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1 / 1)
第二十二章
容与和陆迟双双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容与双眼无神的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放在膝盖上的手即使被陆迟握着也在不停的颤抖。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护士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哪位是家属,需要签病危通知书。”
容与站起时,努力止住手的颤抖,慢慢地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到护士有急匆匆走回手术室,容与声音沙哑的说:“陆迟,打电话给我外公吧。”
陆迟皱着眉看着容与,拿出手机打给外公,电话里,外公似乎也有所预感,没有多问就挂了电话。
陆迟缓缓地抚着容与的后背,以此来安抚容与的情绪。
时间像是凝固了,手术室上的红灯一直不熄,空荡荡的走廊里好像就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容与压抑着心头浮起的绝望,手越握越紧,青色的血管都浮现出来。
良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容与还坐在座位上不肯站起来,那份绝望要压抑不住了,自己似乎已经才到了答案。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的声音像是从遥远处飘来。
容与站起声,向那张病床的方向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惊呼声,容与猛地转过身,看到外公的身子像是慢动作的倒下,自己的心里也有什么轰然倒塌。
容与再一次的坐在了手术室外,等候着自己最后的唯一的亲人好过来。
再次看到医生从那间房子里走出来,容与屏住呼吸,突然有点不想听答案了。
“恭喜,手术很成功。”
容与想要扯出一抹笑意来,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陆迟对医生点点头,揽住容与的肩膀,温文衣衣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
容与推开陆迟的手臂,缓缓走到电梯边的窗户前,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陆迟制止住想要过去的衣衣,他知道容与是打电话给蒋磊的吧,毕竟要让他来送唐韵最后一程。
“抱歉,蒋局长现在在开会,请问你找蒋局长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传达,或者请您半个小时后打来。”
容与沉默了一会,才冷冷的回答。
“我是他的女儿唐容与,请你现在把电话给他。”
秘书被容与冷冷的气势震住,犹豫了一会还是进会议室里找蒋局长了。
“喂。”蒋磊语气中满是不耐,这次的会议开得很不顺利。
“爸,妈妈去世了。”
蒋磊在电话那头静默了许久,一直到听到座位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才反应过来。
“我明天去医院。”
容与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直接挂断了电话。
蒋磊还怔怔地举着手机,半天,放下了手机,面无表情的继续会议。
“阿容,去看看外公吧。”
看到容与走过来,脸色很不好,陆迟上前说道。
容与点点头,走向病房里。
“容与……”衣衣想要问那唐阿姨怎么办,被温文扯扯衣袖住了口。
容与坐在外公的病床前,轻轻的抚摸着老人满是皱纹的手,泪水终于忍不住滴落在其上,小兽一样的呜咽出声。
陆迟推开病房的门,把手中的的饭放在桌子上,从背后抱住了容与。
“阿容,阿容,有我在。”
陆迟不停的重复着,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安慰容与,让自己的心痛好一些。
陆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爱追忆往事的,他习惯与于向前看,关注未来的事。可是一到了容与的身上,陆迟就总会忍不住去想前世的容与有多么的难过无助,然后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遇到她,即使做不了什么,至少可以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她。现在,自己可以来安慰她了,又恨自己不能再早一点出现,护住所有她关心的人,让她不会有一丝的难过。
容与的哭声渐渐变小,陆迟看看她哭得通红的脸,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也是,经过一场压抑的考试,然后看到母亲去世,外公也生病,即使是一个成年人也无法承受,而他的容与要在一天之内经历这些痛楚,早就承受不住了吧。
陆迟小心的拿开她握在外公手背上的手,抱起她放到内室的床上。
陆迟轻轻拨开她被泪水浸湿的头发,进卫生间拿出打湿的毛巾为容与擦脸。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陆迟的心再次狠狠地痛起来。
就这样看了容与好久,陆迟才找出一张薄毯盖在容与的身上,出去处理那些事情。
衣衣已经在陆迟的要求下被温文送回家了,温文去找人来处理好唐韵的事情,然后去找院长交代外公的事情,交好医药费,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来。
容与在外公出手术室后就给蒋磊打了电话,怎么现在都过了这么久,蒋磊还没有来?
想到容与打完电话后隐忍着愤怒的苍白的脸庞,陆迟心中忍不住咒骂了一句,蒋磊竟然对唐韵冷情厌恶至此,连她去世都不来看一眼。
那么容与应该是不愿意让蒋磊来举办唐韵的葬礼的吧,陆迟想想,又打出了一个电话。
“让所有中等以上的殡仪馆都不要接蒋磊去提的事情。”
“是。”
陆迟放轻脚步走回容与的房间,轻抚着她柔嫩的脸,心中溢满了柔情,靠近她的耳朵,陆迟轻声道:“阿容,只要是你不想的,我一定不会让它发生的。”
等天色已经黑了的时候,容与才醒来,对着漆黑的房间发了会楞,才缓缓想起今天发生了什么,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深深地吸气,直到自己觉得胸前憋闷了,才抬起头来。
容与坐起身来,走到外间去看看外公。
唐学正已经醒了过来,陆迟正在一勺一勺的帮他喂粥,动作间体贴细心,完全没有了淡漠清贵的气势,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照顾亲人的少年。
看到容与走过来,陆迟笑笑,柔声问道:“饿了么阿容?”
容与摇摇头,走过去接了陆迟手中的碗。
“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下,今天谢谢你了。”
陆迟对容与这么生疏的态度皱了眉,还是听话的过去吃点饭,现在不是能和容与说这些的时候。
唐学正还说话还不是很利索,颤着手推开容与伸过来的手,满眼的不满意。
陆迟笑道:“还是外公懂我,阿容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冷淡呢?”
容与停下手,垂头,额前的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陆迟察觉到容与的不对劲,也不再说话了,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凝固了起来。
陆迟勉强的吃完手里的饭,他现在很担心容与的状态,以前他虽然觉得容与冷淡,但毕竟只是个小女孩,他还是能看出她的态度,可是现在,他已经有点猜不出容与到底是在想什么了。
唐学正毕竟是刚刚结束手术,很快就睡下了。
容与默默的坐在一边吃完陆迟打包回来的饭菜,陆迟坐在一旁,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阿容,晚上你睡里面的房间吧,我在这里的沙发上睡一晚,虽然有护工,但还是自己人注意一下的好。”陆迟有些不安的摸着手里的杯子,只有在容与面前,这个处事镇定自如的男人才会如此失措。
“嗯。”容与点点头,“麻烦你了。”
陆迟再次狠狠地皱起眉头,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好久,才缓缓收起情绪,进卫生间去洗漱。陆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到前世自己出车祸的那个早上,只是比起现在迷茫的自己多了一份绝望而已,陆迟自嘲,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样子的,还如此的心甘情愿。
收拾好情绪,陆迟走出卫生间,催促容与也早点休息。
容与走回内间的休息室,躺在床上睡不着,她一时间竟想不起妈妈去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对了,自己本来就没有看到啊,外公昏倒后,自己就跟去等外公做手术,不知道妈妈的尸体会被送到哪里。太平间吗?哪里一定很冷,不知道妈妈能不能撑到爸来见她的时候还保持原样,不过因为长期的生病,妈妈本来就变得难看了吧,爸还不一定愿意见她的吧?容与动了动,侧躺着,闭上了眼。
梦中出现了自己小的时候,妈妈温柔的在厨房做饭。妈妈从小娇生惯养,不通厨艺,这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妈妈用苦练了好几个星期的成果来纪念他们,自己跟在厨房里晃来晃去,等着妈妈往自己嘴里塞一小块西红柿或者一小段黄瓜,妈妈总是温柔的打趣着自己,说自己是小馋猫。可是那天爸爸没有回来,容与在睡着之前还看间妈妈孤独的坐在餐桌前斯文又僵硬的吃着冷掉的晚餐。
画面一转,容与看到妈妈拿着尖锐的簪子抵在她的颈间,泪水让她的妆容变花,丑陋不堪,完全不能和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相比,爸爸只是扶着那个女人的肩膀,就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妈妈手中还刻着两人名字的簪子像是个笑话一般的被染上鲜血,自己就坐在沙发上,就连那个男孩都因为恐惧而哭出声来,自己却张不开口,脸上还是干干的。
纷乱的画面闪过,全是妈妈用自残的方式来挽留他们的婚姻,一幕幕都带着鲜血……
容与终于从梦境中惊醒,喘息着坐起来,却在黑暗中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的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