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咖啡与茶（1 / 1）
自大年三十那晚之后，米泽理觉得自己和梓秋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梓秋并不再拒接自己对他的亲近，那些若有若无的碰触增进了两人之间更进一步的牵绊。
米泽理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天睁开眼，就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幸福感溢满心房，不再寂寞不再孤独不再黑暗，他的世界开始阳光普照。
“阿泽，早啊。”
米泽理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的梓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巴眨巴眼，再看时，依然是梓秋漂亮而明媚的脸颊，忍不住溢出温暖笑意：“小秋，这么早？”
梓秋轻轻点头：“嗯，今日是你重新见工的日子，不要迟到。”
米泽理一愣，继而笑了，伸手围住梓秋的腰肢，在他唇上轻啄一口：“所以特意给我准备早餐？”
“唔，”梓秋含糊应了一声，别过眼不敢和米泽理对视。
米泽理好笑的看着红透了耳根的梓秋，轻松道：“那么，我去看看小秋的爱心早餐准备了什么？”
梓秋轻轻挠了挠脸，低声笑道：“虽然外形不是那么好看，但是我想，味道应该不差的。”毕竟看过米泽理煮过那么多饭菜，看着步骤也差不多了。
米泽理微笑着探头进了厨房，只一眼，脸色大变，眼角忍不住抽搐，瞳孔里映出灶台上一盘盘漆黑如碳的东西，梗了梗脖子，脑海里闪过无数可能，然后才转过眼尝试着问道：“小秋，是……煎鸡蛋？”
“嗯，”梓秋点头，挥了挥手里的锅铲，笑道：“再煎两根香肠就好了。”
还来？！米泽理瞪大了眼睛在内心哀嚎，连忙开口阻止：“小秋，接下来还是让我来吧。”
“咦？”梓秋疑惑的看着米泽理：“为何？我做的不够好吗？“
“不不不，”米泽理被梓秋温润委屈的眼神瞬间秒杀，展开笑容安慰：“小秋做的很好了，只不过，接下来，我给你加工一下就可以了。”
梓秋眨巴眨巴眼，眼看着米泽理摘掉自己的围裙拿走锅铲一脸干笑的进了厨房，很迷茫，阿泽为什么要关门呢？
门后，米泽理擦擦汗，长呼一口气，看看手里的围裙和锅铲，不由得溢出温柔的笑，不管怎样，梓秋愿意为我下厨房就应该知足了，只不过，还是要感叹一句，每次自己喜欢上的人似乎都没什么厨艺天分。看着餐盘里的那堆东西，米泽理微微笑了。
早餐，最终还是在米泽理彻底“加工”后摆上了餐桌，梓秋看着面前金黄诱人的荷包蛋和油光水滑的煎香肠，心下了然，但也没再说话，只是一点点的享受着一天开始的美味。
米泽理很满足梓秋对自己手艺的赞同，衬着初生的晨曦，隐隐的温暖着人心。
“阿泽，”快结束的时候，梓秋忽然开口了。
“嗯？怎么了？”米泽理随口问道。
“我想见工。”
“噗！”米泽理把持不住，嘴里的蛋渣喷了一桌子。
梓秋端着餐盘飞快的闪过四溅的蛋渣，不悦道：“阿泽，你干什么？！”
米泽理赶紧擦擦嘴，尴尬的挠头，但旋即又想到他之前听到的话，问道：“小秋，你想出去工作？”
“嗯。”梓秋点头，侧过身子依旧姿势优雅的进餐：“我不想做小白脸。”
“呃，”米泽理眼角又是一抽，笑容僵在脸上，无力吐槽：“小秋，你知道什么是‘小白脸’吗？”
“当然，”梓秋斜斜的瞟一眼米泽理，很是不屑：“闲赋在家，不参加劳作，只知吃饭和睡觉，靠他人养活的人就是‘小白脸’。”
米泽理不仅眼睛抽了，这下连嘴都抽了，不得不说，梓秋这番话真是简单直接的挑明了所谓的“小白脸”的真髓。不过……，米泽理眼神一沉，沉声问道：“小秋，我说过了，别老是看那种青春偶像豪门恩怨家庭伦理的电视剧。”
梓秋一怔，吃饭的动作有些不自然：“总之，我想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米泽理想了想，也稍微能理解梓秋的执着，毕竟是大男人，要靠他人养活的确有损自尊。但是，梓秋这样的情形，真的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吗？老实说，他很担心，会不会被别人欺负？会不会被别人诱拐？会不会受到伤害？
思来想去，米泽理实在无法放任梓秋独自外出工作，梓秋就是应该过着闲适悠闲的生活，不沾烟火不染俗世，是遗世独立的翩翩佳公子。
“那么，小秋，你想做什么工作呢？”
梓秋顿了顿，侧过头看着米泽理，神情浮出迷惘：“力能所及的工作。”
米泽理叹口气，扶额摇首，果然是这样。抿着唇，想了又想，忽然道：“不如这样，小秋，你跟我去律师行工作，先尝试着适应一下现代社会的工作，如何？”
梓秋转转眼珠想了想，点头：“也好。”
呼，米泽理暗自松了口气，与其放出去担惊受怕还是放在自己身边看着放心。
吃过早饭，米泽理和梓秋打点妥当就出门去了事务所。
新年过后的第一天上班，城区里又恢复了喧嚣热闹的繁华，经历了堵心的堵车之后，米泽理终于领着梓秋到了目的地。梓秋好奇的打量着这栋老旧的办公楼，还有那些拎着食品袋匆忙跑过的各种人，这些都让他觉得新鲜而有趣。
“到了。”米泽理侧过头拉过梓秋，两人推门进了房。
“米律师，老大！”米泽理刚跨进房门，眼前一花，然后就感觉被人狠狠的抱住了。
只是一瞬间，米泽理就感觉身后两道冰冷阴狠的视线直射过来，顿时冷汗淋淋，手忙脚乱扒下快挂在自己身上的朱萍，厉声喝道：“你干什么呢？”
朱萍眨眨眼，挠挠头：“老大，你生气了？开个玩笑嘛！”
米泽理内心连连叫苦，丫头啊，你什么时候开玩笑不好，偏偏挑这个时候？轻轻的瞟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梓秋，正撞上他的视线：你的事务所里居然有女子？
米泽理踉跄一退，赶紧伸手去拉他：“你别误会，小秋！”
“啊啊啊！”朱萍忽然大叫起来，瞪着眼指着梓秋，不可思议的大喊：“啊啊啊，美人美人！”
这下轮到米泽理眼睛抽搐加阴寒了，侧跨一步挡在梓秋面前：“朱萍，你乱看什么呢？”
朱萍两眼闪出心形做崇拜状的推开米泽理，直奔美人而去：“美人美人，我叫朱萍，你可以叫我小萍萍或者叫我萍儿！呐呐，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呢？呀，我叫你小宝或者小贝好不好呀？”
米泽理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整个脸都抽搐了，暗暗吐槽，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应该继续把梓秋留在家里才对。
另一边，梓秋看着眼前的上蹿下跳的朱萍，脸色愈发难看了，眼底闪过的冷寒只有朱萍那个傻丫头留意不到。米泽理一惊，赶紧拉过梓秋干笑道：“朱萍，别闹了，开始工作吧。从今天起，这位就是我们的新同事，我的助理，梓秋。”
“咦？原来美人的名字叫梓秋啊，”朱萍高声喊着，想要越过米泽理靠近梓秋：“美人，我就叫你小秋秋吧。好不好呀？”
小球球？米泽理不仅脸抽搐了，冷汗和黑线也盖了一脑袋，看来以后的日子会相当精彩和充实。
关上办公室的房门，暂时隔绝了朱萍过于火热的眼神，米泽理才长呼了一口，擦擦额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瞄了瞄一旁的梓秋，发现他神色正常，顿时觉得背脊发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呃，那个，小秋，你……”
“我应该做什么？”梓秋扫了扫桌面上成堆的文件和资料，有些凌乱无序，但是上面的内容却是自己看不懂的。
梓秋不禁茫然，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呢？前世的记忆里，自己能做的事只是简单的体力活儿，因为太瘦弱而勉励维持，但为了那一口饭食，无论再辛苦也要做下去。
没过多久，自己就死了，进入地府之后，被阎王看中做了鬼童，能做简单的文书工作和修炼一些简单的鬼术，慢慢的，自己在地府成长着，变成鬼仆，然后是鬼使和鬼君，最后才能成为死神，生命变得漫长而孤寂，除了花上些许时日执行公务，再无可消磨之物。
那么，现在，重返人间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梓秋望着米泽理，眼神茫然而希冀。到了现在，还有什么是能实现自己存在于世的证明呢？
米泽理看着忽然落寞的梓秋，回想一下他曾经的遭遇，也有了了然，靠过去，摸摸梓秋的头发：“先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吧，誊抄文书，可以吧？”
“只是誊抄……吗？”梓秋看了看桌上的书卷，再看看米泽理：“嗯，我试试吧。”
米泽理笑着眯了眼：“没问题的，小秋。”
温柔的话语，温暖的眼神，梓秋在米泽理眼里看到了自己，原本冰冷的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阳光的色彩。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吗？阿泽。
刚刚进入春天的B城已经初见光芒，律师所里能听见笔尖和纸页摩擦的沙沙声，累积了许久的卷宗需要米泽理一一查看，挑选可以作为新年第一炮的案列。靠窗的一边，梓秋也专心的誊抄卷本，俊美的五感都是满满的认真。米泽理时不时在工作间隙侧眼看看梓秋，一时之间觉得所谓幸福不过如此。
“米律师，”朱萍敲门进来，打断了米泽理的独乐乐。
米泽理眼看着一进屋就紧盯着梓秋不放的朱萍，有些不悦的干咳两声：“有事吗？”
朱萍尴尬的收回目光，赶紧报告：“刚才法院打电话，说是春节前我们提请的排期审案已经决定好了，我们可以做上庭准备了。”
说起正事，米泽理也不禁严肃起来，撑着下巴道：“是那件伤人案啊，嗯，朱萍，我们要赶紧准备了，这个案子拖了很久了，不仅委托人关注，社会上也很关注，所以我们处理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梓秋听着米泽理和朱萍讨论案列的细节，那些内容是他完全陌生的领域，虽然知道这是米泽理的工作，他是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但是看到他和那个女子在某些方面表现出的默契时，依旧心生不悦，突如其来的怒气让梓秋迅速别开眼，希望能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只是手里的笔尖却迟迟没有移动。
“就这样吧，我们就针对对方提出伤人者的精神出现问题的一点来打，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市立医院拿到那个人的精神鉴定书，如果鉴定有问题，你知道应该处理吧。”
朱萍一愣，继而眼睛一亮，笑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米泽理笑笑，朱萍这小姑娘成长很快，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律师了。
“老大，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好，老规矩，”米泽理笑笑，侧头看向梓秋：“小秋，你想要喝什么？”
被突然点名的梓秋稍微愣了愣，抬头看看米泽理又转头看看满眼心形状的朱萍，最后又看向米泽理：“咖啡是何物？”
还没等米泽理回答，朱萍突然爆发出惊叫：“咦？小秋秋你也喜欢咖啡，我马上给你泡！”
然后，梓秋和米泽理只觉得眼前一花，小姑娘就消失在门后。转瞬间，朱萍又端着两杯咖啡兴匆匆的进了办公室，一杯给了米泽理一杯给了梓秋：“小秋秋，尝尝看，我的手艺老大都说好呢。”
刚把咖啡杯放在唇边的梓秋手上一顿，阴恻恻的看一眼米泽理，米泽理只觉得背脊一片湿冷，只能讪讪干笑。梓秋收回目光，不紧不慢的啜一口咖啡，继而放下咖啡杯，面无表情道：“苦涩难以下咽，药味也不过如此。”
“诶？”朱萍的表情明显很失望：“怎么会？这咖啡可是最好的品质了。”
米泽理虽然觉得朱萍受了委屈，但是也不能出言帮忙，依旧只能干笑两声，然后看向梓秋：“那小秋，你想喝什么？”
梓秋闲闲的看一眼米泽理：“茶，我喜欢绿芽清茗。”
“咦？茶？绿芽清茗？”朱萍眨巴眼一脸茫然。
米泽理长呼一口气，说道：“朱萍，你去准备吧。”
“呃，可是我们律师所没有茶啊，”朱萍有些为难。
米泽理扶额一头汗：“去买，快去买。”
梓秋看了看米泽理，淡淡道：“你也不能再喝这种药了，要喝茶。”目光落在米泽理手里的咖啡上，面色冰冷。
米泽理嘴角抽搐，香气四溢的咖啡还在鼻尖萦绕，但为了梓秋，还是忍痛放下杯子，冲着梓秋一笑：“好好，朱萍，你也帮我泡一杯，对了，干脆你也别喝咖啡了，跟我们一样，喝茶吧。”反正都已经下水了，多一个垫背的也好，朱萍盯着米泽理腹黑的笑，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大，你也忒不厚道了。
米泽理无视朱萍鄙夷的眼神，露出谄媚又讨好的笑容：“小秋，你看这样怎么样？”
梓秋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的扫一眼米泽理又转过头继续手头的工作。
米泽理彻底松了一口气，真没想到，看小秋这个样子，居然还是只醋坛子？这样看来，这是喜欢我的表现？一想到这儿，米泽理又不禁洋洋自得起来。
午后，点点阳光徐徐照进这间小小的凌乱的办公室，落在窗前那个俊秀的男人脸上，阳光拂过男人不着痕迹上翘的嘴角，转瞬即逝。
劳碌又精彩的一天结束了，米泽理彻底放松的领着梓秋回家，在车上，米泽理轻笑着问他：“小秋，晚上想吃什么？”
没回应，米泽理心里好笑，不懈的追问：“呃，醋溜肉片好不好？再加一个紫菜粉丝汤？”
还是没有回应。米泽理愈发好笑，这小家伙还真会闹别扭。停了车，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梓秋，梓秋感应到身边的视线，扭过头对上米泽理的眼：“到家了？”说着看一眼窗外，准备下车，却突然被米泽理拉住了，跌回到椅子上，然后身上一沉，接着就看到米泽理放大的五官，心里没来由的一紧，稍微垂下眼皮道：“你，干什么？”
“醋坛子，”米泽理轻笑着点点梓秋的鼻子：“今天晚上干脆别吃饭了，陪你吃醋，好不好？”
梓秋皱眉：“什么吃醋？我听不懂。”
米泽理没再反驳，直接咬上了对方的唇，细细的碾磨品尝，淡淡的香味溢满鼻尖，米泽理满心的柔软和怜惜，然后意犹未尽的细细亲吻着梓秋的面容，每一寸每一寸都没有放过，尽情享受着恋人之间的亲昵，直到米泽理轻轻咬上梓秋的小鼻子，环抱着梓秋蹭了又蹭。
“小狗狗，”梓秋忍不住笑出声，回抱住米泽理：“你可知，男女授受不清？”
米泽理倒在梓秋胸前，闷闷的笑，好一会儿才直起身看着梓秋道：“那你可知，我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嗯？”
梓秋怔了怔，别过头想了想，继续正色道：“那也不行。”
米泽理继续闷闷的笑，再次亲了亲梓秋的唇角，柔声道：“好，我听你的。但是，小秋，请你也相信我，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
院子里，橘黄的路灯漫漫的映射出长长的影子，初初探出头的萤火虫开始在灯下飞舞，静谧安好。
梓秋看着眼前的米泽理，柔柔的抚上他的脸，嘴角慢慢翘了起来，温润如水。
小区不远处的绿化带里，路灯照不到的大树背后，悄然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从车里下来的两人消失在楼道里。
蒲珺满脸震惊，那个死神大人居然和人类？不，还是个男人！心脏扑通乱跳，这个禁断是不是也太惊世骇俗了！已经超过了简单的男男相恋！正想着，楼上的某个窗口忽然亮了，然后一张绝美的脸从窗户露了出来，蒲珺又往后缩了缩身体，彻底隐藏在黑暗里，目光一点不错的盯着那个人，然后又看到那个人类出现在死神身后，从后面环抱住他，没一会儿，两人关了窗进了屋。
蒲珺感觉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关窗的那一瞬间，那人的视线似乎飘向了自己的方向，暗自皱了皱眉，心中始终有股放不下的忐忑。
“珺珺，妈妈叫你吃饭~，珺珺，妈妈叫你吃饭~……”突如其来的高亢女声狠狠的吓了蒲珺一跳，手忙脚乱的从长衫的内衬里掏出几乎快遗忘的手机，赶紧接了起来：“妈！”
“珺珺，你居然过年都不回家吃饭！”电话那头传来熟悉而尖锐的女声，还混合着背景里咆哮的男声：“混账小子，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
蒲珺满脑子的黑线，但下一瞬就像想到了什么，打断了老妈的唠叨，说道：“妈，先让我爸接电话！”
“咦？”珺妈愣了愣，但还是很快把电话交给了珺爸：“臭小子，你想找骂是不是？大过年的，一家子人都等你回来吃年夜饭！”
“这些都无所谓了，”蒲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老爸，我有事情问你，如果死神和人类过于接近会怎样？”
“死神？”珺爸的声音瞬间低沉了下去，语气中有了惊讶和不确定：“你遇见死神了？”
蒲珺手里攥着电话，听着珺爸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一片惨白，颤抖着声音道：“你说的是真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