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夜半山上语（1 / 1）
冷瑟再三盯着来人看，终于确信自己并没有眼花，她先惊后喜，而后又冷静下来，板着脸不温不火道：“怎么，你逃出来了？”
严季欢站在光亮里，一贯的面无表情：“你以为，那样的牢笼，能困得住我？”
冷瑟“哦”了一声，一时想不出话来说。对了，她上次还说不要主动理他的，现在……不理还来得及吧？
于是，冷瑟一言不发地看向别处观赏风景，全当他不在场。那严季欢倒也沉得住气，并未率先开腔。
漫天星空下，两人就像冰块一样面对面伫立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冷瑟站得腿都微酸了，终于忍不住：“喂，你来这里，到底要干嘛？”
严季欢微微打量了一下冷瑟，道：“你问的是我来缥缈山的用意，还是我来找你的用意？”
冷瑟愣了一下，这有什么不一样吗？她隐隐想起什么来，正欲开口，那严季欢已冷笑了一声：“我来缥缈山，本是为了霓霄。”
冷瑟瞪住严季欢，就这么急着诉衷肠吗？哼，生怕全天下不知道他追孟霓霄追了多少年似的。
可是——可是为什她的心里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严季欢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失落，继续盯着冷瑟道：“至于来找你，我自然有我不得不来的理由，莫非你还不知道？”
冷瑟脑袋嗡的一声。理由……是什么？
她盯着严季欢，他的脸长得真是好看啊。冷瑟控制不住地有些胡思乱想。不行，她必须冷静。至少，不能让严季欢发现她的心思。
“切，我怎么会知道。”
“那，便猜一猜……”一丝笑意从他唇角扬起。
突然间，严季欢毫无征兆地欺身靠近，圈住她的腰。冷瑟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时，心跳已快的得无以复加。她抬着头瞪大了眼望向他。严季欢的面容一向美得不像凡人，而此刻平添了一种诱人的魅惑，根本让人无力抗拒。而她的腰快要热得化开了……
“严……”
她感受到他的头在慢慢靠近自己，连话也不敢说完。随着他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重，冷瑟的脑中渐渐一片空白。她的脸早已红了，四肢忘了动作。终于，那唇已经与她的唇近在迟尺，冷瑟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
她感到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下一刻，她感到剧痛从下巴传来，她被死死掐住了下巴！
冷瑟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严季欢。后者正用轻蔑的目光看着她：“女人啊，哼，不过是个普通女人。”
一时间，冷瑟又惊、又羞、又怒、又悲，她咬了咬牙，恶狠狠瞪向严季欢：“严季欢！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把她当白痴耍吗！
严季欢的表情已瞬间变得冷漠，和刚才截然两样。他的面容依旧俊美，眼角却带着明显的轻蔑：“你真是个可悲的女人，你真的以为我会为了区区你这样一个女人动心？哈，未免也太天真了。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霓霄。”
冷瑟紧紧咬住了嘴唇，羞耻大于愤怒。她拼命挣扎着，可是严季欢的手力道很大，她挣扎不开。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毫无胜算。
“那你来找我干嘛？”
“你说呢？”严季欢看了看她的脸，哼了一声，“也就这张脸，还有一点像霓霄。可惜啊，再怎么像，又怎及霓霄十分之一！”
冷瑟真恨不得立即与严季欢同归于尽！
然而，下一刻她却笑了：“是吗？我这么像她，是不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你，你追不到她，她永远不会为你所有！你所欺凌的，只不过是一个长得和她像的女人，却压根不能对她做任何事……哈，哈哈，严季欢，你也真是可怜！”
“贱人！”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落在冷瑟脸上，将她打倒在地。冷瑟猛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严季欢——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
“你就算杀了我，又怎么样呢？”冷瑟擦了下嘴角的血，冷笑道，“你追不到她，难道拿我撒气就行了吗，你也真是好笑。”
严季欢也笑了，笑得让人惊悚：“可惜啊，你还有利用价值。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现在就死；要么，明天扮作霓霄的样子，去‘信决堂’门口，用尽所有办法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难道……你想利用我做她的替身？”冷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严季欢，他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严季欢将她拉起来，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不错。你以为我一路把你带过来是为了什么？你这样的女人，我随便找都有的是，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像霓霄，你根本都没办法活到今天。如今，你也就剩这点价值了。”
“如果我不肯呢？”她咬着牙，死死瞪着他。她并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气势上的输。
“那，你就只好去死了。”严季欢狞笑着，慢慢把手收紧。
冷瑟感到自己的呼吸瞬间变得困难，她的脸越来越苍白，透不过气的压迫感让她开始绝望。
他是真的想杀她！
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任何一次她自以为了解的那个严季欢。现在的他已经为孟霓霄疯狂，失去所有的理智！那个曾在夜风里带着她策马飞奔的男人，到底还是被这种疯狂给消灭了吗？
冷瑟闭上眼，觉得十分凄凉。
她原以为，她可以友好地和所有人相处，可以稳妥地把命保住，她甚至可以稍微放纵一下情感，任由自己的心向那个不可能的方向倾斜。可是，一切就要到此终结了。
她的自作多情终于给了她最讽刺的结局，死于严季欢之手——
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滴在严季欢的手上。冷瑟觉得快断气了，只要再一小会，她就会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从这段莫名其妙的遭遇里解脱！
那样，也罢。
可是，严季欢突然停下手来。他看着冷瑟冷笑：“我改变主意了。你现在没的选，明天早晨，你只能去做霓霄的替身。”
冷瑟剧烈地咳嗽起来，抱着脖子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我——不！”
严季欢似乎早料到她这样的反应，突然笑了笑，抓住她的嘴巴投入一颗药丸：“如果你不去，我也有的是办法慢慢折磨死你。你知道的，我擅长用毒。”
冷瑟感到那药丸像虫子一样钻入她的嗓子，她使劲干呕，却没有任何效果。突然间，她感到头痛欲裂，好像整个头都要爆炸开。
“严……季欢！你居然……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如果你这么想活着，那么我也大可以慢慢折磨你一辈子。”严季欢说完，冷笑着转身走了。
他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就像从未来过。而冷瑟只能紧紧抱住快要爆炸的头部，靠着仅有的一点清醒回到了房间。
一刻钟后，冷瑟的头痛终于消失了。她睁大眼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像是刚从死里逃生，却又觉得，还不如死了。
“严季欢，你这个混蛋。”
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冷瑟不断回想着他的卑鄙，他的无耻，他的冷血无情。可是出现在她脑海中最多的，却是昔日的一幕幕场景。他也曾对她笑过，为她皱眉，替她拭泪。难道那些全都是假装的吗？
她不信！她不相信！难道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当孟霓霄的替身——
他怎么可以如此卑鄙！
泪水划过她的脸庞，浸湿了被褥。冷瑟痛恨自己的窝囊，更痛恨自己活得这样没有尊严。还好，他及时把她骂醒了。是，她是天真，她千不该万不该，居然对这样一个男人抱有幻想。她算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是。她本就不该进到这漩涡里来——
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和孟霓霄像，她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突然间，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小瑟姑娘！小瑟姑娘！”
冷瑟知道是薛凌，想要起身，却发现已经浑身乏力，无力起身。
“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吗？”她努力平静了自己的语调。
薛凌听到回音，急得似乎要哭出来了：“刚刚有个人突然出现，抓走了我未婚妻！他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如果你不按他说的做，他会杀了所有和你有关的人！小瑟姑娘，怎么办！怎么办！”
冷瑟紧紧咬住了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严季欢，你居然逼我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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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缥缈山的另一个角落，郭谦然正向严季欢汇报情况。
“明日巳时，在‘信决堂’进行今年的投递仪式。孟姑娘应该会出现在那里。”
严季欢皱了皱眉：“还是没有找到她？”
“是的，这次孟姑娘没有以真容现身，这不是她的一贯风格。属下猜测，恐怕她身边还有什么人在帮她。”
严季欢冷哼一声，并未说话。
“主上，那我们是否要想办法帮助孟姑娘？明天她一旦现身，恐怕立刻就会遭到江湖人士的围击。很多江湖人士都早对她恨之入骨，那些信决堂高手也一定会为难她，到时候，孟姑娘一定会有危险。”
“先安排所有黑衣卫都在旁边见机行事。”
郭谦然点了点头。
“另外，关于这次齐月宫遭到正派人士暗算，我已派人去查。恐怕，是青城派那帮人干的。黑衣卫抓到了几个四处散播谣言的人，几经周折查出了幕后主使。”
“青城派？他们哪来的胆子？”
“现在还不知道。但更奇怪的是，青城派的掌门在被抓了以后，神态自若，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这件事，恐怕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继续查。敢对齐月宫不利的人，我一定让他死无全尸。”
“是。”
安静了片刻，郭谦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口道：“主上，属下有一事相求。这次正派人士如此陷害齐月宫，无非就是为了趁机铲除我们。事已至此，实在不宜再生枝节。明天孟姑娘那里，请务必不要现身。”
严季欢微微一笑：“我会怕了他们？”
郭谦然暗暗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主上对孟姑娘的事，从来就不曾做过妥协。
“可是……”
“你不必管，我自有打算。”
话到了这里，郭谦然也不便再劝。外面的看守进来跟郭谦然说了一句话，郭谦然只好立刻离开。
“主上，多多保重。明日下午便可真相大白。”
严季欢点了点头，望向□□室内唯一一扇窗户。他看到了星空，即便只是这样一个小窗口，也足以让他看清楚夜空中的星辰。记得在莲湖镇的那晚，他也看到过这样的天空，虽然没有这么漂亮，但那时的他似乎更高兴。
不可能……是因为当时怀里正抱着她吧？
严季欢皱了皱眉，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女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