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五月。风生万马间(1 / 1)
【二六一】
颜翦率兵日夜兼程, 终于也赶到了古陇庄。
古陇庄是景余州的最后一个城池, 景余州之东就是淇州, 淇州乃是郑奕军的守护重地。
颜翦与郑奕交锋过, 早年还有交情,不由感叹道:“郑奕一直苦心经营淇州, 那些将领也不赖, 硬拼硬顶多就能打个平手。”
事实也是如此:岑破荆一直领兵猛烈攻击, 但淇州安如泰山。并非岑破荆无能, 郑奕将他最倚重的米羲 、狄高明 、戚擎、仰子石等悍将和最强悍的兵力都压在淇州边境, 硬拼硬,不分胜负。
迟衡问:“颜将军觉得应该怎么打?”
“不是说郑奕要称皇吗?至迟也就这个月了吧?肯定有些旧党臣子和皇族要惹是生非,以及封赏的三公九卿中,总会有那么些觉得吃亏了的,咱们该兴风作浪一把。”
“纪副使已经都安排下去。”
颜翦笑看石韦:“石将军将大军笼到景余州,又将我从安州调来,该不会是为了和他们正面突击吧?若是这样的话,咱们得增加三倍的兵力才可能攻得破郑奕的防线。”
迟衡调侃:“这么灭自己威风?”
“要没两把刷子,郑奕也不可能成为一手遮天的郑太师。”颜翦一笑, “当然,我们来,可不就是为攻破他而来的么, 不知将军的安排如何?”
迟衡端坐在正座之上, 铺开了地图, 侃侃而谈:“两军战线绵延千里, 郑奕能守得住区区一个淇州,能守得住大片疆域吗?他会压重兵在淇州,正说明他的恐惧:他怕我们突破防线!一旦突破防线我们会怎么样?直接攻入京城,他的政权就毁了!说明他也没有把握,我们岂不是应该更自信才是!”
容越挑眉:“咱们要绕一个地方打?”
“对。硬拼硬划不来。”
“从哪里下刀?”
“先说西线。从西线上去就是尉临州、砚州,泞州、缙州,这些地方的强兵干将还没开封呢,麻行之很快就能将西域收口,攻破郑奕西防线就是眨眼的事——但郑奕的西线也不是摆设,而且多是咱们不擅长的凶险地形,大军压过去,意义不大,让麻行之按部就班地从西线往上攻就行了。”
“中间是淇州,那就只剩下东线了。”
“嗯,我主从东入手,只要东边一垮,西线不攻自破。”迟衡指着地图东线,忽然笑了,“郑奕有个特点,我们去哪里,他都盯得紧,会把我们死死咬住,我若去攻信北州,他的信北州就防备森严了。郑奕是老谋深算的太师,却不是一个南征北战的良将,他不明白,攻比防容易——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数,攻一定会比防占优势。季弦,你说说我们的部署吧。”
石韦修长的手指在景余州一指:“颜将军率兵,在景余州与淇州的边界开战,肆意挑衅,扰乱郑奕的视线,让他以为咱们的重兵是从此北上攻淇州;容越和迟将军率兵悄然向东,到玢州边界,进攻信北州一带。淇州之东是信北州,信北州之东是大海,咱们就沿着海线攻上去,总能找到缺口。”
“大军悄然行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若要郑奕军悄然不知,颜将军必须在景余州掀起很大的波澜才行,保大军向东。”
将战略述毕,容越和石韦二人先告辞,各司其职去了。
先有颜翦的战功赫赫,迟衡对他的抵触已所剩无几,这几日见磊落洒脱,不拘泥于细琐,迟衡心中的壁垒悄然溶解。
颜翦聊起容越,大赞他作战天赋奇佳:“容越是我见过的最随性的人,战术浑然天成,老天爷存心给饭吃,别人羡慕不来。不过,方才说到海战,海战不同于陆地、江河之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的。假如从玢州的海岸往北攻击,兵员和船只都是问题。”
“七年前,我在垒州征下十万海兵,五百只海船,蛰伏已久,就等今天一展身手!”
颜翦惊讶道:“那么早?”
“那时,我和破荆攻下垒州,朗将夺下了泞州。朗将曾说他期望左右夹击,迅速攻下曙州玢州,当时就想,若是能海战,玢州就很容易了;沿海而上,信北州也如探囊取物,所以,我在没有征得朗将同意的情况下,让容越单独辟出海兵,暗自训练。后来颜王军分崩离析,这事就搁置下来。但海兵的训练并未中止,而且随着炻州的海运拓开,兵员、船只的储备更加如鱼得水。”
七年足够磨砺出一支利军!
半晌颜翦说:“你后来和他说过吗?”
“我当时那么想给他一个惊喜,期望轻轻松松夺下玢州,好在他面前炫功,可惜……”
沉默,良久。
“多谢你替他收了尸骨,青山与共,莫过于此。”
迟衡移开目光,嘴角勉强一翘,却没有笑,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静默之后,只用手弹了一弹地图:“青山与共,他也会高兴的……一直听纪副使说,颜家能文能武的多,你们也无需顾忌太多。如今乾元军文臣武将都缺,去找纪副使,他会人尽其用的。”
“多谢!”
迟衡扬起头,将往事甩开,笑道:“去年,我一直忍住,没在攻打玢州时用上,就为了现在给郑奕一个致命之击!颜翦,你一定要把景余州和安州好好守住。甚至,在危急之时,可以失景余,保安州。”
此后,颜翦率乾元军兵士伺机挑衅淇州与景余州边境,与地处安州西北的扈烁遥相呼应。二人作战攻击均是大开大合,调兵遣将十分气派,每每大军压过去,就算不胜也能很是震慑一番。这种肆无忌惮的打法,果真蒙蔽了郑奕军将领,以为乾元军攻击主力仍在安州景余州一带。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所过之处尽是麦熟之景,迟衡与容越领军一路东向,在颜翦的强烈攻势的掩护下,悄然之间,二人率着兵士到了淇州与曙州交界地。大军行军慢,单枪匹马快,迟衡趁此时机去了一趟岑破荆的营帐。
深更半夜,岑破荆见到三人,惊了。
迟衡交代了几句就直喊累,嚷嚷几天都没睡好觉了,岑破荆狐疑地给三人安排了住所。时间仓促,驻地营帐又没什么可挑的,草席铺在地上就当做床了。容越横在迟衡和石韦中间倒头就睡,迟衡与岑破荆挨着。岑破荆本想和迟衡多聊几句,奈何迟衡心不在焉,词不达意。
反而迟衡不停戳容越:“咱俩换个位置,我和石韦说说话。”
容越迷瞪瞪:“有什么明天说不行啊?天天说还没说完,困得要死,别动我啊!”
迟衡不死心,一会儿一踹,一会儿一折腾。没想到容越心比烟囱都粗,迷迷糊糊的打死都不挪窝。岑破荆噗的笑出声,将容越一手拖起:“给我起来!有宝贝让你看!”
容越几乎吐血:“我一个三天没睡觉的人……有什么不能明天……”
容越和岑破荆一走,迟衡扑到石韦身上亲了起来,手上身上都着火一样恨不能立刻将他给揉碎,石韦尴尬:“他们马上就回来了,岑破荆是不是看出来了?”
“看出就看出怎么的,当初还是他绑着你送到我床上的。”
迟衡嘻嘻一笑手探入衣裳里。
石韦骂了一句,却不是骂岑破荆。迟衡迫不及待地扯开腰带,大手抚弄上去,旖旎的肉搏声和啧啧的水渍声很快蔓延开来。
林子里,容越困得不行:“岑破荆,有话快说我要睡觉啊。”
岑破荆慢悠悠地,有一句没一句:“来就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句,我也好让人接你们去啊。郑奕军前脚才打跑,你看我这里,连个单独的营帐都没有,累得大家睡一起。”
“客气的,又不是没睡过。”
“怎么你一个一打胜战的人,比我还狼狈啊!”
“你来!你跟着迟衡打仗试试!他嘴皮子一动就是几场战,部署、领兵、打仗、收拾后事的可都是我啊,不行了不行,困得要死!”容越跐溜一声坐在地上。
“跟着他就是没有一刻歇着,但利索,不会累!”
“你到底是想说什么非让我出来啊!”
岑破荆跟容越背靠着背,忽然开始大倒苦水:“我累惨了!不知道郑奕是疯了还是怎么的,一拨一拨的人往淇州压,赶不尽,杀不绝,每天光应付没完没了的攻击都够了,反攻压根儿找不着空隙。你们一路攻得那么顺利,我原本指望从你们从景余州攻淇州,咱们也算强强联手,打破这僵局肯定没问题。”
容越清醒了一些:“你能扛住就不容易了。”
“没想到你们要去玢州。”
“郑奕也不是饭桶,他诚心要守,硬攻也难。就算咱们把所有兵力压在淇州这一线,还是会僵着——只会更僵。你先扛一阵子,要不了多久郑奕军就会自乱阵脚的。”
“你们要从玢州攻信北州?信北州那一段都是天堑,更困难吧?还不如从我这里下手,攻淇州更快吧?不过战是越来越难打了。”
“迟衡想从海战破口。”
岑破荆恍然大悟:“我都忘了这一茬了!但咱们都不擅海战,迟衡想怎么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岑破荆思量后,若有所思:“我想起来了,颜鸾的九弟颜翊在去年被派去引领海军,我还以为迟衡要将他冷落呢,原来是放长线到现在啊。不过,为什么不在年初的时候就放出去呢,说不定现在信北州都破了。”
“你说呢?”
岑破荆自说自话:“迟衡现在才出兵,是把这一线的轻重都试探过了吧?也对,海战咱们都不熟,靠海战,能攻开信北州,但最终还得地上打。”
容越踢了踢地上的土:“我挺有把握的,拭目以待吧!”
“还有啊,石韦不是坐镇昭锦城吗怎么也跟过来了?如果说要海战的话,石韦出身垒州,应该比我们都熟悉,迟衡是想让他指挥海战吗!”
“他就是呆发霉了,出来看看,还回昭锦城呢。”
岑破荆绞尽脑汁还想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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