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罗切斯特王子殿下(1 / 1)
栖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住手!”她眼眶发红,愤恨而又心痛地看向镇定自若的杰欧瓦,“你对爱狄俄斯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杰欧瓦冷冷俯视他,脸上没有丝毫愧色。
栖春等等没有回答,心急如焚地扑向他脚边,用力抱住他的靴子试图挽救爱狄俄斯。就在她快要绝望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主人,其实……鄙人在这里。”
栖春瞪大眼睛循声望去,发现声音是从杰欧瓦的手中传出的。她慌忙掰开他的手指,只见他苍白的指缝间,赫然夹着一块发光的绿色晶体。
“怎、怎么回事?”栖春一头雾水地看着杰欧瓦,语无伦次起来,“爱狄俄斯?你没事么?”
“没事,主人,杰欧瓦踩碎的不过是一堆沙子而已。”
栖春呆愣了一瞬,松开杰欧瓦的手瘫软下来。回想起自己刚才激动的样子,她一时间又羞又窘。可恶,为什么他总是喜欢戏弄她?欺负她就那么有趣吗?
杰欧瓦这时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现在,你还敢说你相信我吗?”
栖春抬头迎接他的目光,想了很久,真诚地说:“我还是想要相信你……”
杰欧瓦二话不说举起绿色晶体,向身后广阔无垠的沙漠用力一挥,随即摊开十指,向她展示空空如也的双手:
“即使是这样?”
栖春再一次惊得目瞪口呆!她不敢相信,这个碧骸居然这样残忍,竟一次又一次践踏和嘲讽她的信任!只是这次,她不确定是真是假,万一他真的把爱狄俄斯丢进了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她该怎么办?
直到爱狄俄斯提醒她,她又被戏弄的事实,她紧绷的表情才得以放松——绿色晶体还在杰欧瓦身上,根本没有被丢出去。
“怎么这样……”她呆呆地跌坐地上,仿佛全身虚脱了一样,渐渐哽咽起来。
杰欧瓦却一如既往地平静,用他那如山谷回音般飘渺的嗓音问:“还要再试一次吗?”
栖春擦擦湿润的眼眶,用力摇头。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杰欧瓦放低语气,认真看着她,“记住,在如今这个世界上,谁也不值得信任,在你身边和你朝夕相处的伙伴们不值得,我更不值得。你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和你的计算机终端。假如忘记这一点的话……你迟早会后悔莫及。”
栖春垂着头,半天一声不吭,过了相当久的时间才以倔强的语气低声开口:
“可是,我还是想要相信你。”
杰欧瓦皱起眉狠狠瞪她,仿佛在瞪一只怎么都教不会的猴子。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啦!”栖春激动起来,抱住脑袋,痛苦地闭紧眼睛,“我也不想这样的啊,但是我的大脑就是不听使唤,一刻不停地说服我必须相信你,无论你做过什么和将做什么,我都必须相信你!”
杰欧瓦愣住了。
栖春一边敲自己的头,一边皱眉□□:“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不是对我的脑子动了什么手脚?要不然,为什么你能找到我和爱狄俄斯?为什么知道他是我的计算机终端?为什么确信我可以学会巫术?为什么对我的事情了若指掌……”
她越说,越觉得事情可能真的是这样,表情也随之越来越恐慌:“难道——你能够读出我脑中的想法?”
一瞬间,杰欧瓦猛地僵住,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我不会再犯那种错误了……”
仿佛回忆起往事一般,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已经亲手埋葬了‘黑暗祝福’,杀了所有受感染的德梦。不会再有读心能力,不会再有不平等的交流,不会再有对我的恐惧……这个世上也不会再有天使了。”
栖春迷茫地听着,觉得这些话完全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可是却好像又能听得懂。
杰欧瓦看了她两眼,突然凭空消失了,几秒钟之后又重新回到她面前。
栖春通过精神力向爱狄俄斯确认后,才明白杰欧瓦已经将他送回中央基地了。她立即抓紧这个机会,向爱狄俄斯下了几个指令,彼此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
不过在她还没结束精神交流之前,杰欧瓦已经拽住她的袖口,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是时候让你知道真相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诶?哪里?”
“跟我来。”
栖春踉跄地跟在他身后,犹犹豫豫地喊:“可是……桔还在南方基地…… ”
“我会送你去的,但在那之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着,杰欧瓦同时也向修奇伸出了手。
“你也一起来吧。”
————
狼是少数几种能在沙漠中存活的大型动物之一。只要有水源,植物就能生长,这些植物能够给野鸟和野兔提供水分和食物,而狼就以捕食这些小动物为生。
不过在31世纪,沙漠白日的气温高达65摄氏度,地表温度甚至超过了90,这样一来这条理论就行不通了……罗切斯特摇晃着疲累的身体,边走边想。
由于没有衣服蔽体,他不得不长时间处于狼形状态。现在,他的脚底直接踏在滚烫的沙子上,肉掌被高温烫得皮开肉绽,又因为狼人超强的自愈能力而很快愈合,然后再裂开、再愈合……在找到绿洲之前,他就这样拖着反复愈合的脚掌,艰难地在沙上行走着。
身为碧骸的樱树却完全不知罗切斯特的痛楚,仍然把心思放在栖春身上,一脸心不在焉地走着,还时不时回头向远处张望。
“小春……她跟修奇单独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吧?”
罗切斯特没好气地咕哝:“有时间管他们两个,还不如早点带我去绿洲。”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樱树皱眉说,“修奇才刚刚伤害过小春,你怎么还敢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呢?”
罗切斯特抬起前爪,呼呼地吹了两口气,随后脸色不佳地丢给樱树一个大白眼。
“你果然是只小鸡,什么都不懂呢。”
“诶?哪里不对了?小春的伤还没痊愈,本来就行动不便,现在又一个人势单力薄,万一这时候修奇突然兽性大发,对她做出一些……可、可怕的事,那该怎么办啊?”
樱树想象着各种需要消音的画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抱住脑袋□□一声,结结巴巴地喊起来:“哇啊啊啊啊啊!不、不行,那样做是不对的!小春才只有15岁而已啊!”
“笨蛋!你那颗白痴脑袋里到底在幻想什么东西啊?”
樱树完全没听进去,自顾自慌张道:“不行,我要回去找小春!”
说完,他迅速转身,却被罗切斯特一口叼住裤腿。
“为什么要阻止我?”
“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你的神经到底有多粗壮啊!”
“诶诶?”
罗切斯特叹了口气,放低语调说道:“放心啦,修奇那个家伙是不可能伤害小春的。”
樱树不解地问:“不是已经伤害了吗?”
“那是因为小春向他攻击,他出于本能反击而已。”
“反击也是伤害啊。”樱树嘟哝。
“别太苛责了,变身成那种怪物,谁都不可能保持理智的。”罗切斯特叹息道,“话说回来,那天他抱着昏迷的小春回来时,明明一副内疚得快要自杀的样子,可之后在小春面前却装得比谁都冷酷,那么轻易就切断了和她之间所有的关系……那家伙也不容易啊。”
樱树听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领会他的意思:
“你是说,修奇其实是喜欢小春的吗?”
“你以为呢?那种温顺可爱、善解人意、又软又好捏的少女,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吧?”
“……”樱树滑下一滴冷汗,“这种形容怎么听起来有点变态的感觉……”
罗切斯特翻了翻白眼:“总之,修奇确实像你说的那样。”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拒绝小春呢?”
“因为,那个笨蛋的心中装了太多刹车。感情越多,顾虑就越多,所以每时每刻都处在刹车状态,他就是那样的男人吧。”
樱树并不太懂所谓的刹车是什么意思,继续懵懂地问:“那么小春是怎么想的呢?”
“小春……”
罗切斯特若有所思地停下来,突然被从脚底传来的灼烧感痛得跳起来,气得吼道:“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话说我们干嘛要在这里讨论这种问题?他们之间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用不着我们这种外人操心。”
樱树皱起眉头,有点寂寞地问:“罗切斯特,我们算是外人吗?”
罗切斯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作为回答,不再搭理他。
在沙漠中又转了约莫十分钟,就在罗切斯特快要放弃时,樱树指着某个方向欣喜地叫起来:
“看!绿洲就在那里。”
听他这么一喊,罗切斯特顿时精神一振。
果然,眼前那片梦幻一般的绿色植物并非海市蜃楼,而是确确实实存在于沙漠中的绿洲。他们真的找到绿洲了!
一走进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令人烦躁的热浪霎时被阻挡在身后,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充满生机的自然气息扑面而来。
罗切斯特选择了一片浓密的树荫,惬意地匍匐下来,舒展全身,让筋疲力尽的四肢充分放松。在他的头部周围散落了一堆成熟的果实,他甚至都不用抬头,只需稍稍挪了挪嘴,便轻松地将它们一啃而光。而在他脚边,清澈的泉水缓缓流淌,他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放进水中,顿时一股舒适的凉爽感令他打了个激灵,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啊,好舒服……”
听见罗切斯特的感叹声,樱树回头向他望去。只见一头硕大的黑狼以奇怪的姿势趴在树下,四只爪子各自趴开伸向四个方向,长长的尾巴在水里欢快地甩动,脑袋则僵硬地撑在地面上,一张突出的狼嘴停在半空,微微咀嚼着。而狼嘴下方,散落着各种吃剩的果核残渣,大大小小一片狼藉。
樱树头顶滑下黑线:
“呃,罗切斯特,听说你好像不是狗来着……”
他边说边走过去。突然,眼角捕捉到一团白色的影子从斜后方向他袭来,他顿时吓得两脚打滑,一屁股摔倒在地。
“呜啊!什么东西?!”
罗切斯特听见动静,瞬间飞奔过来,二话不说便将对方扑倒。
定睛一看,原来那白色的影子竟也是一头狼。
白狼瞪着一双毫无杂质的湖绿色眼睛,龇牙大喊:“混账!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偷,还不快点把你的臭爪子松开!”外表虽然看不出,可是声音听来却像是个小女孩。
罗切斯特一愣,顿时松手。
“你也是狼人?”
白狼怒吼:“我是你祖宗!不是狼人,难道还是狗吗?!”
樱树迅速躲到一棵树后,战战兢兢咕哝:“好凶……”
罗切斯特倒是十分心平气和地直视白狼:“小偷?谁是小偷?”
“除了你们还有谁?”
白狼还没吼完,一个清脆的女性嗓音插了进来:“苏芭,过来。”
名叫苏芭的白狼立即乖巧地闭嘴,撒开四条腿向声音的源头奔去。
樱树和罗切斯特这才发现,原来不远处的树荫下,还躺着一头母狼。
那头狼的体积比白狼稍大,却比罗切斯特小得多,全身毛皮呈十分罕见的青灰色,尾部分叉为上下两股,远远看去就像有两条尾巴一样。
一看见那头狼的模样,罗切斯特便全身一颤,惊得瞠目结舌。
呆愣了好一会,他才缓缓走到灰狼跟前,不太确定地问:
“你是……母亲?”
话音刚落,灰狼柔达和白狼苏芭瞪大狼眼,异口同声地叫起来:“咦——?!”
苏芭气得抬起爪子,对准罗切斯特的脸就是一拳:“你是哪里来的无耻之徒,居然敢这么叫公主殿下?你的脑袋进馊水了吗?活得不耐烦了吗?”
罗切斯特的额头上“哔”地暴起青筋,不过碍于对方是母狼,隐忍着没有回手。
柔达却一把推开苏芭,惊诧地抚摸罗切斯特的额头,不敢置信地问:
“你、你是罗切斯特?”
“嗯。”罗切斯特低声应道,虽然心中充满重逢的欣慰,却不喜形于色。
“天啊!你真的是俺的儿子,罗切斯特?!”
“是的,母亲。”罗切斯特走上前一步,正要抬头和灰狼亲密地耳鬓厮磨一番,却听她呆呆地问了句:
“哪一个?”
“……”罗切斯特心中刚刚泛起的柔情,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柔达抬头看天:“让俺猜猜看,你是罗切斯特老C?”
“……”
“唔,不对,老C的耳朵还要再下垂一点。难道你是小F?”
“…………”
“也不对,小F的鼻子是棕色的。俺知道了,你是大D对不对?大D是牙医,所以牙齿很白。”
“………………”罗切斯特抽搐着,一脸快要掐死什么东西的表情,半天才咕哝,“我是G啦!”
柔达用狼爪捂住嘴,意外地说:“啊呀,原来是小冰激凌啊。”
“停!”罗切斯特突然像猫一样弓起背,满面羞窘地喊,“不要叫那个名字呀!!”
卸下防备的樱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身边,看见罗切斯特从未有过的窘迫模样,立即感兴趣地问:“那个,‘小冰激凌’是什么意思?”
罗切斯特回头警告他:“我劝你最好不要听。”
柔达笑眯眯地回答:“是俺最小的儿子哦,在家里排行第七。因为他不管对谁都是酷酷的,就像冰块一样,小名又叫G,所以合在一起就变成?”
“冰G凌……”樱树抽了抽嘴角,抱住手臂打了个冷颤。
“我说了吧?”罗切斯特摆出同样的表情,瞥了樱树一眼。
“对不起,我错了。”
一旁被冷落多时的白狼苏芭,这时表情扭捏地走出来,虚张声势喊:“公、公主,这个可疑的狼人,真的是小王子殿下吗?您可要看清楚再跟他相认啊!万、万一他是骗子怎么办?”
“噗!”樱树捂住嘴,拼命憋笑,“小王子……噗!冰G凌王子……噗哈哈哈!”
下一秒罗切斯特便将他一掌拍飞。
随即,他丢给苏芭一个白眼,冷冷问:“你是谁?”
苏芭骄傲地昂头:“我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卫,我的名字叫……”
罗切斯特瞬间扭过头问母亲:“你怎么会在这里?父亲和哥哥们在哪里?”
“喂!不要无视我啊!”
柔达伸出爪子,将苏芭揪回到自己身边,笑着说:“好啦好啦,俺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苏芭,是俺的贴身女仆,今年只有十岁哦。”
苏芭仍对罗切斯特和樱树很有敌意,冲着他们龇牙道:“可是公主,他们两个偷了您的食物和衣服啊!小王子殿下就算了,另外一个绝对不能轻易饶恕!”
樱树吓得倒退一步:“诶?原来那些果实和衣物,都是你们的?”
“那当然了!不然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现成的食物和衣服?你以为沙漠里真的有魔法飞毯吗?”
樱树和罗切斯特面面相觑,彼此都觉得有难言之隐,可是谁也不想跟只有十岁的小孩争吵,于是同时沉默下来。
“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苏芭气呼呼地问。
“什么怎么办?”
“公主殿下的事啊!没有了食物和衣服,公主殿下要怎么生啊?”
“生?”罗切斯特怔怔地问,“生什么?”
差不多在同时,柔达发出一声低弱的狼嚎,开始捂住肚子□□起来。
罗切斯特盯着灰狼的肚子发了一会儿呆,猛地恍然大悟,惊慌失措地问:“难、难道……是要生……生产?!!!”
樱树和苏芭目瞪口呆地愣了半天,随即也手忙脚乱,慌作一团。
“真的要生了啊!”苏芭急得像是快要崩溃一般,扑向罗切斯特大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罗切斯特抽了抽嘴角,无奈道:“……你问我吗?”
苏芭又急得扑向樱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樱树结结巴巴喊:“我、我不知道,我也没生过啊……”
就在三人乱成一团,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却不知所措时,两个十分轻柔的“呜呜”声传入众人耳中,霎时打破了僵局。
一回头,只见灰狼身边赫然已多了两只毛茸茸的小狼崽。一灰一黑,两只都只有手掌大小,半眯着眼睛,微微颤抖着蜷缩在一起。
“诶?已经生了吗?”罗切斯特虚惊一场,不觉松了口气。
“好、好可爱……”樱树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抱起两只小狼,感动道,“好小,好软啊……真不可思议,这竟然是两个刚刚诞生的新生命呐!”
苏芭含着眼泪扑过去,抱住柔达大哭起来:“公主!太好了,恭喜您!”
柔达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对罗切斯特笑道:“你也来看看吧,她们可是你的妹妹哦。”
罗切斯特愣了愣,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两只小狼的毛皮,随后仿佛十分不自在地哼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罗切斯特是怎么了?”樱树疑惑地问。
“别理他。”柔达笑道,“这是在他沉睡一千年后才诞生的妹妹,他的心情大概也很复杂吧。”
“相差了一千岁的妹妹啊……”
樱树默默低头,看着两只小狼软软地躺在他怀间的样子,不由地露出怜爱的笑容。
“不过,我相信罗切斯特一定会很疼爱她们的。毕竟她们是他的妹妹,而且,女性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珍贵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