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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苏晋安开着车,没有目地地四处游荡,他神色间居然是从未出现过的迷惘,就像突然间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知道,自己的病又犯了,就在几天之前,他差点控制不住伤了陈铭——他的兄弟他的朋友。想到陈铭看着自己时惊惧的眼神,苏晋安心里一阵钝痛,他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已经能够压制身体里的野兽,谁知道还是不行……
呵,你注定孤独一生……苏晋安在心中自嘲,却突然想起那个名叫穆琅的女人,她美丽、理性、聪慧……如果自己正常的话,就有资格了吧,有资格拥有这么一个女人,有资格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惜…………那些不属于自己。
…………………………
又是周末,穆琅照例要到超市准备一些耐放的食材充实家里的冰箱。
提了两个硕大无比的塑料袋子,穆琅吃力的往停车场走去,大概是她瘦弱的身板儿和硕大的袋子不太相称,街上有很多人侧目,有个怜香惜玉的小年轻想上去搭把手,却被身边的女伴拽着袖子拖走了,临走之前还朝穆琅送去一对儿厌恶的白眼。穆琅没有理会这些无聊的事情,她对别人的目光向来不怎么在意。
更何况,她一直以来都不喜欢依靠别人,大概这就是穆琅和普通女孩子的差别。因为父母家教的原因,她从小就十分独立,自己的事情从不喜欢麻烦别人。长大之后更是如此,大学时期有的男生想对她献殷勤,却连给她打个水买个饭的机会都找不到,只能哀叹美女不解风情,然后让一腔心意随风逝去。
也许要强的性格也是吓退许多男人的一个原因,不过穆琅并不打算改变,不是不想像别的女孩子那样被保护,只是她从来都学不会依赖别人。
时间一长便成了习惯,没什么大不了。
超市离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周末街上人又多,穆琅走的不快。突然人群起了喧哗,穆琅没注意被人从后面撞了上来,手里的袋子掉了,苹果橘子之类的东西撒了一地,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撞她的人就急忙往前跑,后面传来尖利的女声,“抓小偷!”
穆琅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跑得离超市远了,街上的人渐渐变少,视线里那小偷的背影也变的清晰,是一个把头发染得跟枯草似的男孩儿,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及膝短裤上挂了几根链子,跑起来哗哗啦啦地乱响。
那小偷应该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身体素质相当不错,穆琅卯足了劲只能在后面不近不远的缀着,丢不了也追不上,幸好穆琅平时讲究舒适,喜欢穿平底鞋出门,否则照这架势,早就崴了脚。
你追我赶的跑了大概五分钟,穆琅体力渐渐不支,脸色发白,心里也有些慌,前面有几条小巷子,要是那小偷钻进去可就难抓了,要再狠一点,躲在暗处等自己过去抡上一棍子也不是不可能……那偷儿显然也想到了这茬,扭头看看紧追着自己不放的穆琅,神色间满是得意。
穆琅干脆停了下来,快速脱了脚上的鞋子,一把朝前面狂奔的小偷扔去。她小时候在农村的外公家长大,秋天打下谷子要摊在地上晒干,得有人看着,防止坏东西偷粮食,大人们农忙,舅舅家的皮小子们都呆不住,穆琅就得了这个任务,她就坐在一边,跟前放了一堆小石子,看见有偷吃谷子的野雀儿就用石子扔它们,久而久之练得了好准头,现在掷飞镖的本事也是相当不错。她又不像娇滴滴的女孩儿那样手无缚鸡之力,这只鞋子只要不出意外准能砸到那偷儿的背。
可这世上总是有意外出现的。
穆琅眼看着鞋子快要砸到那个小偷,却不防被一只大手轻松截胡。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从路边窜出,明明和小偷隔了十来米的距离,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两三步就跨了过去。那人一手拦了穆琅的鞋子抓在手里,另一手抓住小偷的后领,任那偷儿苦苦挣扎却不能挣脱分毫,那人却一副毫不费力游刃有余的模样。
穆琅见了,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声“高手!”。单脚跳着到了近前,却发现这“高手”居然还是自己认识的,这不是自己那个相亲对象——苏先生么。
苏晋安也认出了穆琅,他原本只想散散心,不知不觉就开着车到了城西这一片儿。说起来城西是老城区,房子都比较久,看上去勉强有一股朴拙的味道,映衬着路边长得高高大大的法国大梧桐,别有一番滋味,倒也值得一看。
苏晋安不常到这片儿来,瞧着仿佛刻画着岁月的风景和在街边悠闲散步的行人,心绪竟然平静不少,便放慢了车速缓缓而行,没成想看到了一男一女你追我赶的戏码,那追人的女人扎着马尾,穿了短袖短裤,显得腰细腿长、青春活力,打扮得完全不像和自己相亲时的成熟端庄,倒像个刚进大学的小女生。
听见有人断断续续的追在两人厚面喊着“抓小偷……”,苏晋安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一个从部队上退下来的男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眼看穆琅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苏晋安立马下车冲了上去。谁知他还没近了小偷的身,便有一个东西朝小偷脑袋飞去。完全是下意识的,苏晋安一手制住小偷,一手抓住砸人的“凶器”,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女鞋!
苏晋安不由得笑了,这女人,挺有意思!
穆琅裸眼视力二点零,眼力超好,当然捕捉到了对面男人嘴角扯出的弧度,心头迥然,因为追小偷跑得泛起一层珍珠粉的脸颊立马烧的通红。其实穆琅的鞋子不算太脏,也没什么味道,就是上面不可避免的落了一些灰尘而已,换了一个人可能穆琅也不会这么尴尬,可这样事情偏偏被刚刚认识的人看到,这人还是自己的相亲对象,真是让人恨不得扭头离开!
看着穆琅略显尴尬的单脚站在那里,苏晋安怎会不知道她的想法,也没有再笑她,扭了小偷的双手背在身后,单手抓着朝穆琅走去。
将穆琅的鞋子放下,示意她自己穿上,苏晋安这才看向被自己抓住的小偷。
那小偷明显还未成年,长得挺秀气,不过眼里的阴霾当真是不怎么讨喜,苏晋安沉声问道:“你偷了什么东西,快交出来。”
少年颇有些“威武不屈”的心性,咬紧了牙关不说话。
苏晋安眉头皱了起来,手上加了一分力道,立刻捏得少年腕骨生疼,少年登时就丢了那一点子骨气,“哎呀哎呀”的喊了疼。没费什么力气,苏晋安就从少年兜里找出一只女式钱包。
那少年交了钱包就想溜,却又被苏晋安拉住的后衣领,又不服气的骂开了:“你XX的放开我……”
苏晋安听不得别人骂自己,顿时身上散开了摄人的气势,那少年只是个没经过什么事的孩子,怎会不怕他刻意散发的煞气,只能诺诺的站在一边,再不敢逃跑。
穆琅脱鞋的时候来不及解鞋带,只是从脚上褪了就出了手,她不想面对苏晋安,于是慢吞吞的解了鞋带把鞋穿上有慢吞吞的把鞋带系上,听着头顶苏先生和小偷君的谈话还没有结束,正纠结着要不要把另一只脚的鞋带也解了再系上一次,便听到苏晋安的声音……
“穆小姐,还没穿好吗,要不要我帮忙?”在苏晋安眼里,穆琅的鸵鸟样子相当可爱,于是忍不住就想揪一下穆鸵鸟屁股上的毛,逗个乐子。
穆琅连忙站了起来,“好了,苏先生。”脸上的红晕已经不是那么明显,恢复了几分淡定从容的样子,毕竟是穆琅是做律师的,心理素质还是相当不错。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被偷了东西的受害者终于姗姗来迟,正好解了略微尴尬的气氛。
那个受害者是个中年女人,长得很富态,脖子上手上都戴着价值不菲的首饰,夏天人们都穿得单薄,那些首饰一眼就能被人看到,怪不得被当成了肥羊。
那中年女人一过来也不问是谁帮忙追的小偷,直接夺了钱包打开清点自己的钱财,发现一分没少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得理不饶人,骂骂咧咧的非要把小偷送到警察局。少年碍着武力值奇高的苏晋安在旁边不敢说话,眼睛里的怒火却像要喷出来一般,愤恨的眼神直直的落在中年女人身上。偏那女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泼辣得厉害。
苏晋安眼里是满满的烦躁,低声喝道,“行了,吵什么吵!”
那女人也害怕一身煞气的苏晋安,一时愣住了,又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强撑着气势对苏晋安无理取闹,“你是谁?不会是小偷的同伙吧,看你长的人模狗样的居然做这样的事…………”越说越兴奋,越说越顺溜,唾沫星子溅得老远。
苏晋安的脸却是越来越黑,“闭嘴!”
这下彻底没有隐藏身上的煞气,吓得中年妇女后退几步,咽咽唾沫,中年妇女放下一句“现在的小偷太猖狂了”,就快步离开。
那小偷趁着中年妇女的火炮对准苏晋安的时候就偷偷溜了,穆琅不是没看见,只不过懒得理会罢了。
一场闹剧的两个主角离场,只留下跑龙套的穆琅和苏晋安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