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装从容」（1 / 1）
如曾经温府的下人所言，温宁是一个风雅翩翩的公子，也不知道为何遇上阿音之后性情大变，遇上点事就浑身酸味，半点也无法冷静。
本想憋到某人芳心暗许的时候，才顺其自然地说出这话，可今天完全不能自已，尤其是听到某人对另一个男人大为称赞，在那一刻，温宁真想把那个男人给活活掐死。当真为她的后知后觉感到着急，也就说了这句话。
气氛一瞬僵持，连温宁自己都愣在那里，看她两手揣在心口，不由清咳两声：“喂，现在……你明白了？”
阿音痴痴地摇头，颤抖地拾起被角，不自觉地在齿间咬着。原来，他是怀着这份心思？难怪一提起魏云驰，他就跟疯了一样。这就是师弟说的……打翻醋坛子？
越想越不对劲，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算亲密，最亲密的也不过是亲个两口。想到这里，阿音的脸颊噌地就红了，好在天色昏暗，他看得不甚真切。像是无数绒毛挠着心口，阿音很清楚这种感觉，她居然有点高兴？
“不对！我喜欢的人，分明是师父啊。”阿音几乎要把被角啃破。抬眼去看温宁的诚恳眼神，发觉他很是认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顿时心生一计。
“你喜欢什么？”温宁明明听她说了一句，又见她猛地摇头否认。伸手触碰她的脸，竟满是灼热之感，温宁调笑道：“这么烫，你是真的喜欢我？”
阿音抽了一鼻子冷气，盈出一抹笑：“我发烧嘛，你知道的，所以烫，你懂的！”说完就立即倒头睡过去，还假装发出打呼的声音。
看她拙劣的演技，简直不忍直视。温宁往她背上推了推：“喂，你睡觉不打呼的，少骗我。你到底明白没有，先回答我。”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管他在身后如何推攘，阿音依旧风雨不动安如山，两只拔凉拔凉的手心扣在一起，紧跟着脊背也霎时冰冷。
在她心中，两个人一直是万年纯洁的同房关系，死也没想过某人竟然往那个方面想了。就算她是阮思，那也是合作关系。这个温宁还真是公私不分了。
“别装了，这样还能睡着就见鬼了。”温宁看她一动不动，沉住气调侃道，“你这样是没有用的，装作没听见这办法太老土，你……”
“呼……呼……”阿音继续装睡，反正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再动，我也不动。
“你给我起来。”温宁知道她怕痒，在她腰际一挠，趁她发颤就捞起来。
锢住她的脑袋，让她睁眼瞧着自己。温宁刚要开口，又见她把两眼闭上。他叹了叹，也懒得管她，直接说道：“我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听见了。阿音，我没有开玩笑，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很早，是多早？若当事人不是她，阿音很想对此问题进行深入的八卦交谈。但考虑到女人的矜持问题，只好作罢。
阿音装作朦朦胧胧，揉了揉眼睛：“你刚才说什么？你是饿糊涂了吧？”
“我不饿。”
“哦，你饿啊。好的，我去煮碗面给你吃。”
本想着他会拒绝，可阿音故意顿了很久，也没听见他的反应。看来，他是不打算接话。
眼看这局面尴尬，阿音只能自己打圆场：“不想吃面啊，那我去做饭。”
温宁忽然把她放回床榻，帮她掖好被角，眼神温柔流转：“我看是你饿了。我去帮你煮面，你乖乖躺着。”
想到温少爷厨艺堪忧，阿音差点起身制止，却又见他回过身来。
温宁往被子上瞟一眼：“别把被子咬坏了。”
*
一个人窝在被里，阿音仔细回想他那双深情得能掐出水的眼睛，顺便想了想他日后天天这般说话的情景，不由浑身战栗。温宁这个人，实在不适合这一挂。
“哐当”一声巨响，阿音暗道：“温家少爷这是要毁了厨房么？他爹娘就不出来管管？”
随后，厨房方向不时传来惨不忍闻的声音。那些奇奇怪怪的声响，估计能惹得邻里一夜无眠，即便如此，温老爷夫妻二人到最后也没现身制止。
一颗悬着的心，终在看见某人再度安然现身时……勉强安定。
想必这位温家少爷从出生到现在，也从未如此狼狈过。一脸黑灰不说，那袖口被烧得缺了角又是怎么一回事？最为惊奇的是，他手里果真端着一碗东西。
阿音抽出手指，惴惴不安：“温宁，你手里的……是什么？”
“面。”一脸灰的温宁笑起来居然很可爱。
“不是炭么？”阿音不由往床里面缩，一边说着，“你太客气了，没事煮什么面啊。”
温宁端着面，快步走来：“味道我试过了。虽然比不上你做的，但味道还算可以，不至于咽不下去。不信的话，你试试。”
阿音紧紧蜷在床榻最里边，干笑道：“我信，我信也不成么？温宁，我真的不饿。你看你，第一次做面，应该给你爹娘吃才是，怎么能给我一个外人，对不？”
她昧着良心说了一通，但愿用那对公婆的名义能逃过这一劫。刚才厨房的悲壮声响，她听得太多，就算是饿，也早就没了食欲。
想归这么想，可到了关键时刻，她的肚子竟然不争气地咕嘟响了。
温宁笑了笑：“还说不饿？你几天没吃东西，多多少少吃一点。我爹娘早就睡下了。”
“你觉得他们真的能睡着？”阿音瞧着碗沿上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不禁心惊胆战。
“阿音，吃吧。”温宁端面上床，一尺一尺凑到阿音面前，“我喂你。”
“我、我自己可以。”阿音尽力让手不抖，客气地把碗端过来。
温宁松了口气：“你肯吃两口就好了。以后我会努力，尽量多学一些做给你吃。”
阿音刚刚面前扒进一口，险些喷他一脸。她最终呛着自己，连连摆手道：“不用了，真的不用！温少爷你就好好准备考试吧，时间也快到了不是？做饭这种无聊粗活就不用学了，学了以后也用不上，拜托了亲！”
“好吃吗？”温宁直接忽略她一番肺腑之言，诚心发问，“觉得好吃吗？”
“哈？”阿音头皮发麻，方才把嘴里的面条嚼了嚼……咦？真的不难吃。
“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好吃。”温宁两手抱怀，洋洋得意，“呵呵，不错吧。”
所谓不难吃的意思，当真就如他所说的“不至于咽不下去”。阿音的确很饿，就缓缓地吃两口，却见他的表情越来越荡漾。忍不住问他：“你哪来的自信？”
温宁得意道：“自信谈不上，你肯吃就行。”单手托着下巴，沉吟道，“不如这样，以后只要我有空，家里的饭菜就由我来做。有我帮忙，你就不用那么累。”
阿音惊得合不上嘴，她喃喃道：“我宁可累一点……”
“你说什么？”
“没、没事。”
阿音无言以对，低头猛吃。不到一会儿，一碗面居然就吃完了。
温宁接过空碗：“还饿吗？锅里还有……”
“不用了！谢谢！我睡了！”本来阿音是想再吃一点，可听他这么一说，还是算了吧。
“那我留着，明天你自己热热。”
*
就这样，温宁自我感觉良好地做饭，一连做了五天。
这五天对温家来说，可谓水深火热。眼看温宁的厨艺一天一天烂下去，阿音也只有扶额的份。唯一的成果，是温夫人终于意识到这位儿媳的重要性。
待到阿音可以下床的那一日，她立马夺回厨房的使用权，和温夫人一道，集婆媳之力，把可怕的温宁连人带勺给赶出了厨房。
那天中午，温宁在书院杏林亭里等着，满心以为阿音会送饭来。哪知等到快要上课，也没在书院门口等到她的影子。
生怕她又出了什么事，温宁赶紧向程夫子告假，朝家的方向飞奔。
可就在离家两条巷子的拐弯处，温宁看见了一个手提食盒而踌躇不前的人。
阿音见他来了，便把食盒往他手里一放：“很好，我省事了。”
温宁一把拉住她：“你为什么不送饭来？明明都走到半路了。”
阿音急忙撇开他的手：“我想了想，其实你可以自己回来吃饭。我每天送去也挺麻烦的，而且，你不是不喜欢一群人围着我转吗？”
温宁心底一喜：“这么为我着想，还说不是对我动了心？如果不是喜欢我，为何替我想这么多？”
有些人天生想象力丰富，正如眼前这位。阿音吞了口气：“我不是为你想，而是为我自己想。我晕大街的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如果现在去你书院，一定会被那群人围着问。我不想去，是觉得麻烦。温少爷，别想那么多好么？”
温宁点头，柔声道：“原来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别人问了，你不想答，我替你答就是。阿音，你是我夫人，即便现在不是名副其实，总有一天也会是的。”
瞧着他眼里又充盈润泽的情感，阿音摇头叹息：“脱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