卷轴是真实存在的,它们中的九个仍然保管在开罗博物馆的拱顶之下,我是从洛斯特丽丝王后的坟墓中发现这些卷轴的人之一。”罗兰打开她的皮挎包,在里面摸索了一番,然后拿出一个长六英寸,宽四英寸大小的彩色影集,她从里面挑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这是墓穴的后墙照片,你可以从中看到壁龛里那些雪花石膏罐子,这张照片是我们取走那些罐子之前拍的。”
“照得不错,不过这样的照片在任何地方都可能拍得到。”
她并不理会他的说法,却递给了他另一张照片,“这是在博物馆里杜雷德工作室中的十个卷轴,你可以看到有两个人站在你的后面。”
他点了点头,“那是杜雷德和韦尔博·史密斯。”他脸上怀疑的表情渐渐变成了半怀疑半兴奋的表情。“天哪,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我要告诉你的是除了那位作者所得到的可以大胆地、诗意地处理他的题材的权力外,所有他写在书里的东西都是有着事实依据的,无论如何,对我们至关重要的卷轴是第七个,也就是被谋杀杜雷德的那伙人偷走的那个。”
尼古拉斯站起来,走到壁炉旁,他抽出一根木头,用拨火棍在木头上猛击,仿佛要宣泄心中的怒气。他头也没回地说,“那个卷轴和其他九个相比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
“那是一个包藏着麦摩斯法老墓地秘密的卷轴,我们相信其中的暗示可以引导我们找到那个墓穴的位置。”
“你们相信,可你们能说得准吗?”他手里握着拨火棍,把脸转向罗兰,拨火棍在他手里仿佛是一件武器,他的模样也变得很吓人,嘴角紧紧地抿着,两眼放出凶光。
“第七卷轴的大部分都是用某种暗语写成的,形成了一篇意义模糊的韵文,杜雷德和我正在解读它的过程中,结果……”她顿住话头,吸了一口气,“结果他就被暗杀了。”
“你们一定有一个珍贵的副本保留下来了吧。”他望着她。她感到他的目光很亲切,但摇了摇头。
“所有的缩微胶卷,还有我们做的笔记连同卷轴原件都被抢走了,当时杀死杜雷德的人也光顾了我们在开罗的寓所,毁掉了我的电脑,我曾经把研究结果全都储存在那里面。”
他把拨火棍猛地扔到煤桶里,重新走回桌前,“那么你就什么证据也没有了吗?”
“没有。”她承认,“除了我带来的东西,”她用自己细长的手指触了触自己的前额,“我的记忆力很好。”
他皱着眉头,用手在卷曲的头发里抓着,“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来找我的原因?”
“我必须到这里来,把在法老麦摩斯墓穴里拍的东西交给你。”她简洁地对他说,“你想要吗?”
他的神态忽然变了,像一个顽童那样顽皮地笑了,“现在我已经想不到需要什么了。那么你和我就需要签署一份合作协议之类的东西,”他对她说,同时以商业谈判的姿态向前探了探身子,“首先让我告诉你我需要的是什么,然后你可以告诉我你的。”
这是一次艰难的谈判。在经过反复交涉之后的一个黎明,罗兰不得不承认自己感到很疲惫,“我的脑子已经麻木了,我们可不可以明天上午再谈。”他们一直也没有取得一致的意见。
“现在已经是明天上午了,不过你说得对,我也想不出什么主意了,你可以住在这儿,毕竟我们还有二十七间卧房呢。”
“不,谢谢你。”她站起来,“我得回家住。”
“路上已经结冰了。”他警告她,可他看到了她决断的表情,只得服从地收回了双手,“好吧,我不勉强你。明天上午什么时候开始?我和我的律师们在10点钟要开个会,不过中午就可以结束,你不想和我一块儿去吃工作午餐吗?有人请我下午去甘顿打猎,但我会取消的,那样一来,下午和晚上我就可以把时间让给你了。”
尼古拉斯和律师们的会议于第二天早晨在昆顿庄园的图书馆举行,这既非是轻松也不是愉快的会议,而且他也没有期望它会轻松而愉快,毕竟这些会议是在这一年里举行,而这一年是以他的生活轰然崩溃开始,当他想起在这一年之初他所遭遇到的那个由于极度疲惫和意识麻木所造成的灭顶之灾,想起结冰的公路上夜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前灯坏掉的卡车压到他们身上的一瞬,他不禁咬紧了牙齿。
他还没有来得及从那次打击中恢复过来,又一次打击接踵而至,劳埃德联合保险公司给他送来了财务报告。正如他的父亲和祖父一样,尼古拉斯是这家联合保险公司的首脑之一,半个世纪以来,他的家庭一直都从这家公司的收益中获得稳定丰厚的进项,当然尼古拉斯早就懂得由于他参与股份,这家公司所发生的亏损和债务他也责无旁贷地要承担。这一重大的责任过去并没有显得是个沉重的负担,因为以往公司的亏损并没有变得多么严重,那种情形一直持续了五十年之久,直到今年,情况才发生了变化。
由于加利福尼亚地震和环境污染,法院做出了不利于多国化学公司的判决,这使联合保险公司的亏损直线上升,达到了二千六百万镑的惊人数字,尼古拉斯为此亏损理当承担的数额是二百五十万镑,这笔钱有些已经给付了,但剩余的也要在八个月之内予以偿清,包括下一年可能遇到的新的不幸报告所要求的款项。
几乎在财务报告送达之后不久,昆顿庄园所拥有的近一千亩甜菜作物也染上了甜菜丛根病,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我们得想办法至少筹措到二百五十万镑。”其中一位律师说。
“那应该不成问题,展厅里到处都是值钱的东西,不是还有博物馆吗,我们是否可以指望卖掉一些展品?”
尼古拉斯一想到要出卖拉美西斯雕像,或者小铜像,或者汉谟拉比檐壁,或者他所珍藏的博物馆里任何一件东西,都使他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