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长远的思虑(1 / 1)
在快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尤其的快,让人在说再见时怎么也不想分开。留恋与不舍,因为不知道这样的机会是否还会有,不知道下次再这样的相处,即使还是同一人,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开心与愉悦……所以,分别,总是很动人情怀。
看着那个淡雅的身影慢慢淡出了自己的视线,淮意几乎想在与安然笑着说“再会”时伸手将他拉回来,就此拥进怀里,不再放开。可是,他现在还不能,理智告诉他,这不是最好的时机,还不到时候,这时出手,只会让他对自己产生防备与疏离!
——他想得到的,绝非是一时欢聚。
夕阳渐沉,女华园里静的有些死寂,可淮意还是静静的在亭子里坐着,看那些刚刚一起笑着谈论过的各种菊花,回想着刚才一句句的诗词……抬手按住心的位置,这个地方还在有力的跳动着,比之前的二十三年里的任何一次都跳得有力!
这是在证明自己其实还是有心的吗?
也是在说明这个少年真的走进去了吧!淮意,或者说是——秦怀瑾,嘴角一弯浅笑,优雅而高华,放在心脏位置的修长的手并没有拿下来,他要好好感受一下心脏跳动的节奏,感受一下它此刻的鲜活,还有陪陪那个刚走进去的小人儿,告诉他:即使里面暗黑一片,你也不用害怕,你会温暖它,照亮它,对吧?!
“主子,要现在回府吗?”突然冒出来的人单膝跪在地上,头垂下却并不卑微,只是忠诚与敬畏。
“准备好了,走吧。”
秦怀瑾淡淡的说道,脚下已经远去,踏在来时的那条路上,这条路,有他们共同的足迹。
“是。”起身,干脆利落的几个闪身就又不见了踪影。
出寺门时,秦怀瑾还是忍不住撩起窗帘的一角,看了一眼,放下帘幕后,俊逸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即使在别人看来是华贵,灿如星辰般的眸子里无波无澜,迷人而引人深陷,深处却是凌厉与冷冽,哪有半分温情。
“那边安排好了吗?”秦怀瑾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声音淡而轻,却清晰的传到车外的人耳中。
“是。”
简单有力的回答,让秦怀瑾微微放心了。
两个身份,气质完全不同的两人,而且身份都不低:一,琼都淮意公子,名士堂的中心领导者之一,琼都文人雅士中首屈一指的才子文人;秦怀瑾,这个身份就更不用多说了,当朝能与太子平座的三大王爷之一,按洛国这不一定是太子继位的国家,他可是有三分之一的继承大统的机会,甚至是比三分之一机会还大。不少人都知,太子虽然刻苦勤奋,但能力与气势都不及怡王或睿王,因此看好太子的人并不多。
就秦怀瑾与秦怀珏而言,他们的对手从来就只有对方,至于他们的太子大哥,只是要防一下他的阴招子而已,作为对手,他还不够资格!
珉,像玉的石头。
终究也只会是石头。
秦怀瑾想了一会儿,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发现除了安然时是个偶然出现的意外,其他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中,他与秦怀珏间的斗争迟早要展开,一切都在掌握。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安然,还是齐北侯之子,最宠爱、保护得最紧的孩子,那他们之间的平衡还能维持吗?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如果安然真的成了他们间对决的火线,那到时该如何?他不希望这个他已经打算放在心上的少年卷入这些事情之中,太危险,他担心那个万一,万一他这时将少年拢到自己的羽翼下到最后却保护不了!
——那自己该放开?
不,刚将他放进去现在就要拿出来?哪有那么方便的事?!秦怀瑾勾唇一笑,笑意却转瞬散的干干净净,毫无痕迹。
“主子,到了!”
一声并不大的声音打断了秦怀瑾的思绪,也让他回了神。秦怀瑾弯腰出马车,一跃而下,大步流星的走进府,无视府门口行礼的众人。
他现在要考虑得更全面才行,有些既定的计划得改改,还得派人好好的在暗中保护安然,既然上心了,那就得保护好,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否则,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秦怀瑾已经将安然当做自己的人了,只是在没有过问过安然的任何想法时就已经想得这么长远了却是他没有意料到的……是说他自信安然的心很好拿下,还是因为第一次这样对一个人而没想那么多,就不得而知了。
到底还是对那个位子有野心的人,再怎么的优雅华贵,再怎么的能谋善断,此时也不过是一个情犊初开初开的年轻人,一个霸气内敛的上位者,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或是人,自然是想出各种方法来得到,只要值得!
连心都让他进了,还有什么是不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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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小福子,好诗是不是?”杏黄龙袍,多么尊贵的颜色,上面的金丝银线却在光线下晃出刺眼的寒凉。
“是,是!主子啊,您少喝点吧,伤身!”
“啰嗦!下去,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主子,老奴……”
“叫你下去!”
“是,老奴在门外!”
“把门关上。”
随着关门的声音,昭帝颓然的靠坐在龙椅上,龙案上有些狼藉,正中一只精雕细刻的金鲤酒壶歪倒着,壶嘴儿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酒。
“呵呵,我,不,朕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你真的该心凉了吧……”有些勉强的低笑,呢喃的话语也带着酒气,带着酒的香醇。但这样的美酒却是用来消愁的,真有些可惜,只是喝酒的人不觉得。
看着透过雕梁与琉璃明瓦的阳光,带着浅浅的橘红色,很温暖的色泽,很柔和的色彩。可此刻仰坐着的男人心中却一片荒凉,心里和嘴里都苦涩不已,他可以预见自己最忌惮的势力的削弱或者就此垮台,却高兴不起来。
凭他的眼力怎么会发现不了西北战役完胜的蹊跷?他只是在推测出这里面有阴谋时沉默了,甚至是分散了那个同样精明的男人的注意力。既然自己一直忌惮着齐军的实力,那么有个机会能了却这个忌惮,他有什么理由不去把握?
凭他和那人之间名亡实亡的结拜之义?!
昭帝自嘲的一笑,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二十多年了,早已经不相信这些情啊义的,会的只是比当年更会权衡得失利弊!
最是孤独帝王路。他一开始选择时就明白,就做好了准备,所以此时的做法是正确的。齐军的威名已经足够影响全国了,阿修的忠心其实他是相信的,可是,一个人信一个人没有什么,但一个是帝王去全心信任一个权可倾国的侯爷……怎么去信?
信不了,也没有那个勇气去信!
夜长梦多,如今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少年时的指点江山、笑纵山河的义气,只是回忆了。洛国从建国时就是秦氏的江山,断在谁手里他都没话说,但绝不可能是葬送在他的手里!他为了这个座位,为了这个登顶天下的位置,已经付出很多了,不能功败垂成,更勿论是败在自己的愚信上。
不是每个齐北侯都如你一样恪守祖宗铭训,所以等不起了啊,就当是他为下任继承者解决件麻烦事吧,昭帝将那最后的一点酒倒进嘴里,他不想于九泉下在他的继位者身上看到倒流的历史!那么多的鲜血,那么多的尸体,就因为多了个“齐北侯爷”。谁知道一两年之后会不会再出现,到时还会不会出现个不帮父侯、恪守祖训的齐北侯世子?
他,早就赌不起了。
这一次,就做个了结吧,都做棋子,只是你稍处下风,以你的能力,保全侯府里的人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希望,你不要贪心。
昭帝按了按额头,撑着身体站起,向后殿挪去,脚步有些滞涩,身体有些佝偻,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折磨,待人转入了后面的内室,一道声音才缓缓的传出。
“小福子,进来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