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兰素昭仪(1 / 1)
京城,未央宫,宣室殿内,皇帝刘觉躺在宽大的龙床上,他吃力地唤道:“福顺,福顺。”
“陛下,老奴在这呢。”
福顺是服侍了他几十年的老奴才。此刻,宫中的宦官宫女大都被皇后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只有这个先皇留下来的老福顺,皇后暂时不敢动弹。
刘觉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福顺,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中,轻声说道:“福顺,记住,倘若……倘若朕有什么不测,一定要……接应卫忠,卫将军入宫。他手里……他手里有朕的遗诏。还有,即刻将禁卫军,咳咳……调往太子府,保护太子安全。要快,要赶在皇后之前。另外……传,传朕口谕,招六皇弟宣王秘密进京。倘若皇后与国舅私自调兵,以反叛论处。咳咳……”
“陛下,陛下不要再说了,您是天子,有皇天庇佑,定会康复的,陛下……”福顺老泪纵横,跪倒在床边。
刘觉攥了攥他的手:“速去办理,不可耽误。另外……宣昭仪觐见,昭仪。咳咳。”
福顺不敢再多言,擦干眼泪,转身走出宣室殿。
自福顺出去后,刘觉躺在龙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外,他害怕,害怕她再一次拒绝他的召见。正紧张时,兰素那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翩翩而来。
他激动地要坐起身来,却一个不支又倒了下去。兰素走到床边,轻轻扶起他,将软枕靠在他的身后:“不知陛下宣臣妾来,有何要事。”
刘觉伸手将她的手拉入自己的怀中:“我只想见见你,只想再见见你。再不见,只怕以后都没机会了。”在她面前,他从来不自称朕。
兰素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安慰一个孩子:“陛下不要胡思乱想,兰素不是一直在你的身边吗?”
刘觉只觉得眼睛酸涩难忍,他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一幕幕。军队杀入前朝偏安在杭州的宫殿,遍地尸身,血流成河。皇帝吊死在自己的寝宫。兰素公主就跪在皇帝的床边。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他手执宝剑正要结束了这个前朝公主的性命。她起身转过身来,定定的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他。就这么一眼,注定了他一世的沉沦。
她那么高贵的站在那里,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如今,我国破家亡,父皇自尽、夫君战死。此刻,你若杀了我,便是成全了我与家人团圆。你若留下我,日后,我必会手刃仇人。”
刘觉没有杀她,他下不了手,在看到她的容颜之后。
兰素不久便成了他的太子侧妃。半年后,成为他的昭仪。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兰素终是没有杀他,刘觉却二十年没有看过她的笑容。
刘觉睁开眼睛,面前的兰素一如当年,淡淡地看着他,岁月流逝,她青涩的容颜变得成熟妩媚,风采依旧。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身影深深刻在自己的心里:“兰素,我这一辈子,欠你的太多,无法弥补。若有来生,我一定好好的还你……咳咳。”
“陛下,不要再说了。”
“听我说,这辈子我无法还给你,你的父皇,你的国家。但我会把我的皇位留给适儿。他……”
“陛下。”兰素轻轻开口打断他,“你不可以,你明知道他……”
“陛下,我看你是病糊涂了。”短暂的温馨被突然闯进门的皇后打破,“举国皆知,七年前废太子谋反,他已经被你囚禁了七年。你如今又要他继承皇位,百姓怎么想,文武百官怎么想。天子一言九鼎,岂可出尔反尔。”
“住口,你给朕住口,咳咳……”一句话未说完,刘觉又急剧地咳嗽起来。兰素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没有转身看皇后。
眼前的和谐刺激得皇后怒火中烧。她拉过兰素,踹到床边。刘觉大惊,伸手想去扶她,却被皇后一把拦住。
“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我心如蛇蝎也是你逼的。”皇后歇斯底里地叫着,似乎要把二十年的委屈通通喊出来,“当年,你为了娶我,不顾太子之尊,日日前来我家与我相见。嫁给你之后,才知道,我只不过是你手中巩固太子之位的一个筹码。我父亲追随先皇,追随你,一生忠贞。你却放着越儿这个嫡子不顾,六岁就将送往封地,还要将我父亲打下来的江山留给那个谋反的废太子。”
“适儿没有谋反,当年他才13岁,还是一个孩子,他是被,是被仝禄挑拨。”
“我管不了这么多,全天下的人也管不了这么多。”皇后一挥手打断了刘觉的话:“来人啊,将昭仪送去北宫,好生照顾着。”
“兰素,兰素。”刘觉躺在床上挣扎着,却始终无法起身。
皇后坐到龙床上,轻轻地拉过刘觉,将他按到枕头上:“陛下,从今天开始,臣妾会亲自伺候您的。”
刘觉盯着面前的女子,突然放声大笑:“好啊,好啊。放心,朕不会死的那么早,朕要好生看着你,怎么伺候朕。”
齐王宫,王诲言拿着一封密信走了到刘越的寝殿:“殿下,京城密报。”
“拿来。”刘越接过密报急急地看完:“先生怎么看。”
“等。”
“母后让我等,你也让我等,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殿下,前段时间,您还劝微臣稍安勿躁,为何短短的时日,你就这样沉不住气,恕微臣直言,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乱了心神?”王诲言觉得近些日子以来,刘越的性情与往日大大的不同了。
“我也想平静的等下去,可是……”刘越抓着密信的手紧了紧,“一日不坐上皇位,就不能真正的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可是殿下,微臣今日仔细想了想,现在我们只能等,陛下一日不归天,殿下你就一日不能进京,现在各个藩王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呢,你这时候进京,无异于众矢之的。”
“可是,废太子他却在京城里啊。父皇从小对他偏爱有加,当年要不是母后、舅舅捏造证据,说他要谋反,他也不会被废。可是先生,谋反之罪,其罪当诛。父皇却只将他囚禁,甚至还囚禁在太子府。由此可见,父皇对他还是心有不忍,现在父皇病重,却迟迟不重立太子,依我看,父皇根本就是想要恢复刘适的太子之位。退一万步说,即使父皇没有此意,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在京城,我却在千里之外。一旦父皇有什么不测,难保他的一些死忠之士不会拥立他。”
“殿下考虑的也不无道理,但是这些问题,相信皇后娘娘和国舅爷也早就考虑到了。所以,还有一封密信,请殿下看后定夺。”说完,王诲言拿出袖中的另一封信递给刘越。
刘越狐疑的接过,打开,看完。
“不行,我不同意。”
“此计最周全。”
“他们要我娶卫忠的女儿。”
“卫忠是北军中侯,北军将士尽在卫忠的掌管下。虽说现在国舅爷掌管着南军,可是南军只是负责守卫皇宫,京城中真正的精锐却是北军屯兵。卫忠老谋深算,皇后几次试探,他都不给出明确的答复。此次倘若殿下和他结亲,取得他的支持,那么殿下的皇位便可万无一失。”
刘越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不可以,不可以。我不愿意像父皇一样……”刘越闭上眼睛,尽是母后哀怨的眼神,“为了皇位,与重臣结亲,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所有的人都会痛苦。”
“殿下,大丈夫岂能在意这些儿女情长。如我直言,殿下心里莫不是惦记着醉芳院的那个楚楚。”
“楚楚。”刘越眼前浮现出她的娇俏的容颜。
“殿下。小小一个烟花女子,决不能阻止殿下的大业。以往,不管殿下遇到什么事情总是成竹在胸,可是近日来,殿下总是举棋不定,踌躇不前。依微臣看,这个女子留不得。”
“不行,不许伤她。”刘越见王诲言十分气愤,慌忙的打断了他的话。
“那么……”王诲言小心翼翼的思量着该怎么劝说刘越,“殿下若真心喜欢她,日后便封他一个美人,不就行了?”
见刘越还在犹豫,王诲言步步紧逼:“殿下,这已经是大大抬举了她。殿下莫要再犹豫了。”
刘越似是没有听清王诲言的话,轻轻地呢喃着:“我要封她做我的皇后。”
“殿下。”王诲言大声打断刘越的话,“殿下刚才说些什么,微臣没有听见。也请殿下仔细想想微臣的话。”
说完,王诲言转身离开了刘越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