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痛不如断(1 / 1)
第二日一大清早,胡伯就送来了早饭、水果和一大箱子零食,同行而来的古涵山和别别扭扭被身后的古二少推进来的古楷望了望主卧和次卧都是紧闭的房门,爷仨齐齐顿住了脚。
胡伯见这父子三人,一个难掩紧张,一个一脸愤恨,剩下的那位二少爷吊儿郎当的参观着客厅的装修,一身“好戏不怕晚点”的欠揍气息,胡伯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到主卧门口,刚要敲门,就听次卧房门“吧嗒”一下被打开,一身长睡裙的小小揉着眼睛,满脸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见客厅站满了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待被古涵山大步揽在了怀里,才微微清醒过来,也分不清自己什么心情的抬头道:“老爷起得这么早?咦,大少爷、二少爷,胡伯胡伯,你们怎么来了?”
古家众人借着小小大开的房门见卧室里没有他人过夜的痕迹,一宿没睡的古涵山和在楼下蹲了半宿的古楷彻底松了口气。
古隶心里暗笑,上前一把把小小扛在肩上,怪笑道:“二哥一天不见小小,如隔三百个秋,来,看看小肥丫儿胖了瘦了。呦呵,别离是那淡苦的水,孤独是一匙黑咖啡,你二哥昨晚开水炖咖啡,拉了一宿,来小小这找药来了。怎么样,二哥这文化水平厚重的掉地上能砸一坑吧?”
小小大笑:“坑,坑,一日不见,如砸三坑。”
兄妹俩正闹着,就见蒋晗撑着门框从主卧慢慢挪了出来,有些苍白的脸色见到古涵山和胡伯时微微一红,见小小和古隶闹得差点就地合体,揉了揉快被小小笑声震聋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道:“古伯伯,胡伯,二少,早,早啊。”一个眼风都没扫古楷。
古涵山状若未觉,见小小被二儿子隔空上抛的眼泪都笑了出来,忙呵斥道:“没个正行,摔着你妹妹!”
古隶把小小放下来后,给她揉了揉都快笑僵的脸,回身道:“启禀陛下、太子爷殿下,胡大总管,二公主一夜之间,起码肥了二斤半,长膘形势喜人,小的建议收回所有吃的喝的,能进嘴的,以免这承重墙不堪负荷,压塌楼下不明真相的无辜群众。”
古涵山拍了二儿子脑袋一下,笑斥道:“贫吧你就!”
小小早已上前扶住了一滴滴冷汗渗出,勉强扶墙而站的蒋晗,俩人正低头细语着什么,对客厅里走哪儿都能组成一美男军团的老中青四人组视而不见。
古涵山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见小小和蒋晗齐齐望过来,想了一会说道:“我和你哥哥就过来看你们一眼。早饭放那了,困了就再睡会,我们……”古涵山眼见小小抱着蒋晗胳膊不撒的手,无奈道:“我们先回了。”
古涵山原本打算自己或者二儿子在这守一天,可见小小那满脸没睡醒的样子,尤其蒋晗裤子都穿歪了,明显还下不了床的伤势,他们在这呆着分明就是给小两口找别扭。念及此,给胡伯使了个眼色,便带着青黑着眼圈,当了半宿看门犬的大儿子和使劲儿掐了掐小小脸蛋的二儿子下楼了。
胡伯关好门后,上前扶起了蒋晗,眼见他脸色猛红,笑着说:“表少爷早晨特意吩咐的,他打的伤心里有数,小小他指望不上了,让我早起过来给你换个药。”
蒋晗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忙低下头,装作打哈欠,把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胡伯不再多说,一面逗着小小说话,一面给蒋晗上了药,又仔细嘱咐了许多,最后笑道:“知道你们两个孩子要自己过小日子,我们也不来招你们烦了。都懂点事儿,周五按时去复查,我早晨来接你们。”
胡伯见蒋晗一直埋着脑袋不说话,便望向小小,无奈的哄吓道:“表少爷说了,一天给他打个电话,再敢惹什么淘气事儿,胡伯这回离得远了,表少爷直接过来拾掇你,胡伯可没法通风报信了。”
小小扭了扭屁股,拧着身子扑倒了胡伯怀里,哼哼唧唧的不说话。
胡伯轻拍了一下小小屁股,笑道:“我先回了,你胡婶给你准备了十二样小菜,你看看蒋晗爱吃什么,明早再给你们换。”
小小顿了一下,抬头使劲儿亲了胡伯一口,大笑道:“都爱吃,都爱吃,我最爱吃胡伯,胡伯给我咬一口。”
胡伯无奈地拍了她两下,又千叮万嘱了半天,才给他们带上了房门,把贺焕留下来的备用钥匙放在了门口的鞋架上后,下了楼。
众人走干净后,小小一下子倒在了蒋晗大腿上,戳着他虽然红肿消退不少,可伤势依旧瘆人的屁股边,嘟着嘴道:“都快成动物园了。”
蒋晗听着小小口气里的一丝满足和更多的遗憾,大笑着回头道:“咱把笼子空出来,让他们看空气去吧。”
小小大乐,忙不迭的使劲儿点起了头。
蒋晗也睡不着了,想了想问道:“古柳怎么了?”
小小瞬间眼泪喷出,捂着脸趴在了蒋晗身边,压抑的闷闷的哭声听的蒋晗心疼的想要杀人。
蒋晗轻拍着小小后背,不敢再问,只听她一声声的哭着,半天,小小抬起头,水洗过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粹的难过和遗憾,慢慢道:“她不肯理我了。”
蒋晗长叹一口气,对于古家男人,蒋晗觉得自己还有暗恨和对话的必要,可是对于小小最在乎、最思念、最不容他们说一句坏话的古柳,蒋晗想了一会,苦笑道:“你给我打电话,一个礼拜没提古柳一句,我就猜可能有事儿了。我回来那天,咱俩正打着电话,你跟我说,‘欣然来了,先不说了’,口气里全是来外人的气儿,以前古柳在时,你巴不得让她跟我说几句,好显摆你有个小姐妹。那天……嗨,丫儿……”蒋晗知道小小是如何在乎古家大小姐,所以劝她放弃的话在嘴边转了好久都没有说出口。
小小丝毫不奇怪蒋晗能够猜出来,十几年的默契,也不想瞒着。便拱到了蒋晗肩窝道:“阿晗,我,我想要那个家,虽然,我觉得跟他们距离好遥远,可哪怕只是偶尔的,能见一面,我都满足了。可是欣然不想见我……而在他们心中,欣然比我重要,很重要,非常重要,最重要。”
蒋晗从小小后面拖着她屁股把她身子别扭地圈在了怀里,紧紧圈着她,不忍心再看她湿透了前身的泪水,只听着她一字字的无奈诉说。
“阿晗,我比不过他任何一个孩子,我明白。就像蒋叔那么多女儿,可是最后只有三姐能得蒋叔另眼相看,而三姐跟你比,就又不能比了。嘿嘿,道理我懂,所以,我从不去跟欣然比。就是,难受,心里尖尖的,针扎似的难受。如果欣然不想见我,那么,那个家,对我来说就是禁地。他们,对我再好,也随时,都可能消失干净。就像那保温箱里的早饭,今天有,明天有,不一定哪天,欣然不高兴了,我可能连饭都没有了。阿晗,我想要,却不敢要。”
蒋晗彻底劝无可劝,那个曾经在古家大门里对小小最好的女孩,那个以为小小去世了,拿出所有私房钱想要补偿他一个外人的女孩,那个知道真相后没有如他变态大哥一样虐待小小,反而毫不阻拦家人继续关照小小的小女孩。蒋晗真的觉得无话可说了。
小小哭够了,慢慢爬到蒋晗怀里,被他收紧的胳膊险些勒得喘不过气来,见蒋晗一脸悲伤,忙强笑道:“切!我有三姐、有瑟瑟女王,她们俩要是敢不要我。”
蒋晗立马接道:“小的替殿下做了她们!”
那次之后,蒋晗再没有问过一句古家之事。有些事儿他在看,在观望,自己得出结论前,他不想影响小小的判断,能做的就是每天守着他的小瘦丫儿,吃完睡,睡完吃。
之后几天,胡伯一天三顿,加上晚上夜宵,定时定点不重样的送到楼上。而古涵山、古楷、古隶也在晚饭后时不时的过来晃一圈。虽然古楷依旧只板着脸站在众人身后如小媳妇样不言不语,古隶依旧见到小小就只跟她举高高,古涵山依旧每次走时都难掩不舍。可是小小依旧没提过一句再回古宅,而欣然也从未露面。
小小不知道古涵山和古大少、古二少每晚都来看她,自己在家的欣然知道不知道,或者知道以后有没有不高兴。小小不敢去想,只想这么一天天的糊涂下去。仿佛他们会永远地每晚都来陪她说话,每天都无微不至的关心她的身体和日常,仿佛这种日子永远不会停。
可是当第三天之后古大少再也没有来过,而周四那晚古二少也没有来过之后,小小慢慢平淡了下来。她知道古大少和古二少有自己的工作和应酬,天天都来不现实,可是真当某一天,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时,或者他们不愿意再见她时,小小捂着脸,她真的不想承认,那种得到后又失去的锥痛,她再也不想尝一遍。
夜半,小小捂着脸无声地哭着,蒋晗光着脚,一瘸一拐的歪倒在她床上,拿着手掌一下下给她擦着泪,苦笑道:“古二少来电话,他和你那个驴脸大哥有饭局,那个,哪个国家的访问团来了,他们要忙几天,等下周他再过来看你。”
小小陡然哭声更高,断断续续道:“我,我连给他们打,打电话,都,都不敢。”
“咣!”蒋晗猛捶了一下墙面,小小一把抱着他险些绽裂的手侧,擦着泪笑道:“阿晗,我不想了,我保证,太难受了,每天不上不下,吃完上顿惦记下顿的日子,阿晗我怕了,怕死了。我好好看书,三姐说那边学校快考试了,我,我好好看书好不好?”
蒋晗抱着小小,用鼻子把她脸上的泪一滴滴蹭掉,点头道:“好!再安生些,咱就走!”
小小猛然顿住,眼神呆滞了许久,许久,重重地点了下头。
长痛不如短痛,抻连般的绵痛不如一次疼得干脆。
蒋晗能下地的第一天,古涵山大清早就到了楼下,载着他们俩去了医院。
坐在古涵山左手边的蒋晗见古涵山一路上攥着小小的手不停地问着这几天的起居,而小小也是满脸亲近不时地说着俏皮话儿,蒋晗心里长叹不已。
小小和蒋晗每做一项检查,古涵山便会直接问医生要结果。待最后的肿瘤痕迹人工判断结果尚未出来时,古涵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胡伯有些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老爷子,欣然发烧了,40.2度,已经叫陈医生过来了。”
古涵山脸色一紧,回头看着按着抽血的针孔,一脸紧张望着他的小小,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她头发道:“欣然病了,跟爸爸回去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