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六章（1 / 1）
网球场上，热血少年们挥汗如雨。
弦一郎训练之余不忘细心指导部员，精市坐在教练席上纵观整个训练，而莲二则站在一旁埋头记录着什么。
谁也没有发现紫发少女幽灵般地靠近。
后门果然是个好东西。
踮脚，越过莲二的肩头，细细看过笔记本上的记录，紫玹眸中溢满温柔的笑意，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带了些许狡黠：“柳以后要注意保密哦。”
清越的声音惹得莲二一惊。教练席上的身影转回了头，笑得温柔，右手无声的按上椅子。
紫玹了然，坐到了精市的身边，倚进他的怀里。
精市抽手揽住了紫玹的腰。
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了紫玹的进入，然而饶是曾经讨厌过紫玹的一众正选，在触上少女温柔如水的笑容时，都失了心底那淡淡的厌恶。因而紫玹此举虽惹得场外女生们怒瞪过来，场内男生却不曾反感。
莲二看了他们一眼，记下：两个人感情极好的几率是99.99%，将来结婚的几率是95.42%。
抽手环住精市的腰，紫玹静静看着场上球员的训练。
一双双清澈的眼，或冷静，或激动，或欣喜，或急躁。汗水肆意地挥洒，朝气蓬勃地朝着自己的梦想与热爱不断奔跑。一切，阳光，纯净，美好，如同天堂。
不似她，11岁继承家族的帮派，背负着百万人的希望乃至生命，接触着从黑暗到光明的整个社会。
身为林家的后代，她没有自由，甚至没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即使失去了自己的一切，也必须不断活着，活着，去支持整个帮派，背负一个帮主所要背负的责任。
就如同幼时父亲所说，黑羽的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独帮主不可以。因为帮主，是整个黑羽的生命。
可是，到了最后，他却和母亲以及哥哥一起，从失事的飞机上坠入了太平洋。
然后，自己，便不得不背负起本来或许一生都不用背负的责任。
再然后，就要尽其大半余生，呕心沥血。
最后，再残忍地，把这一切，交给自己的后代。
其实，自己有什么好怨的呢？毕竟黑羽自明代创帮以来，世代帮主，能活到儿女真正到了主持帮中事务年龄的，不足五人。
最开始是因为黑羽的一切是公开的，树大自然招风。可当黑羽转入地下以后，没过几代，由于触角由中国延伸到全球，帮主的死因，大都变成了劳累过度。
多么可笑啊！黑羽的第一任帮主，本是出自医学世家。最初，黑羽研究的，也是□□和解药。
直到爷爷和爸爸联合改革了黑羽的管理体系，帮主的压力才有望得到缓解。
可惜啊，父亲还没来得及证明这个改革的成效，就被Lori White 谋害致死。同时，林氏财团也被White家族收购。
然后，黑羽几乎崩溃。
再然后，自己用了一年的时间，才让整个黑羽重新开始运作。
突然好怀念11岁以前的自己。有爸爸在，有妈妈在，有哥哥在。纵然她接触过黑暗、冰冷、以及沉重，但是，她可以选择远离。
曾经的一切美好，在现在看来，突然变得那么刺眼。
紫玹闭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那一丝微不可察的脆弱。
黑天鹅的孤寂和悲哀，从来都只能藏在心底。
环在腰间的手紧了紧，精市用下巴蹭了蹭紫玹的头顶。怀中的佳人，总是那么的让他疼惜。
把脸埋进精市的胸膛，轻蹭，紫玹的声音为不可闻：“精市，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疯了。”
精市猛地一僵，随即轻轻拢了拢紫玹的头发，俯下头，低语：“玹，别怕，一切有我。”
纤长的睫毛扑了扑，紫玹眼底再次溢满了温柔的笑意，抬头，轻轻推开了精市：“好了，不打扰你训练了，我干我自己的事。”说着扯了扯精市肩上的外套，坐直，掏出了包里的小型速写本。
俯身吻了吻紫玹的唇，精市起身，走上球场。
抬头望一眼球场，莲二侧头，瞥向紫玹手中的速写本，低喃：“服装设计吗？好数据。”
紫玹轻笑：“以后柳自言自语的时候声音要再小一点哦。”
莲二囧。
右耳的挂坠猛地震了震，微不可察。
紫玹心下一紧。发生什么了？
假装无意地捻上那薄薄的黑色羽毛，紫玹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如蚊虫的翅缓缓扇动：“Emily？Emily？怎么了？”
没有回答，几声枪响让紫玹的心蓦地一紧。
爆炸声，尖叫声，枪响声，撞击声，和着球场上的击球声不甚清晰。
猛地闭眼，再睁开，紫玹把自己的东西塞进包里，拎起，柔柔对身旁的莲二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精市要是问起我，告诉他，我有急事要处理，让他在这里等着。”
莲二诧异，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
温柔的笑容依旧，紫玹状似悠闲地离开球场。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紫玹很没有淑女形象地猛跑向校长室。
趴在门上细细听了听，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后，紫玹敲敲门，随即不等回答，猛地推开。
吉泽勉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了然，指了指一旁的门。
紫玹猛地推开。关门，坐上椅子，紫玹调大了呼叫器的声音，但没有说话。
漫天爆炸，刺耳的尖叫刺激着紫玹的鼓膜。素手紧握成拳，紫玹沉下了脸。
现在那边才刚凌晨吧？难道他们的计划泄露了？
良久，Emily低低的声音才恍然响起：“小玹？还在听吗？”
僵硬的身体猛地一松，紫玹低低“嗯”了一声：“发生什么了？”
Emily的声音微微有些急促：“昨天晚上我在White的别墅里和他洽谈工作，一大伙恐怖分子袭击了别墅。他们带着我离开后，我又绕了回去，发现守卫别墅的保镖数量甚至达到了我们预算的两倍。而且在那些人里，我看到了Dark Devil。”
紫玹猛地捂住嘴站了起来。美国最大黑手党的老大？他怎么会在？
柳眉紧蹙，紫玹颤声道：“你确定？”
“基本上可以肯定。我带走了他手下一个将死的人，现在已经被送到了Starry-sky治疗。那个人似乎职位不低，周末你过来看看吧。”
“好。”如果White背后有Dark Devil撑腰，那么待到她的计划结束后，整个D7都会反击。那么损失，将不可估量。
如此，便只能更改作战方案。
给迹部琪云发了条短信，紫玹合上手机，薰衣草色的眸子冷若坚冰。
又有谁，能看透紫眸深处那淡淡的不忍？
美国时间星期六凌晨0:40。
纽约近郊的星星要比市区亮得多，密密布在苍穹之中，如同高贵天鹅绒上的钻石，不经意间泄露出一抹繁华中的寂寥。
星空之下，杂草之中，一座破败的小房子孤零零的立着，门口的牌子上，刻着一行金漆剥落的英文：
“Starry-sky Hospital”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家小小的医院，其实早已遍布了世界各地。
那是黑羽的治疗基地。
此刻，医院破烂的灰白色墙体上靠着一个约略二十出头的女子。金色的长发直直从右脸垂下，深陷的眼眸平静地闭着，极具立体感的五官无一不彰显着另一个人种的美。穿着牛仔裤的修长双腿一条支撑着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另一条屈起踩在墙上。
仿佛被直升机的轰鸣惊醒，女子把手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拿了出来，睁开的冰冷蓝眸中溢出了一丝淡淡的温柔。
回应她的，是微微有些低沉的薰衣草色秋波以及一个体温冰冷的拥抱。
“Emily，好久不见。”松开双手，紫玹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回头，紫眸恢复了不带一丝人性的冰冷，冲直升机的驾驶员点点头，又复转回头，悦耳的清音不带一丝温度，“走吧。”
不着痕迹地把紫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Emily点点头，推开了星空医院的金属门。
小玹又瘦了呢！
走道漆黑，高跟鞋与瓷砖碰撞的声音更突显了周围的静谧。
仿佛，这栋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打开走道尽头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顺楼梯向下，转过走廊，打开大门的指纹锁，屋内|射出的雪白灯光刺得二人的眼都不自觉地眯了眯。
不等适应了光亮的环境，紫玹大步走了进去。
今天的审问结果，直接决定了她的计划要如何改动。
审问对象的资料周三她已经拿到，挺不错的职位，不算太小，但也不是很大。
向屋内几位值班的医师点头问好，紫玹直接走到走廊尽头，右转，直走到头，推开了病房门。
Emily紧紧尾随其后，打开了病房的灯。
高跟鞋的声响惊醒了病床上睡得并不踏实的男子。早已对病床旁的各种高端设备熟视无睹，紫玹走到病床前，坐到了Emily为她推过来的扶手椅中。
“Jeffery Dolton？”清越的声音冰冷依旧，平静的紫眸散发着极强大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病床上坐起的男子不自意看向紫玹的眼。
杏眼似乎幻化成紫色的漩涡，仿佛隔着雾气一般微有些看不分明，却让人不觉间深陷其中。
Dolton觉得有些头晕，抬手按了按包着绷带的太阳穴，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个动作牵动到了他的伤处。而他，竟也并未觉得痛。
紫玹标准的英语发音微微带了一丝虚无缥缈：“Lori White 和你们D7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们的老大。”男声微微带了一丝茫然。
“Dark Devil在他之下是么？”
“是的。”
Emily闭上了冰蓝色的眼。这是信息挖掘最彻底的催眠方式，也是对精神伤害最大的。基本上受到过一次后，就已经失去自我意识了。
能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残忍伪装到这种程度，究竟是可敬，还是可悲？
睁开眼，Emily抬笔开始做记录。
病房的隔音极好，待在里面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偌大的病房内只有紫玹飘渺的审问声、Dolton木然的回答声以及纸与笔摩擦的沙沙声。
Emily一直觉得，其实如果习惯了，你并不会觉得深夜在一个如此寂静的房间一边看着别人间接性杀人一边做记录很恐怖。
紫玹问得极其细致，从D7的内部斗争，到所有他所知道的D7成员的各项资料，再到D7大本营及各个分部的地图。
等到问出Dolton几乎所有对D7所了解的情况时，紫玹猛地闭上了眼，靠上椅背，柳眉紧蹙，素手捂上自己的胸口，微微喘着。
病床上，Dolton颓然倒下，木然的眼已然阖上。
Emily担忧看了紫玹一眼，出去叫人。
几个人进来将已失去意识的Dolton推走，Emily再次进入病房，很是有些担忧。
催眠术对于被催眠者的伤害越大，对于催眠者的负担也越大。何况相较而言，小玹的心脏一直不是很好。
“小玹？”Emily头凑近。
没有回答，紫玹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
没有再说话，Emily就那么静静看着。
良久，紫玹睁开眼，淡淡道：“我没事了。走吧。”
走出病房，紫玹简单地对各个值班人员表示了慰问与感激，推门而去。
Emily扫了一眼手表。凌晨4:18，时间还很早。“小玹你现在就走？”
“嗯。”泛着紫色幽光的眼眸直视远处White财团旗下的办公楼，紫玹的声音冰冷威严依旧，“有事吗？”
“没有。只是随口一问。”看懂了紫玹的意思，Emily并未多言，只是跟在她身后。
“明天之前把今天所有的记录发到我和迹部琪云手里。干好你该干的事就好。这两个月里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知道了。”
紫玹登上直升机，冲Emily点点头，示意驾驶员起飞。
在没有光线照射的阴暗角落，薰衣草色的眼眸中溢满了几近虚脱的疲惫。
她真正想杀的，只有Lori White而已，为什么，要让她多背负上这么多人的死亡。
待得紫玹到家时，已是第二天早晨。
推开门时，紫玹意外看到了弦一郎和莲二。
埋首于资料间的精市抬起了头，眼中的笑意极其温柔：“回来了？”
整理好表情冲二人点点头，紫玹直接无视掉了弦一郎和莲二疑惑的目光：“一会儿还有比赛吧？怎么想起开作战会议了？”
精市点点头：“反正早晨闲着也是闲着，开个作战会议也挺不错的。玹你累了吧？好好睡一觉去。”
紫玹柔柔笑着：“如果可以的话，我下午会去看你们的比赛。”
精市笑点点头，示意紫玹凑近，吻了吻伊人的粉唇。
面颊微红，紫玹冲弦一郎和莲二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莲二惊异看着紫玹离开的方向。那个房间，是精市的卧室吧？
“怎么了，莲二？”精市笑得很是温柔。
“你和林住一间吗？”
一面满面肃容的少年抬手欲压帽檐，却发觉自己在屋内没戴帽子，只得尴尬放下了手。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精市仍旧笑得如和煦的春风。
莲二摇摇头。捞到了个好数据啊！
“那么我们继续吧。”精市笑得温和，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