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九章(1 / 1)
此时此刻,若是霍零在此打起来,收益最大的无非是峨嵋的众人。虽说如此,但是被人挑衅到面前,还不还手的武者,那就不配称其为武者,而是纯粹的懦夫了。
霍零若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也许不介意一位美丽少女三番五次的挑衅。
可惜,她不是。
不仅霍零不是怜香惜玉的公子哥,连她的老爹霍狂刀,从小对她的教育也曾不断说明,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也许这位风姿卓越的圆脸少女还算不上敌人的档次,但是也多半触摸到了霍零的底线。
不意外的,霍零反击了。□□挑起那掉落在地的精铁长剑,对着圆脸少女凌空刺去。凌厉的风声夹带着凌厉的长剑,圆脸少女被突然的打击几乎呆了。移花宫从不缺上品武学,可默不作声就对移花宫的婢女出手的人,在这个江湖太少了。
即便是武功高于她们数倍的老江湖们,也最少还会客气两句。
武学圣地移花宫的婢女们,就像是被宠坏的孩子,任性的认为天下所有豪杰本该让着她们、怕着她们。圆脸少女更是看不起被她欺负了三天,都不知还嘴的霍零。理所当然,她连个名字都不屑告诉霍零。
在她的内心,是认为霍零连给她家公子提鞋的资格都全无的。
这样渺小的蚂蚁对她攻击了?她怎能不惊?!怎能不急!?
圆脸少女的脸一下红了,气红的。她恨恨的看了一眼霍零,抬起长剑一招移花接木就攻向那被霍零甩来的长剑。不得不说,圆脸少女打斗经验太少,哪有临近危险还去用眼神威胁别人的?这样的菜鸟,若不是凭借一身卓绝的招式,就什么都不是了。
霍零看着圆脸少女的动作,冷着脸撇撇嘴,不屑的扭开头去。抱着枪杆的她,连个继续的招数都不屑使出。
旁边的荷露已然抬起手臂,向那飞驰而来的精铁剑刺去。
平平无奇的一刺,是她在不伤害到圆脸少女的情况下,最有效的反击方式了。圆脸少女也许是一时慌乱,居然也把荷露的剑算上了。移花接木微微挪开了一点精铁剑的方向,向荷露那边划去。
荷露哪想到圆脸少女会把攻击向她一方迁,抽身退去,白衣飘飘。比其入洞时的惊艳,多了几分让在场人舒畅的好笑,称得上是大快人心。
“移花接木!确是移花接木!”不知是人群中谁先惊呼出声,他的声音引起了一阵骚动:“是移花宫的人!”
刚刚多数面露畅快的人们,脸色变了。变得和先前一些前辈一般,又惊又恐。
可惜圆脸少女没空欣赏她们所一手造成的情况——多数武林人敬畏的目光。她现在一颗心全系在霍零身上。不是喜欢上了霍零,与其相反,是怒恼于霍零。
她长剑遥指霍零,气道:“你这白脸小子,可敢在我剑下受死!”
也许是移花宫出来的,圆脸少女并不知道什么骂人的话。气得脸色绯红的她,也只是贝齿紧咬,说话的声音也多数是死死咬住的重音。
“絮绯,公子的事要紧,将燕南天的藏宝取出来,再杀了那小子不迟。”荷露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不把霍零的命看在眼里。
但明眼人多半知道,她和那名叫絮绯的圆脸少女,多半是打不过霍零的。她现在,只是在拖延时间,或者是不愿节外生枝、免得耽误了她家公子交代的任务。不管怎么说,她在此刻也算是正视霍零本身了。
霍零冷眼看着少女们的表现,抱着铁枪歪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这看起来像是单纯的孩子气动作,却叫荷露与絮绯两名少女暗自防备。
“花无缺也想要这里的藏宝?”霍零不可置否的目视两名少女,又转头看向神锡道长,平静的看不出嘲讽与否:“嗯,好可笑。”
“……这位公子。”神锡道长苦涩动了动嘴唇,惨言道:“这位公子和诸位,恐怕都是来这后山禁地寻宝的了?”
能到这的多半都是高手,可这些人比起移花宫、比起霍零,都少了几分说话的地位。他们虽然也不是不能开口,可因为先闯人禁地,后遇上久不出江湖的移花宫少女,都自发的沉默了。移花宫的两名少女,也多半因愤怒把注意力牵制在霍零身上,自然也不发话。
神锡道长看着沉默的众人,嘶声道:“这一切想必是个圈套,你我全都是被骗的人,你我若是火并起来,就正是中了别人的毒计。”
小鱼儿和铁心兰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小鱼儿脸上更是多出了种似笑非笑的嘲讽。
刚刚他也有讲清这里的是非黑白,却无一人信他。若不是霍零、铁心兰赶到,大概这老道还满洞府追杀他们几人。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自找苦吃。
“我是来接人的。”扫了眼满脸愤怒的圆脸少女絮绯,霍零傲然不屑道:“燕南天的宝藏,就算真在这,也对我如同废铁。”
燕南天是使剑的,霍零是使枪的。虽有相通的地方,但就算是真正的宝藏也并不一定会是剑谱,更别说这空穴来风的消息了。就算是真有宝藏,谁能否认金银等俗物的可能性?
这么说,也算是霍零对神锡道长的话,侧面的肯定了。
神锡道长躬身以礼,是对待平等身份的礼节,以表示他对霍零表达态度的谢意。
这话在峨嵋的神锡道长听起来像是抽身事外,可在怎么看霍零也不顺眼的絮绯耳里,却像是对她家公子□□裸的藐视。她刚想发怒,就被荷露拦了下来,只听荷露淡淡道:“你是说燕南天的藏宝并不在此?”
神锡道长一声长叹,仿佛苍老了数岁:“贫道简直连听也未听过……”
絮绯几乎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峨嵋众人身上,冷笑着道:“荷露姐,他说的话,你相信么?”
荷露甩袖淡然,道:“我天生就不信别人说的话,无论谁说的话,我都不信。”
絮绯突然对着神锡道长欢快一笑,傲然道:“老道士,听见了没,我荷露姐不相信你们的鬼话。我瞧这几口棺材,就像是最好的藏宝之地,还不快快把棺材打开,让咱们瞧一瞧、搜一搜。”那少女确实是被霍零气得狠了,火气又几次三番被荷露拦截下来,还在众人面前丢了许多面子,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蔑然。
峨嵋弟子自然不依,愤然的怒视两名女子。
“我看,那老道士是快忍不下去了。”小鱼儿笑看场中形势,对退到他身边的霍零与铁心兰道:“那被你气的不轻的女子,大概现在都分不出来她在说什么了。”
“不关我事。”听起来像是逃避责任的话,霍零却说的理直气壮。
铁心兰摇摇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两边都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清楚明了了霍零一时间对她的怪异态度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爱慕,而纯粹是小鱼儿对霍零的嘱托。心下有几分甜蜜间,连带对霍零的态度都是急速的转弯。
在此刻,她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不言不语。
“那也算是你一手造成的。”小鱼儿懒散一笑,挂着蛇,态度却颇为泰然:“你此刻再说些什么,我保证那绝色少女对你另眼相看的很。”
“不需要。”提起那个少女絮绯,霍零难免多了几分怨气。她不经常杀人是没错,可见以往人人平等尊重生命的教育还刻印在骨子里,可不代表她喜欢不断的被人找麻烦。特别是那种心比天高的傲然少女,若不搞得心满意足、怨气散尽了,是决然不会放过她的。
麻烦的还在之后。少女身后的花无缺才是真正的麻烦。
“说起来,你对那个脸圆圆的,芝麻烧饼一般的少女态度未免不错了许多。”像是看穿了霍零的内心,小鱼儿调侃笑道:“难道霍零,你终于——动心了?只是眼光未免差了些,不过看在是你的份上,我也就帮你一帮。”
“我对她没兴趣。”霍零对眼光的问题还是颇为在意的,冷着脸散发着西部利亚的寒气:“她是个麻烦,我杀不了。”
小鱼儿来了兴趣,细细的看了遍霍零所说的麻烦,怎么看也看不出出众的地方。联想了一下少女絮绯所属的移花宫,他恍然道:“莫非是她身后的人,让霍零你产生了顾及?怪不得怪不得,想来你是喜欢上那人了?依你的性格,即便是顾及,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吧?”
他点着脑袋,苦着脸,一副怎么也想不通的样子。
唯一小鱼儿所能想道的解释,就是霍零大概喜欢上移花宫两名少女背后的人了。只是小鱼儿再怎么也想不到,少女们背后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女子,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移花宫的高层是没有男人的,这是江湖半公开的秘密。
“少开玩笑了。”霍零皱起眉头,显然对小鱼儿的猜测大为不喜。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少女絮绯留手,其中虽然也有花无缺的原因,但是多半却是下意识的举动。捶了捶眉心,霍零难得多了几分茫然。
就在小鱼儿和霍零肆意谈笑时,场中情势骤然激化。两个少女过于傲然与不敬的回答,让峨嵋一行暂时忘却了对移花宫的惧怕,群情激奋。小鱼儿一干先一步来禁地的人,已然被遗忘在脑后,而后一步来的两个少女,则毅然成了众人围攻的主角。
白晃晃的长剑出鞘,携着峨嵋的自尊与怒气,向两名少女或刺或挑而去,一时间,气势如雷霆天际。
铁心兰不由得放开小鱼儿的手,轻声道:“我迷途荒山,幸得她们收容,你危急被困,又幸得她们出手……我,我去帮她们……”
铁心兰说得大义凛然,可一往无前的气势中,多半是心存了拼命之念。
小鱼儿反手扯住铁心兰,摇摇头笑道:“移花宫中人纵然有难,还用得着别人解救?”这话说的调皮,又仿佛有几分赌气的含义在内,让铁心兰愣了片刻,乖乖的被小鱼儿抓住了。
美人计。
霍零反射性的浮现出三个字,没有片刻闲暇予以调侃,她扭头对向来时的通道。只听一声清朗畅意的语声,接了小鱼儿的话茬,平静雍然道:“你说的不错,铁姑娘劳心了。”
花无缺如同鬼魅,白襟飘忽不定。
手持着抢,霍零视线随花无缺的运动而挪移,只见乒乒乓乓十数声,凡是刚刚意图攻击的峨嵋弟子,佩剑皆落在身前三分,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整齐的像是刻意摆放在那里的。
凡是长剑出鞘的峨嵋弟子,佩剑皆落在身前三分处,无一例外。
旁观者看得心惊,当事者茫然无措。
神锡道长瞪大了双眼,死死咬住一口铁牙,神情颓然,如同大病的书生:“罢了!罢了!”语声短促,他猛然反手持剑,向苍老的脖子上一横,眼看就要自裁。
霍零不知怎么,想起了她还是婴儿时,那个因失败而要金盆洗手的老道士。火光电石间,□□不知怎么就挑了出去,卡住了神锡道长的宝剑。
霍零迅疾一枪将神锡道长的佩剑击得一颤,从神锡道长身后伸出的手轻托住了那宝剑,手腕一翻,彻底接过了这峨嵋掌门不离身的佩剑,那只手的主人,正是从容不迫的花无缺。优雅的对霍零点了点头,他从神锡道长身后缓步走出。
霍零瞄了眼花无缺,面色冷淡的又看向峨嵋掌门神锡道长,语气听不出嘲讽与否,平淡如同谈论天气的路人:“名门大派着实可笑,小小挫折不是金盆洗手就是引剑自刎。名声、地位,恐怕脑子里都是迂腐了。”
就如同当初那个狂态毕现的男子,霍零身姿笔直,冷淡中也挟着烁烁的狂傲。
身为武者,霍狂刀教授给她的精神,就是永不服输、重信重诺。
花无缺看了眼霍零,双目中神采一闪而过,他侧身挡住霍零冷漠诚然,双手奉剑于被她瞧得尴尬的神锡道长,含笑道:“道长请恕弟子无礼,但若非贵派道友向妇女人家出手,弟子也万万不会胡乱出手的。”
卓越风姿的少年,一时让神锡道长忘却了霍零一番话惹起的惊怒,下意识被慑得抱拳回以平辈相交之礼:“足下莫非亦是来自绣玉谷,移花宫?”
“弟子花无缺,正是来自移花宫,本宫中人已有多年未在江湖走动,礼数多已生疏,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包涵才是。”
一翻本是谦逊的话,花无缺生生让人感觉出了无比的高傲,仿佛神佛对蝼蚁的体谅。偏偏此感又犹如春风拂面、使人不由心生赞叹臣服,矛盾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