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Part 15 告别！那是你的世界（1 / 1）
很可惜，纪南风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要问我呢？难道你走不走，跟我有关系吗？”
虽然楚凝是笑着问的，但并不影响她的这句话，就像匕首般，直插入纪南风的心脏。
纪南风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楚凝连忙追上去，“纪南风，你干嘛啦，在生气吗？喂，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因为只顾着说话，楚凝没留意到自己的脚步，突然就一脚踩空，跌进了泳池里。
咕噜咕噜，楚凝一口气喝了好多水，虽然极力挣扎，却怎么也浮不上水面，怎么，会死吗？难道，今晚，她将死在这里？可是，在意识到这个的时候，楚凝的心里，竟毫无慌乱，也许，她想，也许，就这样死去，也是幸福的，她因此，闭上了眼，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很快，有人跳下水抓住了她，纪南风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奋力地将她托出水面。
岸上很快聚满了人，一见楚凝浮上水面，立即七手八脚地将她拖上岸来，这时，一个男人的身影又扑嗵一声跳下了水。
楚凝趴在岸上，使劲地吐着肺部里的水，然后，她转头一看，发现纪南风的身体正被人托出水面，她一下就呆住了。
纪南风是在将楚凝托出水面后就昏迷过去的，是他的哥哥纪南云跳下水去救的他，然后，他被送回了房间，医生也很快就赶过来帮他救治了。
楚凝站在门口，肩上披着毛毯，手里则握着一杯安叔刚刚泡给她的热腾腾的姜茶。
她满眼的泪，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懊悔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掉下水的，更不知道纪南风为什么会跳下水来救我，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纪南云抬起头，轻轻合上背后的门，“楚小姐，我派人送你回去。”说罢，他抬头示意安叔，安叔立即领命而去。
楚凝觉得更抱歉了。
“纪先生，我想知道纪南风他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有没有危险？他现在醒了吗？”
“他没事，只要休息一阵就会好。”
“那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纪南云皱起了眉头。
“楚小姐，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受了惊吓，也该早点回去休息。”
“但是——但是——”
楚凝没办法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因为，纪南云那副明显嫌弃的表情，让她受伤了，她很快就收拾了情绪，向纪南云深深地鞠了一躬，“那么，我就不打扰了，替我向纪南风说声谢谢，再见，纪先生。”
那天晚上，回到家后，楚凝怎么也无法安睡，凌晨时分，她给纪南风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纪南风，总是害你受伤，也许我真的是你的灾星，但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朋友，所以，祝你一路顺风。”
这条短信，理所当然，没有回音。
纪南云拿着弟弟的手机，看着那上面的短信，陷入沉思。
纪南风直到第二天才真正苏醒过来，一醒来，就遭到了哥哥的一顿臭骂。
“你真当自己是超人吗？明知道自己不会游泳还敢下水救人？”
“要你管啊！”纪南风梗着脖子吼起来，“就你会游泳，你十项全能，你什么都会，我就什么也不行，这总行了吧！”
“纪南风……”纪南云的表情一下变得沉痛，“你到底，是在别扭些什么……”
纪南风转过头，不吭声。
够了，这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下，他已经窒息得太久太久了，他不想再听任何人的命令，尤其，是哥哥的。
“昨天那位楚小姐，是你什么人？”
“要你管！”
“是你女朋友吗？”
纪南风咬住唇，不吭声。
昨晚上，楚凝拒绝他时的脸，此时再度浮现眼前，纪南风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遭遇如此挫败，这让他感觉非常的难堪，为什么，为什么不仅连体力比不上哥哥，现在，就连在追女人的这件事上，也赶不上哥哥？难道，他注定从出生起便是残次品吗？
“如果，让你不思进取，不想进公司做事的人是那位楚小姐，我希望，你俩能重新摆正关系。”
“你说什么？”
“任何一个阻碍男人事业发展的女人，都是不应该有的存在。”
听了哥哥的话，纪南风背后袭过一阵冷风。
他一下子掀开被，从床上跳了起来，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厉声警告着：“纪南云，要是你胆敢对楚凝说些有的没的，我回来一定找你没完！！！”
楚凝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纪南风。
安叔下车，将后车门打开，楚凝低头坐了进去。
“纪南风，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腿呢，要不要紧？”一上车，楚凝便抓住纪南风的手，问个不停，而且眼泪也马上就聚集了起来。
没想到，纪南风竟一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
楚凝没有吃惊，更没有挣扎，或许，她也正在内心里暗暗地期待着能与纪南风如此地亲近吧。
那之后，纪南风突然严肃起来，他在位置上调整了坐姿，将腰板挺得直直的，两眼直视前方，“楚凝，我想再问你一次，如果，我说不想走，你是否会挽留我？”
楚凝默不作声，片刻后，她轻轻抓住纪南风的手指，纪南风一愣，回头一瞧，发现楚凝正对他缓缓地展现了一个苦笑。
“你啊，真的还没长大吗？去哪里，还需要我来批准啊……”楚凝抬起巴掌，呼的一下，毫不留情地拍向了纪南风的前额。
啊呜——
纪南风哀嚎一声别过头去，两道鼻血直直流下。
纪南风说他肚子饿，一早到现在还粒米未进呢，楚凝抓来两张纸巾团了团塞进他鼻孔，说，“我回公司请个假，然后买点菜，回家烧饭给你吃。”
“去你家？”纪南风泪流满面，“你终于肯请我去你家了！呜呜，好幸福！”
楚凝又一巴掌拍飞他，走下车来。
然后楚凝顺利地请了假，安叔载着他俩去了超市，买了菜后，又载着他俩到了楚凝的家，离上飞机还有不少的时间，足够让他的南风少爷好好地跟他的小美人享受一段甜蜜的时光，总之，行李也已经备好放在车的后备厢了，只要少爷一声令下，就可直接奔向机场，但是，少爷会不会走呢，安叔默默地笑着。
扶着纪南风上了楼，楚凝让他在客厅里坐着，自己则到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纪南风坐了会儿，感觉无聊，便起来走了走，跟着，他就发现了那个房间，那个杜亮森搬走后便一直空置着的房间。
纪南风好奇地走过去，按亮了房间的灯，室内空空如也，除了对面墙上挂着的一件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男式白衬衫，然后就是散落在墙角地上的一堆照片，纪南风继续走进去，弯腰拿起那些照片，一张张地端详起来……
楚凝拿着一杯泡好的热茶走出来，却没见到纪南风的身影，她走向那个空房间，一眼就看见了纪南风。
纪南风拿着那些照片，一脸尴尬地看着楚凝，没想到楚凝却很大方地冲他一笑，“出来喝茶吧！”
纪南风坐在茶几前，一边啜着茶，一边察看着楚凝的表情，她在生气吗，她会责怪他未经她允许就刺探了她的秘密吗？
一道道香气四溢的热菜端了上来，楚凝把盛好的米饭放在了纪南风的面前，“快吃吧，趁热！”说罢，她又拿起汤碗，帮他打汤。
纪南风默默地吃着。
“好吃吗？”楚凝一直都在欢快地给他夹菜，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愉快，一定是他想多了吧，她应该，已经彻底走出了那个混蛋所带给她的伤害了吧，一定是这样的，他相信，楚凝有这个能力！
“好吃！好吃极了！简直比餐厅做的还好吃！”
“是吧！哈哈，就你嘴甜啦！”楚凝哈哈笑着，把菜一堆一堆地往纪南风的碗里夹去，纪南风也相当配合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如果，如果有一种机器，能将人类的幸福随时地固定下来，永远地保持住就好了，如果，如果有那种机器的话，楚凝愿意舍命将它买下来，因为，在这之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饱受各种痛苦折磨的楚凝不得不总是在自己那枯竭的大脑里拼命地搜刮那些已经少得可怜的、只能算是一丁点儿的幸福记忆。
说到底，是自己并没有拥有幸福的体质，说到底，根本就是她没有资格去获得幸福，她配不上纪南风，如果打一开始，就能认清这个事实，该有多好，那么，说不定她和纪南风两个人都不必承受日后将会迎来的那诸多痛楚与伤害。
那天，纪南风还是登上了去纽约的飞机，据他所说，他是为了要去向一直以来都在照顾他的伯父伯母们道别，并向他们的公司提请辞职报告。
“我呢，从十岁时出国，就一直受着伯父伯母的照顾，长大后，去了英国留学，但故意选了跟未来继承家族事业全然无关的专业，因此，才读了一年，就被老哥给抓回来了，他当时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留在英国，但要换专业，要么，跟他回国，在公司里跟着父亲学习管理，我当然不听他的，明摆着他才是家里的长子，继承事业什么的不是他的事么！所以我又回到了我伯父家，一边继续在这边上学，一边在他公司里帮忙，当然，有了他们这个掩护，我读的什么，干的什么，自然就轮不着我哥来过问了。”
楚凝在那时，才知道纪南风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他的哥哥，问他为什么，他理直气壮地说：“家里已经有了一个那么优秀的他，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楚凝只觉得他无理取闹。
“兄弟间因父母的偏心有所嫉妒倒也可以理解，但你哥哥实际上并没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呀，你这样子，未免太小肚鸡肠了吧？”
“我小肚鸡肠？你又不说他明明已经是击剑冠军了，还一天到晚把我叫到击剑室去让我跟他对战，这不摆明了就想把我踩在他的脚底下，让他看我的笑话吗，难道他就不小肚鸡肠？”
“你哥还是击剑冠军啊！”
“是啊，还是奥运选手呢！”
“好厉害！！”
“那是当然！”
楚凝笑了，用肩膀撞了纪南风一下，“诶——其实你也很崇拜你哥的吧？”
纪南风的脸都憋红了，“谁、谁谁谁要崇拜那个自说自话的夜郎自大的臭家伙啊！”
楚凝劝他，“要是真想让自己在你哥哥面前抬起头来，那就好好做啊，做出一番事业给他看，让他无话可讲，而且纪南风啊，你真的可以好好工作的，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
“能力谁没有啊！问题是，我一点也不想跟哥哥一起共事！那间公司，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我就算干得再好，也没意思。”
“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纪南风耸耸肩，一副自暴自弃的样，“不想怎么样，反正家里有的是钱，就算我拼命花也花不掉，那我干嘛还要找事做找累受呢！”
气得楚凝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大腿，“你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但谁也没想到，那之后，纪南云打来的一通电话，最终让纪南风下定了要留在国内的决心。
“我不回公司，也不再回美国工作，我会留在国内，然后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开始做，就这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那之后，纪南风和楚凝打了勾勾，约定一周后，他就会把纽约那边的事处理好后回国。
纪南风离开后没几天，楚凝收到了一个从海外寄来的包裹，她打开一看，发现里头竟是一株小小的仙人掌——
纪南风在卡片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怎么样，像你吧！刺刺的小家伙！
楚凝笑了，想了想，也只有像纪南风那么有钱的家伙，才会想到要飘洋过海地空运一株这么不起眼的仙人掌来送人吧！不过——意外的，却很讨人喜欢呢，楚凝认认真真地将那盆仙人掌放在她的电脑桌旁。
在此后风风雨雨的数年中，这株仙人掌，一直跟随着楚凝，不论她到哪儿，不论她在途中舍弃了多少物品，这株仙人掌，始终伴她左右，也许，在楚凝的心目中，这株仙人掌，早已经化身成为纪南风的代名词，就像仙人掌身上那无数根尖利的刺一样，纪南风也将他的名字与影像，深深地刻入她的骨血，融进了她的人生。
仙人掌开花不易，但楚凝始终相信，只要等待，终会有看到的那一天，就像她在此后漫长的人生里，也总是努力地告诉自己，只要等待，也终会迎来她能和纪南风在一起的幸福终点。
但世事，是否能一如人类所想的呢？
原定于一周后就回国的纪南风，楚凝却整整等了他一个月，而在这一个月后，她所见到的纪南风，也已经是完全变了样的、把她视作陌生人一般的他。
最初与纪南风的相遇，是缘于一场车祸，那电光火石般的接触，是否早已注定他俩的关系，只能存在于短暂的刹那间。
所谓的永恒，大概是从来不曾、也永远不可能会存在的吧。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