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追去(1 / 1)
归生站在面前,问:“妈妈,骆驼是什么样子?”禾里青抬起头,发现他脸蛋被炉子的热气烘得红通通,把他从炉子旁拉走,拿出面霜给他抹上,才说:“你怎么知道骆驼啊?”方牙盖着被子,在床角举着书喊:“是这本这本!”昏黄色的封面,林海音的城南旧事,里边插图有孩童时期教科书的痕迹,画风老派却很美,美得人心暖洋洋。
禾里青从泥墙镶着的木窗看出去,夜空如同黑绒上镶着黄钻,没有城市灯光,月亮像喝醉了的少女,笑脸映得竹林瓦房,井边的呱呱蛙声和屋檐边的燕巢都发了光。明天天气会是很好。
林禾懒散地靠在足球场边上的观众席晒太阳,英文杂志盖住了脸,大长腿搭上前排靠背,校服松垮也能看出她身形比例够好。
打球间隙,林羌坐在篮球场边的台阶休息,大汗淋漓,远处看她那样,只有叹气,让人诧异的,妹妹喜欢那个妈妈,他能帮她打饭、打架、、挡追求者、赶流氓,难道还能给她找回妈?我自己都求而不得的,林羌撑着下巴想着,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再往林禾那望去,看见唐如玲阴沉着脸在她后方,察觉到他视线后,抬起头挑衅地对望一眼,就转身离开。
林同彰难得回了一趟林家,是有些年月的家属大院,很多同事邻居都搬了出去,林兴安顾着名声,没挪地方。林同彰每回回来,心里都暗自骂他作。
林同彰赶上了计划生育前的末班车,踩着时间点出生了,前边有两个兄长,一个姐姐。目前从政的只有性格温和受摆布的二哥,大哥出国玩艺术,姐姐当了电视台制片人。
自从知道当年林兴安让自己往禾里青家里塞的东西,是怎么使得她家破人亡,林同彰就没再把这个房子当家,每走一步都像是踩人尸骨,肮脏恶心。
林老太太也六十七八了,头发保养得很密实,烫了小卷发,挽着髻。刘海高高的吹起,有一回大家看着电视,林禾还很疑惑地跟林羌研究了一下,为什么很多官太太都喜欢把刘海吹高,露出额头,难道旺夫官运?听到这,林同彰还发笑了,往那边扔了靠枕,两兄妹嘻嘻哈哈地继续闹。
想到这个,林同彰又想笑,林兴安板着脸把筷子一扔,他便冷着脸,等着父亲发话。无非是让他离婚,让他从政,让他去追谁谁谁的女儿,然后爬得高些,帮他爬得高些。这时候他格外理解禾里青,他也想扔掉一切然后离开。
林同彰开着车,手放在车门,往外面看,一旁是山壁,一边是空谷下平原,今天有雾,隐隐的雾气中,几洼水坑,坑边有棕毛壮硕的马在喝水,或在草地交颈嚼草,远处是墨绿的山,天空一层层憨憨的白云,云头上还有不知道是哪里的山顶,看不清真容,它稳稳坐在云里不知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