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下药】(1 / 1)
万幸,聂风还没睡。
他来开门的时候还穿着白睡衣,看见我,大吃一惊,似乎下一秒就要双手护胸大喊“臭流氓”一样。
但是人家并没有那么做。
暖男聂风惊讶过后,很有风度对我笑了笑:“萧萱,这么晚了有事吗?”
因为断浪的缘故,我跟聂风还算比较熟,于是我也不跟他装了,说:“风少爷,你这儿有没有安神药啊?就是能让人一口气睡到明天下午那种。”
聂风一愣:“什么?你要那个做什么?”
我马上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开始扯谎:“自从堂主选拔大会开始,我就一直失眠,难受的很。”
“哦——”他点头,“是因为断浪吧?”
我一怔,他怎么知道的?
他以为我默认了,便安慰道:“不必担心,断浪功夫那么好,一定没问题。”
好吧,看来他只说对了一半。
我“嗯”了一声,心想聂风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又叽里呱啦的说了好多,大致都是让我别担心,要相信断浪,然后又开始憧憬以后跟断浪一起工作的美好生活……
终于说过瘾了,才转身进屋给我拿药。
他将一个小纸包递给我,说:“这是两天的量,可别吃多了。”
我接过来,连声道谢,又问:“吃多了会怎样?苦吗?”
他想了想,说:“不苦,也不会怎样,会睡一整天而已。”
那敢情好,要的就是这样的。
从聂风那儿回来,一进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地的碎瓷片。再一抬头,只见断浪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被他捏碎的杯子……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杯子了。
杯子的碎片把他的手扎破了,血沾了他满手,还在顺着手腕往下流。
那触目惊心的红色看得我心里一惊,连忙扑过去。
我眼眶发热,颤抖着手将他手中紧握的碎片拿出来,一开口,声音也跟着颤起来:“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见他不吭声,我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刚想去拿布给他包扎,手却被他一把反握住。
他的手冰凉冰凉的,一手的血却温热极了。
“萧萱。”
我赶紧轻声答:“在呢。”
他沉默了半晌,松开我的手,冷声道:“他要我必须输给步惊云。”
说罢,冷笑一声,紧接着激动地吼道:“雄霸要我必须输给步惊云!凭什么!!!凭什么我必须输?!我等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凭什么!!!”
我心里难受极了,心想如果刚刚不让他去就好了,但是……
我根本就做不到。
这种无力感可真让人讨厌。
断浪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咔的一声,桌面上就多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却丝毫不觉害怕,只是心疼。我赶紧搂住他,手忙脚乱的哄道:“别理他别理他!雄霸那个老傻逼大肠吃多了脑子都变成大肠了……”
他双眼通红,拳头攥的咯咯作响,咬着牙道:“我明天要在台上杀了步惊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说的没错,如果没有雄霸在一边看着,他还真的会把步惊云捅死。
但是……可能吗?
他自己也清楚的很,于是啪的一巴掌,又拍碎一个茶杯。
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他不断地骂人、摔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如果我不在,他能把房子拆了。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或许是累了,他躺在床上,枕着我的腿,不断的喘粗气,一个字都不说。
我知道他是在想明天的事,可这又有什么好想的?雄霸的话很明白,输,留你活着,如果敢赢,见你爹去吧。
他把自己折腾出了一脑门子汗,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潮乎乎的。
这是何苦呢?
我叹了口气,说:“渴不渴?喝杯水吧。”
他依旧不吭声,只是把头挪到了一边。
我起身,拿起仅剩的最后一个茶杯,倒了杯水,然后背对着他,悄悄从袖子里掏出刚刚管聂风要的安眠药,倒进杯子里。我谨记着聂风的嘱托,一包是两天的量,然后刷刷刷的把整包都倒了进去。
我把杯子端给他,他就着我的手咕咚一口喝光,然后重新枕回我腿上。
“睡吧。”我轻声道。
他“嗯”了一声,不一会儿,他就缓缓的闭上了眼。
我不禁苦笑,扯过被子给他盖上,心想这药劲儿还真大。
头一次给人下药,没想到是他,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想到是安眠药,更没想到竟然如此成功,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也就暂时松了口气,一歪脑袋靠在床栏杆上,开始思考明天,下一步行动。
你们一定要问,为什么我非得这样,原因很简单。
断浪以前跟我说过,他很小的时候他娘就没了,没过两年爹又折在了凌云窟,这么多年他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一个聂风,人家还是风少爷。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同情他,我的状况与他差不多,我自打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妈,被邻居阿姨带到两岁,却没想到她突然出车祸去世了,然后我就被送进了福利院。十岁那年,有一对爆有钱的夫妻收养了我,我以为从此以后就能有个正常的家,但是八年来,我与他们见面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清楚。我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很害怕,但慢慢地我就习惯了,反正他们从不短我钱花,虽然有点孤单,但是好歹生活质量比较高。而朋友,一开始还有几个,比如我送过床单的那个,后来,她们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我没爹没娘,就都开始与我疏远,我一直很费解,不过很快就想开了,没有她们我又不是活不了。
但是一来到这儿,就不一样了,我和他朝夕相处整整三年,我虽不知道亲情和友情都是什么玩意儿,但我知道就算一盆花,养了三年也该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个大活人,再说……也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对我这么好过,比如给我手敷药,比如我发烧时守着我一夜。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朋友,所以,我怎么可能放任他一步一步的完成他变态的悲剧人生呢?
如果非要问我把他当成什么,那,应该是……
……类似弟弟一样的存在吧?
嗯,没错,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
聂风的药果然管用极了,这一宿他都睡的很安稳,不仅这一宿,天都亮了,他仍然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于是我诚心诚意的感谢了一下聂风的八辈祖宗。
估摸着比赛快开始了,我晃晃悠悠的从他房间出来,两条腿麻的要命。
广场上,选手都到齐了,还有评委雄霸老师,和雄霸老师的助手文丑丑,底下还有一大群亲友团,就差断浪了。
嗯,他还在屋里睡着,我离开之前还揪了两团布塞在他耳朵里。
眼看着时间到了,断浪却迟迟未到,雄老师不干了,拧着眉大声问文丑丑:“断浪怎么还没到?!”
文丑丑差点吓尿,腿一软就跪下了:“小的不知道啊!”
雄老师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然后开始摸着胡子转眼珠。
底下的围观群众也呼啦一下炸锅了。
见状,我心里开始嗵嗵打鼓,果然还是逃不掉跟雄老师的正面交锋!
我深呼吸,气沉丹田,高声喊道:“启禀帮主!”
雄老师耳朵很好使,嗓音低沉的来了句:“是谁?”
然后围观群众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就给我让了一条道出来。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雄老师跟前,一咬牙跪了下来,妈的,自从我来了以后,还没给别人跪过!
雄老师不发飙的时候还是挺亲民的,他说:“是你喊的?你有何事?”
“帮主恕罪,断浪他昨晚突然腹泻不止,现在仍蹲在厕所,怕是……无法参赛了。”
文丑丑看见我,一愣,但是我终究没有雄霸重要,他大喜,仿佛今天要跟断浪对打的是他一样,马上开始给雄霸跪舔:“哎呀!真是太好了啊帮主!断浪那小犊子就是弃权了,这样就算云少爷赢了耶!”
雄霸倒没多大反应,只是沉吟一声:“哦?”
我偷偷抬眼看他,只见雄霸老师若有所思的摸着自己乌黑油亮的大长胡子,眼睛望着天边。
步惊云却很拿自己当回事儿,明明没人理他,他却十分屌的从鼻孔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哼”,那感觉和耕地的牛无二。
我忍住想对步惊云竖中指的冲动,说道:“文总管说的是,小的恭喜云少爷不战而胜,恭喜帮主,堂主之位本就该是云少爷的,更何况云少爷本就是帮主弟子,云少爷不做堂主谁来做……”
我说到这儿突然闭上了嘴,娘的,一个没忍住说太多了!雄霸不会听出来我在酸步惊云搞潜规则吧?!
但事实上我好像高估了雄霸的智商,他听的美滋滋的,道:“不错,既然如此,就是云儿赢了。”
我悄悄的捏了把汗,说了声“小的告退”便脚底抹油开溜了。
跟我一起从广场跑出来的还有断浪的小弟们。
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仿佛他们的断老大已经不治身亡了一样。
不等他们开口,我抢先一步开始扯谎,冷着脸道:“你们昨晚谁跟断浪一起吃的饭。”
没人搭茬。
当然了,因为是我跟他一起吃的。
我又说:“你们谁都不许跟他再提这件事!”
他们几个齐齐点头,纷纷保证,还说都懂的,因病耽误比赛也不是他愿意的巴拉巴拉,凭他的能力总能混出成绩的巴拉巴拉,他们还都会跟着他混的巴拉巴拉,有几个还很关心他们断老大,说要去探病,被我赶紧阻止了。
我又松了口气。
这下,至少没有众目睽睽下被步惊云打败,也不会有人因此嘲讽他武功不行什么的了。
这样子,他是不是能稍微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