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番外】假如是末世（1 / 1）
《城市·废墟》之【六】
景朔想给迟衡顺一顺气, 一想到满屋子的监控探头, 又停下来,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迟衡的心很好, 只是不太懂得怎么与情人相处！”
“给我滚！咳咳！”
“要想生存下去，我们都必须审时度势, 很多人比你惨多了。”景朔平静地说, “有多少人渴望这么衣食无忧的囚禁。”
“滚出去！”颜鸾想挥拳, 引得铁链哗啦啦地响。
颜鸾越是这样徒然地愤怒和挣扎, 景朔越看到他的无力：“你这样下去, 怎么能撑到你自|由的时候呢？没错，迟衡是不该把你囚禁，不该把你的翅膀折断——但事已如此，如果不能改变，就适应。”
颜鸾咳嗽着。
削瘦的脸因咳而泛出不健康的红。
“我也告诫了迟衡，让他正确地表达自己的喜欢，正确地对待你。他不会总把你囚禁在这里的，他会带你出去，前提是你要乖乖地顺应他——这没有什么的, 我们大部分人，都得无奈地顺应命运，而后, 才是改变。”
“给我水！”颜鸾声音破裂的沙哑。
景朔起身问保|镖要了一杯水给颜鸾喂下, 而后继续劝说：“迟衡会慢慢改变的, 你们会重新像朋友一样相处。他会带你去去公园, 去去河边，以及，其他有人的地方。只是，你别总是拂逆他的好意，他的脾气很暴躁，你会自讨苦吃——他会慢慢进步的。”
颜鸾的情绪非常糟糕，他的目光可以把人杀死。
但谢天谢地，因为不停的咳嗽颜鸾没有什么机会抬头，也没有对景朔说出什么刺耳的话。景朔断断续续说了有半个小时，颜鸾一开始勉强撑着手，后来索性躺回地上，闭着眼，继续像一尾鱼一样一动不动，修长颈弯上的明显痕迹，无形地倾述着。
出来时，已是深夜，景朔走出了那个牢笼，一身冷汗，风一吹，浑身直哆嗦，他拉起了立领。
那个满脸横肉的保|镖客气地再度给他罩上面罩，将他推上了车子。
景朔驿动的心渐渐平息。
眼前一片黑色，景朔不再去想，路是怎么来的，他在想，以后该怎么样呢？
迟衡走进房间，将颜鸾抱了起来，努力温和地抚摩他的背。柔韧的肌肤有着华丽的触感，迟衡贪婪地抚摸着。颜鸾发白的指节攥紧，克制住挥拳的冲动，他紧紧闭着双眼。
颜鸾难得这么地温顺。
迟衡亲了亲颜鸾坚韧的嘴唇：“颜鸾，我告诉过你吗？”
静默。
迟衡用受伤的手抱紧了颜鸾的腰，埋进了颜鸾痕迹斑驳的颈弯：“颜鸾，所有的计划都会出现失误，我唯一后悔过的，就是那次狙击计划中，你的腿受伤了——那是计划之外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慌张。那个狙击手告诉我，他发射的是生物弹，而且没有射中要害，我不相信，我一直跟着你。”
颜鸾的脸色冰冷。
“我知道，我一旦出现，你肯定会怀疑我，可我忍不住，我要亲眼看到你没有事才放心！你和我说的那些枪，我都记得，那是我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迟衡亲了亲颜鸾的耳廓，“我只是忘了说，我喜欢你！”
颜鸾握紧拳头猛然狠狠向前一击。
铁链哗哗作响。
迟衡瞬间被击得跪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不足以盖过他的愤怒——想不到即使这样温柔的倾诉，得到的还是反抗，迟衡恼怒地起身，一巴掌将颜鸾扫在地上。迟衡两步跨过去，骑在颜鸾的腰上，一下子掐住了颜鸾的锁骨，指甲深深地掐了进去。
颜鸾轻蔑地看着他，眼窝里盛满了愤怒和激愤。
后来，每一天都在较量。
迟衡反复地告诉自己：要有耐心。
汲取一次次的教训，迟衡在一点一点磨去颜鸾的耐性。
疲惫的颜鸾，总会累，迟衡喜欢抱着他入梦。对，一起入梦。总有办法让颜鸾的手脚动弹不得，总有办法令他的牙齿咬不得。总有办法让颜鸾只能愤怒地瞪视，或者无力地闭着眼。
拥抱，美妙到不可言说。
肌肤的魔力无限，而隔着柔软衣裳的相拥的感觉竟也十分甜蜜。
当喜欢说出口，爱意的吐露就变得更容易。
在拳头的对抗中无所畏惧的颜鸾，却仿佛十分畏惧这种甜蜜的接触与倾述。总会露出愤慨而尴尬的神情，然后别开脸，冷冰冰地不说话。当然还是会用暴力反击，但次数大大地减少了。
拥抱和倾述，原来真的是有魔力的。
“颜鸾，我们讲和吧？”迟衡抱着柔软的颜鸾，耳鬓厮|磨，越加眷恋。
“……”
“我不该瞒着你，我不该和纪策擅自行动，我更不该在那一天把你们的防备系统破坏了——我绝对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迟衡的双手在颜鸾的胯骨上游走，“如果说我有错，纪策也有错，他说，最好你不知情，才能牵制住郑奕。”
“你是想离间吗？”
“不！我只想说我并不是要骗你！”得到回应的迟衡很高兴，“不错，我是留下了‘暗夜’，因为它是我的鲜血铸就的，我承认，我害怕任何筹码，会被别人肆意追杀——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心情，我什么也没有，我连枪，都用得不太准——我又用什么来跟你们平起平坐呢？”
颜鸾冷笑一声。
迟衡的手不再像以前那么激怒，而是笑着：“你如果乖乖的，乖乖的，我就带你去看电影……见鬼！你别想逃！我将整个影院都包下来了，你别指望逃跑！”他的面容忽然狰狞，仿佛预见了颜鸾的逃跑一样。
颜鸾一皱眉。
迟衡放缓了语调：“你已经三个月没有走出这个房间了，我们应该去看看人，看看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呵，不能再更糟糕了。你愿不愿意，乖乖的？”
颜鸾没有说话。
迟衡慢慢地蹲下来，仰望颜鸾：“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带你出去，这是交易。”
冷冷清清的电影院里，一个男子靠着贴满海报的墙，他身着浅棕色的羊毛长款外套，休闲，却有着军式的细节处理。身体欣长，手指修长，步伐却很慢，并终于停下来。一个好奇的少年跑过去：“请问，需要帮助吗？”
“嗨！滚开！”粗|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少年吓了一大跳，没敢仔细看清背后的人是什么样子，就赶紧一溜烟跑了。
迟衡伸手想去扶颜鸾，颜鸾摇了摇头，缓慢继续向前行走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下来。迟衡强行拥住了他的肩膀，在耳侧喃喃地说：“如果你下次也能像现在这么乖，我就不给你打肌肉松弛剂。”
等他终于逞强地走进了黑暗的影厅里，迟衡立刻将他抱起。
颜鸾徒劳地挣了两下。
迟衡将颜鸾放在最中间的座椅上，笑着靠近。
被打过肌肉松弛剂的颜鸾浑身无力，大骇，怒斥：“混|蛋！你明明答应过的！”
迟衡恋恋不舍地撑起身，坐在颜鸾旁边，却不看屏幕，只是盯着颜鸾。颜鸾对他的注目熟视无睹，只专注地看着屏幕。整个影厅只有他们两人。
屏幕上，甜蜜的爱情在上演：男主角有着俊朗的面容，女主角有着娇俏的笑，男主角将女主角拥入怀中，深情地亲吻。
颜鸾将脸埋入掌中。
迟衡笑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他们俩人在现实中也结婚了呢。婚礼盛大，比皇妃还盛大。她叫奥丽薇亚，真好听的名字，不是吗？”
颜鸾一拳击过去，绵绵地落下。
愤怒悲伤难以言表。
迟衡起身，面对面坐在颜鸾的膝上，颜鸾推也推不动，两条腿无力地垂着。迟衡双指并拢，托起了颜鸾的下巴，慢慢地吻下去，舌头强韧不容抗拒。
颜鸾被吻到窒息，他却没有再反抗。
影院里不时地响起夜莺一般娇俏的笑，熟悉的笑。静默而悲伤的颜鸾，就这样绝望地垂着双手，仰着脖子，所有萦绕耳畔的声音，都无法驱散萦绕在耳际的那发自肺腑的女子的欢笑。漫长的折磨和释放之后，颜鸾后仰靠着座椅，眼角仿佛有泪滑下。
迟衡亲了亲颜鸾的眼角，干涩涩的。
是啊，从来坚强的颜鸾怎会流泪？
迟衡凝视着他，笑了：“颜鸾，我喜欢你。你乖乖的样子，我很喜欢；你偶尔反抗，我更喜欢；像现在这样的悲伤，我也，很喜欢，喜欢到心也跟着悲伤。无论怎么样，我都喜欢——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拥抱变得越来越多，对抗变成了僵持，整个冬天过得非常温暖，令人舍不得松开双手。
这天醒来得很早，迟衡一睁眼，看见自己臂弯中的颜鸾还在安静地沉睡。
安静的颜鸾有着柔和的弧线。
鼻梁俊挺，唇线分明，睫毛上卷，尾梢上挑。迟衡专注地凝视着，看着那双惺忪的眼睛慢慢张开，黝|黑的瞳孔渐渐映出迷糊的影像。颜鸾抬起头，与迟衡对视，仿若还处于半睡半醒的迷蒙。
迟衡屏住呼吸，挑起了一勾努力温和的笑容。
迷蒙的颜鸾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只是垂下头，重新闭上眼睛。
迟衡收紧了手臂，欢喜满心。
初春，万物绽放出新生。医疗室空空荡荡，清脆的通讯器声音响起，景朔看了一眼，心中蓦然空了。呆滞了半分钟，景朔飞快地收拾了最重要的东西，而后环视一圈，轻声说：再见了，我将不再回来。
才拉开门，景朔顿时呼吸停滞：“你……你……你……”
“怎么？不欢迎我吗？”迟衡笑了。
“当然，不是。你的保|镖，都在外面吗？哈，你们暗夜的架势很让平常人发憷呢，我上次，差点被吓傻！”景朔镇定下来，一如既往地为迟衡倒了一杯云酒，慢慢地搅动。
“放心，他们不会在这里惹是生非。”
“你看上去气色真不错，和颜鸾，有大进展了吗？”
接过景朔的酒，迟衡愉悦地喝了一大口，脸上的喜悦一览无遗：“我真应该早点把你叫过去！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一切真的不一样了。”
“……颜鸾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是的，他现在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挥拳头了，他甚至会靠在我身上，假装睡着了。”迟衡笑得几近天真，这种笑容真是让人一见就很暖，令人忘记，他曾是多么阴冷的人。
“……这是好事。”
“你说的那些地方，我和他都去了，我们，越来越像一对真正的恋人了。”迟衡欢喜地喝了大口的酒，“你相信吗？昨天，我和他在一个安静的餐厅里度过了一整个下午，我没有给他打任何针。我们，开始正常了吧？”
“……啊，通常来说，是的。”
“就在上午的时候，颜鸾做了一件让我惊喜的事情，你一定想不到。”迟衡低呼一声，欣喜地半起身。
“……哦？是什么？”景朔看了一眼窗外。
“我和他去了射击场。”
“……天呐。”
“我跟你说过吧，颜鸾的枪法非常好，他拿起了枪……”迟衡故意停顿了一下，得到了景朔疑惑的催促，才满意地说，“你一定以为，他拿枪指着我了，是吧？不！你猜错了！他拿起了枪，说：这种枪……”
当时，颜鸾拿起了精致的手|枪一边演示一边说：“这种枪，后坐力大，不能像平常的枪一样操控……来，像我刚才那样握住，注意枪托。”
迟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迟疑地拿起了手|枪。
颜鸾将手覆盖在迟衡的手上，轻轻一叩。
“你猜得对，我当然不可能往枪里放真的子弹！可你要知道，以前的颜鸾明知是假的，也一定会指着我的头，毫不犹豫地叩下扳机的。颜鸾，第一次那么主动地握我的手，我们俩像恋人一样。我们，是开始恋爱了吧？”迟衡面露憧憬，眼神出奇的干净。
“……啊，我想……”
“我当时特别高兴，就抱着他在射击场里，嗯，做了一次那种事。他虽然看上去还是不太高兴，但把我抱着特别特别紧，哈，还主动地吻了我。”
“……是吗？”
“是的，你看见我嘴唇上的青淤了吗？是他爱过的痕迹。”迟衡扬起头，留恋地抚摩了一下嘴唇，“像酒一样甜蜜，我一下子就醉了。”
“……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过来呢？”
“他累了，我把他送回去，本来可以甜甜蜜蜜过一天的，可惜接到一个烦人的电话，就在附近，我顺路就来看看你。”
景朔扯了扯衣领：“难怪你看上去风尘仆仆，累了吧？”
“不！一想到他就非常甜蜜！景朔，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幻想吗？我现在不会再想那么血腥的暴力的场景了！我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些幻想了：我只想和颜鸾静静地在一起，他笑，我看他笑，他寂寞了，我陪着他，我们一起度过每一个漫长的黑夜和短暂的白天。他是我的理想，他是我活着的意义，我只想要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地，和他过一辈子。”
迟衡躺在躺椅上，品了一口云酒，闭上眼睛，嘴角挂着微笑。
安静下来。
连灰尘都不再飘了。
景朔等了一会儿，俯身，吻了一下那柔软的嘴唇，而后拉低了帽檐匆匆地离开了。在去年的半年里，他做了一件事：等待，寻觅机会。如今，他可以带着作为酬谢的巨款离开了。
他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是成全还是毁灭。但每个人，都需要新生活，不是吗？
在另一个不平静的地方，纪策跳了下来一把抱住了颜鸾，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泫然欲滴，只是带着哭腔重复说：“抱歉，抱歉，抱歉，你终于回来了。我找了那么多次机会，终于，你回来了！”
颜鸾疲惫的笑了，喃喃：“天气这么好，而我们，有幸从灾难中活下来，还有什么熬不过去呢？”
纪策扬起脸：“是啊，你以前总这么对我说。”
颜鸾泡在大大的浴缸里，全身被温柔的水舒服地按摩，力气慢慢地恢复过来。这些都不重要，残留的药物效果总会消失。重要的是：自己，终于逃脱了。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甜蜜的梦。
颜鸾舒展着，睡着了。
梦，张扬着黑夜的羽翼，再一次笼罩下来，颜鸾想逃脱，却浑身无力，他绝望地看着黑夜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是一张怒气冲冲的熟悉的脸。
颜鸾惊讶了，忽然浑身充满了力量，拔腿就跑。黑夜追着他，一阵狂风袭来，将他一下子扑倒在地。颜鸾挣扎着，本该在身边的枪却空空如也。而那张脸，带着阴沉的执着，狠狠吻住了他：颜鸾，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找到的！
吻得凶狠，吻得绝望，吻得如痴如狂，吻着吻着，颜鸾忘了挣扎！
哗！颜鸾惊醒了！
眼前，纪策定定地看着他：“怎么了，颜鸾？”
颜鸾擦去额头的汗水，剧烈的喘息半天，咬牙切齿地说：“那个混|蛋，连做梦都不放过！纪策，给我枪！我要让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占上风！”
与此同时，那个空荡荡的医疗室里，无人打扰。迟衡奔波后的脸庞渐渐平和，呼吸渐渐匀称，他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在梦里，他的恋人，握住了他的手，叩动了扳机——枪声，像花开的声音。他和他的恋人，相视而笑。谁说，这只是梦呢，迟衡握紧了双，微笑手。
————《行戈》番外《城市·废墟》END————————
————PS：该番外不是BE，原因，请看作者有话说！————————
。
喜欢行戈请大家收藏：()行戈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