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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只缘身在此山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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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单铎叹了口气,抬眼扫视着泊城,衰颓破败的古老旧址,已不复当年,奈何世事无常。他双手扶额,疲惫闭上了眼。往事一幕幕回荡在脑中,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痛得厉害,以为事过多年,痛觉能淡些,不曾想,原是痴心妄想。

“百年前,火灵子失踪,蝻翼冲破圣鼎禁锢……在那场恶战中,仙夷死伤无数,鸿偶更是散去一命,不知去向,而怀音则带着族人赶往失城。”嘴角扯开苦涩的微笑,单铎缓缓开口,他神色恍惚,似在追忆。

“再后来,山爷身无精魄之血,终是不支……我,从此便长长久久留在了泊城。”

单铎声音平和中略显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忧伤。他重重抒了口气,前尘往事,虽已过了多年,此时想起来依然觉得痛心疾首。

那场恶战,痛的又何止只是他一个人。每个人都藏着心中至深的悲伤,独自躲起来疗伤,不让人看见。南山泽是这样,怀音也是这样。单铎,更是不用说。

单铎沉默坐着,他右手轻轻抓起地上的枯黄落叶,将它们尽数折断得粉碎,轻吹口气,碎若粉尘的黄叶,一一飘落空中。

他缓缓摊开掌心,怔怔看着。

掌心处,镌刻着一片金色的叶子。形状大小与一般的叶子相差无几,脉络清晰完整。

若是细看,可见在那叶子的脉络中间有一道甚为古怪的图腾,黑暗中,脉络间的图腾正暖暖散发着一股淡金色光芒。

左手轻轻指在那叶子上,随着一股奇异之力的送出,但见原本镌刻在手掌的叶子竟开始缓慢自掌中脱落!

不过几息,叶子完全剥离。单铎轻轻将它捏在手中。眼中露出怀念之色,沉默片刻,千弦只觉得眼前闪过虚影,定睛一看,那叶子已递在了面前。

“这是什么?”望着叶子透出的柔和光芒,千弦心中一阵暖洋洋的。

“千弦,你可知,十年一会,会的是什么?”单铎不答反问。

“会的……”盯着眼前的叶子,她迟疑答道:“会的可是十年岁月的付出?”

“此会非彼会。”

单铎爽朗一笑,道:“仙夷的十年一会,乃是倾十年之力种下树诀,一朝悟道,亦是为后人铺下归乡之路。只是,山爷却说,十年一会,会,却是学会之意,会的便是如何保护族人。是以,她倾十年之力所种的树诀与寻常不同,其精华所在,便是这小小的一片树叶。”

“这是一道护身法诀。”微微转身,单铎珍重将叶子放在千弦手上。

手轻轻握住叶子,千弦若有所思。放在一旁的画卷,此时才让单铎想起,他饶有兴趣打开。

“山爷……”

这是一幅透着沧桑意志的画卷,微黄带着些许的残破。单铎神色恍惚,手在画卷上轻轻摩挲。画卷中的妙龄少女眼中带着惆怅意味怔怔望着前方,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轻盈立身于干枯的树枝上,背后一轮明月正冉冉升起。

月华星河,故人犹在。

单铎细细看了一会,笑道:“五爷可真是,竟将山爷画在上面。若是让她知晓了,那还不得闹上了天!”

嘴角勾着一抹笑,千弦扭头,他的脸上一片温暖笑意,夜风微微刮起,纤尘不染的白衣轻微摆动着,好似正欲迎风而去。千弦不禁看得有些怔,若说怀音洒脱,那单铎便是出尘。这两人跟随南山月的时间远远比别人要多得多,那么南山月又该是怎样的女子?

垂眸看向他手中画卷,却见单铎指尖一顿,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怎么了?”千弦疑惑看向他,问道。

“这月,我见过……”单铎手指在画卷上的一处,喃喃道:“这月看着平常,然而细看之下,这月周围隐隐散发着金光。”

千弦凝眸细细分辨,月虽是散发着银光,然周围果真镀上了一圈朦朦胧胧的金光!

心下一阵猜疑,她看着单铎面色恍惚。

“你在何处见过?”

“瑶郢,文潜山。”单铎沉抬眼望着虚空,好似在追忆。

闻言,千弦脊背不禁有些发凉,她抬眼望着远处,微光迷蒙,夜白状似无意亦是朝她看了一眼。心猛然一跳,莫非他与长孙易的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千弦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且放下。

“据说这画卷两次失而复得,最后是在瑶郢找到的。”

“哦?”单铎眼底一动,越是看着画卷越是觉得古怪,南山月最是不喜让人作画,而五爷深知其脾性,他定不会轻易做下此事。

“莫非……”

两人心中自有一番猜度,对视一眼,皆是心惊,文潜之月,莫非南山月就在文潜山!?

“她在文潜山!”

几乎是异口同声,寂静泊城远远回荡着两人蓦然拔高的声音,微风勾着一层细密黄沙,哗的一声跑远了。昏暗角落,夜白轻勾唇角,抬手随意抚弄白菜马儿马鬃。

“错不了了!”

单铎忽的一下极快起身,白袍一扬猎猎作响。他抬步便往泊城山门而去,心中原本纠结成团前尘往事,忽的一下全解开了,他的心,此刻正叫嚣着,定要寻到她!这本是他一生的执念,一生为之清醒,为之彷徨的人。

“单铎,等等我。”千弦亦是抬步跟上。

“两位稍安勿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长孙易带着笑意自草丛深处走出。

“姑娘,夜黑风高,不知可要寻个保镖护身?”

千弦顿住脚步,看向来人,目光有了一丝复杂。她一笑,暗道,此人一看便是只狡猾狐狸,她信了他会心甘情愿离开,当真是瞎了眼。心中暗叹,余光一撇,看着夜色中那一缕萧瑟身影,他正缓步而来。

心猛然陷入一阵莫名失落,嘴角扯着苦涩的笑,谁在局中,已是错综复杂。

他与她萍水相逢,他又岂会无缘无故帮她?这两人……

“不敢劳驾,告辞。”千弦神色如常,声音带着绝然,言简意赅。

长孙易岂会听不出她的拒绝之意,眼见着千弦与那白袍男子并肩而去,他并不着急。手悠哉背在身后,双目透出精光,他嘴角勾着一抹极为阴沉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他看定千弦离去的背影。

“姑娘,你莫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身后倏忽闪过一道暗影,夜白飞身在前,双指一夹,轻巧接住一物。于此同时,千弦原本伸在虚空正欲接下来物的手,猛然一缩,身上已是莫名起了寒意。

“你这是何意?”夜白双目一扫,看向悠哉行至身前的长孙易,寒声问道。

“哈哈!”长孙易神色愉悦,爽朗笑出声,自夜白手中抽过方才射出之物,停下脚步。他看着千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姑娘,你也尝过此物的厉害,需知,此物与南山月也有着莫大的干系。”

夜晚的泊城空荡寂寥,顺着昏暗光线望去,千弦看到长孙易手中拿着一物。通体红艳,散发出寒意。

一股熟悉之感自她心间缓缓升起,千弦微退数步,那是一把甚为精湛的华胜,金色勾纹,红漆为底。最上头是比翼双飞。其体光滑异常,光可鉴人。

此物看着就已知不是凡品,更何况,持有此物之人知晓仙夷组人命门所在,而此物更是邪门,仅仅是靠近便有一股不寒而栗之感,简直比这站在自己面前的长孙易还来得阴沉几分。

“此物与南山月有何干系,你且说来听听。”身后单铎沉沉出声。

“此物名为比翼春,坊间有曲云:争得比翼,春宵梦偿。说的正是环曲第一名妓狄秋侬。能得比翼春者便可一亲芳泽,只是却仅此一件。”

“哦?”千弦目光闪烁,心下不免猜疑,莫非她遇到的两人便是来自柳巷?她抬眼看向长孙易听他不紧不慢开口。

“姑娘,据我所知,此物乃是玄南之木雕成,又以九阴之火淬炼,专用来寻仙夷族人。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与其漫天撒网四处寻南山月,不若自这华胜入手,或可事半功倍。”

“你岂会如此好心?”千弦狐疑问道,短短一日时间,虽说对他不能算是知根知底,然而多少也能知其秉性,此人,并非表面那般儒雅。

“我要寻的那人与南山月有着莫大干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想长孙易竟痛痛快快承认,千弦看着他犹自思量,耳边传来单铎凉凉问话。

“你要寻的人,可是辰泗五爷?”

“正是。”

沉吟片刻,千弦目光看定长孙易手中华胜。

“你这比翼春又有何用处?”

闻言,长孙易底微不可查的一闪,缓缓开口。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柳巷之人,欲寻仙夷族人,那姑娘若是来个自投罗网,一切岂不是轻易便能水落石出了?”

“好一条精明的狐狸。”千弦目露了然看着他,冷声嘲道。

“姑娘真是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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