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四十七章（1 / 1）

夜半之时云天青才醒转过来，好歹有交情摆在那儿，黄蓉不会坐视不管，厚道的熬了粥递给云天青。“我说你怎么回事，厨房连柴米油盐都稀缺得很。你儿子没被你养坏完全是运气好吧？”黄蓉指着饭桌边吃饭的两个人。太子长琴动作优雅，云天河狼吞虎咽……八辈子没吃过饭的饿汉投胎？

云天青靠在床边，寒气稍褪，又开始摆出吊儿郎当的样子：“天河那孩子好养的很……他。”云天青突然停住，脑袋转了几转，看向黄蓉，“你也知道夙玉死得早，我寒毒不时发作，怎么照顾得好他。我看你们挺闲的，要不？”云天青眼珠子转动，频繁看向云天河。

黄蓉不客气的一掌拍他头顶：“算计到我身上了。想死。”

伸手揉了揉脑袋，云天青痞笑道：“哪里敢算计，这是请求请求行了吧？”

黄蓉鼓着嘴去看云天河，小面团长得好看，却显得有些憨直，一看就不像他爹那么痞，也不会像萧商睿一样淘气。不可否认，黄蓉有些想那个聪明的孩子了，尤其在看见云天河之后。她有些心软……太子长琴心明如镜，走到黄蓉身边，顺了顺她的长发：“想留在这里就留下吧。青鸾峰风景秀美，山水养人，适合居住。天河，看着挺听话的。教教他也无妨。”

就当玩一把养成。太子长琴时间多，不虚这几年时光。又不是一辈子套在这儿了。想走的时候随时可以走。黄蓉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最后终是点头答应了。

云天青赶忙道：“蠢小子过来。”云天河使劲扒了两口饭，才恋恋不舍走过来，黄蓉抽了抽嘴角。“蠢小子，你蓉阿姨……”

“是蓉姐姐。”黄蓉打断他。

“好好好，蓉姐姐，蓉姐姐，老子争不过你们。”云天青妥协道。“天河，这两位以后就负责教导你了，给老子我争点气。要听你蓉姐姐和萧哥哥的话知道了吗？”

云天河乖巧的点头：“知道了爹爹。听姐姐和哥哥的话。”

“好小子。”云天青道。瞬即收敛玩乐的表情，少见的严肃道，“有一件事，其实我很不明白。商容，能否劳烦你看看天河的身体？”

“在下早已看过，且知道你想问什么。”太子长琴了然道，“你在想夙玉姑娘望舒之主，缘何你们的儿子寒暑不侵。在下猜测，夙玉姑娘是否吃过什么灵物，抑制寒毒？”

云天青神情一凛，不可思议的看着太子长琴——这个人太聪明了，聪明得可怕，还好不曾与他为敌。云天青道：“我曾翻遍黄山为夙玉找来阴阳紫阙。”云天青恍然大悟，“是阴阳紫阙的关系？”

“阴阳紫阙是什么？”黄蓉问道。

小天河听不懂这些，摸了摸后脑勺，天真道：“爹爹，姐姐，哥哥，我能不能去吃饭啊？”

“去去去，野小子你除了吃睡玩还会什么？”云天青不耐烦的赶人。

黄蓉半嘲道：“云天青，你儿子饿死鬼投胎的。”她留意了，云天河这已经是第三碗饭。“等等，柳梦璃和夙玉相似，天河再这么吃下去说不得成柳世封的模样。云天青，你抱错孩子了吧？”

“……蓉妹子你说的不是真相。”云天青有气无力。

太子长琴致力于将歪了的楼拉回来，解说起阴阳紫阙的功效。阴阳紫阙世间罕见，缓解得了望舒的寒毒。按云天青说的，夙玉是生下云天河才死。那就有可能是云天河吸取了母体内的阳阙，导致体质特殊，寒暑不惧。这样的体质千年难得一个，不可谓不珍稀。太子长琴道：“水火兼容千载难逢，观天河根骨清奇，委实难得。天青不必过分忧虑，他的气运绵长，非短命之人。活个百载不成问题。甚而有更远的。”

“臭小子比老子行。”云天青胸中大石落地。

时间不早，是时候该去休息，云天青身体状况不佳，更需要静养。进屋前黄蓉就发现了大树上的木屋，主动提出要求去那儿住，云天青没有不允的道理。

“蓉妹子，商容。”赶在两人出去前云天青喊道，太子长琴停下脚步转头，云天青笑道，“没事，只是想到，该与你们说声谢谢。”缓解他的寒毒，答应帮他教导云天河。

黄蓉笑了笑：“不客气。怎么说朋友一场。”

树上的大木屋空间虽小，但胜在环境不错，站在窗前，远山苍翠，近水烟雨尽收眼底，云海雾凇，美不胜收。黄蓉很满意这个地方。两人一起动手收拾了半会，天色大暗。随即，和衣睡下。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收拾，哦不，教导云天河了。云天河这个孩子，怎么说呢？很好。十分听话。黄蓉叫他往东绝不往西，让他练武半点不偷懒，说好听些是耿直，其实就是木讷。但此子有一点很讨打。那就是死不肯错过饭点。一到吃饭时间假如黄蓉还让他练武，他就巴巴的露出小犬才有的眼神盯着黄蓉看。

这是作弊啊！黄蓉表示在这种眼神攻略下，她怎么可能硬得下心肠！

身为剑侠的儿子，云天河居然只会一些基础剑术。黄蓉为此声讨云天青不负责任。云天青翘着二郎腿坐在门边一脸无所谓说：“我又不求他成仙，能自保不被人欺负就行了。”

“你承认吧你就是懒。”黄蓉鄙夷道。

云天青半点不羞愧：“蓉妹子你真了解我。蠢小子自己发展去吧。我管得他一时还管得了他一辈子？”

太子长琴就在旁边浅笑：“天青都不在意亲儿子的发展，蓉儿何必恼。丢些册子给天河看也就是了。”

你们这三个不负责任的长辈！

然后，云天河就彻底被丢开了。事实上，云天青也确实不在意云天河是否能够所向披靡。而之所以请黄蓉教导云天河，他是看穿了太子长琴的神通广大。自己懒不想教是一个方面，如果有人帮着教，能更厉害些何乐不为？

可惜，云天青的想法已经被戳穿了，老子都懒得管儿子，还妄想别人费神指引？黄蓉接受太子长琴的建议扔给云天河几本法术册，玩去了。云天青还是毫不介意，懒散得让黄蓉想打他。

日子就在三个毫无责任感的长辈放养一个老实得过分的孩子中度过。不得不感叹云天河的资质。这位比黄蓉这个天才还厉害，比起玄霄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有法术不说做到过目不忘，但练起来有模有样，不出多久已能单挑青鸾峰最厉害的精怪。

——注意，这是太子长琴总结出来的仙术，而不是后世修仙门派流传的法术。假以时日，就算上了琼华不能挑玄霄这个大boss，挑一下夙瑶还是没问题的。

喂，某些剧情还没展开就开外挂，小心神展开。

不清楚是不是所谓的开了一扇门就要关掉一户窗，云天河一方面好到极致，另一方面就差到极致。他修行方面突出，习文也还勉强能够看，一到太子长琴奏乐，十次十次睡着。天天跟在黄蓉身边，哪怕黄蓉怎么骂他说他，回回都是眨巴着眼睛听，下次继续犯低级错误。

都两年过去，云天河七岁，愣不见他学到黄蓉的聪慧，云天青的痞气，至于太子长琴的腹黑……黄蓉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故意的。多数时候天然呆，少数时候语出惊人，令人喷血三丈……其实他真正的本质是天然黑吧？

受黄蓉的影响，云天河也在护短一事上做得极好。太子长琴说一个人最难得的是保留赤子之心，云天河这样，没什么大碍，这是他的福气。黄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不能改变，只能默默接受这样的天然呆／天然黑？

那个谁，云天青，你真的确信这是你儿子？基因转变得这么厉害。

云天青：“……”

因着这次，太子长琴在青鸾峰，云天青的病情不说得以痊愈，拖延它发作的时间还是能做到的。是以，云天河七岁，云天青依旧完好无缺，只是还是十分畏寒。

青鸾峰的日子很滋润，鞭策云天河修行，学习，没事跟云天青斗嘴，不开心拿云天河出气，高兴的时候有太子长琴弹琴。黄蓉都不想离开了。

但是，天底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

云天河十岁这一年。云天青病入膏肓，寒毒来势汹汹，就连太子长琴也束手无策。如果这世间还能找到第二个阴阳紫阙他或许有办法，可是……

云天青躺在床上，虚弱的笑了笑：“这样也好。没有夙玉在世间，千般美景，也是无趣得很。若不是因放不下天河…………如今大限将至，反而觉得心里舒坦许多。蓉妹子，商容，多谢你们这些年来对天河的关照。看得出来，你们也是很喜欢他的，不然不会停留这么久。葬礼什么的都不用了，所有的我都布置好了，只等死后与夙玉合葬在石沉溪洞。”

他说的黄蓉明白。这几年在青鸾峰，云天青虽说笑得很多，可谁知道这笑容里面有几个是真心的？这个男人，生前所做的事他自己无愧于心，不论他人怎么评判，活着的人如何看待，随着他的死亡，都尘归尘，土归土。

云天青撑起身体，手摸索着什么，片刻后提出一个锦囊，交给太子长琴：“这是无意中得来的宝物，不知道有什么功用，我留着无用。不晓得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希望对你们有帮助。”云天青不说什么报答的话，那太见外了，也很伤感情。

太子长琴收下云天青的好意。这几年里，云天青当真不去探索他们的秘密，明知萧商容变太子长琴诡异得很，却什么都不问，这份默契体恤难能可贵，正因如此，他和黄蓉才能在青鸾峰过得惬意。

十岁的云天河已经开始懵懵懂懂的了解何谓死亡，他哭丧着脸引得云天青笑骂：“整天上蹿下跳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时候摆出个苦瓜脸干嘛？你老子得去陪你娘啦。天河……”

父亲要给儿子交代遗憾，黄蓉与太子长琴悄然离开。山岩边，黄蓉极目远眺：“六界之中凡人生老病死，转瞬即逝。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死去这种滋味，真不好过。”

太子长琴与她并肩而立：“蓉儿，不是还有我吗？长琴会一直在蓉儿身边。别太伤感了。”

黄蓉淡笑：“还好，还有长琴。长琴，我瞧着云天青在夙玉死后不见得多么快乐。也是，最爱的人长眠于地，怎会快乐。”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看着他我在想。这种把爱人独自留在世间的事，我们也不要干吧。努力活着陪伴彼此，就算哪天老天一定要收回谁的命，不如一起死好了。”

太子长琴不假思索：“好。”

话虽这么说，可一旦真到了那一天，黄蓉是一定会为太子长琴殉情，而如果她自己先一步去了，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如果……能有一个女子像她一样照顾好长琴，她也愿意。只是，那样的话，每年清明祭拜，都不要把那个可能出现的人带上。

不多久，湛蓝的天空已是灰蒙蒙一片，青鸾峰下起了雾蒙蒙的小雨，打在人身上不痛却有丝丝刺人的感觉。屋子里，传来云天河悲怆的哭声。一声声‘爹爹’再也唤不回那个痞里痞气，但丝毫不让人讨厌的男人。

生尽欢，死无憾。

回首云天青一生，行侠仗义，想做便做，肆意潇洒，多少也算做到了这点。人这辈子管他功过与否，只要无愧己心，没有后悔憾恨，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