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梦魇洞房夜(1 / 1)
“天……刚刚还在啊。”
柯三良立即就慌了,他想破脑袋都没有想通,好端端的情花丹怎么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抖如秋风落叶,几乎不能自持。他几乎一路亲手捧着,没让东西离开过一下,怎么就突然不见了?不,不对,唯一的机会就是那个时候,一定是那个时候叫人掉了换!
想到这,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侧首长案上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王夫人。
“来人,把这个废物拖出去砍了,立刻马上。”
这几个字几乎是一个一个从拓跋烈嘴里挤出来,没有情花丹的他暴躁嗜血,焦躁易怒,若不是今日是东宫大婚,他一定要将这个柯三良在大殿里凌迟,方解心头之气。
“陛下!陛下奴才冤枉啊,奴才这一路只碰上过王夫人,正巧赶上奴才鞋底踩到了烂泥巴,请她代为看管,奴才只是低头一瞬间的功夫,兴许……兴许。”
“大胆奴才,自己看不好东西伏诛便罢,死到临头竟敢诬赖他人,王夫人要陛下的情花丹作甚。”
不等拓跋烈发话,万皇后已纤指一戳,疾言厉色地驳去了柯三良的陈冤。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夫人已无法不言不语,她势必得站出来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一二。
众人皆将眼光投向她,只见她素手斟酒,左右手各执着两个小酒杯款款站起,视若无睹的向姜檀心和拓跋骞缓步走去。
“今日是国之储君隆婚大典,也是我的女儿入嫁东宫之时,我岂非为了这点微芥之事浪费口舌之言?我的口只说福泽延绵,白头偕老的吉祥话!陛下要谁身首异处,臣妇低贱之身,不敢有违,只是如此大吉大喜的日子,切莫为了个奴才搅了兴致。”
她将手中的龙纹金盏杯递给了拓跋骞,又把凤腾玉盏杯递给了姜檀心,笑意融融:“我们汉人成亲有个规矩,就是男女要喝交杯酒,东宫大婚也象征着鲜汉一家,所以请太子、太子妃务必饮尽此酒,从此金玉良缘,龙凤合鸣。”
背手在后,王夫人指尖上,是不为人知的素白粉末,嵌在指甲中,黏在指缝间……
姜檀心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冷香,她低头轻嗅杯中酒香,不,不是这杯,待扭过头从龙凤红盖下看去,拓跋骞已仰头饮尽杯中酒,他展了展空杯道:“王夫人放心,我既然娶了雀榕,就会让她过做好的生活,即便她是汉人,也是最尊贵的大殷太子妃。”
王夫人欣慰点了点头,转向一边持杯犹豫的姜檀心,依旧笑意不改,只是皮笑肉不笑,眼角细微被这样的笑容拉得纤长。
“榕儿,愣着做什么,太子都饮了酒,你莫不是被他的话高兴坏了?瞧你傻的。”
姜檀心皱了皱眉,只是莺啼婉转哼了一声,恰似娇羞万千的抬起宽袖凤袍,遮挡着仰头一饮,酒在口中润了一润,她不着痕迹得吐进了袖口,嘴里余着一阵醇厚的酒香,骗过了近在咫尺的王夫人。
“好了好了,王夫人说的对,不该计较得不必计较,戚无邪,这情花丹你再炼来便是,掉了便掉了吧,柯三良办差不利,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打入辛者库充作粗使奴役,不得再回乾清宫,陛下,这样惩罚可好。”
万皇后金口一出,柯三良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他虽然满肚子怀疑委屈,但终究不敢再咬王夫人,只得默默认了这倒霉,叫殿内御前侍卫连拖带拽的带了出去。
“皇后怎么说,那就怎么做吧,寡人累了,先走了。”没有情花丹的拓跋烈精神萎靡,什么东宫婚宴,什么太子大婚,他全然不顾得率性离开了大殿,丢下前来参加婚礼的文武贵戚干傻着眼。
“恭送陛下。”
万皇后盈盈欠身,直到拓跋烈的身影消失在正殿门外,方直起身子,笑如和煦春风,又不失皇室威仪,她温言道:“各位不必拘束,待观礼后共赴宴席,今日不分君臣,大可不醉不归。”
“臣等遵懿旨,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石磐丝琴悠悠响起,编钟舞曲缓缓展开,鱼贯而入的舞娘衣袖翻飞,婀娜娇媚,大堂暖意融融,笑声齐齐,东宫婚宴这才拉开了序幕……
金丝龙凤喜烛立于高台之上,蜡滴腻着烛身缓缓滑落,幽幽烛光将洞房照得辉亮,红艳艳的喜字贴在房门上,窗牖上,十锦屉盒上;红釉西番莲纹双耳罐中,五色糕点寓意五子登科,床铺上喜红绸缎罗敷面里,多子多孙刺绣图象征子嗣绵延。
并蒂莲铜镜之前,姜檀心发丝如泼墨般垂至腰间,洞房里只有她和王夫人两个人。王夫人一手拿着檀木梳子,一手轻抚着她的发丝……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这本该是我替榕儿做的,姜檀心,你何德何能。”
轻柔话语,王夫人像一位慈母般笑意轻浅,眼神却是冰凉入骨,恨意不解。
“是不是浑身没有力气,很困很乏。”王夫人轻笑一声,手中的梳子沿着姜檀心的发线缓缓而下,她倾了倾身子:“我一向不喜欢太过冒险,两杯酒里我都放了些料,你且放心,安安静静的睡一觉,清晨一切都结束了,你和榕儿各归各位,去过只属于自己的生活吧。”
“情花丹是你拿的。”
姜檀心有气无力,眸色也变得暗淡无光,这些落在王夫人眼中,让她更加得意起来。
并不想隐瞒,索性大方承认:“省了我的事,情花丹自然更好,柯三良平日里作威作福,借此机会除了他只是捎带手的事,可惜没有连累戚无邪,不然这场戏才叫好看。”
“王夫人……你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将心爱的女儿嫁给亲手毁她名节的男人,若拓跋骞懂得珍惜她,又怎会有当下的所有事,若东宫太子妃真当能给她一生的幸福,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不必从一个幸福的母亲手中溜过,您真的想清楚了么。”
“是!我想的很清楚,我女儿的人生便是要走上巅峰,傲视天下,做最尊贵的女人,而檀心你,也该为这一次替身待嫁感到面上有光不是么。”
放下手中的梳子,王夫人替她解开大红凤袍,半扶半挟,带她走到床边,轻轻推她倒下:“太子就快来了,你若不忍心看着一切发生却无力反抗,那就闭上眼睛,当作一场梦,反正在太子那里,他也不过是做一场风花雪月的美梦罢了。”
放下被云丝环扣紧紧束缚的帘帐纱幔,王夫人转身欲走。
“夫人,等等。”
王夫人开门的手顿了顿,隔着帐子,姜檀心也能感受她冰冷无情的视线。
“此事已是板上钉钉,我再无力气逃脱,请告诉我沈青乔的下落,姜檀心感激不尽。”
几声低笑传来,扬声处尽是怜悯之意:“今日之景跟当日你母亲的遭遇,也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她没有你那么好运,至少我留了你一条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