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浮生一泪别前生(2)(1 / 1)
☆、命中无时莫强求(加字)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了 这章新加字 这几天这边更新会勤一点 哈哈
东方命福在门厅外想了想,正准备抬手叩门,却听见后面有人喊呆子,不消想,全天下喊他呆子的,只有一个蝉儿姑娘。
来人正是手上托着茶盘的蝉儿,她见了命福有些激动,因而加紧了脚步,命福见了,急忙迎上去,将她手中的茶盘接过来,嘴里不由的嘟囔。
“蝉儿,你慢些走,摔倒了可如何是好”
蝉儿一身苗族少女的打扮,胸前垂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光洁的额头缀着月牙额饰,雪白的脸蛋因为疾跑了几步泛着潮红,她手中的托盘被命福接了过去,双手便空了出来,提脚朝着命福的头便使劲的敲了下去。
“你乱敲什么啊,主子方刚刚眯着,吵醒了她怎么办!”蝉儿将命福拉到远处的树下,叉着腰教训道。
“是么?姐姐刚睡着么,我……不知道”东方命福端着蝉儿的茶盘,憨厚的脸上闪过一阵歉意,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任蝉儿数落。
蝉儿抬手朝他的脑袋便又是响亮的一下:“说了多少遍了,姐姐是你叫的么……要是被那边的人听了去,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哪边的人?”
蝉儿自觉话多,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抬手又给了命福一下:“问那么多干嘛,知道的多死的快不知道么”
“不知为何,主子这几天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方才吃了些东西,刚刚眯着,你又来吵她作甚!”
“姐姐……不舒服?她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瞧大夫?还是我帮她传几个王宫里的太医?”命福一听如剑生病了,神色便着急起来。
蝉儿站在微量的树荫下,看着团团转手中无措的命福,明亮的眼睛渐渐的眯起来:“呆子,你跟叶楚天久了,被他附身了么,你忘了,主子自己就是大夫?”
“也是”东方命福恍然大悟:“我忘了,天底下还没有什么大夫能赶得上姐姐呢”。
“你来干什么,废话少说!”蝉儿不知为何,心中泛起微微的不快,她瞧了瞧如剑紧紧掩着的房门,声音放低:“那个,叶振仲一行人找的怎么样了,找到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命福一听到的叶振仲的名字,平日里憨厚的面容便变得有些极端起来,他是个至孝之子,娘亲死在叶家手中,是他这一辈子不能忘却的仇恨,他望了望四周,将声音压低:“蝉儿,是你我才告诉你,有些消息传出来,叶振仲等人……很可能藏在了南疆!”
“南疆?!”蝉儿诧异的抬头:“当初他害死了安平郡主,夺走了世子,宁王跟叶楚天早已经将他恨之入骨,他竟然还敢自投罗网!”
“哦,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蝉儿捏着下巴,恍然大悟:“叶振仲果然是条老狐狸,他具体的藏身之处,找到了没有?”
命福蹙起了眉头,摇了摇头,自从他练武以来,身材越发的高大魁梧了,蝉儿站在他的身边,娇小的连他的肩头都不到,尽管如此,他还是对这个在长生阁的玩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谦让包容的很。
“所以,这两天少爷那边忙的很,估计不能经常过来了,还有,少爷让我过来看看,姐姐还缺些什么东西,如果缺了,立马让我回去禀告,他亲自着人准备然后送来。”
“哼”蝉儿扭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语气颇为不平:“主子缺什么,他还不知道么,主子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名分,要是他叶楚天是个有人的,赶紧的向他王爷爷禀明了,管它什么圣女不圣女,早早的办完了事,要是一拖再拖,要是主子什么了,他或许还配不上了呢!”
命福被蝉儿一席前后不着边的话说的晕头转向,所幸他也早就习惯了,没有深旧要是如剑怎么养了,配不上什么的,便锁起眉头,有些吞吞吐吐:“蝉儿……有件事情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跟姐姐说……”
“什么?”蝉儿处于自己的义愤填膺中,眼皮也不抬。
“就是,我也是在王宫听说的,今晚上的王上夜宴,很有可能宣布世子妃的名字,而且,据说是个叫什么苏锦的郡主,我将这些流言蜚语告诉少爷,少爷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什么!”蝉儿未等命福说完,便炸了毛,她哆哆嗦嗦的指着命福,嘴唇气的发抖:“你再说一遍,确定是苏锦那个贱|人?!”
“嗯,我听王宫里的很多人都这么说”这些天,虽然如剑这里被叶楚天弄成了一片净土,可是宫里民间却早已经将选世子妃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了,命福一直陪着叶楚天住在王宫中,自然也耳闻了不少。
“啊!!!!!!”
蝉儿抱着脑袋仰天长啸,震得命福皱起了眉头。
“蝉儿你没事吧,哎,蝉儿你去哪啊?这茶水你还要不要了!”命福望着瞬间远去的某人扯着脖子喊。
跑远的蝉儿止住脚步,在一片阳光中怒气冲冲的回过头来:“不要了,你放上些鹤顶红与你家的主子一起喝了吧!!!!”
“宁非!”
一进凤凰侯府,蝉儿便风风火火的朝宁非的院子跑去,走到门口便被一**下人手忙脚乱的拉住。
“东方姑娘……小侯爷他正在……哎,东方姑娘,你不能进去啊!”
蝉儿哪里还听得他们的话,一脚踹开宁非的房门,风风火火的跑进去,叉腰。
“宁非!!”
宁非刚刚练完剑,出了一身的汗,就沐浴了一下身子,此时方擦干身体,有一**下人服侍着穿衣服,众人看到突然闯进来的蝉儿,都傻眼了……
“额…”蝉儿也呆在原地,宁非一身古铜色的壮硕胸膛赤|裸的暴露的空气中,精壮的腰身上缠着一条古老的飞鱼的图腾,与其他三个师兄弟身上的苍鹰,漠熊,雪狼,加在一起,它是神捕门最尊贵的永远也抹不去的印记。
这一印记,就验证着他们身为神捕门人的正统性,这一点,就连身为东方明鹰的女儿的东方婵都得靠边站,此刻这条活灵活现的飞鱼正阴着一双眼睛,附在宁非古铜色的身子上,像是活着一般瞅着蝉儿。
虽然蝉儿跟宁非几个混得很熟,可是如此与他坦诚相见还是第一次,她毕竟是一个姑娘,一下子便红了,慌忙的转过身,可嘴上却依旧是逞强:“你……干嘛不穿衣服”
倒是宁非比她镇定了许多,他望了一眼那个一身苗族打扮的身影,淡定的穿好衣服,挥散了下人,方施施然的走到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额上缀着闪闪月牙,无可奈何的捏捏眉心。
“这么风风火火的找我什么事?”
放眼整个南疆,敢这样公然闯他的侯爷府,还倒咬一口的估计只有她了。
蝉儿惊他一提醒,方想起刚才命福说的世子选妃一事,立即抬起脸,对着宁非怒目而对。
“我说你们整个侯府这几天跟发生了什么喜事一样呢,原来是张罗着把你们那捡来的郡主跟世子结亲啊,哈,苏锦这贱|人配你也就罢了吧,还想巴着叶楚天,我不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得逞!”
“已经晚了”。
宁非突然出口,打断了蝉儿的话。
“什么意思?”蝉儿的表情看起来已经快要咬上来了。
宁非捏捏眉心,心中暗叹该怎么跟她说呢,基本上苏锦成为太子妃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锦绣坊在整个南疆甚至是大周的刺绣纺织行业中又怎么样的影响力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当初他的父侯之所以认苏锦为义女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更况且太子妃如果不是苏锦的话,也是其他三大侯府中的郡主,怎么也不会是蝉儿伺候的那个人,那个人还没回宫便搅的大周皇宫内的风起云涌了,不久的将来她若回了宫,未来的等着她的位置那将是他们凡人想都不敢想的,如此说来,她就更加不被允许为了一些儿女情长逗留在南疆了……
“蝉儿,你理智点,苏锦成为太子妃这件事是得到世子默许的,宁王已经将碟文呈给天子了……还有,我们回宫的日子也快了,你还是乖乖的勿要旁生枝节才好……”
“你说什么……”蝉儿在一瞬间脸色发白,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宁非,哆哆嗦嗦:“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回宫的日子也快了……”
“不是这句”蝉儿的脸色鲜有的凝重。
“宁王已经将碟文呈给天子了……”南疆依旧在大周的管辖下,叶楚天是二十多岁方被找回的世子,如果要入宗碟成为真正的南疆继承人势必要呈报大周的,而且像世子娶妃这样的事情按照惯例也是要呈报的,宁王就所幸将两件事情一起了。
“也不是这句~”蝉儿冷冰冰的抬起头来,南疆五月的阳光下,她的脸却如同结了冰一样。
“我说……苏锦成为太子妃的事情是得到世子默许的……”宁非看着蝉儿的脸色,心内涌上一阵震惊:“你还不知道吗?像是呈报朝廷这样的大事,宁王肯定会问过世子的意见,所以说这件事情,必定是得到世子的默许的……”
“蝉儿!蝉儿!你去哪……”
宁非望着蝉儿瞬间跑没的身影,目光渐渐的沉下来,他站了许久,方慢慢的退回房间……
☆、生亦何欢死何惧
她的生死劫还是来了,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的横在她的小臂上。
一身白衣的如剑坐在窗前,放下几个时辰未翻一页的书卷,比往日黯淡了许多的眼眸定定的望着自己的白袖,宛如浓墨的眼眸轻轻一颤,她慢慢的将衣袖挽了开来。
尽管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是当看到那条黑线,犹如丑陋的蜈蚣般,触目惊心的在她的小臂上延伸,心中那股仅存的侥幸与希望,砰的一声被引爆,瞬间灰飞烟灭。
如剑深深的闭上眼睛,已经到曲池穴了,而前几天才刚刚从手心延伸出手腕而已,它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如剑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这么说来,似乎真的活不过十八岁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过了许久,如剑的脑海中久久回荡着这几个字,终于,她绢白的脸颊上浮上一层释然的笑容。
如剑睁开眼时正好看见外面走过的蝉儿,她刚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似乎不想被如剑瞧见,正小心翼翼蹑手蹑脚从窗前经过,一阵风吹过,她手上额上身上所带的银饰欢快的出卖了她。
“蝉儿。”如剑轻唤出声。
“啊,主子……”某个小丫头似乎被吓得不轻,连忙转过头来,强忍了忍,满脸镇定的看着她:“主子,你叫我?”
“蝉儿你今天去哪了,一天都没有见到你。”如剑从房中走出来,款款的走到蝉儿面前,含笑的问她。
自己若是真走了,最舍不下的,除了他,恐怕就是这个来历不明却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鬼丫头了,如剑望着自己眼前一脸明媚的小丫头,眼角却不知觉中有些氤氲。
蝉儿却不知道如剑此刻心中的百转千回,她心虚的将袖中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小脸扬起来却是一脸的甜笑。
“我没去哪儿,刚刚呆子找我去帮忙,你不知道他现在可是我们南疆世子前的红人,他刚刚来南疆,人生地不熟,请教我的地方太多了,烦死了,这不又差人叫我了。”
蝉儿身为东方明鹰的亲女儿,神捕门的女捕头,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主子没事吧?没有事的话蝉儿先去了……”如剑的眼眸如湖水般透彻,在她的注视下,蝉儿的心里还是有些发麻。
所以当如剑一伸手的时候,蝉儿藏在背后的那只手还是出了些冷汗。
“你看你,头发都乱了~”如剑伸出手,轻轻的将蝉儿脸边的乱发扶到耳后,又用指尖将她脸蛋的污迹慢慢的拭去,这才双眼温柔的看着她,细心的叮嘱她。
“不要慌,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慌,我的蝉儿是这个世间最聪慧的女侠,所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也不会慌乱跟害怕的。”
“主子……”蝉儿被如剑的指尖的温暖所触动,她抬起眼来看到如剑满眼含着她读不懂的光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你去吧,记着可不许再欺负命福了,知道了么?”
蝉儿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正经事,她眼眸一冷,无暇顾及许多,对着如剑急急的挥手,一阵风的跑远了去。
待到脱离了如剑的视线,蝉儿才将袖中的东西放出来,看着那摊黑色的腐朽的冒着腥臭的东西在她手中慢慢的蠕动,蝉儿的脸庞在阳光绽放出丝丝的甜笑。
蚀骨蛊。
这个小东西养起来可着实不容易,是她用十八位被抛弃女子之怨念和自己身上的血足足喂养九九八十一天,一旦侵入人体,便立即吸附到人的骨头上,吸食人的鲜血释放毒物,知道人的五脏六腑腐烂缺血而死,而即使人死了,尸身腐烂了,这蛊也会依旧顽强的付在人骨上,几年不亡。
好巧不巧,前些年她放在兰玉麟身上的便是这个可爱的小东西,算他命大,被她的主子如剑救了,不过,某些人可未必有这么幸运了……
正如大家所想,蝉儿为这个小东西找的新主人就是苏锦,当然,让她死的更快,更难受有别的好多种方法,但是蝉儿却独独青睐这一种,原因是这种小东西能让宿主全身溃烂发臭,然后再一摊黑臭之物中慢慢腐烂而死,一想到苏锦那张做作不堪颐指气使的小脸变成那个样子,蝉儿就忍不住的开心。
南疆的天晴的方好,经过前几日的阴雨连绵,此刻正是看不见尽头的碧空万里,蝉儿在熙熙攘攘的人**中抬头,正好看到天如洗过一般兰,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弯弯的眼睛里闪烁着亮亮的笑……
雨后方晴,很好……
这个时候,每当遇到潮雨的天气,锦绣坊必定是要在晴好的天气里大规模的晾晒绣品的,这个时候,苏锦作为锦绣姑娘,是必定要主持晾晒仪式的,呵呵,天朗气清,人多眼杂,真是杀人的好时机……
蝉儿的眼中的笑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她看到前面的清街的官兵以及后面浩浩荡荡的人马,她的眼眸便立刻不淡定了。
那些气势浩大的官兵显然不是南疆的装扮,而放眼望去,普天之下敢在宁王宁飞雄的地盘上带兵器正大光明的走着的,那便只有王军了!
宁飞雄上呈给天子的文牒看来是有了回应,也就是说离叶楚天被正式册封为南疆世子的日子不远了,蝉儿偷偷的望向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中间的淡黄色的轿子,那便是此次来宣旨的钦差的坐撵,而普天之下敢用黄色做轿撵的钦差,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真龙天子,蝉儿掰掰手指头也能,是以她赶紧混在一**百姓中间,将头压低跟随着行李,但是那明晃晃的轿子还是停在了她的面前,轿帘被掀开,里面的人高高在上的冲她一笑。
“东方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东方家族,世代组成保护的天子的神捕门暗卫机构,一向站在暗处为了天子上斩**,下平暴民,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从来不用下跪行礼,可是这些文武百官不包括皇族。
虽有心有不甘,但在这么多官员的注视下,蝉儿还是一咬牙跪了下去。
“神捕门东方蝉拜见小王爷,恭祝小王爷万康金安。”
随行的文武百官皆倒吸了一口气,仔细的打量起伏在地上的人来。
神出鬼没,处决人于无形的神捕门朝廷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是东方明鹰以及他的四个门徒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朝廷上的文武百官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或者这么说,那些见过他们的官员都已经去伺候先帝了……
这个黄毛丫头竟然是东方明鹰的女儿……东方蝉!
蝉儿尽量将脸压低,嘴里的银牙咬得格格作响,过了许久许久,才听到那声音从高处悠悠的传来。
“起来吧,东方姑娘,你们暂且回避,本王有些话要单独跟东方姑娘说。”
兰玉麟一身朝服,腰间缠着两条明黄色的幼龙,生龙活虎,栩栩如生。
虽然还是原先的那个人,可蝉儿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跟她第一次见到那个玩世不恭的皇族贵胄显然不一样了,可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蝉儿又说不出来。
“怎样?一阵日子不见,蝉儿姑娘不认识本王了?”
临街的茶楼里,兰玉麟屏退了随行的文武百官,淡然的坐在窗前,端着茶盏玉树临风的冲着她笑。
“呵~没想到你竟然能混成钦差大臣,你有这么辉煌的前途,是不是要感谢当初我手下留下情,留了你一命?”
既然文武百官不在眼前,蝉儿便也没有那么见外,她拍拍手,一屁股坐在兰玉麟的面前,将他的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兰玉麟身后的徐彪王达便有些不淡定了,尤其是黑脸粗犷的徐彪,他一掌拍在蝉儿面前的桌上,大喝一声!
“大胆,你既然知道我们小王爷的身份,怎敢如此的放肆?!”
徐彪钢铁般的手掌大的吓人,再加上他怒气之下用了十分力,待他一掌下去,这张临窗的梨木桌子尘土四起,咔嚓一声,已然断了一条腿。
蝉儿坐在破桌一脚,被四起的尘土包围着,方才明亮的眼神立马变的凌厉起来,站在徐彪身后暗呼一声不好,急忙出手阻止,但为时已晚,一眨眼的功夫,方才气势满满的徐彪杀猪般嚎了起来,此刻满脸涨成猪肝色抱着右臂站在屋内跳脚。
“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蝉儿轻巧巧的吹着手上的东西,斜着眼睛冲着徐彪笑:“我的胆子很小,你可不能随便吓唬我……”
想当初,蝉儿为了混到如剑的身边,假扮成了那个被叔父卖了的小女孩,被徐彪等人粗暴的拉扯几下,后来她实在气不过,回过头来就扮成苗女给了他们的主子兰玉麟一个噬骨蛊,弄得这个身娇肉贵的小王爷差点回姥姥家。
所以说嘛,人总要是长记性的,像徐彪这样屡次不长记性的东西就活该抱着半条胳膊在地上打滚。
在他们胡闹的时候,兰玉麟始终淡淡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着茶悠悠的瞅着他们,一言不发,知道实在被徐彪叫的烦心,才指着蝉儿手中的明晃晃的东西开口。
“她的针?”
“是啊,主子给我的,不但是针,就连针法也交给我了,这个可是玉茗山的内功心法呢!”说起这个来,蝉儿的笑脸布满了自豪。
许是提到了如剑,兰玉麟整张脸也变得柔和起来,他定定的瞅了瞅蝉儿好几眼,过了许久方说:“她待你,倒是真的很好。”
兰玉麟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退却了方才的冷淡跟冰冷,此刻他的眸中溢满了柔和的光,就像两颗举世夺目的琉璃,散发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光芒。
再加上他与身俱来的气度,蝉儿突然间便有些惋惜,这个小王爷说来也不是凡俗之辈,身份气度倒是与她的主子很相配,可是主子的心思根本不在他的身上,倒是有些可惜了。
“咳咳,你是来宣旨的么?”蝉儿被徐彪吵得有些烦躁,伸手往他的嘴里弹了一粒黑药丸,徐彪立马停止了嚎叫,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在地上喘着粗气。
兰玉麟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上次他进南疆,只是跟随在如剑身后一个闲散小王爷,一心只想跟在她的身旁直到天荒地老,可是天往往不遂人愿。这次他再进南疆,身份便不可同日而语,御林军护送,百官相随,南疆的人包括宁飞雄见到他都得行叩拜大礼,所有的分量都在于——他手中的圣诏,想到这里,兰玉麟那双琉璃般的桃花眼又深了一层。
“叶楚天是不是被封为世子了?”蝉儿的眼睛转了几转,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兰玉麟站在她的面前,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悠悠的默认:“叶楚天?以后他可是叫宁楚天了呢。”
话说这个份上,蝉儿是个明白人,很快便了解了其中的意思,看来朝廷已经封了叶楚天为南疆的世子,所以自然是要认祖归宗,改回宁姓。
“我记得上次我们明明谈的很好的,东方姑娘?”兰玉麟朝着蝉儿点点头。
蝉儿便有些心虚,她当然知道兰玉麟指的什么,上一次,他用他们东方一族的荣华平安相胁让她将叶楚天杀死,她也答应了,可是事情却办砸了,她非但没结果了叶楚天,还给他弄出个世子妃来了。
兰玉麟这边也有些苦恼,如果早结果了叶楚天那便是最好的了,可现在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竟然让他成了宁楚天,成了这唐唐南疆的唯一世子,以后无论从哪方面说,他也是这个大周之内可以与他抗衡的人了。
“我当时也想弄死他啊,谁知道苏锦那个死丫头插了一脚,弄成这个局面我也不想的……更何况……”更何况如果叶楚天成了南疆的世子,那他的身份倒也能配的起如剑了,那她何苦让她的主子相思成疾呢,结果了苏锦,让他们俩终成眷属岂不是更好。
不过她改变主意的话只能在心里想着,断然不能在这位阴晴难辨,高低莫测的小王爷面前提的。
“你虽然办砸了,但是也不至于一塌糊涂。”兰玉麟脸上浮起一丝微笑,让蝉儿不明所以。
“你知道我手中的第二道圣诏是什么吗?就是给我们的世子爷赐婚,哦,对方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什么锦,听闻是个郡主呢,不但美貌无双,而且还绣工了得,才艺双佳呢!”
“我呸!”蝉儿忍了好久才没把口水吐到这位小王爷的脸上。
“说起来,这段天作之合的佳缘还要感谢东方姑娘的促成呢。如若我们的世子跟世子妃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成婚,小王当日的诺言必定会践行,他日如若你们东方家族有难,本王定会保你们的平安无事。”
“不过……”兰玉麟的眼神一转,便有几丝锋利化出来,蝉儿的面色不禁一紧。
“知道了,知道了,左右不过是拿我上次给你下蛊的事威胁我,然后告我们东方家族有反心,小王爷要不要我提醒你,这个理由上次你已经用过一遍了。”
“东方姑娘,我想有些方法不在于用了几遍,而是在于是否好用,你说呢?”
蝉儿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兰玉麟,只捏自己的眉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个只知道强抢民女胡作非为的小王爷竟然变的如此接近变态的边缘,不过追根究底,这都是拜自己的主子所赐。
蝉儿长叹一声,还是决定暂时离他远一点,挥挥手翩然而去。
徐彪在地上躺了半个时辰才在王达的搀扶下哼哼唧唧的爬起来,他满头大汗的挪动到兰玉麟身边,气急败坏的说:“爷,这个黄毛丫头反了她了,要不要教训一下她?”
“她是神捕门的人……”兰玉麟依然临窗而坐,望着临街而站的文武百官,手中捏着腰间的水蓝色的梅花络子,随着指尖的力度越来越大,关节越来越苍白。
其实,他刚才没有跟东方蝉全部说明白,此刻来南疆,他带来了三道圣诏。
第一道圣诏是顺应宁王的请求,册封其嫡孙宁楚天为南疆世子,世袭南疆王一位。
第二道是给新上任的南疆世子赐婚,世子妃自然是名闻天下的锦绣郡主。
这道圣诏,一开始天子还是有些顾虑,还是他小王爷极力推荐促成的呢。
至于第三道圣诏么……
兰玉麟望着满街站着文武百官,眼眸越来越深沉,封个世子赐个婚,根本无需这么的官员随行,这满街的文武百官,都是为了迎接她归朝而来!
兰玉麟嘴角苦涩一笑,记忆深处那个女人的面庞透过朦胧的街道越来越清晰,深入远黛的双眉,亮如湖水的双眸,樱红的唇色,如风般温柔的性格,再加上眉间那猩红的梅印,一切的一切跟如剑的脸庞合在一起,又分了开来。
那个他一直以为是母妃的人,怪不得如剑跟她如此相似,她便是如剑的生母——玉妃夏筱如。
当年夏筱如如何邂逅微服受伤的太子,如何一见君子误终身,如何与青梅竹马的大师兄退婚跟随太子入宫的他都不想再弄清楚了。
他的生母被下毒,生下他来便离他而去。他是个无母的孤儿,父王又在辅佐太子的百年大计,所以自由被扔在了御林军中,一来保他的安全,二来也实在是无暇顾及他。
所以他年幼零星的记忆都是御林军的冰铁铠甲,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直到她的出现。
她入了东宫,成了堂堂正正的太子妃,有次偶然看到御林军蹒跚的他,深为诧异跟心疼,便将他带回了东宫,亲自教养。
他从娘胎里便带着宿毒,自幼体弱,在男人堆里呆久了,更不喜与人亲近,可是却喜欢与她亲近。他喜欢蹒跚的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在一堆药材中进进出出;他喜欢趴在她的肩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他喜欢看她眉开眼笑的向他伸手,温柔的唤着“麟儿”,那时他便会颠颠的扑入她的怀中,奶声奶气的冲她喊“母妃”,她每次都笑呵呵的应着。
后来她有了身孕,全身越发的柔和的如水一般,她经常把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温柔的对他说:“麟儿,你就要有妹妹了,以后麟儿可要成为一个男子汉,好好的保护妹妹,好不好?”那时的他虽然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可是她说的话就是他要去做的,她亮晶晶的眼睛泛着好奇的光泽,郑重的点头,引得她笑的越发的明媚了。
可是后来,她连同的她的妹妹却都没有了,他只记得自己大病了一场,病好以后神智便有些不清楚,可是她的笑她的话,他却牢牢的记在心间,他认准了她是自己的亲母妃,所以会到处跟别人胡说,自己的母妃回来过,一直照顾过,还给他怀着一个小三岁的妹妹。
当时天子因为玉妃的香消玉殒悲痛欲绝,于是全国上下便封锁了玉妃曾经的事迹,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更何况他被玉妃照顾过的消息的更是知道的人很少,所以当他难辨是非说自己的母妃回来过照顾过他,大家都以为他小王爷精神出了问题。
可只有他自己,他没有疯,没有魔障,那个女人的笑,那个女人身上的药香,那个女人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所以他便如同疯了一样,寻找脑海中的那个,只要缝着与她相似的人,他便带回他的别院,这样一来而去,别院的女人都要塞不下了,他小王爷风流成性的传闻也在朝廷内外传了开来。
可是他不在乎,他一定要找到这个人,证明他所有幼时的记忆并不是个梦,并不是他自己的臆想,于是他便一直找一直找,直到遇到了如剑,直到在如剑为他疗伤时恍恍惚惚的看了她一眼,他心想终于找到你了,于是便满含依恋的对着她喊了声……娘!
“麟儿,你就要有妹妹了,以后麟儿可要成为一个男子汉,好好的保护妹妹,好不好?”
那个女人的话语又轻轻柔柔的响起在他的耳畔,他轻轻的点点头,眼角坠下几滴清凉的泪。
好!……麟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麟儿但会好好照顾妹妹,麟儿还会找到当初害死你,害如剑在棺中出生的凶手,你就放心吧,母妃……
“王达,你说爷没事吧?为什么我觉得爷这些天有些不对劲,深沉的有些可怕,你看看外面的那些文武百官,最近好像都有些怕爷呢……”
以往他们也是怕他们爷,怕他在他们如厕时扔掉他们的裤子,怕他在朝堂之上拽掉他们的老胡子,怕他中间截了他们的奏折糊了窗户……可如今的怕却不同于往日的怕,现在他们的爷只要一说话,他们便不敢喘粗气,就像……面对天子一样。
王达也望着兰玉麟临窗的背影出神,他手中的梅花络子越攥越紧,指节也越来越苍白……
当初不过是姑娘随手编的一个玩物,他们的主子却如获至宝,珍视至今,朝服都换了好几季了,唯独这个络子却从来没有离身过。
“徐彪,不管爷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们的永远的主子!”王达叹了一口气,眼神坚定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填坑!
☆、死生皆有命注定
且说蝉儿这边怀揣着小宝贝去寻苏锦,可遍寻不得,平日里五光十色的锦绣坊却是一片人仰马翻,蝉儿拉过花容失色的玲珑来询问,这个孩子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家**……被人掳走了……就在刚才晾锦的时候……被一**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呜呜呜呜……要是七巧知道我把**弄丢了……我肯定是活不了了……”
在同一时刻惊慌失措,失魂落魄的还有东方命福,他慌慌张张的跑在宁王宫里,一把推开世子宫的大门,上气不接下气。
“少爷……少爷……不好了……”
叶楚天淡然的擦拭的吹雪剑,眼神一动未动,剑锋已经亮的耀眼了,他却依旧一袭白衣,坐在一棵偌大的合欢树下,冷着眸子一下一下的轻柔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姐姐她……她……”命福这个孩子在着急的时候往往会犯口吃,明明已经急的满头大汗了,可嘴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叶楚天的眼神一冷,瞬间回过神来,利剑入鞘,瞬间移到命福身旁:“她怎么了?如剑怎么了?”
“刚才姐姐的身边的侍女进宫来报……被我听到了……她们说……姐姐被一**黑衣人……掳走了!”
……
“少爷!少爷!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
一个圣女一个郡主在同一天失踪,南疆王宫上下乱成什么样就不必说了,但是灵鹫灵蛇那几个老头发起飙来就不是常人受的了了,突然间就增多的搜街士兵,教众,搞得平头的老百姓都人心惶惶的,揣度着王宫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且不论外面是多么的天翻地覆,人仰马翻,如剑所处的地方是极其安静的,一开始她身边的苏锦还一直在吵吵嚷嚷,后来被什么人点了哑穴,于是她的世界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她一直被蒙着眼睛,由于分不清昼夜,时间便仿佛拉长了,由于被绑着不能动,所以也不知道旁边的苏锦怎么样了。
如剑让自己坐正,屏气凝神,静静的数着外面不知哪里传来的滴水的声音。
滴答……滴答……一声……两声……三声……
自幼受玉老教导,行医之人切记浮躁,慌乱,鲁莽,所以她习惯了在任何情况下让自己静心凝神。
滴答……滴答……滴答……
这次也不例外,直到那些滴答声已然数不清了,如剑的脑海中终于再无波澜,静下心来。
可是就在此刻,面上的眼罩却被撕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极度不适应,抬手去遮的时候,余光看到眼前盈盈站着的人,扬着猩红的嘴唇冲着她笑。
“好久不见了。”如剑适应了眼前了光亮,看着眼前挺着肚子的人,像一个老朋友一样打着招呼。
“夏如剑,你倒是淡定,怎么,你早就知道是我把你抓来的?”几个月不见了,慕容樱的肚子已经大的吓人了,但是她的脸庞依旧美丽,不,似乎比往常更美艳了,像一朵怒放的火红的牡丹花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我只是猜到了。”是啊,这个非常的好猜,普天之下,若算一下恨她入骨的人的话,除了一个段无泪之外,便是她慕容樱了,段无泪已经被叶楚天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了,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况且把她跟苏锦一起绑来,想想也是慕容樱了。
“我发现,我总是在小瞧你呢,夏如剑!”慕容樱看到气定神闲的如剑,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的身后跟着一队人,俱是黑衣白面,看上去眼熟的很。
“不过你也别得意,我可听说,这位可是新封的世子妃呢,夏如剑,你唯唯诺诺了那么多年,跟在他的身边那么多年,怎么样,无论如何,陪在他身边都不是你啊,哈哈哈哈!”
慕容樱一个眼神,后面的人便帮苏锦解了哑穴,向来身娇肉贵的苏锦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由于气愤连说话的声音都尖了。
“你们是谁?胆敢绑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苏锦早已许了叶楚天,所以面纱也不用戴了,此刻她虽然满脸的狼藉,可也依然掩盖不住她的美貌,与慕容樱的美的火热不同,苏锦的美更参杂了些许冷艳,就像那万里冰雪里徐徐盛开的一朵白梅一般,让人心生爱慕却又不敢擅自上前。
显然慕容樱也发现了这点,她的眼睛在苏锦的脸上定了好一会才移开,眼底有些莫名的讪讪:“呵~叶楚天倒是桃花运颇丰,围在他身边倒都是些不俗之物。”
“你既然知道世子,想来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可是王上钦点世子妃。”苏锦正了正身子,气度也随着提上来了:“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何绑我而来,但是你要知道,我苏锦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樱仰天长笑,猩红色的嘴唇在阴暗的地牢里显得尤其让人毛骨悚然,她在苏锦的目瞪口呆下一直笑,一直笑,直到苏锦的表情变得慢慢害怕起来,知道她笑到眼泪出来为止,方慢慢的低下头去,抬起苏锦的下巴。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呢……”慕容樱长长的指甲伸进苏锦白嫩的脸蛋中,苏锦睁大了眼睛,想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只得大声的呼叫。
“啊……你疯了么!你放开我!啊!!”
随着她的呼叫,慕容樱的指甲越划越深,从她的下颌延伸到眼角,瞬间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哈哈哈,我是疯了,你是世子的王妃,我还怀着小世子呢,这么说,你说我们谁厉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樱是有些疯了,尤其是当叶家山庄被叶楚天踏平,她跟随着叶振仲逃到南疆来以后,她当初为了报复叶楚天生生的毁了自己,无论如何她也料不到叶楚天不但没死,反而他的亲娘竟是南疆的郡主,他竟然成了南疆的世子,所以这如何让她咬牙切齿的恨,恨一个人恨到了极致,往往就离成疯成魔不远了。
如剑一直冷眼旁观着眼前这两个美人的对话,直到慕容樱狂笑着离去,她才将目光平静的转向小窗外,听着苏锦在耳旁惨叫着咒骂。
“这个疯女人,我要出去了,必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啊,我的脸好痛,啊!我的脸!”
“这个疯女人,竟然说什么怀着小世子的胡话,我苏锦什么世面没见过,这点小伎俩还敢骗我!”
“她没有骗你。”
如剑看着窗外悠悠的开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公子的。”
“还有,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她面前提什么世子妃的事情。”
“你说什么?”苏锦猛然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如剑。
“我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她面前提什么世子妃的事情。”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尤其是像慕容樱这样深入骨髓,几乎成魔的恨。所有的恨都不是凭空生长出来的,它们都生着一个叫j□j的根,爱的根越深,恨便会蔓延的越疯狂,慕容樱别人不抓,单单把准世子妃抓来,便是证据,她自己爱而不得,别人也不许得到。
“她怀的孩子是世子的?”苏锦瞪大了眼睛问,一时忘却了脸上的疼痛,过了半响,她反应过来,才突然真正感到害怕起来:“她想要怎么样?这个疯女人想要干什么?这个疯女人不会真的杀了我们吧!”
她才不要,才不要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死在这么一个疯女人的手上,她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中间吃的苦,经历的磨难,付出的代价,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现在她马上就要成为世子妃了,所有的荣华富贵马上就要到她的脚下,她才不要就这么莫名的死在一个疯子手上。
“她既然敢把我们抓来,就肯定不会轻易让别人找到,更何况,她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行动。”
如剑知道,叶楚天平踏了叶家山庄,却没有真正打灭了叶振仲的势力,叶振仲还有他的暗卫势力都完整的保存了下来,现在慕容樱出现了,老奸巨猾贪恋美色的叶振仲肯定也在。
苏锦到现在才真正的害怕起来,心里一没有底,全身便觉的冷了起来,脸上的伤也灼热的疼起来,慕容樱那个疯子下手那么狠,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留疤,她的脸蛋若是毁了,就算她能活着回去,没有了资本,世子妃八成也会黄了,想到这里,苏锦缩紧身体,默默的流下泪。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最恨的不是你。”如剑转过头来,平静的望着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我会死在你前面的,所以至少在我死之前,你是安全的。”
如剑以为自己已经对所有的事情都心如止水了,可是当她听见再次莅临地牢的慕容樱的话时,脸色还是瞬间白,她抬起头来,哆哆嗦嗦的问。
“你说……什么?”如剑不自觉的握拳,指甲几乎嵌入到了肉里:“你再说一遍……”
“我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呵呵,原来你夏如剑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慕容樱今天换了一身白衣,衬得脸色越发的莹白了,她的脸色很平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说玉幽香死了。”
一个晴天霹雳在如剑的耳边炸开,幽香死了……幽香怎么会死了呢……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你别开玩笑了,慕容樱,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傻,这种鬼话你还是去骗小孩子好了。”
是啊,幽香不会死的,慕容樱是真的疯了。
“夏如剑,这种骗人的小计俩我可是没有时间跟你玩耍的。”
慕容樱脸上非常的平静,她越是平静,如剑的心中便越发的冰凉.。
“玉幽香就是死了,为了那个什么段无心,当然段无心也为了她交出了穿虹剑……所以说我的重点是现在穿虹剑在叶振仲的手中,你说,穿虹剑一把穿入叶楚天胸膛的时候是不是不远了。”
如剑呆呆的愣在原地,原本清澈的眼睛失去了光彩,仿若灵魂出窍,一时间呆若木鸡。
“哦,难道你还是不相信,好吧,来人,把那个畜生带上来。”
慕容樱身后的人很快送来一个黑布蒙着的器物,慕容樱长长的指甲将黑布掀开,露出一个铁笼,笼子里有一个半死不活的鸽子。
“红眉?”如剑瞪大了双眼。
“我本想好吃好喝的伺候它,日后也能当个玩物,谁知道这只破鸽子从逮到那天起便疯了一样撞笼子,后来又开始绝食,弄成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慕容樱打开的笼子,红眉看见她,米粒大小的眼睛一亮,煽动翅膀,飞到她的肩头。
“红眉,红眉,幽香呢……幽香在哪里?”
红眉似乎听懂了如剑的话,在她的耳边轻轻的低呜着,它将头轻轻的靠在如剑的脸上,一下一下的亲近着。
红眉亲了如剑几下,突然转身,如剑还没来的及惊呼,红眉便朝着东北的方向,狠狠的朝
墙上撞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瞬间便滑落了下来,没有了动静。
“红眉!”如剑在这一瞬间终于泪流满面,她突然想起幽香与她一起看小红眉出生时的样子,那时候她才六岁,幽香不过也八岁,那个时候她还没有下山,她的生命中也没有叶楚天这个人。
学医的日子是清苦无奈的了,福禄寿喜四个老头平日里虽然待她们和善,可是在功课这个方面却要求及严,如剑虽然有些天赋,可她毕竟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一不小心,便会受到严罚。
那时的她正跪在思过崖的雪地上,手里举着一把银针,口中一边念念有词,眼泪一边止不住的往下流。
思过崖
☆、魂归西处欲断肠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慕容樱走后,苏锦看着如剑,脸色有些复杂。
“你指的是什么?”如剑手里轻轻抚摸着红眉,转过头来平静望着她:“是慕容樱快死了,还是我也活不长了?”
这两种结果与别人来说,或许有悲有喜,但是对于苏锦来说,无论如何,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啊,我快要死了,自然,慕容樱也活不长了。”
就让苏锦幸灾乐祸好了,如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是累,从内到外,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心思,都散发着无休无止的疲惫,就像一口万年的枯井,再努力也无法提起一丝生气,尤其是,当她知道幽香再不远的未来等着她的时候。
“你真的中毒了么?你的医术不是很了得么?怎么会被人下了毒,怎么会救不了自己?”苏锦被如剑识破心思,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的左被别慕容樱指甲割得那一条深深的伤疤,已经结了灰红的疤,像铁锈一般爬在她绝美的脸蛋上。
“医术了得又怎样?”如剑轻轻的抚着怀里的红眉,眼睛望向窗外,遥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是啊,纵然是医术了得,也治不了自己从娘胎里带来的毒。
这种毒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香魂散。
西域曼陀教里的毒王,无色无味,独步天下,一两万金,有毒无解。尤其是对于孕妇来说,就算孕妇侥幸将婴儿生了下了,那毒素也早已侵入婴孩的血液骨髓,是定然活不过满月的。
这么看来,她的娘亲夏筱如就中了这个毒,强撑着再棺材中生下她后,才撒手人寰的。
原来,外公当年封印住的,不只是她额间的梅印,还有流在她血液里的毒素。只不过,如今梅印显现了出来,那挥之不去的毒素也开始在她的身体内流窜了。
是啊,她医术了得又如何,纵然像她的外公那般出神入化,费劲了所有的心思,依旧不能让她活过十八岁。
“那幽香又是谁?我见你好像很在乎她的似的……”苏锦看着她怀中的鸽子,慕容樱走后,她便一直怀抱着这只死鸽子,轻轻的抚摸着,就像是再哄什么婴孩似得,在这阴冷的地牢中,配着如剑那苍白的脸庞,真有些瘆人。
“幽香……”提到幽香的名字,如剑的脸色一冷,她转过头来,直直的望着苏锦,冷冷的说:“幽香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么?苏姑娘自安心的当你的世子妃好了,其他无关的事情就不牢姑娘过问了。”
“不打听就不打听,我管什么幽香不幽香的……”苏锦还是第一次见如剑的情绪这么激励,一时有些不平,她低低念着幽香的名字,唇齿间竟然弥漫起一些熟悉的气味,细细捕捉,脑海中又是一片空白,随摇摇头随它去了。
东方命福领着一对人马匆匆走进王宫,眉眼间沾染着劳碌的风尘,满脸的汗水也来不及擦去,走到世子殿前,伸手屏退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匆匆的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却看到满宫的狼藉,满院子跪满了宫女内监,正殿前面还残留着斑斑血迹,有个相熟的宫女见了命福,哆哆嗦嗦的行礼:“见过大人
寻回来的世子性情古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平日里都知道这位长得如仙人般的殿下难以亲近,满宫的侍女内监侍卫里,也只有这位殿下带来侍卫长能近的了他的身了。
“殿下怎么了?”
“回大人的话,方才王上来过,王上走了殿下的脸色便不好了,青草他们进去侍候殿下午膳,却被殿下……一剑砍了”说话的微云还记得方才的情景,浑身抖得如糠筛般。
“他们是不是乱碰东西了,比如说殿下的吹雪剑,再比如说殿下的团龙腰带,或者是殿下的簇梅汗巾……”
命福一件一件的数着,他的身上,如剑留下的东西太多了,岂是一时半会能数过来的,他最后索性也放弃了,冲着满院子哆哆嗦嗦的人一挥手:“罢了,你们先下去吧,这几天仔细这点,休要再惹殿下生气了。”
人得命本就卑微如草芥般,他如果全管定然是顾不过来的,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生死安危。
他进去的时候,叶楚天正在擦拭他的吹雪剑,脸上的神色恢复了正常,仿若刚才差点没有将这世子殿拆了的是他一般。
“怎么样?可是查到了?”吹雪剑方才饮了血,此刻被他擦的锃亮,与他的主人一样,泛着森森的光芒。
“命福,这把剑是如剑从师尊那里为我求来的,它原不叫这个名字,我第一用它时候正好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如剑便给它改名吹雪剑。”
命福一时间摸不到头脑,他抬脸看着叶楚天,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不正常:“少爷,方才王上说什么了?”
“他原先叫冷血剑。是我的生身父亲用过的。哦,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以前叫段谷一,现在叫段无情,前些日子我踏平了他的无情谷后,他便死生不明了。”
当年段谷一被夏筱如退婚后性情大变,在一个醉酒的晚上和他的小师妹宁琴操有了夫妻之实,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之后便留下这把冷血剑,下了玉茗山,斩杀了御剑门的一百零八口,进了无情谷,改名为段无情。
哦,夏筱如就是如剑的母亲,玉老的独女。而琴操就是他的生母,南疆王的独女琴操郡主。
他的外公南疆王方才过来就是告诉了他这些。
呵呵,这么算来,他与如剑的缘分还真是早就开始了呢。他突然间明白了玉老为何忍心让如剑八岁便跟他下山为他治病。他也明白了,当初叶振仲为何那么执意的让他手刃段无情,踏平无情谷。
这个世上的事情想想有时还真是可笑。
“少爷,有姐姐的消息了,姐姐确实是被叶振仲他们劫了去,现在我们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已经暗暗地将他们包围了。”
听到这个消息,叶楚天的手一个不稳,被吹雪剑的剑刃添出了血,他视而不见,只是盯着命福的脸问:“她可否还安好?”
“姐姐没事,苏锦姑娘也没事,我怕打草惊蛇,暂且让咱们的人按兵不动,下一步请少爷示下,什么时候,将她二人救出来?”
叶楚天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了,命福没得到回应,抬头了望了去,只见他沉着墨色的眸子,里面流转着冷冷的光,细细看去,他的嘴角竟然还含着笑。
“谁说要救她二人回来?”叶楚天再命福的注视下,嘴角的冷笑更甚了:“南疆的圣女这么重要自然要救回来,而终究是晚了一步,我们的世子妃已经被歹人杀害,命丧黄泉了。”
命福眼眸一转,领会了叶楚天的意思,遂一抱拳:“是,属下知道了。”
命福已经离去,而叶楚天却依旧抱着吹雪剑,他来回的看着它雪白的剑刃,不肯将它入鞘。
所以说么,干嘛要趟这趟浑水,他是答应了外公选的世子妃名单,可是就在他答应的那一瞬间,这个世子妃也大约是个死人。
还有叶振仲,还有慕容樱……这个世界上只要让如剑难过的,包括他自己在内,他都会让他们不得好死的!
且说东方命福这边领了命回去,却终究低算了叶振仲这个老狐狸,或者说是叶振仲一早就算计好了,待命福前去,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哪里还有如剑跟苏锦的影子。
“大人,是我们疏忽,请大人降罪,属下们只是交换了一个班,却发现人都已经没有了,属下们到处寻找,只发现了这个字条。
命福拿来一看,上面只写着一行字:欲救她们性命,让叶楚天小儿亲来断肠崖!
如剑在火一般的朝霞中醒来,如血的晨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瞬间产生了恍惚,仿若脚下的方丈深渊都如同做梦一般。
“好久不见了,如剑姑娘……”那人的身影掩住了她脸上的晨光,如剑抬头,看着那张布满了皱纹,如同狐狸一般的脸,心底蓦地泛起一阵恶心。
“叶振仲,你如此待我,你日后肯定不得好死的!”
出声的不是如剑,确是慕容樱,她挨在如剑与苏锦的中间,手上同样铸着长长的铁链,那些铁链,一边连着她们,一般缀着重重的铁锤,边临着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断肠崖,叫人哭断肠。
传闻南疆的一个妇人日夜在此守候在外打仗的丈夫,夜以继日,以泪洗面,久而久之,竟然将巍巍的大山哭陷了,成了如今这样易守难攻,万年绝峭的孤崖。
就像现在这样,他们站在这巴掌大小的孤崖上,周围具是深不见的的深渊,就像是茫茫大海里突出的一块礁石一般,岸上的人纵使有通天的本领,也没有施展的半点余地,一不小心,便是同归于尽的局面。
不知是谁一动,一块石块脱落,只闻得呼啸而过的风声,却久久没有听到其落地声,如剑抚了抚耳旁的乱发,不得不说,叶振仲给他们选了一个很好的葬身之地。
面对慕容樱的咒骂,叶振仲的脸色丝毫没有改变,仿若那些日夜承欢在他的身下的如水女儿不是她一般,叶振仲只是抬着脸,望向崖岸上的那些人,眼中的光越来越亮。
是啊,这么多年了,曾在他心头留过的女人,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人而已,那便是这南疆国的小郡主,玉茗山的三**宁琴操!
哦,也是对面站着这个孽畜的生母,可惜了宁琴操那一副仙人般的风姿,竟然瞧不上他堂堂的叶家山庄的少主,非不清不白跟段无情那个败类搅在一起,还不顾姑娘家的名声生出了这么一个小败类出来!
不过那又怎样呢?叶振仲抚抚自己的山羊须,他风流倜傥的叶家山庄少主岂是那么容易被人轻视了去的,他得不到的东西岂是别人能够独享。他还不是趁着她生产忙乱间隙偷走了她的婴孩,然后便约了当时在江湖上人人惧怕的段无情决斗。
旁人只当他的掌法略胜一筹胜了段无情,其实是他拿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替自己挡了一拳而已,亲生骨肉自相残杀,是他送给那有眼无珠的宁琴操最好的礼物。
他没曾想到的是这个孽障竟然挨了一掌还没死,紧接着玉老便出现了,亲自清理了门户,让段无情不许踏入江北一步,他没有了下手的机会,随机一动,便称这个婴孩是自己的,求玉老救命。
玉茗山的内功心法,是多少人觊觎的,放长线掉大鱼,也不失是一件痛快的事么!
所有的事情都照着他的预料发展着,玉老果然动了恻隐之心,不但保住了叶楚天的命,临走之前还叫他十二年后上玉茗山在做打算,看他的口气,收为内徒,传授心法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可是唯独有一件事他没有料到,那就是痛失爱子的宁琴操一口气没有缓过来,撒手人寰了,是啊,她怎么可以就那么走了,再没看到他称霸天下,独步江湖之前,怎么就可以走了呢,这便更加加深了他对段无情父子的恨,是啊,他一定要让这两父子尝尽人世间的痛苦,然后黄沙盖脸,死无全尸!
如剑此时此刻没有读懂叶振仲眼中的暗光,她抬起头,望向岸边那片乌泱乌泱的人,来的人可真多,有南疆的侍卫军,有中原的御林军,有宁非,蝉儿,命福,还有兰玉麟,还有……站在人**最中间的穿着一袭白衣的他。
“叶振仲!旁人暂且不论,你若伤害如剑半根毫发,我兰某人手中的尚方宝剑定叫你死无全尸!”
兰玉麟站在最前侧,脸色铁青的说,他看了一眼对面脸色苍白的人,眼眸一闪,却没有班丝的慌乱,他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冒冒失失的小王爷,他是天子派出的钦差大臣,手里拿着生杀予夺权利无上的尚方宝剑,既然存了一定要得到她的心,便再无半丝的浮躁跟慌乱。
“哈哈哈哈,竟然惊动了朝廷,我叶某人无心与朝廷对抗,但是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哈哈哈”
断肠崖千壁一刃,只有西南方向一条羊肠小路可以接近,在入口方向,他已经将所有的部下都安排在那了,纵使有动静,他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没有万全的布置,他是绝对不会露面的。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撇开朝廷不说,纵使宁王,夺孙杀女之仇不共戴天,他手下那五万铁骑纵然也是饶恕他不得了,但他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唯一的目的便是叶楚天,他断然不让段无情的孽子安然的活着,成为南疆王享受融化富贵?想都别想,纵然是死了,也要拉上他。
“叶庄主不必激动,朝廷也无心找叶庄主的麻烦,只要叶庄主放了如剑,你跟叶楚天的江湖恩怨该怎么了解怎么了解,朝廷当然不会过问。”
兰玉麟换了一张和气的脸,眼角却朝旁边的蝉儿使了一个眼色,蝉儿收到,立刻会意,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后头。
神捕门的四个见首不见尾的御捕早已名闻天下,只是外人不怎么知,除了这代号为苍鹰,漠熊,飞鱼,雪狼的四大御捕外,还有一个代号为金蝉的女御捕,这位女御捕除了善用蛊术之外,另一特点便是轻功极好,飞若蝉翼,自然潜进这万丈深渊也是不二人选了。
“孽障,你可知道这**肚子里的婴孩是谁的?想来不用我提醒了吧,在叶府喝醉那晚你干的好事不用我来提醒了吧!”
听到慕容樱首先咬紧了嘴唇,那日与叶楚天的肌肤之亲,以及肚子中怀着他的骨肉,一直是她一直以来最不齿的事情,她如今见亲手报仇已经无望,愤然反驳:“叶老贼,你要杀便杀,旁的不要多说!”
“乖侄女,莫要激动,总的说来,我们的目的不是一样的么,不都是让那孽障生死不能么,只不过现在你成了老夫的棋子而已,说来,老夫也有些愧对与你,毕竟你也伺候了老夫那么多个夜晚了……可是,谁让你怀着孽畜的骨肉呢!”
那孽畜的骨肉便是段无情的血脉延续,他如何能叫他安然无恙的出世呢!
“你到底想怎样?”叶楚天的脸色没有一丝改变,只是在望向如剑时面色一白。
是啊,他这样便是承认了,如剑对自己说,尽管自己早就知道,早就在为慕容樱把脉时便知道。
“没有什么,只是想让你看一场好戏……”叶振仲拿起手中的长剑,眼眸一深,朝着慕容樱的肚子便刺了进去。
“啊!”随着慕容樱的一声惨叫,血溅了叶振仲一脸。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竟然跟这满脸的鲜血毫无冲突感,他抹了一把,嘴角还带着笑:“就是这样,你跟你得老子爹一样,注定是没有个齐全儿子了!哈哈哈哈哈”
叶楚天的面部却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如剑也早已是满脸的疲惫,唯有离着慕容樱最近的苏锦,看着血流成河眼珠突起的慕容樱,吓得如见了鬼一样的尖叫起来。
叶振仲一抬手,连着慕容樱的那个铁锤滚滚而落,这个昔日为爱恨冲昏头脑的江南第一美人,终归是连吭都没吭一声便香消玉殒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叶楚天见叶振仲慢慢走向如剑,慢慢的攥紧了手中剑,脸色渐渐变了起来。
“没什么,我就要你自断筋脉,亲自跳下这断魂崖而已。”
自断筋脉,成了跳崖而死的废人,就算到了阎王那里估计也不会被收留,叶振仲想的真够完美。
如剑看着一步一步而来的叶振仲,再看看慕容樱留下的那一滩血迹,只是觉得累,她有气无力地回望,像是将他的样子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一般:“公子,你万万不能因为如剑做傻事。”
叶楚天却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剑,临风而立:“好,我答应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振仲仰天长笑,几近疯狂!
宁琴操,你可看到了,你当年做出了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现在就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刻。
“老贼!敢伤我主子,去死吧!”正当他仰天长笑的时刻,蝉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个兰花指点住他的穴道,下一刻一个蛊虫便放进了他的大嘴里。
可是为时已晚,如剑链子旁边的大锤已然松动,眼看这巴掌大的断肠崖也因为多了一个人重量而摇摇欲坠起来,蝉儿身无旁物,之间旁边一个剑锋插过来,如剑松动的铁链暂时定到了原地,她一个闪神,便与叶振仲一起被扔上了岸。
如剑的铁链与苏锦缠到了一起,两人的重量一时都定到那把吹雪剑上面,更糟糕的事,方才受了太多的力,这断肠崖真的开始松动起来。
“公子!”关键时刻,她的手还是被叶楚天握住了。
“如剑,别怕!”叶楚天丝毫不敢大声说话,眼看这断肠崖不能支撑三人的力量,他眼看一下苏锦,手中的剑便挥了上去。
“不要!”苏锦眼尖,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死命的抓住如剑脚下的铁链,随着她的链子的坠崖,苏锦苍白起一张脸,全身战栗起来:“求……求……你们……不要放弃我……”
“公子!”如剑无奈地抬头,叶楚天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岩石都在颤抖,他动都不敢一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如剑,脸上岑出滚滚的汗珠。
岸上的人都惊呆的望着这一幕,却有心无力,兰玉麟定定地握着那柄上方宝剑,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个小身影,后背兀然湿了一片,全然不觉。
“如剑,你听我说,现在不是发善心的时候,你抓紧我的手,把手上的链子挣开,听着松开,不然我们三个人都会万劫不复。”叶楚天的声音低低的从如剑头上响起来,他知道,这点锁链是锁不住如剑的,只要她挣开了,苏锦掉了下去,他足有能力让如剑全身而退。
“我……”如剑虽然心善,但也明白此时的危机,尤其这关系到叶楚天的性命,她一咬牙,便要将手上的锁链挣开,却蓦然看见了苏锦因为害怕乱晃的小臂。
她的头一蒙,脑海中犹如有万斤**齐齐炸开。
她犹然记得最后一次见幽香的时候,在空气中散发着香气的百花谷中,幽香眼中略带忧伤的对她说。
“如剑,我好想有个亲妹妹……”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幽香缓缓的举起小臂,那上面赫赫然的刺着新开的昙花,花好叶嫩,栩栩如生,却只有半只。
就跟现在苏锦壁上的昙花一样,像是一副画从中间被人生生的扯开了来,若如与幽香壁上的凑在一起,恰好严丝合缝,宛若天生。
如剑瞪大了眼睛望向苏锦,幽香凄婉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如若……如剑……如若有一天你看见另一半昙花,记得先帮我好好照顾她,因为她是我的亲生妹妹,名叫……玉墨香……”
玉墨香……如剑看着死死拽着的苏锦,再抬头看看头顶上面色苍白的叶楚天,眼角慢慢的渗出两滴眼泪。
苏锦竟是墨香……
她突然便死了心,此时此刻,慕容樱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
夏如剑,无论你如何委曲求全,唯唯诺诺,最终站在他身边的人肯定不是你!
岸上的兰玉麟似乎看出了如剑的犹豫,这位前呼后拥的小王爷几乎将指甲握进了拳头了,他两眼发红,似乎预见了什么,于是便更加的竭斯底里了。
“夏如剑,你敢放手!”
“善心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你即便救了她上来,我也会将她碎尸万段!你可知道我带来的第三道圣旨是什么!啊!夏如剑,快点将她舍下去!”
叶楚天一只手抓着吹雪剑,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如剑,下面是水流湍急的万丈深渊,一松手便是万劫不复。
脚下的几个石子滑落下去,瞬间隐入万丈黑暗中,久久听不到它们落地的声音。
叶楚天喉中干涩无比,紧张的咽了咽口唾沫:“如剑,听我说,舍了她,抓紧我……”
如剑缓缓的抬起头来,满脸哀伤的摇摇头,眼神中是无尽的绝望:“我上去了又怎么样,最终在你身边永远不会是我!”
“公子,幽香已经去了,我更不能亲手杀了墨香,你一定要照顾好她,这是如剑最后求你得事情了。”
说罢她将自己的链子放到叶楚天手中,绝望地闭上眼睛。
“不要!”楚天心内充满了恐惧,似乎预感到什么,发了疯一般抓住如剑的手。
如剑的手决绝的张开。
“不要!”楚天疯了一般攥住如剑的手,但最终那只再熟悉不过的玉手缓缓的,缓缓的脱离他的拳头。
如剑像只折翅的蝶儿翩翩的落了下去……
“啊!”岸上崖上的人望着那抹亮黄,具心肺接碎。
“夏如剑!”王达与徐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兰玉麟死命的抱住,此时他那俊秀的脸庞已经扭曲了,他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眼角都快蹦了出来,似乎含着万年的仇恨,咬牙切齿道:“夏如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今生后世,生生世世我是永远不会原谅你得!”
作者有话要说:先来点 明天加字
☆、香消玉殒归何处
岸上的兰玉麟似乎看出了如剑的犹豫,这位前呼后拥的小王爷几乎将指甲握进了拳头了,他两眼发红,似乎预见了什么,于是便更加的竭斯底里了。
“夏如剑,你敢放手!”
“善心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你即便救了她上来,我也会将她碎尸万段!你可知道我带来的第三道圣旨是什么!啊!夏如剑,快点将她舍下去!”
叶楚天一只手抓着吹雪剑,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如剑,下面是水流湍急的万丈深渊,一松手便是万劫不复。
脚下的几个石子滑落下去,瞬间隐入万丈黑暗中,久久听不到它们落地的声音。
叶楚天喉中干涩无比,紧张的咽了咽口唾沫:“如剑,听我说,舍了她,抓紧我……”
如剑缓缓的抬起头来,满脸哀伤的摇摇头,眼神中是无尽的绝望:“我上去了又怎么样,最终在你身边永远不会是我!”
“公子,幽香已经去了,我更不能亲手杀了墨香,你一定要照顾好她,这是如剑最后求你得事情了。”
说罢她将自己的链子放到叶楚天手中,绝望地闭上眼睛。
“不要!”楚天心内充满了恐惧,似乎预感到什么,发了疯一般抓住如剑的手。
如剑的手决绝的张开。
“不要!”楚天疯了一般攥住如剑的手,但最终那只再熟悉不过的玉手缓缓的,缓缓的脱离他的拳头。
如剑像只折翅的蝶儿翩翩的落了下去……
“啊!”岸上崖上的人望着那抹亮黄,具心肺接碎。
“夏如剑!”王达与徐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兰玉麟死命的抱住,此时他那俊秀的脸庞已经扭曲了,他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眼角都快蹦了出来,似乎含着万年的仇恨,咬牙切齿道:“夏如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今生后世,生生世世我是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蝉儿一身白衣,穿梭在南疆王宫里,经过她身边的侍卫宫女们或许是看见她面色不善,都低眉顺目的见个礼远远的跑开了。尽管这样,依然有几个跑的慢的,挡住了她的路,她二话没说,一个掌心披过去,那可怜的人连吭都没吭一声,便软了下去。
“蝉儿,蝉儿!”远远的呼唤从王宫的那头传来,她仿若没有听到,那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她的身体被蓦然的拽入一副胸膛内,她方被迫停止了脚步。
“蝉儿,你要去哪里?休要再惹事了。”宁非双臂环着她,心中却是止不住的讶异,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变的如此的瘦了。
“惹事?”蝉儿如梦初醒,这才抬起通红的眼眶望着宁非,苍白如纸的脸上尽是一片荒凉,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你以为我会惹什么事?”不知为何,这几天一直压抑的眼泪,在望着宁非那张昔日可憎的脸庞时,竟有些要决堤的冲动。
可即便如此,蝉儿还是努力的忍住眼泪,抬头倔强的望着宁非。
“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可是不可以,他是苗疆的世子,未来的苗疆王。”
“苗疆世子?呵……”蝉儿脸上浮上一层讥笑,抬去头来直直的望着宁非。
“那我的主子又是什么?”
“一颗那么高贵的沧海遗珠,就那么活生生的葬身于断肠崖了,甚至她临死前都不知道……”
宁非始终蹙眉不语,是啊,这件事情的后果远远比想象中的严重,别的且不说,圣上那边是多么重视这颗沧海遗珠,如今发展成了这个局面,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办事不力的御捕门。
自古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多,御捕门权势无两这么多年,一旦失去天子的信任跟庇佑,后果可想而知。
而在大祸还没来临之际,首先要保护的,也是唯一要保护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子了。这是他师父东方明鹰的意思,也是他宁非的意思。
“蝉儿,你听我说,这个世上除了南疆还有一个地方,也是四季长春,那里叫做大宛。对了,你不是一直心仪大师兄的汗血马么,那汗血马的故乡便是大宛……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好端端的你跟我说什么?”蝉儿皱着眉抬头,突然她眼睛一亮:“宁非,你该不会是想……我告诉你,我是姓东方的,我……”
话音还没有落地,便被宁非一手劈到后颈,蝉儿连个白眼都没来得及翻,便直直的晕在了宁非的怀中。
当初那个蓬头垢面狠狠的望着他的假小子,转眼间已经初初长成了怀中的少女,其实她说的对,虽然她姓东方,可是只是因为她是女孩,师傅花在她身上的心思还没有他们的九牛一毛,小小的年纪便被丢在南疆不闻不问,即便长大了回来御捕门,也是被分配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因为他们四师兄弟,她从未走进师傅的眼中过。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一直都在他的眼睛里。
宁非望着怀中玉瓷一样的人,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轻轻的吻了下去。
再说小王爷行宫这一边,王达跟徐彪正守在书房前面,面面相觑,愁眉苦脸。
让他们愁眉苦脸的自然书房里那位跟随性百官密谈的小主子,自从从断肠崖里回来后,他就一直分批次的召集百官商议如何善后,不急不缓,有条不紊,一件天塌下来的事被这小王爷收拾的井井有条,到目前为止,他临危不乱的气度,干净决绝的手段,让他自然而然的成了这些随性的百官的主心骨了。
“王达,你说主子怎么了?”徐彪看着里面坐的笔直有度的身影,按说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家主子如此正经,该是给祖坟烧香的时刻。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发毛,他家的主子太正常了,正常的太不正常了,尤其是在那位大神那样了之后。
王达一直笔直的站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临了的一声的叹息出卖了他心中的焦虑,看到里面的人影一闪,他急忙迎了上去。
“李大人,王大人,里面散了?您二位慢走。”
穿着大周官袍出来的二人,由于对里面的人刮目相看,自然也对王达高看了一眼,他们二人双手作揖,轻轻一让:“是的,王都尉,经过小王爷的点拨,我们二人便有了正经主意了,先告辞了,王都尉留步。”
是啊,他们是奉旨来接那位回宫的,可是眼下圣旨还没有请出来,那位便已经仙甍了,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这伙人都少不了抄家掉脑袋,还是里面的小王爷有主意,临危不乱,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才让他们看见了活的曙光。
“主子爷,您没事吧?”书房里,王达徐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兰玉麟左右,他们紧紧的定着执笔写奏折的主子爷,生怕他下一秒便扔下笔拿出颗火药**把这行宫给炸平了。
可是这位依旧风平浪静,云淡风轻,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到底是徐彪忍不住了,先发出声来。
兰玉麟仿若没有听到,知道过了许久,他在奏折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方缓缓的抬去头来。
眼睛还是那双风月无边的桃花眼,只是此刻含着的王达徐彪看不懂的光,他薄薄的唇角轻轻一扬:“你认为本王会怎么样?”
那双眼睛明明是含着笑,里面却像含了千万把利剑一样,王达徐彪都被他盯的心里发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去,他们擦擦额角上的汗,心里感慨:这哪里还是他们那个上房揭瓦的荒诞不经的主子爷!
是啊,他能怎么样呢?
他苦苦寻她那么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他能怎么样呢?
甚至,她撒手而去的时候,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能怎么样呢?
活了这么多年,他似乎终于活明白了,只有紧紧抓在手上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比如说,女人,比如说,权势,再比如说……这放眼望去,滔滔无边的万里江山!
“主子,你去哪里?”王达见兰玉麟迈动脚步,紧紧的跟了上来,却被他一手摆住了。
“不必跟着我,在回朝之前,我得去见见一个老朋友。”
与小王爷的行宫不同的是,南疆王宫里正是一片人仰马翻,全南疆能调动的人手似乎都被他们的世子爷调了过来,从断肠崖底开始搜索,密密麻麻的兵卫,大有把断肠崖底翻过来的架势。
“由他闹去吧。”宁飞雄坐在王案前,虽然年逾七旬,可是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衰老的气息,他气如洪钟,像一位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一样,可是浑身的风度却又是任何一位大将都不能比拟的。
“他是琴操的亲生儿子,骨子里流着与琴操一样的血,都是同样的绝强,同样的痴情。”只有谈起唯一的爱女时,宁飞雄的眼眸中才闪过一丝沧桑。
当年她那个倔强的女儿就是怎么也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不说出来也则罢,孩子刚出生便要他册世子,说是一刻也不能缓。
她是铁了心,要给这个孩子一世别人无人企及的荣华,他拗不过女儿,答应上表朝廷,册封这个不知道父亲的外孙为世子,却没想到出了差错,接下来女儿伤心过度香消玉殒,外孙被奸人掳去,生死未卜……
罢了,他答应过琴操的……任由他胡闹吧,胡闹完了,这繁华似锦,富可敌国的南疆还是要交到他的手中的。
世子府,最忙的是莫过于东方命福了,自从如剑出事后,这个少年仿佛一夜间便成熟了,此刻他满脸的沧桑,耐心的听着各路汇总来的消息,眉头始终紧缩着……
还是没有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对于如剑的死,命福总是觉得不真切,那个住在长生阁里仙女一般的人儿,怎么会死了呢……
是啊,仙女是不会死的,命福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可是越来越多的消息让他的眉头越锁越深。
“叶楚天人呢?”一抹蓝色的袍角飘进他的眼帘中,语气中含着轻傲,仿若这全世界都不放入他的眼中。
命福的身份早已不同一般,世子面前最红的也是唯一的红人,现在无论是谁,都得对这个长相憨厚的少年作揖,恭敬的叫声东方侍卫。
命福斜眼看清来人,面色一紧,对着对方行了一礼,在夜色朦胧中指了指一处灯火阑珊处。
“少爷并在府内,一直都在听微堂。”
听微堂,便是作为圣女的如剑一直居住的地方,自从如剑出了事情,叶楚天便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为此已经有许多不知情的宫女侍卫葬身了。
命福望着兰玉麟转身离去的背影,憨厚的脸又恢复方才的凝重。
看起来很正常,不过是又一个失了魂的人。
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听微堂的窗子没有关,一轮皓月当空,将堂中照的的夜如白昼。
厅前的桌子上放着半盏未喝完的茶杯,一本翻开未看完的医书,仿若那抹黄色的身影还未走远,不知道何时便回来,将这杯茶饮完,将这本医术看书,然后便轻轻的站到窗前,对着进来的他盈盈的笑:“公子。”
叶楚天坐在床上,屈膝将自己抱紧,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的方向,然而什么也没有,只是偶尔刮过几丝风吹乱他的发丝,映在月光竟闪着花白色的银光。
他有多久没有保持着这个抱膝的姿势了,他在回忆里仔细的搜寻,在十二岁之前,在如剑未来到他的身边时,那时的他孤零零的一人住在长生阁内,哦,长生阁这个名字也是如剑取的,那个地方那时还不叫长生阁,那是个下人们都退避三舍的地方,因为里面住着一个生着怪病,发着臭味,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疯咬人的二少爷。
他们路过时,便是用那种又鄙夷又害怕又好奇的眼光来看他的,他抱着膝冷冷的回看回去,他们便会朝他的脸上扔些石子,秽物,然后看着他的反应哈哈大笑。
他从记事时起,便这样活着,一直到十二岁,一直到如剑来到他的身边。
他抱着膝,以一种信徒的方式在守候着,这样黑天白夜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一动未动,他坚信,如剑会回来的,如剑不会这样狠心丢下他自己走了的。
风刮动门,发出沙沙的声音,一串脚步的声音传来,他的眼中冒出狼一样的绿光,直直的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待看到来人的时候,眼中的光却蓦然的暗了下去,手中的吹雪剑蓦然出鞘,直直的朝来人的心脏刺去,这些天已经不知多少人死在门外了,他不在乎多他一个,无论是谁,在如剑回来之前,都不许进屋里弄乱了她的东西。
兰玉麟躲过迎面而来的剑光,稳稳心神,走进屋内。
“呵呵……人都没了,还守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端起那半盏茶,往嘴边送了送,看到叶楚天眼中发出狼一样的光芒,他喉结一动,将半杯茶尽数的倒在了地上。
“叶振中的位置我已经查到了,我想还是你亲自去好了,毕竟他是你得“父亲”……还有,如果你亲自替她报仇,我想她会高兴些……”兰玉麟自嘲的笑笑,那天叶振中这个老狐狸,竟然趁着如剑坠崖,大家慌乱的实际土遁了。不过在南疆王宁飞雄的地盘上,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滚。”叶楚天脸色一动未动,吐出一个字。
“我自然要走,我这次来就是来跟你道别的。”兰玉麟摸摸腰间的梅花络子,唇边仍然含着笑。
“你是南疆的世子,很好,老天这个安排很好。”
“叶楚天,我回朝的十年之内,必定会带兵来踏平南疆,到时候我们两个谁死谁活,谁胜谁负便会有答案了。”
“哦,口说无凭,此玉为证。”
在叶楚天静静的注视下,兰玉麟扯下腰间的蓝田玉,连同那水蓝色的梅花络子一点点的化为尘霁,伸手一挥,便随风去了。
兰玉麟静静的迈出听微堂,脚步没有一丝迟钝,是啊,人都没了,留些物件有什么用,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把这天下握于手中,然后踏平南疆,将她还有她留在他脑海中的记忆碎尸万段!
作者有话要说:
☆、浮生一泪别前生(1)
外面下雪了,整个玉茗山想是铺上了一层层白白的棉被,青色的山麓在这层厚厚的棉被下像个孩子般的贪睡着,丝毫不管自己的银装素裹的容颜是多么的绝色惊人。
“如剑,喝药了”战歌端着热腾腾的药进来,却惊看到床上空无一人。
如剑赤着脚站在敞着的窗前,长发披肩,身上只裹了一件大的白色的凤绒锦彩披肩,眼神迷离的忘着窗外。
突然轻呵兰气,全然不顾指尖的寒冷,一笔一画孩子似的在窗台上的雪上划着……外面的白雪映着额上如血的梅印,宛如是落入凡间的不食烟火的仙子。
“如剑!”战歌急忙把药放在桌上,急急关上窗子,紧张的把手覆在她的额头:“冻着了没有?病还没好怎么乱下床……”
“师兄……”如剑迷离的抬起头,眼中的忧伤就要溢出来了“他……来了对不对”
战歌一怔,默默地转身,端起桌上的药,吹着热气,一勺一勺的送到如剑的口中,掩住眼中的难过:“别胡思乱想了,如儿的病还没好,要好好养着。”
“算了!”如剑一把将药推开:“师兄……我的病我知道……我是中毒,从娘胎里带来的毒……喝再多的药也不会好。”
想起那天,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断肠崖,原以为再醒来便是生死两茫茫,谁知后来一青色身影将她抱住,两人顺式都滚下了山谷。那种熟悉的体味,她一闻便知是战歌。
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可血液里中的毒,还有……心里的绝望能治的好么?
“如剑……”战歌心疼的望着如剑,从她还是个丑丑的婴儿时自己就在她身边了,看着她大哭,流口水,学医,一点点的长大,一点点的走进他的心里,可现在却要看着她受苦:“如剑,是谁允许你这么难过的?”
“他来了吧……”如剑眼睛迷离的望着窗外,低声喃喃:“罢了!就让他……以为我去了吧。”
战歌恍若不闻,依然一勺勺的小心翼翼的吹起,仿佛如剑还是小女孩儿,一点点略高的温度都会烫的她哇哇大哭。
喝完药,战歌端着盘子欲走,到了门口又折回,蹲在如剑床前笑的温润如玉:“如儿可想看些鲜亮的东西了,西山的梅花开得正欢,尤其是你爱的血梅,师兄给如儿采来如何?”
血梅……小时候,不管多冷,只要如剑一不高兴,战歌总会爬到西山给她采梅花逗她开心,不知被看园的陆伯伯骂了多少次,如剑眼中一热:“师兄!……这次可要小心,休要被陆伯伯再骂了”
战歌轻轻将如剑拥入怀中:“如剑……你的毒,玉爷爷是有法子解得,他这几天正日夜不休给你配解药呢,只要你好好的,玉爷爷和我……我们才会有……活下去的欲望。”
战歌端出药碗,回头望了望如剑的窗子,窗台上的雪被大大小小的指印湮没着,那一笔一画,清清楚楚,划出的是无数个相同的名字:楚天!
如剑竟然知道他来了!
战歌如玉的眸子变得忧郁起来,目光所及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如果不细看不会发现正门外直直的跪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苍茫的背景处横出落寞的身影衬得整个大地都萧条至极。
而跪着请罪的叶楚天却全然不觉这萧条,在他的眼里玉茗山依旧是春暖花开,娇红柔绿,一如他第一次见如剑时的明媚,红扑扑的脸蛋,异常明亮的眼睛,清新的如同雨后的璞玉,散发着莹莹的光芒,见了他便明亮的笑,嘴角的温暖转身便缤纷出万紫千红的春天。
仿佛她依旧在身边掩嘴而笑,笑的唇角浅浅梨花窝都陷成了深井,打趣道:“公子的嘴越发的甜了,樱姑娘听了定然喜欢。”
即使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尽管冰凉的泪滴到了他的脸上,她依旧轻轻的擦着他的脸,柔柔的笑:“公子,不要怕,天上地下……如剑绝不会让公子孤单一人的。”
他突然发现,他的如剑好像适合各种笑容,娴静的笑,温柔的笑,明媚的笑,俏生的笑,客气的笑,微微的笑,各种如花的笑颜如万千缤纷的香甜的空气缠绕在他的周围,美得让他落泪。
已经跪了三天三夜,鹅毛般的大雪几乎将他埋没了,玉爷爷最后才传出话:“伊人已去,望君珍重,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公子,不要怕,天上地下……如剑绝不会让公子孤单一人的”
“公子,不要怕,天上地下……如剑绝不会让公子孤单一人的”
“公子,不要怕,天上地下……如剑绝不会让公子孤单一人的”
如儿,你等着我……等我为你为娘报了仇,手刃了叶振中,天上地下,我绝不会让如儿孤单单一个人的。
如儿,你一定要等着我!
战歌犹记得他回望的最后一眼,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眼神啊,绝望,痛苦,后悔……仿佛把全世界的痛苦都装了进去。
突然让他觉得,他比叶楚天幸福,至少他知道,如剑还依然活着……
玉老望着手中的单子,睿亮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丝不舍。
身后的战歌紧张的望着恩师,默不作声。
空气里划过一声炉火啪啪的响声,却为这气氛更添了几丝紧张。
“玉爷爷,如剑真的没……别的法子了么”战歌还是忍不住了,声音出卖了他的不忍。
“歌儿,你可恨爷爷当年将如剑送下山?”玉老没回答他,反而问了他一个不相及的问题。
战歌瞬间沉默下来,这是这十年来一直萦绕于他心头的疙瘩,每每挥之不去……
“你可记得如剑一生下来便带着生死劫?”玉老深深凝眉,望着天空中的星罗棋布的星斗微微叹息。
“记得,如剑生时恰逢阴月阴日阴时,加之又是生于至阴的棺中,这样的婴儿命犯阴星,千年难有一个,有也必过不了十八岁生死劫这个坎……”战歌突然中断了,恍然大悟的瞪大了眼,双唇开始发颤:“如剑今年刚好十八……难道这就是……”
“恩!”玉老重重的点了头!
“我以为有了玉玲珑就可以……”战歌掐着手指:“再过十六天如剑十八岁就过去,难道她……”
“当年我把如剑送到楚天身边,是想用楚天身上的煞气驱除一下如剑的阴气,当年叶振仲抱他来时,我一眼便觉的这婴孩儿煞气冲天,试想一个不足月的婴孩儿中了那么重的掌毒竟然不死,定是煞命了,那时他还小根本不能治,所以才把打发下山……后来如剑出生了,我便立刻想到了他,那时如剑小我实在不忍把她送走,所以精心的悉培她的医术,等她八岁时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了如剑就真的没救了……就把她送走了……”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楚天这个孩子竟然跟我们玉茗山有这样的渊源,他竟然是谷一跟琴操的骨肉……”
“所以爷爷才交他那么多禅经,不紧紧是要修炼他的心境,还想驱除他的煞气是不是?”战歌突然想起幽香先前意味深长的话:“而这些幽香都知道……”
“香儿灵性极高,命理星象深得我真传,这些自瞒不了她……”
“那如剑……究竟能不能过了这一劫?”这才是战歌关心的,万一稍有差池失去如剑,结果他不敢去想……
“我的苦心终究没白费,老天还是为如剑留了一条活路,尽管要……”玉老捋着须:“置之死地而后生,十六天后如剑便会一直昏迷,待她再醒时,前尘往事便一切如烟了。”
“哎!歌儿,世上安得两全法……”玉老深深地叹气“可怜我的筱如就给我留下了这跟独苗,想我夏誉一生叱咤江湖,竟看着自己的孙女受这样的苦……”
风吹起玉老的衣袂,华发丛生的玉老仿佛老了许多:“难道我又做错了,要是我一直把如剑留在身边……”
“这也许对如剑更是个解脱。”战歌意味深长的开口,如玉的眸子看不出悲喜:“只可惜……如儿这一身翻云覆雨的医术了,这是她的挚爱啊,她要知道该多难过……”
“如剑像极了她去世的娘,平时不声不响,可一旦有了主意却是谁也改不了的了。”玉老幽幽开口:“所以,往药里加泪前生的事,你半点口风也不能透露出来,要是她知道了,定是不肯的……”
泪前生——第一天
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终于停了,阳光所及之处都以一片琼装冰裹,美得恍若不是人间。
如剑仍是趴在窗前,暖炉不时的啪啪作响,室内温暖的令人微醺。俏鼻轻嗅,还有龙涎香的味道,龙涎香产自西域,燃起时若有似无的轻烟恰似空中皎皎的飞龙,平常之人是嗅不出来的,此物量少可安神,量多便可麻痹神经,让人昏睡。想是爷爷怕她胡思乱想给他加上的吧,怪不得这几天她老是头脑昏沉沉,一味的贪睡。
“如儿……如儿!”听着这亮若洪钟慈爱的喊声,如剑嘴上立即扶起一层浅笑,急急的跳下座椅,打开门:“爷爷!”
“呵呵”玉老端着一碗药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练武之人本就魁梧,加上一身青狐貂皮大衣,显的越发的高大。
“爷爷!你可来看如儿了……”如剑帮着将玉老将大衣脱下,摆好搭在琥珀镶嵌的檀木屏风上,乖巧的给玉老捏着肩:“如剑的事情延搁到爷爷的清修了。”
玉老每年都挑一个月闭关清修,也不是练武,只不过闭门研究一些周易,八卦,星象,或药理了,这段日子,禁止别人打扰,可如剑这次中毒颇深,近来都忙着她的病,倒忘了这桩事了。
“乖如剑生病了,爷爷怎么还坐的住”玉老握住如剑的右脉,深深地闭眼,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如儿觉得这毒该怎么解?”
如剑垂下眼帘:“魂香散,主毒是红鸠之花,三十年一花,三十年一果,无色无味,服之人无痛无伤,本就无解,更何况是从胎中带来的,如剑之所以能残喘至今,也多亏了玉爷爷将如儿的血毒封住了。”
所有她额角的梅印才近日显现出来,玉爷爷想来为她操碎了心。
“至于那红鸠之毒。如儿不必担心,记得爷爷教过你吗?有而万物者生与克,天乃克地,地也克天;男也克女,女也克男;阴也克阳,阳也克阴;世间万物皆因克而生”
玉老抚着白须朗朗而吟:“这红鸠虽有剧毒,但也有天生相克之物,红鸠生长在西域不毛之地,哪里虫蚁鸟兽皆不是善于之辈,红鸠之所以能几十年安然无恙开花结果,是因为依附着它成长的红鸠蛇,红鸠蛇依附红鸠花而生,剧毒无比,它能毒死任何接近红鸠花的动物,待果实成熟食之。”
“想那红鸠果之剧毒,红鸠蛇为何能食之无恙呢?”如剑皱眉。
“那蛇在吃这种果实前必分泌唾液,它的唾液能解红鸠之毒。”玉老深深皱眉:“这就是世人传说中的龙之涎,唯有它能解红鸠之毒。”
“龙之涎?好霸气的名字”医者的敏感让如剑皱眉:“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本就是不毛之地,加之红鸠蛇剧毒无比,要取其涎液更是难于上青天,所以世人都以为红鸠无解!爷爷也是年轻时巧遇西域其人,有缘拜他赐予我一小瓶,本以为此生用不着,老天开眼,现在正好拿来就我宝贝孙女的命”
“哦!”冷湘宁的香气让如剑昏昏入睡,如剑乖乖的点头,傻笑:“还是爷爷的本领大。”
“如儿,龙之涎药量要甚微,先把这碗药喝了,按照此量剂,半月如儿便可解毒”
“恩!”如剑依言一饮而尽,浓浓的苦味立即弥漫开来……
夜幕降临,玉茗山各哨各岗各阁各部纷纷点上华灯,星星火火霎那间将黑暗的玉茗山点缀成一琼华宝玉之地。
唯有一地没有灯火通明,只燃了一只简单的红烛,从窗子里透出昏黄摇曳的烛影,照焦了侯在门外的背影,来回的不安的踱着。
“吱呀!”门慢慢的打开,几个童子走出后踱出气度不凡的老人,风吹起他的发须,睿智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门外等急的战歌忙忙上去,焦急的问:“玉爷爷,如剑她……喝了没有?”
玉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喝了,她才刚刚睡熟……一直辗转不肯睡……”
“如剑可发现有异常?”一直儒雅有加的战歌紧张的搓着手,如剑的医术他绝不怀疑,要搁在往日,她只须轻轻一闻,这药里的成分便一清二楚。
“我把药味调的很重,掩了许多味,加之玉莲香起了麻痹神经作用,如剑没发现。以后你一定小心,那丫头机灵的很,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玉老皱着眉,似乎突苦恼起来。
“是,玉爷爷。”战歌松了一口气。
“歌儿”玉老的脸踌躇着,似乎很不确定:“如剑可曾问起过你……她爹的事情。”
战歌显然一惊,许久摇摇头:“从来没有”自从如剑知道自己的身世,经常听她唠叨她娘,却从没听她提起过爹爹,好像那个人不存在一样。
“如剑也是个心重的孩子,平时不声不响,其实她心里挂着许多事,只是怕说出来麻烦伤害别人而已。这一点像极了她娘亲。”
“怎么了,玉爷爷?”战歌不明白玉老为何要提及那个人。
“想是玉莲香起了作用,如剑半睡之际拉着我的手问我……”
战歌瞪大了眼睛,等着玉老的后话,玉老深深叹口气,忧忧吐出:
“爷爷,我爹爹是否还活着?他知不知道世上还有个如剑?”
风吹起玉老的衣袂。这个一生沧桑,历经风霜的老人不禁也为他的孙女动了容:
“歌儿,是否我又做错了,我为了防止她亲爹找到他,一直不认她。我以为这样好好照顾她宠爱她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东西,死后把我万千财产和玉茗山留给她保她一生无忧就可以了,可我忽视了如儿的感受。在她心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所以及其渴望父母的爱,只是不说来怕我们担心而已。”
“她和我跟幽香都不同,我们都是六七岁才上山的,关于父母的记忆还犹自鲜活,尽管……但在梦里还好歹有个相托之人,如剑出生未到满月就被抱来了……”战歌始终记得当时那个粉粉嫩嫩动不动就大哭的小东西,虽说有爷爷在身边,但爹娘的面甚至他们的名字都没人跟她说起过。
“我这个爷爷是否做得太不称职了。筱如要是在天上知道了是不是会怪我这个做爹的……
她一生为那个人所累,所伤,甚至被他所害……以至于棺中产子,元气大伤而亡。”玉老声音巍巍如钟,强压住悲伤:“可筱如就是死时也没怪他,依然惦着她,给孩子起名叫如剑,如剑如剑,筱如,玉剑……她死时念着的还是她的名字。”
“筱如一定怪我把如剑藏起来的。”玉老嗫嚅着,颤颤的离开:“我在想,抛开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怎么做才是对我的乖如剑做好呢?”
战歌站在原地看着玉老慢慢离开,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宫殿,记忆一点点浮起,眼神一点点被悲伤掩盖。
作者有话要说:
☆、浮生一泪别前生(2)
泪前生——第三天
如剑拿着医术昏沉沉的半倚在床边,身体像被抽了筋一样浑无力气,痴望着窗外。窗户依照战歌的嘱咐关上,窗台上,桌子,隔着一束束开着正艳的血梅,争相斗妍,恣意无比。
几个童子穿着素衣来来回回摆着水果,屏风等新鲜玩意儿,晃得如剑眼花缭乱。
“净心”如剑叫住平日伺候她的小丫头:“好了,这样就行了,你带她们下去吧。”
“三少主,大少主和玉爷爷都吩咐过了,说您喜欢清静,这些东西都要摆好……”净心细声细气的回答。
“哎”如剑哭笑不得,正是她们来来回回扰得她不得清净,爷爷和战歌不知从哪讨得这么多玩艺,又是罕见的瓜果,又是难得的玩意儿,塞得她这里跟开杂货铺似得。
“这样放着就好了,让她们都退下各做自己的功课去吧。一会答不上来又该叫先生打手掌了。”如剑头疼的要命,巴不得快清净一下。
净心听后做了一个揖,跑去在另一个小姑娘耳根咬了几句,小姑娘点点头,带着众人有序的退了下去。
刚出门便听见有人声传过来,一阵唧咕过后,战歌满面风尘,手握几只血梅进来。
“如剑,今天感觉怎么样?你瞧这几只血梅开的漂亮不”
“只是头疼的紧,浑身没力气。”如剑软绵绵的回答,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脸色苍白跟纸一样,只是弱弱的笑:“西山那么远,大冷天的师兄不必每次都亲跑去,小心的风寒,叫几个下人去就行了。”
“这怎么行?”战歌浑身始终散发着如玉的儒雅,儒雅的让如剑不由得心安:“那些人怎么知道挑选?太嫩的不行回来不易活,太老的回来开不了几天就谢了,况且如儿喜欢什么样子他们哪里知道了?”
看着玉茗山赫赫有名的大少主此刻唠唠叨叨的像个大妈,如剑心里一暖:“师兄,你这样会把如剑宠坏的。”
战歌一怔,拿花走到如剑床边,轻轻刮她的鼻尖:“傻丫头,你是被师兄宠着长大的,是永远也宠不坏的。”
如剑心里一酸,暖暖的叫:“师兄!”
战歌找到一三彩贴花纹瓶,白底彩花配红梅正相得益彰:“如剑,陆伯伯还问起你呢。”
“陆伯伯?”如剑脑中一片空白:“那是谁?”
战歌插梅的手猛地停住,脸色蓦地苍白起来,悲伤齐涌到脸上。半天呆呆不能动。
“师兄?”如剑小心翼翼的叫。
“恩?”战歌强颜欢笑转过头来。
“陆伯伯是谁?”如剑愁着眉头,抱着头:“好熟悉的名字,可我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战歌心中一片难过,终于开始要忘记了吗,忘着如剑疑惑的眼睛,只得怯怯开口:“只是个看梅园的人,如剑小时候跟他玩过,那时你还小这么多年了,不记的是正常的。”
“哦。”如剑乖乖的点头,又拿起医书,瞅了半天,颓然放下:“不知怎么了,总看不下去。”
“如儿”战歌轻轻将医书收好,给如剑垫好枕头:“这阵子,你要吃药,身体难免要累些,我们先不看书了,过了阵子,病好了再看好不好?”
“恩”如剑乖乖的躺好:“只是从小习惯了,一天不翻翻医术就跟少了什么似的。师兄,你说我这么喜欢医术,是不是娘传给我的,什么时候我也能跟娘一样,被世人敬仰尊重?”
“如儿……”战歌眼中的泪险些掉下来,忙背过身去:“你先好好休息,我有些事先去忙。”
“如剑今天怎么样?”玉老忧忧的问。
“说老是头疼,而且……她已经记不得陆伯伯了。”战歌面色发沉的,声音低哑:“小时候,她去摘红梅,差点被陆伯当成野丫头吊起来打一顿呢,她现在已然不记得了。”
“哎!”玉老叹息:“这是正常的,先是一些边缘印象不深,再就是一些许久不碰的事物,再就是日常的事物,包括她的医术,包括你我,包括一切一切,她都会全都忘记了的……”
战歌痛苦的闭上眼:“要是如剑知道她要放弃这一切,她会多么难过啊!”
“哎!这都是天意,龙之涎虽能解鸠之果之毒,可它本身的就剧毒无比,一滴便令人毙命,唯有与泪前生一起服之方无生命之虞。只是……泪前生,泪前生……服下以后前尘往事便像一滴泪一样拭去不在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玉老拭去眼角的泪,郑重起来:“你一定要瞒好了,我了解如剑,要让她知道了,她定是死也不肯的。”
“是”战歌红着眼眶:“如剑真的会……忘了我们么?”
“傻孩子。”玉老拍着战歌的背:“可她还会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陪在我们身旁啊,她的医术没了,可她的善良她这个人都不会没啊,况且,正如你所说,忘记以前,忘记他跟天儿的一切,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战歌噙着泪,咬唇重重的点了头。
“服了泪前生,全身会越发的苍白,最终甚至会变透明,泪前生和它的症状如剑都知道,我们要格外的小心啊……”
“战歌知道了……”
“你忙去吧,我再去瞧瞧那丫头去,不放心啊”玉老慢慢站起,叨叨的去了……
泪前生——第八天
战歌端着药碗翩翩走来,急急的跟每一个对他行礼的人点头,火火的穿过鸽**,呼啦啦飞起一**叽叽咕咕的鸽子,看到如剑的房间,眼神终于笃定下来,甩甩衣袖,轻轻的推开彩凤雕漆门,看到脸色惨白的如剑呆呆地望着窗外,眼中一片空白。
“如剑?!”战歌轻声的唤,仿佛声音一大便会震碎了床上的瓷娃娃。
如剑毫无反应,脸色苍白如雪,映的额间的梅印如血,呆呆地望着窗外,眸中却没有一丝生气。
“如儿?”战歌放下药碗,嗓音开始发哑:“如儿?”
“啊?!”如剑双眸流转,回过神来,见是战歌,无力的叫:“师兄”
“如儿在想什么?”战歌微笑,轻轻的将披风披在如剑身上,呵气如兰。
“师兄我在想,幽香的画眉是什么颜色?是白色还是灰色?我怎么都记不起来了,它跟了幽香那么多年,我怎么把它的颜色忘了?师兄你带我出去看看好不好?”如剑神经般的嗫嚅,身体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如儿如儿。”战歌忙把如剑拥入怀,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到:“如儿不怕,不怕。”心下一片难过,画眉在幽香去后就死在她的面前,如剑显然也忘记了:“幽香不会怪你的。”
“师兄。”如剑从战歌怀中钻出头来:“我这几天老是昏沉沉的,老是忘东西,会不会是玉莲香用的太重了,你跟爷爷说一声,把它彻了吧。”
到底还是药理知识记得清清楚楚,战歌心中更加难过了,纵是再清楚到底还得一一舍弃。他是看着如剑一点点学医的,从不跟桌子高便跟药草打交道,从不大识字便像模像样翻医术,总是固执的给他把脉,然后给他熬一堆药,亲自看着他喝下去,只要他不喝便滔天大哭个不停……
“师兄,你怎么哭了?”如剑疑惑的望着他,慌慌的为他拭去泪水。
“没什么”战歌才发现自己失神了,忙把泪水擦干,挤出笑容:“药凉了就更苦了,如儿赶紧喝药吧。”
如剑依言将药喝下,依旧是翻天覆地的苦味,她这次却忍住没立即咽下去,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泪前生——第十天
“如剑,喝药了。”战歌依旧是端着碗,这个堂堂的玉茗山大少主这阵子总是药房膳房两头跑,别的什么事也不过问了,俨然是一个奶妈了。
“如剑?”才发现如剑这次没有发呆,只是手里拿着一些宣纸,定定的望着他,眼神里闪烁着奇怪的光。
“如儿,喝药了。”战歌柔声:“今天可好些了,头还痛不痛,胸还闷不闷?净一,拿糖来。”
“胸不闷了,脑子也清醒多了,净一,将药倒掉!咳咳”如剑显然是生气了,一大声不免咳了出来。
战歌忙上去替她捶背,此时才发现屋内的玉莲香已经没了。
“你不用找了,我已经叫净一扔出去了,你们竟要……”如剑止不住,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数数而落。
“如儿……你都知道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战歌心虚的看别处。
“从你落泪的时候!我师兄从小落了几次泪?一次因为我高烧不退,一次因为爷爷要把我送下山……哪一次不是为我,要是我好好的,师兄是不会哭的……”如剑直望着战歌,顾不得脸上如雨的泪珠。
战歌心虚的笑笑:“如儿多想了,师兄是看如儿生病受苦,才……”
“是么?”如剑轻笑:“那你和爷爷干嘛给净心吃静心丸,是因为这个屋内玉莲香太重了,净心常待在此屋内会神志模糊!为什么要燃那么重的玉莲香?是要麻痹我的神智,以免我发现这药内有……泪前生!”
战歌一看苦着脸的净心,就知道她已经都招了,瞬间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得急急的叫:“如儿如儿……”
“我竟然忽视了,龙之涎有那么大的毒性,岂是随随便便就用来解毒的?”如剑平静下来,脸上显出淡淡的悲哀与无奈:“肯定是没别的法子了,不然爷爷也不会……”
“是”战歌沉沉点头,不忍看如剑落寞的小脸:“唯有跟泪前生一起服方可保你性命无虞……如儿”
“我一开始还不是很确定,我以为我忘记那么多事情也可能是玉莲香的作用,于是叫净心扔了,把我记得事捡了一些无紧要的记了下来……”如剑扬起手中的宣纸。
“可是”如剑的泪安静的落下来:“师兄,这上面的很多事我……已经忘了……”
“如剑”战歌慌忙替她擦泪:“你听着,我们不难过,不难过,等你病好了,我会把如儿的事情一件件讲给你听,不管花多少时间。”
“记忆失去了又怎样?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愿一直当你的记忆。”
“师兄”如剑又像是失了线的木偶般:“我是不是会也……忘了我的医术……忘了他……”
战歌将脸别到一旁,依旧浑身散发着儒儒如玉的气质,脸上面无悲喜,声音却低到了极致:
“如剑,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极力的阻止玉爷爷,而是眼睁睁看他把你送下山……如剑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你不能那么残忍,让那种痛再来一遍。”
如剑不做声,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脸上的泪落得更凶了……
泪前生——十一天
“那丫头还是没吃饭?”正厅内,玉老细细呷着茶,就着急的问。
战歌面色沉重的点点头:“药也没吃,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地看窗外。”
“哎……那丫头那么聪明,我们瞒了这么多天已经实属不易了”
“玉爷爷,你去劝劝吧,如剑或许听你的。”从昨天如剑知道了后,玉老反而不去看如剑了,战歌很是奇怪。
“哎!有些事情她需要时间自己想明白,到那时别人的话她才会听的下去呀。”玉老拧着眉。
“她已经停了两次药了,饭也不吃,我担心她的毒……”
“所以,现在到时候了。”玉老放下茶杯,站起来喝道:“走吧!哎……我也是自作自受,筱如,如剑的倔强都是遗传于我,她外婆当年多么柔情似水啊,这帮小崽子怎么不遗传点呢……哎!”
“丫头?”玉老从进来,如剑就是一个动作,呆呆地看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哎!”玉老悠悠的叹气:“如剑,你知道为何你叫如剑吗?这是你娘给你起的名字,是取你娘跟你……爹名字的后两字结合在一起,就有了如剑。”
如剑有了反应,双眸渐渐有了生气,转过来探究的望着玉老。
“哎!我是至死都不会原谅那个人的,不过他终究是你爹,是你娘……死时都依然惦着的人。你对他知道多少?”
“只是在无情谷听师伯提过,他是异邦之人……”
玉老双眼陷入遥远的回忆中,半响默默道:“他的确不是我们这一类人,至于谷一,他走到这一步到底是我们夏家有愧于他。”
“他……叫什么?”如剑双唇已无血色,脸色苍白的吓人。
“蓝剑,还算得上是个入流的剑客,可江湖之大天外有天,年少轻狂啊。”
“夏筱如,蓝剑……如剑……如剑……”如剑低喃:“原来这便是……如剑。”
“你知道爷爷这一头华发是怎么来的吗?”玉老指着满头的如雪的发丝:“他们是一夜之间全部白了的。在你娘死的那个夜晚……”
如剑瞪大了眼睛望着爷爷,多年萦绕心头的谜团既要被揭开,呼吸不禁慢慢急促起来。
“当年我极力阻止筱如嫁给蓝剑,不仅因为他是异族人,还是因为在他家里早已有了妻室,况且按照他们族的习惯,一个男人要纳多房妻妾才是正常的。筱如是我掌上明珠,加之我深知爱徒谷一对她用情之深,试问天下哪一个正常的父母会把女儿嫁给那么一个人?”
“可是筱如倔强起来,是谁也拦不住的,她衬着一个大雪夜私跑出玉茗山跟蓝剑私定了终身,事成之后才双双回玉茗山顶罪,我赌气不理他们任他们一直跪在正门之外,最终还是谷一不忍苦苦像我求情,终究是我的心头肉,我能怪她到何时,勉强接受了他们……其实在这个世上,谁对她的爱都敌不过谷一。偏偏她……哎,造化弄人啊!”
“后来他们下山回到了蓝剑的族落,蓝剑的妻子是个口蜜腹剑的蛇蝎女子,处处打击治压筱如,可筱如就是太善良了,怕蓝剑两难一直忍着,写回的家书也一味的报喜不报忧,害的我放下了,一直乐呵呵的等着抱孙子呢,筱如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正动身去探望他,暗探突然传来消息说筱如不见了,我大感事态不好,,可我找到我用心血养大的筱如时……”
玉老伤心至极,昔日叱咤风云的老人一时之间忍不住流下热泪,几度哽咽。
“我娘……怎么了……”如剑关切的问,声音忍不住的颤抖。
“我在一荒凉的树林发现了,躺在坟棺中奄奄一息的女儿和……那在棺中出生的孙女……”
如剑捂住嘴,波涛汹涌的眼泪滔滔的留下来,双肩忍不住的抽搐起来,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战歌默默地走过去,怜惜的将她抱住,如剑再也忍不住,放声的大哭起来……
“那时蓝剑被家族派出去办事,他的大妻子竟逼筱如服了毒,将筱如托于树林里埋了,竟恶毒修了一座豪华的坟冢来蒙蔽蓝剑,说筱如难产而死。筱如当时身上带有玉玲珑,岂是说死就死的,所幸埋筱如的下人早早了事,买了一副破棺连盖也没封,草草埋了两撬土便了事了。”
“就这样,你娘拖着半条命在棺中产下了你,等我赶到时,中毒加上生产大伤她已经奄奄一息,回天乏力了……我的头便是在那一夜白的。”
如剑早已哭的没了力气,只是呆呆地望着玉老流眼泪。
“如剑……你的名字是你娘临终时给你取得,她拼了命使你出生在天下最不祥的地方,让你成为天下命最大的婴儿,你现在要这么轻易地就放弃吗?你还要我的头发再白一次吗?”
如剑默不作声的低头,许久,抬起泪痕阑珊的脸:“净一,将药端来。”
泪前生——十五天
前尘往事想是已隐入了雾中,触手可得却又只是一团水气……
就要那么都放弃了吗?
十八年的日日夜夜,满腹的药理常识,那么多努力,泪水,心酸,幸福……那么多的喜怒哀乐……
娘的容颜,不知还能否出现在梦中……
未曾蒙面的爹,怕更是此生无缘了……
还有幽香的笑脸,怕是再也不能浮现在脑海里了吧?
还有……
最让她揪心的……
最让她牵挂的……
最让她痛苦的……
最让她放不下的……
他的名字……都要一起忘了……
如剑的心如刀割般的痛起来……
十八年的点点滴滴如沙漏里的细沙
越是要握紧,流走的越快……
她甚至都能听到它们流走时“沙沙沙”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
如剑突然如疯了般坐起来
拖着半是麻木的身子到桌子旁边,拿出自己的针灸包,捡了根最粗的长针,放到通红的烛焰上烫的通红……
向着肤若凝脂的臂腕处深深地划了下去……
殷红色鲜血如莲花般绽放在白瓷般的臂腕处
一朵一朵……汇流在一起……
组成了触目惊心的两个字……
楚 ——天——!
就算我要把整个世界都忘记了……
就算我要把你也忘了……
至少……
让我记住你的名字!
外面花好月圆,旖旎的月光所及之处俱是一片安详……
星空亦如十八年前一样明亮……
如剑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告别她前半生的十八个年华……
告别了所有的前尘往事……
再次醒来时,那个当年玉茗山掩花而笑的如剑已去。
挥袖而来的是风华绝代,弹指间便倾国倾城的——连城公主!!
(整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 我终于把写到完结了。再往下写,就是另外的一个故事了,我很庆幸,让如剑跟楚天陪了我这么久,我也很欣慰,我终于没有辜负他们,虽然断了许久,但是我认真的把它写完,没有凑合也没有安慰,到目前为止我很满意,如剑,楚天,小王爷,蝉儿,宁非,命福……希望你们好好的,然后再下一个故事里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