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文《重生宫闺纪事》试阅(1 / 1)
新文《重生宫闺纪事》
楔子
大景十九年冬。
天子齐玥免了早朝之后,与身旁的太监福喜叹了一声:“福喜,这算得上今年的初雪吧!”
人道是伴君如伴虎,福喜一时摸不透齐玥心中所想,便应了一声:“陛下圣明。”
“摆架玉净宫!”齐玥在廊下默默的站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步撵悠悠的晃到玉净宫外头约五十步的距离之时,齐玥突然摆了摆手:“停下吧,朕观这玉净宫外头连个脚印都无,不如让朕来做这第一人罢!”
皇上心血来潮,谁人敢说一声“不”字,于是太监、侍卫齐刷刷的噤了声,跟在圣上的身后徒步向玉净宫走去。
或许是未曾想到皇上今日免了早朝,也是未曾想到今日皇上竟会得空到玉净宫来,玉净宫的大门轻轻掩着,平日里站在外头的小太监今日全都翘了班。
眼看齐玥就要踏上玉净宫外头的石阶,就在此时,从玉净宫里头突然传出一阵喝骂声,听这声音,似乎是玉净宫之主沐妃身边的掌事姑姑素心,只听她骂道:“小贱蹄子,不是叫你呆在厨房里头么?再敢出来乱晃,看我不打断了你的腿。小姐心善,留你一命,不是让你在这里乱晃的。”
而后是一阵女子的求饶声,温婉的声音只让齐玥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一般,顿了顿,他推门而入:“婉儿何事大发雷霆?为个下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许是因他出现的太过突然,齐玥只见沐妃沐婉儿浑身一个哆嗦,似是吓了一跳,脸色白了一白,慌忙起身间还打翻了一旁的茶盏。
齐玥不由皱了皱眉,平日里见她温柔娴静,怎的今日如此慌张毛躁?不过,他并未说出来,只是撇过头看了一眼一旁头上连一点点缀都无,身着最普通宫女服的侍女,但见那侍女生的温婉秀美,一双樱唇轻咬,在一身毫不起眼的衣饰的衬托之下,竟更添了几分颜色。
齐玥好感顿生,不禁蹙了蹙眉:“婉儿,这个侍女为何朕从未见过?”
沐妃还未说话,一旁的素心就连忙上前回道:“回禀陛下,这个侍女是玉净宫小厨房里头的,办事冲撞了娘娘,娘娘这才大发雷霆的。”
“哦,是么?”齐玥弯了弯唇角,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倒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素心,“姑姑倒是忠心。”
素心低头又道了一声:“谢陛下。”
沐妃似乎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上前几步,微微欠了欠身,齐玥虚扶了她一把,之后便听沐妃笑着看了过来:“陛下今日怎的想到来玉净宫了?”
齐玥目光在沐妃的脸上扫了一遍,沐妃面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妆容精致柔美,一如往昔。齐玥今次免了早朝,原本就是想来玉净宫陪沐妃的,可现在不知怎么了,先前的兴致竟然没了,甚至多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没了那兴致,齐玥伸手替沐婉儿压了压秀发,到嘴的话变成了:“朕还有许多奏章未批,过来看看爱妃便走!”
沐妃的笑容一僵,待看到齐玥言罢转身,一队步撵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之后,心中的怒意突然大起,一把拎过一旁架子上的花瓶便砸了下去:“滚,都给本宫滚!”
下人纷纷退了下去,很快玉净宫的正院里头便只余沐妃与素心两人。
没了下人,沐妃双腿一软,有些失魂落魄的坐了下来:“姑姑,我好怕,看到她我就怕,怎么办?”
“小姐受苦了。”素心叹了一口气,想了许久,“夫人虽说舍不得,可小姐毕竟是夫人的亲骨肉,想来就算怨,还能怨一辈子不成?”
“小姐若是下不了手,素心愿意做这个恶人。”素心想着,抬头看向沐妃,“端看小姐如何决定了。”
“我……”沐婉儿眼中神色挣扎,面前以往的画面一闪而过,最终定格为齐玥方才看着那丫头的眼神,让她浑身发寒。她终是咬了咬牙,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递了过去,“请姑姑帮我!”
素心看了一眼沐婉儿,微微一礼,眼底满是疼惜:“小姐放心。您的东西,谁都拿不走!”
素心说着唤上心腹在其耳边轻轻说了两声,深吸了一口气,回到房中等待。
不多时,那两个婆子便将方才出现在齐玥面前的那个侍女架了进来,关上了房门。那侍女神色惊恐,再笨的人看到这架势也心知不妙,她连忙跪了下来:“姑姑饶命,姑姑饶命啊!”
素心叹了一声,微微摇头:“小期,莫要怪我。谁让你挡了小姐的道呢!”她说着,一把将沐妃的金钗扔到了地上,“玉净宫侍女小期被发现偷了沐妃的金钗,走投无路,畏罪自杀!”
小期看着那两个捧着白布欺上来的婆子,神色惊恐。她心中是满满的不甘:她没有做错任何事,这是为什么?
两日后,初雪已停,齐玥再度跨入玉净宫。似乎因着初雪稍霁,玉净宫的气氛不比前两日的低沉,取而代之的是阖宫的喜气洋洋。
龙心大悦,及至中途,齐玥似是随口一问:“婉儿,前两日你宫中那个宫女呢?”
沐妃笑容一僵,而后换上了悲戚之色:“回禀陛下,小期偷了我的钗子,被发现之后,竟畏罪自杀了。怎的说,也罪不至死啊!唉!”
“手脚不干净的宫女留着也不好!”齐玥说完,很快就转了话题,似是彻底忘掉了这个人一般。
鼻头间一片清凉感,连带两颊与额头都有数道清凉,在这种清凉的刺激之下,式微只觉眼皮愈发沉重,昏昏沉沉的睡意再起。
可偏偏事与愿违,随着一声低柔的叫唤“微娘,不能再睡了,起来喝些东西再睡!”
这低柔的声音只叫式微方才一片清凉的鼻尖猛地一酸,毫无预兆的,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
“莫怕了,这青玉软膏决计不会让我家微娘脸上留疤的,别人的话不信,娘的话还不信?”姬唯芳又说了几句软话,虽说她会错了意,可式微却也不想她再胡乱担心了,便将眼睛睁了开来。
眼前的女子二十五六岁,肤白秀美,瓜子脸蛋柳叶眉,虽说穿着一身布衣,头上半点装饰也无,可除了眼角有一些微细纹,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娘!”式微动了动唇,一声“娘”便脱口而出,上一世,对于姬唯芳最后的印象便是她踏入那黄金牢笼之时的一回头,只看见姬唯芳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自己,与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格格不入,在一片人人称道声中,作为母亲的姬唯芳眼中没有一丝喜意,那眼神,直到从九重天摔落下来,式微才晓得,母亲的眼中盛的是满满悲哀与凄凉。
那亦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姬唯芳,不过短短数月,姬唯芳便郁郁而终,那一眼竟是阴阳两隔。
“怎的又哭了?”姬唯芳轻笑着坐了下来,伸手压了压式微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安慰,“娘知道了,微娘平日可是最爱美的,竟是害怕的哭鼻子起来了!”
“才不是呢!”式微吸了吸鼻子,尽管这是真话,可却没有一点说服力。
“好,不是便不是吧!”姬唯芳笑着将手中的稀粥递了过来。
式微看了眼那熬的薄薄的稀粥,端到嘴边,一点一点的喝了下去,那动作竟是说不出的优雅,与这普通的平房、布衣相比,颇有些孑孑独立的味道在里头。
姬唯芳见状,心头不禁一动:自微娘受伤以来,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与平日的野丫头完全不同,许是长大了,知晓仪态了,有时一举手一投足,竟似是从那百年门第中走出的一般。
想到这里,姬唯芳不禁莞尔:式微长大了,到底流着姬家人的血,即便她出生开始没有锦衣玉食,有些东西却早已融入骨髓之中了。
将粥碗递了回去,姬唯芳将她扶着躺下,替她掖了掖被子便出去了。
方一出门,便看到苏晋之手执两卷书册推开院门而入,俊秀的脸上满是歉意:“芳娘,我今日又晚了,有两个学生留下来询问了一些功课。”不等姬唯芳回答,他眼神越过姬唯芳,透过虚掩的房门飘向里屋,笔挺的鼻梁上有些细细的汗珠“微娘今日可好些了?”
“精神好多了!”姬唯芳迎了上去,替他掸了掸蓝色长衫上的泥土,将他拉进屋内,边走边数落道,“你个呆子,便不晓得先回屋么,在那杵着作甚?”
苏晋之也不反驳,只呵呵笑着于屋内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桌上置着一大碗薄粥、一碟小菜外加两张饼,苏晋之自然的接过姬唯芳递来的筷子,低头喝起了薄粥。
姬唯芳看着苏晋之也不说话,只眼中笑意更深。
里屋方才还闭着双眼的式微蓦地睁开了眼,看着父母,一种叫温馨的东西油然而生,嘴角方才弯起,式微的眼中却又极快的闪过一丝黯然,距离上一世的那个时候不过几个月了……
晨起,苏晋之自是一大早便去了村头的学堂教书,自那百年门第中走出的姬唯芳即便不会劳作,可那绣活总是拿的出手的,与隔壁的李嫂子约好了一同赶去了集市准备将那绣的几个式样卖掉,看了看里屋仍在昏睡的式微,姬唯芳轻轻带上房门,便出门了。
她前脚刚走,躺在床上的式微眨了眨眼,蓦地坐了起来,摸了摸脸上的青玉软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如今不过七岁,那一世这个时候她最是不愿见人,深怕自己这份模样被人瞧了去了。
可如今,式微面无表情的下床,套上鞋子便出了房门,辅一出门,便看到了她这次受伤的罪魁祸首——隔壁李嫂子家的大柱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
上回,式微便是同他争吵了起来,式微本就人小力气小,李大柱又生的人高马大,伸手推了一把式微,式微便一个没站稳摔到了地上,当时脸上的情形看起来甚是吓人,在田间忙活的李大叔回来只看了一眼,当下便取了一根扁担往李大柱身上招呼了起来,这一招呼便招呼到了深夜,李大柱的惨叫声维持了整整大半夜才停。
罪魁祸首辅李大柱一开口便叫式微忍不住一阵牙痒:“丑八怪,哈哈,现在你更丑了!”
话音刚落,只见当头一跟木棒袭来,不等他有所反应便双眼冒金星,本就暴躁的李大柱当下便跳将了出来,伸手一把将一旁的式微推到在地。
清晨的李家村突地便响起了一声“啊”的大叫声,而后一阵女童的大哭声在李家村传了开来,“哇哇”大哭声招来了不少留在家中的妇孺儿童,很快边有人将这事告诉了村头教书的苏晋之。
匆匆赶来的苏晋之在看到式微的那一刻,当下便心疼不已,眼看微娘的脸才好,这下却又受了伤,真真是想想便舍不得,拉过微娘的手都在发抖,朝围观众人道了声谢,便将微娘拉回了屋里,从头到尾都没看李大柱一眼。
发觉自己闯了祸的李大柱面红耳赤,余光在看到拎着锄头赶来的李大叔时,登时浑身皮一紧,人立刻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