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恩义（1 / 1）
凉州城里，肖英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肖夫人见丈夫眼睛都熬红了，很是心疼，“将军，你去睡会儿，这样熬着，也不是办法，皇上的援军，这几日就会到的。“
肖英叹了口气，”南宫旭来势汹汹，不好对付，朝中，只怕也派不出什么能人，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不是还有程奇老将军么？“
”北方告急，你觉得皇上会豁出南方不顾派程将军来帮我们？“
肖夫人细想想，觉得丈夫是对的，”那也确实没人了。。。就算调来几万人马，还是要靠将军你运筹帷幄。。。实在是苦了你。“
”只能要守得住沧州凉州，我苦点也不算什么。”肖英顿了顿，“只怕这次的南宫旭有备而来，不取凉州誓不罢休了。。。”
俩人正说着，门口有人来报，“有朝廷的消息了！”
“快，快说！”
“朝廷有消息了，晋王统帅五万人马来解西北之乱，太子督军，阿罗郡主随行。。。”
“阿罗。。。阿罗也来了！”肖夫人惊得站了起来，“这孩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阿罗一定是知道周国来犯，放心不下我们。”
“这个傻孩子！”肖夫人擦了擦眼角，“眼下这里危险的很，她过来做什么!”嘴上怪着，肖夫人心里却暖暖的，数年不见女儿，心中的惦念可想而知。
“晋王统帅？”肖英重复道。
“是！”
“怎么会是晋王。。。”肖英疑惑道，”还有太子督军。。。“肖英不傻，心里掂量掂量，也有了个大概。
“可有其他随行的将领？”肖英追问道。
“好像只有叶子陵叶将军家两位小将军跟来。。。”
肖英听着，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说：“也好，既然朝中再无将领可用，就让这几个小子，跟着历练历练吧！”
“皇上派晋王来，是何用意？”肖夫人有些想不通。
“圣上的心意，我们怎么能猜得透？”肖英道，“臣子做好臣子的本分，其他事情，也非我们所能及，夫人，你又何须想太多。”
“将军。。。”肖夫人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你可还是对先皇猝亡之事耿耿于怀？”
肖英没料到夫人会提起这事，有些愣住。
“皇上继位之时，你正好立功回京述职，皇上多次和你提起，让你留在京城，你我在这西北荒蛮之地驻守了十多年，日日受黄沙寒风之苦，能回京城，是天大的喜事，你却婉拒皇上，继续留在凉州，谁能相信，这凉州城将军夫人，竟会是皇后的亲姐妹？”肖夫人说道旧事，不免感伤，鼻子都发了酸。
“夫人，你受苦了！”在这件事上，肖英确实心存愧疚。
“能跟你在一起，又谈什么苦不苦？”肖夫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委屈了阿罗好些年。你不愿留在京城，我知道，你觉得先帝走的蹊跷，皇上继位后除去一批旧臣，也寒了你的心，而且，你也不敢日日在这京城，面对晋王。。。虽然你不曾对我说起过，但这些，我都知道”
肖夫人知道，李翰也知道，肖英，曾经是晋王的师父。让无声谷庄氏夫妇称奇的落英掌法，就是肖英教晋王的。当年天下大乱，群雄纷争，肖英本是落英派座下首席大弟子，先帝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揭竿而起的豪杰，肖英被先帝的英雄气概所打动，便带着一身落英派的好武艺追随了他，拼杀多年，成了这大梁开国功臣，镇守西北重地。先帝欣赏肖英一身武功，每年回京述职，便要肖英教德昭武功，这一声“师父”一叫就是好些年，直到先帝驾崩。
国丧那几日，肖英日日想去见一见晋王，可都被夫人拦住，谁都不知道，皇上会留晋王多久，这一见，难免不会被视为晋王母子一党，后果堪忧，更何况，肖英与晋王，还有师徒之情。肖英铮铮铁骨，又岂会贪生怕死，可他不能不顾及妻女，只得忍住不去见晋王。
这一次不见，便成了不敢再见。。。之后四年，肖英一次也没有回去过京城。
眼下晋王率军来西北，肖英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徘徊。
连着两日，才过寅时，便要拔营上路了，穆晟揉着惺忪的睡眼，差点都要在马背上睡着了。
“你看你，非要跟过来，自找苦吃吧！”阿罗取笑他。
穆晟强打起精神：“不苦不苦，能跟着郡主，怎么会辛苦？”
阿罗听得心里欢喜，可强忍着不流露出来。
“你看晋王，昨日睡了不足两个时辰，可还是精神奕奕。”叶轩看着晋王说道。
“我们能和晋王比么？”穆晟笑道，“学着点儿吧！”
“阿罗，这里距沧州，还要多久才到？”晋王问道。
阿罗打量了下四周，想了一会儿，“照这样的速度，最多一日就到了。”
“真是威武，原本以为要走五六天，没想到不到四天，就能到了！”叶轩惊道。
“兵贵神速！”叶斌神情严肃，“不过，连日奔袭，只怕人和马，都累得很，到了沧州，还需要休整一番啊！“
晋王赞同的点了点头，”叶斌说得对，我们行军虽快，但大家都疲惫不堪，即使到了，也不能马上与周军硬碰硬，会吃大亏。“
”但我们早于周军预计的时间到达，已经能让他们大为震惊了！王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吧！”叶轩悟道。
“你还不算太笨！”阿罗嘻嘻笑了起来。
“只怕那个南宫旭看到我们，还以为是天兵天将到了呢！”
“就是辛苦大家了，这几天，睡都睡不好。”晋王有些内疚。
“谁又能比你累呢？”元休开了口，“歇的最少，睡的最少的，就是你了！”
“德昭受皇上重托，不敢有误。”
元休见晋王自洛阳回来，对自己越发生分了，有些难过，可知道一切也是因自己而起，也不敢奢望晋王待自己像从前一样，只有互相以君臣之礼相处着，虽然难受，可也没办法。
晋王说完就转身去别处了，元休见他走远了，低声问叶轩：“上次我是不是确实有些过分了。”
叶轩想说些什么，又不太敢直说，几次欲言又止。元休看出叶轩的为难，自言自语道：“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也不是太过分。。。”叶轩见太子自责，忙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元休见叶轩中计，笑道。
叶轩见着了道，也没办法，只有说下去，“这感情的事情本来就微妙，没有对错，太子您对庄姑娘有好感，又没有夺晋王所好，晋王也是怪不得您什么。只是这心里总有个疙瘩，一时想不通也是正常的，殿下，您也别太自责了。”
“如果！”元休话锋一转，“如果我看中了你的心上人呢？你会怎么样？”
叶轩一愣，“这。。。殿下您这话说的。。。我心上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如果呢！”元休加重了语气。
叶轩见太子好像是认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元休见叶轩脸都涨红了，笑了出来，“行了行了，逗你呢，哪有那么多如果。”
叶轩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对一个人好也有错么？”元休看着前面若离的背影，“就算不能与之相守，我守着她谁有能拦我？”
“殿下，天下女子又不止她一人，您是太子，总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叶轩宽慰道。
元休轻声一笑，不再言语了。
傍晚时分，突然变天，黑压压的一片，眼看就是一场暴雨。
“王爷，不能再走了，得赶紧安营扎寨避避雨！”叶斌看着天色说道。
晋王心中焦急，但眼下这天变的确实无法再前行了，“传令下去，就此安营，雨后再走！”
比晋王更急的就是阿罗了，可这雨来的突然，也无计可施，只得看老天的脸色。
才扎好帐篷，瓢泼大雨就哗哗的下下来了，又急又猛。若离凑在帐篷的遮帘前，看着外面还有没有进帐篷的军士们在忙碌。
“叶斌，传令下去，让火头兵多煮些姜汤分到各个营帐，每个人都必须喝一碗，这日夜赶路，忽逢大雨，可千万不能病倒。”
“是！”
“王爷，粮车那边的路上都是泥泞，很多车轮陷进泥坑里，马腿都折了还没拖出来。”有人急着来报。
“走，我们去看看！”晋王招呼起叶斌，“让骑兵营安排二十匹战马过来。”
“是！”叶斌忙去张罗。
晋王说着，便冲进了磅礴的大雨中。
“德昭！”若离一惊，拔腿便要跟过去。
“别出去！雨大天凉！”元休拉住她，却被若离挣脱开来。
元休顾不得许多，捡起帐中的纸伞，也奔了出去。
雨下的太大，只是片刻，若离已分不清晋王往何处去了，若离怔怔的傻站着，忽然雨像是停了，不再有冰冷的雨珠打在身上，抬起头，有把伞正为她撑着。若离转过身去，元休站在她的身后，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淋在雨里。
“叶轩，你傻愣着干什么？”阿罗见太子淋雨，急道，“快去给太子送伞啊！”
“郡主！”叶轩心里也急的不行，“您倒是看看，这会儿。。。我过去合适吗！”
阿罗探出头，看到那一幕，也是尴尬不已，“。。。这。。。。哎呀！那也不能傻愣愣的站着啊！都是些什么事啊！”
俩人就这样痴痴的站着，好一会儿。。。好一会儿。。。若离都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