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心愿(1 / 1)
“呼——呼——”丛林中比人还高的草丛被从中分开,十三岁的少年拼命地奔跑。他的衣服被白天的大雨淋湿了,头发也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
他的身后,十多只丧尸歪手扭脚地追来,腐臭随着潮湿的空气飘到少年的鼻腔里,仿佛带着死亡的预告。
一不小心,少年绊到了地上的树根摔倒在地,手撑在地上被磨掉了一层皮。他顾不上手心传来的巨痛,一秒不敢耽误地爬起来继续跑。
双腿已经失去知觉,肺好像要爆炸了。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自从进入这个树林,追着他的丧尸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他觉得自己这次是再劫难逃了。
爸爸、妈妈……
想起在高速路上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吃掉的爸妈,少年酸涩的眼中流不出一滴眼泪。
“啊——”突然,草丛里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了他。少年回头,只见一个黄头发的女丧尸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她的力气是那么大,冰冷的手紧紧地抓着他,不知道是雨水而是她手上的黏液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少年想都不想一枪打在女丧尸的头上。
砰地一声,女丧尸向后倒去。
沙沙、沙沙……
就因为这一刻的耽误,后面的丧尸又追了上来,他们一个个张着嘴,浑浊的白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恨不得立刻就抓住他将他拆开吃掉。
少年再一次狂奔起来,心里不住地呐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大床上的魏侬突然坐起身来,呼吸急促地睁大了眼。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呼吸渐渐恢复平静。
窗外天已经亮了,听得见人们相互打招呼的声音。
魏侬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基地还和昨天一样,看上去格外安全平静。可他知道,这种平静维持不了多久了……
丧尸异变。魏侬回忆起那个梦,有多久没有梦到以前了,那还是遇到司令以前,那个恐惧的毫无力量的自己。
魏侬看着床头柜上静静躺在那里的M9,走过去将它拿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别在腰间出门了。
他在基地商店里领了早餐——一个餐包一瓶鲜牛奶——边走边吃,到了值班室与值班的士兵们打了招呼,就骑着摩托车往北方去了。
实验室后面的荒田长了到人膝盖那么深的野草,有些野草的顶上开了细密的指甲盖大小的粉花,远远看去像草地被蒙上了一层粉灰色的雾。杨校住的那间房子在烟雾的正中心,外面镶着白色的瓷砖,在野草丛中分外显眼。
魏侬将摩托车停在外面,守卫们看见他都叫了声:“魏队。”
魏侬点了点头,开门走进去。
杨校正躺在床上,衬衫的钮扣没扣,大敞着露出平滑的胸膛和小腹。他闭着眼睛,头上截着一个耳麦,双手放在头顶,一只脚随着音乐节拍抖动着。
魏侬关上门走到床边。
“嗯嗯哼嗯嗯……”杨校跟着音乐哼起来。
魏侬听着,杨校唱歌一点都不好听,嗓音略沙哑,音调不准,唯一庆幸的就是节拍还凑和,让人听得出是一首以前很红的女歌手的舞曲。
杨校一首歌哼完了,似乎很不满意被盯着看,翻身朝里继续下一首。
“司令。”
杨校:“嗯嗯哼……”
魏侬一把将杨校的耳机扯了下来:“司令!”
杨校转过头看着魏侬。
魏侬把手收了回来,老老实实地说:“我有话跟您说。”
杨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坐起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魏侬一直没有开口。杨校等得不耐烦,作势又要躺下,被魏侬制止了:“司令。”
“说。”
“我明天要出去,”魏侬说得很慢,“基地的子弹快用完了,得去军营取一点。”
杨校抿了抿唇,想将耳机重新戴上。他双手被拷着,动作不是很方便。
“还生我的气?”魏侬一把抓住杨校的手腕。
“放手。”
魏侬抓得更紧了:“您原谅我吧。也许明天我就回不来了。我只想在……之前跟您说几句话。”
杨校看向魏侬:“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魏侬看着杨校,目光渐渐变得炙热,带着股狠劲:“我喜欢您。司令。”
杨校眨了眨眼。
魏侬将杨校的手举到唇边吻了一下:“您不用回应我什么。我只想告诉您,我对您的感情。”
杨校把手抽了回来,手拷在动作中发出哗啦的声响。“真喜欢?”
魏侬连忙点头。
“那把手拷解开。”
魏侬为难:“司令。”
杨校躺了下来:“那就滚。”
床边,魏侬站得笔直,忽然一咬牙,单膝下跪。
杨校正戴耳机的手滞住了。
“我说真的:我喜欢你,杨校!”
杨校咽了口唾沫。
“也许明天我回不来,”魏侬低头,深情地看着杨校,“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你能像以前一样抱抱我吗?”
“荒、荒谬,”杨校发觉自己舌头有点打结,果断清了清嗓子再说,“我哪有抱过你?”
“有。”魏侬弯下腰,脸离杨校越来越近,“您第一次救我时,还有两年前去军营取炸药那次。您一共抱过我两次。”
杨校:“……”
魏侬握住杨校的手,将它们顶到头顶,头再次低下来:“我知道您不会原谅我了,而我这次出去很有可能回不来,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了个心愿。”
“什……”杨校刚想问什么心愿,说了一个字就没法再说了,因为魏侬的唇落了下来,温热的柔软的唇瓣覆在了上面。杨校睁大了眼,看见魏侬紧闭的眼帘不断颤动,心里突然一软,也就没推开人,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杨校的大脑一时有点当机,不过很快他就火冒三丈。因为魏侬开始张开嘴舔他,灵巧的舌尖滑过他的唇,更把它们往嘴里吸。
杨校想伸手推开魏侬,不料手上刚用劲就被压了下来。他双手被拷着又被举到了头顶,使不上多大的劲,被魏侬死压住了。
“放……”杨校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魏侬的舌头趁机而入,在里面一阵狂龙般地乱扫。杨校气得脸都涨红了,想也不想牙关一合,立刻就听到魏侬疼痛地抽气声,舌头退了出去。
“□□妈的!”杨校翻身就给了魏侬一脚,踢得魏侬闷声后倒,旧患上添新伤,魏侬疼得脸色都变了。
杨校不给人丝毫反应时间,跳下床就是一顿胖揍:“敢非礼老子!”一脚又一脚,想也不想地全往人身上招呼,最后自己都踢得腿酸了,才用膝盖压着人胸膛道:“还敢不敢?敢不敢?”
魏侬快被打去半条人命,眯着眼看着杨校,那眼神直让杨校心里发毛。
“操!”杨校站起来走到窗边,又从窗边走到床前:“我不想看见你,滚!”
魏侬手撑着地坐起来,边喘着气边说:“我想说的话说了,不敢做的事也做……咳……做了一点,就算死也值了。”
“……”
他慢慢地站起来,身子晃了晃,看了杨校一眼。
杨校偏过头。
他自嘲地笑了笑,擦掉嘴角的血,走到门边停下来:“司令,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我死了,请您不要忘记我。我真的喜欢你。”说完就开门走出去。
“操!”魏侬走了半晌,杨校骂了一声,走过去敲响屋门。
“司令,有什么吩咐?”
“把门打开。”
守卫士兵将门打开了,一脸戒备。
杨校靠在门边:“这两天基地里发生了什么事?”
守门的士兵有两个,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都摇头。
“事无巨细,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杨校给两人一人抛了根肉肠。
两个士兵看着这基地里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零食,咽了口唾沫,仔细想了又想,其中一个忽然道:“倒是有件事,但是很平常,不知道是不是司令想知道的。”
“说。”
“昨天晚上,南边进了一只丧尸,咬死了一个兄弟。”
杨校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矛盾:“怎么进来的?”
士兵摇摇头:“丧尸嘛,到处乱钻,谁知道它怎么进来,反正杀死了就好。”
杨校想了想,问“还有没有别的事?”
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看向杨校说:“据我们所知,真没有了。要不帮您再打听打听?”
“行。”杨校看向荒田,“我想到外面走走。”
“这……”
杨校笑了笑:“行了我就随便说说。”说完关上门。
屋外响起落锁的声音。杨校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边境线上的防御不可能不严密,不然十年来基地不可能平安无事,一只丧尸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来?
除非有什么特别的理由……首先,这只丧尸必须不能被边境士兵们看见,其次,它不能发出攻击的声音,再其次,还得找到边境的突破口才能“闯”进来。
这几乎是一个正常人类的思维与能力了!
杨校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疯狂了,如果丧尸做得到以上几点,那人类……他很不想相信,但是魏侬刚才的态度又告诉他这也许就是正确答案:一只具有思维能力的丧尸出现了,也就是说,丧尸在进化!
“咝!”烟烫到了手指,杨校手一抖将烟头扔在地上。他弯腰把烟头捡起来摁熄在烟灰缸里:“魏侬你个王八蛋,都这时候了还不放了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