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球员生命（1 / 1）
另一边，彩子却担忧地看着樱木：“背脊哪里痛？怎样痛？”
“啊哈哈，只是偶尔会有一点痛而已，”樱木不在乎地笑，“没问题的！”他摆摆手，转身想离开，结果背脊上突然传来的刺痛令他瞬间僵在原地，冷汗一下子就从额头上冒出来。
彩子眼中透出焦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背脊可是关系到球员生命的啊！”
“……！！”樱木猛然怔住。
球员……生命……？
手中的汗渐渐变冷，黏黏腻腻的，一如他的心。身旁众人还在兴奋地叫嚷着，而仅隔着两步的自己却仿佛自成一片灰暗。
再怎么乐观大条，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樱木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甚至觉得听在耳朵里的字眼如此陌生而又遥远……
“是说我……不能再打篮球了吗？……”
众人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慢慢地都安静了下来，纷纷带着惊讶的目光看过来。
不知为何，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凝重。小悠不自在地动了动，正想走过去看看樱木的情况，却被身旁坐着喝饮料的流川一把抓住。
“呃……”小悠愣了下，却见流川少年自顾自地喝他的饮料，连头也没转过来，手里却抓得紧紧的，根本挣脱不掉。她抽了抽嘴角，无语地看着他。
“樱木！你的身体不要紧吧？”木暮打破了当前的停滞，他关切地看着樱木，“刚才你救的那一球实在是太出色了！但是那样非常危险……你刚才跌的那么厉害，真的没事吗？”
“……”樱木觉得自己的呼吸声有点大，但他并没说话。顿了顿，他表情严肃，一步步走过众人，一直走到流川面前。
正对着流川瞪眼的小悠忽然觉得身周更安静了，顾不得把手抽回来，她忙抬头看去，吃惊地开口：“樱、樱木？”
随着她的开口，本来低垂着头仿佛在休息的流川动了动，微微抬起头，眼神斜斜地扫视过来。
“呃……”现在是什么情况？小悠有些状况之外，感觉好严肃啊……这是要打架的节奏？
万籁俱寂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哈哈哈哈——怎么可以把我天才樱木和这种普通人……”他状似不屑地用手指点了点坐着的流川，“相提并论？究竟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会明白啊！”
“我好的很啦！哈哈哈——”
“……”耳边听得众人放心的赞叹声，看着双手插腰仰天狂笑的樱木，小悠呆若木鸡，身旁的流川一声意料之中冷冷的轻哼：“白痴！”
“啊~樱木真是厉害啊！”安田等人回过神来，兴奋地开口，“简直是不死之身！”
“哼哼哼！”樱木骄傲地昂起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弯下身对面前的赤木嘻嘻笑，“大猩猩，你刚才是在哭吗？比赛时可不要哭啊，太难看了！”
“对啊对啊！”三井宫城惟恐天下不乱纷纷附和。
“少罗嗦啊白痴！！”赤木满脸通红，握拳狠狠地瞪视。
“哈哈哈——”
笑闹了一阵，樱木回身看向记分牌——69比74！
还有两分钟……两分钟！
他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如同不可撼动的山岳一般：“喂，老头子！我们可以反败为胜吧！”
“……”安西教练看向他，脸上是沉稳和蔼的笑意，“当然可以。”随后他蹲下身，望着身前坐着的几位少年，“樱木同学为球队带来的是抢篮板能力和毅力。”
樱木一怔。
“宫城同学的是……速度和触觉。”
“三井同学虽然曾经走错了路……”三井一呆，听到教练笑着接下去，“呵呵，但仍拥有智慧和宝贵的技巧。”
“流川同学有的是爆发力……和争胜的斗志。”
“还有一直由赤木同学和木暮同学撑着的根基。”
“把这些加起来的话……”
“那便是湘北了。”
并不铿锵的话语，却带来莫名的震撼。几个少年互相望望，像是在确认自己和队友身上所蕴藏着的这些力量。
体育馆顶部的耀眼灯光，打在五人坚毅而又带着一丝稚气的脸上，像是众人心底坚定的信念和纯粹的信赖——这就是湘北！也许并不强大，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湘北！
滴滴——长长的哨声吹起，最后两分钟的决战即将开始。
耳畔是场上观众疯狂的呐喊声：
“山王——山王——”
“湘北！！湘北！！”
眼神所及处是对手山王队严肃镇定的面容，赤木垂下目光，看着弯下身躯围成一圈的队友们，伸出了自己的手掌，语气淡淡：“我们并不算是好朋友，而且你们老是惹我生气……”
“……？！”其他几人惊诧地望过来。
“然而……”他顿了顿，面容肃穆，眼中闪烁着不可忽视的神采，在心里默默开口：这支球队，是最好的……
“然而什么？”众人迟迟等不到他的下文，不由催促道。
“……没什么，”赤木弯下腰，遮掩住自己的面容，只有脸颊旁的水痕划过一丝晶亮，“多谢你们……”
……
短暂的寂静过后——
宫城：“多谢什么啊？！”
三井：“笨蛋！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自己！”
樱木：“才不是为了你啊！！”
流川：“对！为了自己！”
四人异口同声道：“为了自己得到胜利！！”
场上已经传来裁判催促的声音，赤木深深地吸了口气，瞬间化身为大猩猩暴吼：“立刻！马上！出场——！！”
“一定要赢——！！！”
“噢噢！！”
五个少年握着拳头大吼，脸上飞扬着同样自信桀骜的神采，气势如虹，踏上了属于他们的战场。
甫一上场，宫城便敏锐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嗯？”
难道他们想要以身高上的优势来进攻吗？不，不会！深津在找人传球，不管怎样，他还是负责策动辅助的。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冷静？无论如何，被追赶的一方应该会有心理上的压力啊！
可是看起来他们一点也不受影响！
——！！
深津一个漂亮利落的急转身，瞬间甩开宫城。
难道他想上篮？篮下的赤木眉目一凛，立刻挡在他面前。可没想到的是，身在半空的深津竟然一个甩手，直接投入赤木身后寻到空位的河田手中！
糟了！
果然，随着宫城心中猛然一动的念头，接下来便是河田一个大力扣篮！
“了不起——！！”
“干得漂亮啊！”
“是深津和河田！！”
“这么一来大局已定了！”
粗重的喘息声回响在耳畔，赤木有些失神地望着对面，心中猛然惊醒：之前被泽北的强力进攻和他与流川的一对一遮蔽了眼睛，其实，由始至终，对手都是——
最强山王——！！
此时场上呈现出的形势令众人纷纷动容——紧逼盯人！！山王竟然在己方领先并且只剩下两分钟的时候再次使用全场联防紧逼盯人？！
“他们一点也不累吗？”
“山王的体力简直是深不可测啊！”
“太可怕了！”
诸如此类的惊叹此起彼伏。
堂本五郎，这个人真是厉害……高头教练深深叹服，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采用紧逼盯人？落后的一方用这种战术还可以理解，但以目前所剩的时间和分数的差距，其实只需要稍微拖延一下时间就可以守住啊！
……我们绝没有要打拖延战的打算！堂本冷静地看着场上的情况，山王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地跟对手交锋，直到最后一个回合！
他握紧了手心，眉目丝毫没有动容——这正是这一队不败之师……最擅长的战术！
“宫城前辈！！”
“良田！！”
怎么可以就此被挡住去路——宫城紧紧盯着面前由深津和泽北共同组成的拦截壁垒，面色无比严肃。脸上的汗水如雨般纷纷滚落，他却没有分出一丝心神去注意。运球切入可是我宫城良田在场上最有力的武器啊！怎么可以被挡在这里？！
突然，他眼睛一闪，防守的深津只觉得眼前一花，宫城竟然从他们两人中间的空隙中闪过！！
“突破了！！”
“低身运球突破！好厉害！！”
“良田做得好！！”彩子兴奋的喝彩在如雷的喧闹声中也显得如此清晰可闻。
“彩子~”宫城在奔跑中不忘笑得傻兮兮的往这边发散粉色的心形泡泡，然后及时被暴躁的彩子打断：“看前面啊笨蛋！！”
但是这还不够，山王回防的速度快得出乎意料，湘北的快攻没能成功。
“山王的防守，完美无瑕……”海南的宫益自言自语，脸上似有滴冷汗缓缓流下。身旁的其他人默然不语，在心里沉思如果是我们对上如此强大防守的山王……
“嘁……”清田撇撇嘴，低嗤了声，却也并没再说什么。
“只剩一分半钟！没时间了！！”晴子等人在看台上焦急不已。
现在落后7分，就算投三分，最低限度也要三次进攻才能追得上！在此期间还不可以让对方进球。
太难了……
“花道——！！”高宫奋力呼喊。
“……没用的。”
“就算是花道，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有心无力……”
“不，反而是那小子……”洋平神色黯淡，但随即他突然怔住，“等下！有点不对劲……”
赛场内，樱木艰难地喘息着，步伐沉重，脸色绷得紧紧的，神色近乎肃穆，浑身大汗淋漓，脸上的汗水快要流到眼睛里也顾不得不擦，全部的心神已经用来对抗背上传来的无法忽视的剧痛……
好痛……真的好痛……
到底怎么回事……
双手紧握成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樱木紧皱着眉头，身形有些摇晃。
“不要勉强自己啊……红头小子！”
身旁传来的声音令他浑身一凛，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河田那张严肃的脸：
“你还有将来的。”
河田淡淡地开口。
……！！秃头猩猩——
樱木控制不住地瞪大眼，眉眼上扬，凌厉非常。
“我可是一个一旦生气就不会留情的人啊。”河田逼近一步，却仍带着那冷静却压迫十足的语调，“你知道吗？”
……！！秃头猩猩……被他发现了吗？樱木难忍痛楚，心中却突然想起之前彩子的话，球员……生命吗？
场上的加油声此起彼伏，山王的拥戴者们拼命喊着“防守！防守！”，而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进攻！进攻！”的众人便是湘北的后援团了。
“守得太好了！”
“连一个破绽也没有……”
“湘北只能不断传球，却没办法进攻！”
真令人佩服啊……山王！！
这个时候就只能靠赤木了！
“赤木！！”
接到流川的传球，赤木抵住身后的小河田，眉目严肃冷峻。
小河田并不是你的对手，但他的哥哥却会以惊人的速度前来支援……鱼柱双手环胸看着场内的情况，神情严肃，却透着一种信任，别用其他那些糟糕的投篮来逃避冲突！张开身体！
正面面对他！
瞳孔紧缩，鱼柱脑海里出现田冈教练的严厉训诫：“正面面对他！！那可是你的专长啊！！”
你那巨大的身体就是为此存在的啊——赤木！！
“啊啊啊——”赤木暴吼着，面对防守的大河田，以泰山压顶的气势奋力扣篮——
“这样就对了！”鱼柱用力挥拳，神色兴奋。
但是由于大河田的阻挠，眼看篮球在边框上弹开，赤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正在这时，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红色身影，大吼着：“进啊——！！”
砰的一声，篮球完美入框！！
天才樱木！完美补篮！！
“什、什么……”全场人都惊呆了。而后，“樱木同学——”晴子的惊喜呼喊划过整个体育场，到达他的耳中。樱木转过身，难得没有出现他招牌的大笑声，因为……背上的疼痛已经快要夺去他所有的精力……他皱着眉头，死死地咬着牙根，说不出话来。
“无效！！那是吹罚之后投的！”裁判严肃的声音响起。
“什么？！！”湘北众人惊呆。
“无效也不要紧！”木暮赶紧出声打破当前沉重的气氛，兴奋地开口，“赤木已经不怕正面对抗河田了！”
“对！！”
“还有樱木那超水平的发挥啊！！”
众人摩拳擦掌，这么一来，优势又回到我们这边了！
“罚球！罚球！”
这是最后的追击了，最后一分钟，两个罚球，绝对不容许失误！
“全靠你了！赤木——！！”
在着众人都充满信心带着期盼的时候，细心的小悠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怎么回事……”她讶异地看着场中间的樱木，看着他几乎踉跄地走到赤木身前。
“这是四号的罚球。”裁判提醒了一句，樱木却好像充耳不闻。赤木皱眉说了句：“樱木！这是我的罚球！”但是等他走到身旁时赤木突然一愣：“樱木！！”他一把抱住樱木摔下来的身体，这才发现樱木竟然双眼紧闭，一脸的冷汗！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观众席上的众人纷纷伸长脖子惊讶地往场内看去。
无效……别说笑了！竟然判我这个天才的扣篮无效……
樱木踉踉跄跄地被赤木托着肩膀往休息处走去，已经被背上的剧痛折磨得神智不太清醒的他嘴里轻声嘟囔着，浑身的冷汗一阵又一阵，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是之前的画面……
“那就拼死地跟着来吧！”流川冷峻的面容和坚定的话语……
臭狐狸少啰嗦！
我……可是天才樱木啊！
我迟早……也会把你打败的！
等一等……
微弱的视线中好像出现了木暮等人惊讶担心的面容：
等一等！
不要换下我……
不要换下我！
呃！好痛……背好痛……
昏昏沉沉中传来彩子担忧的声音：“……受到刚才救球时撞伤的痛楚影响……”
不要说啊……
“撞伤……哪里？”不知是谁颤抖的声音，听得彩子轻声说了句什么，
“背脊——！！”众人震惊的声音。
场上，赤木正在进行罚球。
第一球顺利进框！
“投的好！”
“赤木！！”
“再来一球！”
湘北群情激昂。
“投不进我就杀了你！”三井咬牙和赤木默契一碰拳。
“唔。”
“……”流川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他举起自己的拳头。赤木颔首，举拳轻轻一碰。而后，深吸了口气，望着远处的篮框，沉下心……
粗重的喘息声如同在磨砂纸上撕扯着，过了好一会儿樱木才意识到那原来就是自己的呼吸声。眼前一阵黑一阵亮，耳畔一直有嗡嗡嗡的声音在轰鸣着，令他头痛欲裂。当然，最大的痛楚来自于后背，支撑不住的他俯趴在地上，心情无比沮丧和低落。
所谓球员生命……莫非……莫非我的球员生命，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可以打篮球了吗……
樱木的伤应该还不至于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只要看他受伤后还可以坚持这么久就明白。但是……彩子等人心里都明白……
这四个月以来，樱木的成长快得超乎寻常；
学会了各种各样的技术；
如果需要一段长时间的接受治疗和康复的话……那段时间他肯定不可能训练，那么，到时他所学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可恶……
樱木紧紧地攥起手心，汗水在脸侧滑落，却无法抹去他心底的不甘和沮丧。
“假如你能做得到的话，你就是我们的杀手锏！”安西教练蹲在自己身前，那透过镜片的和蔼信赖的目光……
“我把我的力量全都传给你！拜托你了！樱木同学——”“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是！”桑田等人那满是汗水的双手，那承载着全然期待和信任的目光……
“篮板王全国大赛第一球！！”自己那嚣张自信的喊声……
“啊啊啊——”“啪！！”进球后自己奔跑着和老爹的狠狠击掌……
“做得好啊樱木！！”队友们那欣喜和肯定的眼神……
还有那一遍又一遍、一球又一球的集训……
投球的练习很快乐。
“现在是最容易有进步的时期。”老爹安然的面容。
“——好极了！！”宫城狠狠与自己击掌时狂喜的神情。
“篮板王樱木！！”晴子惊喜的喊声。
“由你来代我。”赤木受伤下场前郑重的托付。
“对你来说……这球真可惜。”流川在自己离场前冷淡却肯定的话语。
樱木的脑海中如走马灯似的闪过这四个月以来的画面，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得以出场时的狂喜和忐忑：“先出场的是赤木同学、三井同学、宫城同学、流川同学和……樱木同学。”最开始和大猩猩比赛时什么都不懂那么笨拙的样子：“把球放进去！！”想起了自己完成两万球训练时晴子他们为自己开心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好像进步了……”
可恶……！！
而最后，留在他脑海中的却是最开始时，晴子微笑着问他的那个问题：“你喜欢打篮球吗？”
你喜欢……
打篮球吗？
“非常喜欢！！”挣扎着爬起身的樱木双手按在从看台上赶过来的晴子肩上，这个四个月前的篮球门外汉，现在已经站上湘北救世主位置的大男孩，穿过以往那些笑料、幼稚、嘲笑，掠过自己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脚印，目光纯粹又坦然，终于可以肯定大声地说出这句话，“这次绝不是说谎！”