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蓝冰焰(一)(1 / 1)
永泰九年秋。蝤鴵裻晓
一个荒凉而萧索的山坡上,树叶纷纷洒洒的飘零着,山体深处不时传来阵阵女子凄凄惨惨的哀嚎声,为这初秋的季节增添了一丝无形的幽怨。
“婆婆啊,你说你咋就那么点背呢?我就是不小心踹了你一脚,你就撞到了桌脚,桌子倒就倒呗,偏偏带倒了壁柜上的一只花瓶,花瓶碎就碎呗,偏偏你又没站稳的摔在了碎片上面,摔就摔呗,偏偏就有一片锋利的瓷片刺入了你的胸口!唉,所以,你就这么默默无闻的蹬着腿,英勇就义了,为这荒凉的山头添砖加瓦,土中送肉。啧啧,你以如此生的不伟大死的很憋屈之方式离开,我都替你冤得慌。不过,你到了阎王殿可莫要肆意控诉说媳妇虐待你,谁让你又兽|性大发,欲对我夫君下|药的呢,你如此劣性不改,违背人间伦理道德,连自己的儿子都妄想染指,此乃天理难容,也可谓是死有余辜!我跟你说,我都忍你好久了,若不是念在你对我夫君还有生育之恩的份上,我早就送你去西天了,而现在,果然连老天都容不得你在人间的胡作非为…”
秋风掠过,卷起地面上的金色落叶沙沙作响,更为这凄凉诡寂的山坡渲染出一股阴森哀绝的气氛。
身穿一袭白色素衣的碧舞郁蹲坐在一个新起的土包跟前,一边摇头晃脑的絮絮叨叨,一边没什么诚意的烧着纸钱濉。
念叨累了,还就地抓起坟前的点心大块朵颐一番。
这坟包里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一直对自己儿子存有非分之想,并几度欲以染指的婆婆-易云烟。
碧舞郁发誓,即便易云烟再次对蓝冰焰图谋不轨时,她都没有真想要杀了心存不轨的她,虽然心里属实已经将她千刀万剐过无数遍,但那毕竟是蓝冰焰的生母催。
可昨日,易云烟实施苦肉计囚禁了蓝映霜,继而,利用她将蓝冰焰引到了一家客栈,又想对他旧计重施的下|药,然后满足她卑鄙无耻下流的荒唐欲|望。
所幸,碧舞郁这些年来对这个色心色胆都很强盛的婆婆很了解,便悄悄跟踪了蓝冰焰,并及时出现,挽救了她夫君的清白。
但不幸的是,她就轻轻踹了易云烟一脚,便造成了现在这种儿媳妇踹死了婆婆的局面。
好吧,她承认自己当时确实火大,那一脚凝聚了不少内力,所以,直接的误杀了易云烟,让她就地嗝屁,去西天取精了。
坟前的火烛在袅袅燃烧,飘出缕缕烟雾弥散在空气中。
在她的身后,一身普通青灰色外衫的冷魅男子傲然玉立,神情冷峻。
他看也不看那个坟包,在听到碧舞郁终于不再说些少儿不宜的话时,他才松开捂着儿子耳朵的手,然后,拾起一旁的甘蔗,继续用匕首削皮,一派事不关己的模样。
碧舞郁一个人蹲在坟前,趁没人注意,伸手将跟前的酒液抹在了脸颊上,希望可以增加一些悲伤感。
然后,假模假样的抽抽鼻子,回首看向身后,“喂,我说你们爷俩好歹也过来给她烧烧纸啊,这里躺着的可是你们的亲娘和亲奶奶,干嘛光让我一个人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啊!”
碧舞郁边说边抓起一旁用来祭祀婆婆的酒壶,一仰首,顺利灌进一大口,随即,她凄楚的瞟着坟头说道:“咳咳,不好意思啊婆婆,借你的酒喝喝,我一个人陪你聊了半个时辰了,实在口渴。”
见身后的父子俩依旧各自玩各自的,她撇撇嘴无奈道:“唉,婆婆啊,你说你怎么混的呀,人缘忒差,亲儿子亲孙子都不待见你,还得我这个杀人凶手给你送钱花,这叫什么事呢…”
她一个人在那意兴阑珊的碎碎念之际,视线内有一抹青灰色衣袂浮动,接着,蓝冰焰已经翩然上前,衣摆卷起片片金色落叶,犹如踏叶而来。
他微屈身,将手里削了皮的甘蔗递给碧舞郁,眼神轻柔似水,“吃这个吧,那酒里掺了水,难喝的紧。”
闻言,碧舞郁嘴角一抽,导致吞咽功能退化,差点被掺了水的酒呛到。
活见鬼了,她明明是偷偷在给易云烟祭祀用的酒里掺水的,原来蓝冰焰自始至终都知道她把祭品偷工减料了啊。
嘿,这人蔫不愣登的,心思却清透的很,什么事都心里有数。
只心虚了一秒钟的碧舞郁眉眼弯起,笑眯眯的接过甘蔗,像小白兔见到脆生生的萝卜一般捧在手里使劲啃着,甘甜的汁液霎时溢满口腔,然后划过干涩的喉咙,直入心窝,甜润无比。
“嗯,嗯,真好吃!”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如偷吃的猫儿一般餍足。
蓝冰焰莞尔一笑,深蓝色的魅瞳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浓情蜜意,他伸手抹去她嘴角溢出的水渍,“慢点吃。”
说着,把手里另一节削了皮的甘蔗递给身后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扬儿,这个给你。”
小男孩状似深沉的摇摇头,“孩儿是男子,不喜吃这种甜腻的东西,还是给娘亲一个人吃吧。”
他稚嫩的声音刚落下,碧舞郁便被甘蔗渣卡到了嗓子,猛咳几声道:“咳咳,少来,明明就是一个小不点儿,却整日就会学你爹爹玩深沉,刚刚在集市上是谁连着吃了两串糖葫芦的!”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句话对于碧舞郁来说简直形同虚设,她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把修养好的人全部惹毛。
听闻她此言后,蓝飞扬本就粉雕玉琢的小脸顿时通红,似委屈似幽怨的睨着碧舞郁,小嘴紧抿着。
蓝冰焰各看妻儿一眼,虽是在无奈摇头,眼中的温馨和宠溺之情却是愈发遮掩不住。
他回身抱起儿子的小身子,轻抚安慰,感觉自己就是养了两个孩子。
不过,他其实蛮赞赏碧舞郁与孩子的相处模式的,在宠爱的同时,又以朋友般的方式对待,即不无限溺爱,也不刻板严苛。
他希望自己儿子的性情能够像碧舞郁一样鬼灵精怪,不迂腐,不拘小节,不要像他这般闷。
碧舞郁收到儿子嗔怪的小眼神儿,立马嘿嘿一笑,冲他招招手,“宝贝儿,你不是最会画人物嘛,赶紧过来给你奶奶画几个美男,供她消遣消遣,要不然她一个人在黄泉路上也挺寂寞的,可怜见的…”
她向来说话口无遮拦,哪怕在孩子面前也是如此,蓝冰焰真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必要捂着儿子的耳朵了,虽有些无奈,可他就是爱极了这样子的她。
昨日,他的妻子杀了他的母亲,这对于一般人来说绝对是晴空霹雳,痛心疾首,然而,他心里不仅对碧舞郁没有丝毫责怪,反而觉得这样的结果对所有人都是种解脱,尤其是对他和蓝映霜。
正如蓝映霜所说,‘每当看到易云烟对哥哥那种让人恶心的眼神,以及想起她对我下寒毒,致使我这么多年都生不如死的事情,我都会在无数个梦中幻想着自己亲手杀了她!奈何,她终究是我们的生母,纵然没有丝毫感情,只有痛恨,但身上还是流着和她一样的血,所以,亲手杀了她这个愿望,只能是我和哥哥的一种想象。如今,在我们终于忍无可忍时,嫂嫂就是帮我们结束这场噩梦的救星,是以我们得到了解脱,但真正解脱的又何尝不是易云烟自己呢…’
心神翻飞之际,蓝冰焰俯下|身,将怀里的儿子放下。
蓝飞扬从他怀里下来,走到碧舞郁跟前,对于娘亲的话似懂非懂,“娘亲要孩儿画谁?”
他和他爹爹一样拥有一双深蓝色的魅瞳,加上那副小大人的模样,着实可爱,碧舞郁一时没控制住,像狐狸见到鸡一样搂住他的小身子,而后使劲在他粉白的脸蛋上猛亲了两口。
蓝飞扬蹙眉,挣脱开她的手,噘着嘴摸摸脸,“娘亲莫要每次都咬孩儿的脸好不好,昨天的牙印还没下去呢。”
娘亲真是的,每天都在他脸上留下证据,害得他整日顶着一脸齿痕,总被玲珑和张暮他们笑话,实在丢脸的很。
碧舞郁眨眨眼,见儿子天真无邪的眼眸里沁着一汪水痕,连蓝冰焰也满脸无奈的斜睨着她,顿时做贼心虚的清咳一声,揉揉他的小脸道:“好好好,娘亲会试着换一种方式表达的,呵呵,都怪你长得太诱人了,娘亲也是情不自禁嘛。”
说着,她随手取过一根未燃烧尽的树枝,然后将树枝上的火苗吹灭,放进儿子的小手里,又递给他一些纸钱,“你只要别画自己和你爹爹就行,例如画几个忍者神龟、流氓兔或是蜡笔小新之类的,你奶奶是重口味,就喜欢那个调调的。”
蓝飞扬很无语,但他还是很听话的照着娘亲说的做了。
其实,他真正感到无语的是,娘亲教他和哥哥姐姐们画的这种怪异画像,真的很影响他们在书画方面的才情,每当夫子看到他们画这种毫无美感的画像时,都会气的胡子发抖,连多年不犯的气喘都复发了。
而碧舞郁此时在看到他忍着耻辱画好的忍者神龟和蜡笔小新后,很是骄傲的摸摸他的头,“不错不错,我的宝贝儿终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哈哈!”
说罢,她立即将那些纸钱扔进火盆,“婆婆啊,你看我多孝顺啊,知道你一个人耐不住寂寞,所以还特地给你烧几个美男过去,陪你在阎王殿里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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