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心思（1 / 1）
“咕，咕，咕……”当肚子很有节奏的响起同一种声音的时候，趴在橱窗玻璃上流口水的天才小道士蒲珺终于脸红了。
跟在身后的牧雨无语望天，上前两步，低声道：“饿了就去买啊。”
蒲珺恶狠狠的扭过头，赤红着眼狠狠的瞪着他：“说的好听，没钱怎么买啊？抢劫犯法的！死鬼！”
牧雨很想提醒他，他虽然死了，但是不是鬼，而是鬼使。不过，想了想还是没话说，跟了上去：“没钱可以赚钱。”
蒲珺斜眼看了看他，刚想爆粗口，忽然眼珠子咕噜一转，退开两步上下打量着牧雨，眼睛开始冒出诡异的光芒：“嗯，确实可以赚钱啊，赚大笔钱！”
牧雨抖着嘴，被他那道诡异的目光盯的毛骨悚然，黑着脸战战兢兢的问：“你想干什么？”
蒲珺“嘿嘿”一下，上前一步猛的揪住牧雨的衣领：“跟着我一起赚钱吧，鬼使大人。”
两个小时之后，蒲珺已经大大方方的坐在“M”记里，嘎吱嘎吱的嚼着鸡腿鸡翅膀，对面坐下的牧雨黑着一张脸，本来就冷的眼神更加冷若冰霜了，他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儿，只觉得自己是邪神附体了，要不怎么能干出这么脑残的事儿呢？陪着蒲珺发疯，弄个幻术就说人家家里闹鬼，然后装模作样的一通忽悠，就为了那几张俗物，真真把地府的脸丢尽了！
牧雨忽然又想，这件事儿绝不能让地府那两个讨厌的家伙知道，要不自己真要自刎谢罪了！那个浣溪，嘴巴毒的能毒死人，还有流夜，眼神冷的能冻死人，都不是什么好货！再抬眼皮看对面的小孩儿，鼓着腮帮子像个小仓鼠，满脸满手的油，更是深深的皱眉，除了气愤之外，还有深深的无奈。
蒲珺似乎感受到对面不善的目光，勉为其难的抬起头，咽下嘴里的肉糜，扯出一派大白牙：“鬼使大人，你也吃啊，别客气。反正这些钱你也有份儿嘛。”
不出所料，蒲珺看到牧雨的脸色更难看了，不由得笑的更欢畅，手上的动作也更迅速。
牧雨沉着脸，阴测测的问：“吃好了没有？”
蒲珺吮了吮手指，转了转眼珠子，凑近他道：“当然不够啊，才吃多少啊。你要是等不了，可以不用管我，你自己走吧。”
牧雨挑眉，开始不悦：“你吃吧，我等你。”大人吩咐自己要看牢蒲家这个小鬼，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蒲珺耸耸肩，虽然小计谋没有得逞，但是也是意料之中，如果能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打发的，也就不是堂堂鬼使大人了。
“你要是不走也无所谓，反正以后有免费的道具使用，我不亏啊。”
牧雨小口的喝着咖啡，然后拧着脸放下杯子，抬眼看看蒲珺：“你是坑蒙拐骗。”
蒲珺嗤笑一声：“我是坑蒙拐骗，但我顶多坑点钱来用而已，不会要人命啊。那你们呢？一句话就要人命啊，比我这个坑蒙拐骗要过分的多吧。”
牧雨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跟着蒲珺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从最初的猫和老鼠的关系变到现在这种类似于保姆和小孩儿的关系，但是，牧雨听不得有任何人对大人不敬，当下就泛出了薄怒：“我们做事自有规则遵守，绝不会罔顾他人性命，做出有损……地府之名的事。”
蒲珺的心里一直包了一团火，听到牧雨这么说，怒气也来了，扔了手里啃了一半的鸡翅，冷声道：“那是我亲眼看到的，你那个大人啊一伸手就要了一个人的命，这还不叫坑蒙拐骗？！”
周围人声鼎沸，嘈杂的跟菜市场似的，所以就算蒲珺说的话稍微大了点，也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是牧雨却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我警告你，你要再敢胡言乱语，我不管是不是蒲家的人，我都按例办理！”牧雨攥着手掌，紧盯着蒲珺的眸子开始冒出杀意。
“按例？你按的什么例？”蒲珺冷笑：“不过是你们自己定的条例！”
“你错了！地府的生杀大权乃是上天所赐，如若是滥用职权，不光是大人就连殿下也会受到责罚，所以你自可不用担心。”牧雨冷冷的扫一眼蒲珺，肃杀之气尽显：“你吃完了没有？我们走吧。”
蒲珺站起身来，喊道：“好，就算你们有你们的职责！那你那位大人和凡人来往过密，会发生怎样的结果，你难道不知道吗？！”
一句话定住了牧雨的脚步，鬼使侧过头，漆黑的眸子没有丝毫情绪：“闭嘴！”
“阿嚏！”米泽理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鼻涕喷薄而出，赶紧扯了一张纸擦擦鼻头，正巧被洗澡出来的梓秋看见，脚下顿了片刻，继而缓缓上前，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了？不舒服？”
米泽理笑笑，拉住梓秋的手，微凉的感觉：“没有，可能是有点鼻敏感。”
梓秋的眼眸极淡，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漂亮的琥珀色，对上他的视线，很容易被这样的眼神所迷惑，不是波澜骤起而是心静如水。米泽理喜欢这样的目光，清淡却又不会失去纯粹的美好，轻轻的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道：“别担心。”
梓秋垂眸略略思索，伸手环住米泽理，指尖泛起浅浅的蓝色轻轻的抚着米泽理的背：“多注意休息。”
米泽理点点头：“对了，后天你去拍片，我陪你一起去。”
梓秋想了想，很正经的说道：“我认识路。”
米泽理苦笑：“其实呢，你第一次去上通告，我想跟你去看看而已。”更重要的是，那个萧允骐在一旁虎视眈眈，不盯着不行啊！
梓秋定定的看着米泽理，忽然嘴角扯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在米泽理眼里，就有了说不出的俏皮，心里某个未完的蠢蠢欲动在联想着续集，舔了舔唇角，悄悄的朝梓秋挪了挪，放软了声音道：“小秋啊，你看，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觉得我表现如何？”
梓秋侧目打量着米泽理：“很好啊。”
米泽理心头一喜，还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眼皮开始发沉，困意席卷而来。米泽理心头懊恼，怎么会在关键时刻想睡觉呢？太该死了！
梓秋观察着米泽理的脸色，收回手，低声问道：“阿泽，你困了吗？”
米泽理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的泪水已经溢出来了：“抱歉啊，小秋。”
梓秋微微一笑：“早点休息吧，明天就会好了。”
米泽理不再推辞，亲了亲梓秋的唇角：“晚安。”然后推开卧房的门。
梓秋坐在沙发上目送米泽理进了门，眉头微微皱了皱，眼神有些冷意。
很意外，米泽理这一晚上好梦安睡到天明，而且精神抖擞，简直前所未有过。
“早啊，朱萍，老规矩，咖啡少糖多奶。”
朱萍被清晨突然而来的清风亮瞎了眼，怔怔的看着英姿飒爽的背影推门而入，还回不过神来，大清早的，某些人是打了什么鸡血啊？但还是起身去冲咖啡。
米泽理放下包，扫一眼桌上的案卷，比起前段时间已经少了很多，但还是要多多努力。
“老大，你要的咖啡。”
米泽理接过咖啡，看了看朱萍：“最近没那么忙了，你看能不能抽空帮忙看看房产中介？”
朱萍疑惑：“怎么？你要搬家啊？”
米泽理抬起眼，无奈一笑：“是搬律师行啊。”
“啊？”朱萍环视一下房间：“你真的想搬啊？”
米泽理坐下来，轻轻道：“我回来B城快两年了，也算是度过了创业初期最艰难的阶段，所以，我现在应该可以考虑调整一下经营的方向了。”
朱萍想了想道：“可是，老大，你觉得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办公室？地段？楼层？还有价位，这些东西，你有没有打算？”
米泽理皱了皱眉，想了想道：“这样，我们慢慢来，你先去找个靠谱点的房产中介，我呢，会好好的计划一下。”
朱萍点点头：“那好，我先出去做事。”
米泽理仰靠在椅背上，脑子里转着弯儿的想事情，他确实有换办公室的打算，但是呢，手头的资金只能勉勉强强找个中等价位的办公室，而且换了地方，要维持日常开销，选择案子的方向就更要有选择性，不仅质量要好，数量也要有所增加，到时候势必会多请一个人。这些地方，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米泽理转了转椅子，面朝窗户，看着外面这座灰蒙蒙的城市，不禁扯了扯嘴角，算了，先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畏首畏尾不是自己的作风。
“老大！”正想着，朱萍忽然有些慌张的闯了进来。
米泽理转过身，疑惑，小丫头怎么会有慌张的时候：“怎么了？”
朱萍的神色不是慌张，而是兴奋，睁着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激动说道：“那个，那个，有大人物啊！”
米泽理疑惑，正想开口问什么大人物，大人物就已经出现在门口了：“米律师，你好。”
米泽理愣愣的看着来人，脑子里真的有瞬间的发懵和空白，不可思议的站起身：“你是……萧展鹏总裁？”米泽理在暗中调查萧允骐的时候查到了这个人，就是当初在“星探”门口见过一面的那个男人，跺一脚都能让B城商界抖上三分的萧氏家族的现任掌门人，萧展鹏！
萧展鹏的个子中等，身材匀称，但是偏瘦，或许是身体不佳的缘故，脸色呈现蜡黄，还泛着黑。但是精神却还是很好，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轻轻笑道：“你好，米律师。”
米泽理回过神来，恢复了平时的气度，微笑道：“咖啡如何？”
萧展鹏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抱歉，我身体欠佳，给我一杯白开水吧。”
米泽理眉毛一挑，吩咐朱萍：“两杯白开水。”
萧展鹏轻轻笑笑，冲自己的保镖扬了扬下巴，保镖会意的退到门口，沉默的跟雕塑似的。
米泽理趁着这时候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却想不出萧展鹏找自己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梓秋？呵，如果是，也未免太牵强了。所以，他干脆放弃了揣测，只是微笑的和萧展鹏对视。
萧展鹏很满意米泽理的表现，缓缓开口了：“米律师，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米泽理：“我很好奇，但是我猜不到。所以，只能萧总你来解答。”
萧展鹏点点头，靠在椅背上，闲闲的翘着腿：“你应该知道我们萧氏在B城的集团公司吧？”
“当然，萧氏集团可以说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大集团，说是霸主也不为过。”米泽理很诚恳的回答。
萧展鹏轻笑着继续道：“我的集团之下有很多产业，涉及各个行业。如果没有一个专业强大的律师团为我处理相关的法律事宜，萧氏也不会这么稳健顺遂屹立不倒。”
米泽理真的有些愣了，他完全没想到会这样的好事！胸腔忍不住砰砰乱跳，但是，长年养成的理智情绪让他神色如常：“萧总的意思是？”
“是，我诚恳邀请米律师加入萧氏的律师团队。”萧展鹏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语速不急不慢恰到好处，给人有种信赖和不容抗拒的气势。
在这样的气势之下，饶是自认很专业的米泽理也忍不住紧张的冒冷汗，伸手端了茶杯喝口水，微凉的温度让他暂时平复了心绪，再抬眼，直视萧展鹏：“我想知道理由，选择我的理由。”
萧展鹏面色不变，依旧微笑：“你为柳舞辩护的那场官司，我看过，你有急才也有诡才，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米泽理刚才激动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回想一下当初那场官司，自嘲一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临场发挥居然入了大人物的青眼。
“多谢萧总的谬赞，米某有自知之明，急才和诡才谈不上，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而已。”
萧展鹏闻言也不恼，轻笑一声：“不怕告诉米律师，任何一个商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上不得台面玩意儿。这么说的话，米律师倒是和我们很合得来。”
米泽理好笑，他静静的看着萧展鹏，直觉告诉他，一个商界超级大鳄肯纡尊降贵莅临自己的小律师行拉一个不入流的小律师加入集团律师队伍，不会是那么简单的理由。但是，如果不是的话，又是什么呢？
萧展鹏没有催促，身后的保镖悄然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萧展鹏点头，伸出手从保镖的手里拿过一把药丸，用桌上的白开水吞服了。
米泽理看着萧展鹏的举动，微微蹙眉：“萧总，你这是？”
萧展鹏无奈一笑：“我的病，很多年了。米律师，我说句实话吧，我可能没几年好活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将一个稳固强大的萧氏交给我弟弟，也就是萧允骐。”
米泽理不语，认真的听他说话。
“允骐不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商人，他现在经营的‘星探’只能当做玩票性质，不会长久。咳咳，咳咳。”萧展鹏突然咳嗽起来。
米泽理想起身帮他，却被他拦住了：“不用，我没事。所以，米律师，你应该明白，我需要在临走之前，为我的弟弟准备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完全忠实于他的班底。而你，米律师，我很看好你。”
米泽理完全沉默了，眼前的萧展鹏脸色蜡黄嘴唇干裂，但是尖锐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柔和。心底里，柔软的部分开始发芽，到底该怎么选择呢？
米泽理站在窗口，抱着手臂看萧展鹏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进了轿车，目送他远去之后，深深的叹口气。
“喂，老大！”朱萍冲进办公室，兴奋大喊：“大人物找你做什么？”
米泽理收回目光，转过身表情凝重的看着朱萍，相较于小姑娘的兴奋，他更多的是茫然和无措，一向天马行空的自己真的能胜任那种大财团的法律顾问？他一直在法律和良心之间寻找平衡点，他也无意于打破这样的平衡，可是，很明显，一旦答应了萧展鹏，这样的平衡点迟早会被打破。
米泽理抱着头，长久的沉默着。
萧展鹏闭着眼靠在车座上休息，一天的奔波之后，很疲倦。身边的秘书小声问道：“先生，回家吗？”
萧展鹏略想了想，低声道：“去公司。”
秘书有些迟疑：“可是，太太吩咐，请您回家吃饭。”
萧展鹏睁开眼，目光冰冷直视秘书：“回公司。”
秘书冷汗涔涔，赶紧点头：“是。”
萧展鹏没再说话，眼神沉沉的看着掠过车窗的景致，没有温度的表情看不到底。
这是一座喧嚣繁华的城市，金迷纸醉觥筹交错，萧展鹏很熟悉这座城市各种面目，习惯在这座城市生活，带着面具游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但是，习惯是习惯，却未必会喜欢。在他的心底深处，有个小小的角落封闭着自己曾经最温情最柔软最美好的一面。
可惜，已经回不去了。萧展鹏收回目光，那一闪而过的温柔仿佛错觉。
萧展鹏回到萧氏那栋古老大宅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推开客厅的门，惊动了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萧太太兰予婷。萧展鹏脚步一滞，无奈一笑，快步靠过去，柔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兰予婷的年纪和萧展鹏相仿，瘦小纤细，虽然有了年纪，但是五官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的样子，清秀温婉动人，现在更多了一份岁月沉淀的优雅。
“我等你回来嘛。”兰予婷关了早就停台的电视，微笑着迎了上来。
萧展鹏微笑俯身在太太额上亲吻，然后解开领带袖口朝二楼走去：“赶紧休息吧，很晚了。”
兰予婷看着萧展鹏上楼的身影，微微暗了眼神，但面上还是挂着清浅的笑：“我煮了燕窝，我端上来给你吃。”
萧展鹏停了脚步，扭头看太太，轻声笑道：“好啊，那麻烦你送到书房吧。”
“这么晚了，你还要工作吗？”兰予婷有些担心。
萧展鹏安慰道：“只是一些小文件，用不了多少时间。”
兰予婷不再反驳了，只是点着头：“好吧。”
萧展鹏在心里叹口气，径直上了楼去书房。兰予婷随后端着燕窝进了门，小心的放在桌上：“展鹏，你身体不好，不要太劳累了。”
萧展鹏抬头，温柔一笑：“嗯，知道了，你也是，不要再熬夜等我了。”
兰予婷垂了垂眼：“好吧，那我去休息了，你记得喝了燕窝。”
“嗯，好。祝你好梦。”萧展鹏目送着兰予婷离开房间，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冷峻的眉眼有了无奈和愧疚。目光落在手边那碗冒着微微热气的燕窝，深深的叹口气，停留片刻转过头继续手头的工作。
世间的事，总不会是十全十美，当你拥有了名利、声誉、权力等等光环笼罩之下，注定也有黑暗阴霾。他对于她，能给予关怀体贴甚至财富，但唯独没有爱。
日升月沉，晨曦的第一束光透过厚重的帘幕照应在桌上那碗静置的燕窝上，没了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